秦宝宝可不知“黑蝎子帮”的人想捉他,他的另一个化身小乞儿不知萧傲云正在寻访他,不知该说他是迷糊还是天真,居然有胆子来到死敌大仇的大本营游玩,如今他正高兴到处乱逛哩!
当初秦宝宝溜下“子午岭”来此的目的是想找萧傲云玩玩,一碰面,甫知萧傲云个性过于老成持重,让他觉得跟萧呆子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更改计划,打算玩些天就返转“金龙社”。
傍晚时分,夜市开始热闹起来,说书的、杂耍的、卖狗皮膏药的、卖假古董、珠花首饰的、耍大刀的、吃的、喝的琳琳总总全聚在一起,有意藉此夜捞一笔以过残冬,再过二、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存几值钱,娶个老婆好过年也是有的,最威风,莫过于靠地盘大小伸手要保护费的无赖。
人群来来往往,擦肩而行,秦宝宝也逛到这里来。忽然给他发现到一处很好玩的地方,那儿挤满了人,他人小身瘦,三钻二钻就被他钻到前头桌前,原来在比赛腕力,有不少人藉此下注赌钱。
比赛腕力的主角名曰张三及李四,二人均十分粗壮,无分轩轾,若要下注的确使人左右为难;一名瘦猴儿老兄在另一桌放二个大盒子,口中大叫:“下喔,下喔,要下就快,赚钱在今朝。”禁不起诱惑的人都下了注,不多时,二只盒子都有半满,显示支持张三或李四的各有千秋。
锣鼓三响,一场龙争虎斗开始,双方均为自己下注的角儿吶喊助阵,秦宝宝没下注,双眼骨碌碌的转,想找出毛病,有人作弊啦,或是两人互通气息以骗钱,如此一来,他就有胡闹的借口,可惜得很,双方都很规矩,张三嬴得胜利,投李四的哀声叹气,投张三的欣喜不已,一时吵杂不休,秦宝宝不耐烦的又钻出来。
突地,他眼前一亮,嘿,这下可给他逮着机会了。
秦宝宝目睹何事?
西边有个摊位是卖珠花首饰的,是位大婶在守着,女人出来工作,显见家境不好;她左边是个卖古董的老头,大把年纪还得出来受冻摆摊位,不是没子嗣就是儿孙不考;其实出来卖东西的百姓生活都不会好到那儿去,就以这一老一女最令秦宝宝同情,偏偏此时正有人企图向他们勒索,怎不使宝宝生气,暗叹老天不公平,如此恶人纵容他们嚣张至今,不早收回他们的命,抑是将他们赶到地狱去。
秦宝宝装作没事样的慢跺过去,在他们二位可怜人旁边卖面的摊位叫了一碗鸡丝面,面对他们,心不在焉的吃着。
六、七名无赖挡在王大婶和邱老头摊位前,平凡百姓见状那敢问津,多一事七、不如少一事,也难怪他们怕事。
秦宝宝奇怪的暗道:“居然有人敢在‘黑蝎子帮’地盘伸手发财,也不见有人出面干涉,莫非这些人也是‘黑蝎子帮’徒众?”
生有好些麻子的老兄大马金刀的道:“邱老头、王大婶,二位在此发财,拨些蝇头小利让我们舔舔也是应该的,若不,从今以后不准你们在此设摊位。”
邱老头年老怕事,颤颤兢兢用微抖的双手拿出仅有的几十个铜板,算了又算,苦着脸心疼的拿出十个孝敬费,却给一名微胖的老兄将几十个铜板全数抢了过去,数了数,大声唉叫道:“我说邱老头、总共才三十六个铜板,都不够大爷吃一顿,你居然还好意思不全给,这算那门子孝敬法呀?”
六、七名无赖得意的大笑。
邱老头似乎呆了,王大婶不平叫道:“你们这些土匪强盗仗着啥势力欺负一个老人家?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抢了他全部的钱,叫他以后如何生活?”
王大婶唉叫一声,被麻子老兄踢了一脚倒地唉叫不已。
微胖老兄恶狠狠的道:“‘黑蝎子帮’的江头儿是我们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靠山,你这臭婊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也敢打抱不平,该不会跟死老头有一腿吧?”
几名无赖听了皆淫邪的笑起来,邱老头和王大婶气得发抖。
邱老头再也忍不住的大喊:“钱也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再过份也不该败坏人家名节,王大婶守寡十多年,这附近谁人不知,你们……”
邱老头气喘如牛再也说不下去,王大婶忙劝道:“邱老爹你保重点,清自清,浊自浊,没的为这些无赖伤了自己。”
生双老鼠眼的老兄声色俱厉:“好个臭烂货居然敢骂我们无赖,今天要是拿不出十两银子,我就捉你回去凑数,看你还敢得意自己三贞九烈?”
“对,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还可以吃。”
“耶,我自愿当先锋。”
“呸,想得倒美,照规矩,抽签。”
“一个老姑娘有这么多公子抢着要,王大婶,你挺得意嘛!”
“哈哈……”
淫笑声传入众人耳里实在刺耳,但叉有谁敢出面主持公道?王大婶泪流满面怒视着他们,那来十两银子?
秦宝宝看不过去,拿出十两银子,见没人注意他,右手指一弹,准准确确落在王大婶满是泪水的手上,叫嚣声起-“这是天上落下来的银子,王大婶,快谢谢天。”
“王大婶贞节感动上天,老天还是疼好人。”
“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欺负王大婶了。”
王大婶手握十两银子跪下来祈拜一番,将银子交给麻子老兄,他们也知不能再为难人,怕引起公愤,悻悻而去。
无赖一走,整个夜市就显得可爱多了,秦宝宝拿出几个铜板付了面钱,曲起右脚,左脚一蹦一跳到邱老头摊位前。
邱老头见客人上门,虽然是个穷哈哈的小乞丐,还是收起忧容笑迎客人,秦宝宝暗暗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在手,拿起一只铜壶靠在耳边摇幌,忽听得有叮当响,吓得放下铜壶道:“老伯,你这铜壶住有魔鬼,还会出声吓人哩!”
邱老头自是不信,拿起铜壶一摇,叮当声不绝,骇然之余,将铜壶倒转,何来魔鬼,却是四块碎银,秦宝宝笑道:“老伯,恭禧发财,魔鬼不好意思吓了你,所以送来四块碎银做赔礼,你就收下吧,可别给那些无赖看见了。”
王大婶也笑道:“是啊,老伯,大伙儿正担心你生活无着落,打算募些钱给你,这下可好,这些钱省点至少可以用上一个月。”
秦宝宝听了心里暗叫:“我的天,七、八两银子可以过一个月,怎么活的?”
邱老头用瘦棱棱的双手不敢置信的拿起四块碎银谢天谢地跪拜半天才贴身收好,秦宝宝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吝啬,也太无礼了,用七、八两银子换取老人一片真诚的感谢之意。
王大婶细看秦宝宝,道:“这位小兄弟虽嫌瘦了点,但天庭饱满,是位有福之人,托你的福气,邱老爹才得到这些银子,你真是位福星。”
秦宝宝不好意思的摸摸俏鼻头:“大婶说笑了,一个乞丐那来的福气,我要走啦。”
秦宝宝边走边想:“他们虽然都是穷人,志节却高,老人有难,都自愿募钱相救,比那些空有钱而不知做善事的肥佬高贵多了。”
摸摸钱囊,轻轻笑道:“今天就权充一次送财童子!”
秦宝宝东边着看,西边瞧瞧,遇到衣衫破旧,显然生意不好的可怜人,手指一弹,一锭银子就在那人手上,邱老头和王大婶每人再送五十两。夜市人多,他挤在人群里,谁也不知钱是他送的,只当天上掉下来的,跪地膜拜,欢欢喜喜将钱收好,秦宝宝看了也自欢喜,散得更起劲。
一个时辰下来,秦宝宝袋中已无一块银子,只剩下十几个铜板,够明天吃一顿早餐而已,他心中舒畅也不担心,随着满天星斗蹦跳回一间破旧的小土地庙,躲在神桌下,有心效法江湖人物。
在“金龙社”时,卫紫次常讲些江湖上的趣事哄他,有一段就是江湖人常会利用破庙作为联络据点,瞒过旁人的耳目,躲在神桌下说不定可以偷听到些秘密,不过被人发现就难逃死路了。秦宝宝可不管这些,有心碰碰运气,过过江湖人的瘾。
谁知等了几个时辰,还不见一人进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秦宝宝惊醒,心喜终于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渐近,忙摒住呼吸,免得被人发现,心中得意道:“王大婶挺有眼光,看得出我是有福之人。”
细听脚步声,可知来人有四,显然均未想到有人会躲在神桌下窃听,因此音量都没放低,让宝宝偷听个饱。
在微弱的月光下,秦宝宝依稀可以看清来人面目打扮,四人一式黑巾黑衣,不用说定是“黑蝎子帮”帮众,个个粗壮如虎,标准的西陲大汉、北地儿郎,四人均是“统一面”,只有以特征来区别不同,一个有双铜铃眼,一个唇边有颗黑痣,痣上还生根长毛,一个顶上秃了一块,一个有只难看的鹰钩鼻,四人一脸疲色,估量已奔波半天,秦宝宝觉得奇怪极了,什么事使这些大老爷辛苦至斯。
“娘个熊,为了一个小乞丐害得我们东奔西走,半天不得休息,也不知他躲到那儿去了,居然找不着,我操他奶奶的,让我捉到时先揍他一顿再说,谁叫他使大爷不高兴。”有双铜铃眼的道。
鹰钩鼻的戏谑道:“就怕你没这个胆子,少主喜欢他,你敢动他一根寒毛?”
铜铃眼的不服道:“头儿只吩咐我们找到他,那来少主喜欢他这回事?奶奶的,凭你商志门想吓唬我老童?我呸!”
吐了一口唾沫在地。
鹰钩鼻的怒道:“你这只大狗熊懂个什么鸟,昨天中午我亲眼着见少主抱着他骑那匹‘黑龙’在散步,亲耳听见他对少主又吼又叫的,教训少主这不对那不好,如果少主不喜欢他,会对他这么容忍又亲热?我操!”
铜铃眼的打算再争,唇边有大黑痣的调解道:“够了没,自己人吵什么?真丢你娘的,我们把他找出来就没事了,其它的少主自会处理,你们瞎猜什么劲?”
秃了顶的摸摸没毛的地方,道:“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娘的皮,居然劳动少主为他到处奔走,在帮里这么久,我可从来没见过少主像今天这么兴奋的沈不住气,我的娘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铜铃眼的揉揉双眼,打个哈欠道:“娘的,别再提那小子了,先睡一觉吧,头儿限我们明天日落前找到他,现在不睡,明天那来精神找人。”
大黑痣的也道:“早就该睡,咱们简直快被那小子弄昏了头。”
鹰钩鼻的突然道:“听说明天有位贵宾要来,好象是位偷儿,还有明天午时三刻何员外主持的比武会友大赛,你们去不去?”
秃了顶的仁兄唉声叹气道:“原先我打算在明天的比武会友大赛好好捞一笔,这下子看来不可能了,除非咱们能在中午以前找到那小子,奶奶的,真是时运不济,脏兮兮的小乞丐居然也会害人。”
铜铃眼的不屑道:“算了吧,何员外和咱们瓢把子交情好,所以才敢在此地开什么比武大赛,瓢把子既然没说什么,咱们帮里那些头儿,还有来此的江湖人物那个不想发财?一百两黄金哩,你也配!”
秃了顶的仁兄盛气凌人道:“我操你奶奶的十八代祖宗,他妈的大眼猴,你竟敢损我,咱俩功夫不相上下,你等于指桑骂槐的笑自己,犯贱?”
铜铃眼的老兄叫道:“至少我不会像你这般痴心妄想。”
秃了顶的为之气结,怒道:“你……好,咱们就来比一场。”
两人谁也不服谁,都卷袖欲搏,大黑痣的又调解道:“娘的,你们两个老是一碰面就吵,今晚就不能安静一点么?一个刚才说想睡了,一个说想参加比武,现在又想打一场,喂,你们到底睡不睡?我操你奶奶的熊,不睡还有精神比个鸟?”
铜铃眼的仁兄和秃了顶的老兄互瞪一眼,也都躺下睡了,不多久,只听到吵人的鼾声回荡在宁静的空间里。
秦宝宝没注意这些,他在想很多事情──萧呆子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想和我结为兄弟吧?开玩笑,我才不干,跟那种呆头呆脑又老气横秋的人做兄弟,不仅没意思,而且一点光彩也没有。
再则他的少爷脾气不比我小,绝不会像大哥那样包容我的缺点,说不定我一胡闹,他少爷脾气一犯就骂我出气,岂有此理,此事不可为也!
适才那个鹰钩鼻的说明天有位偷儿要来,是方自如么,若是方自如,又称得上什么贵宾,若不是方自如,那又是谁?不对,一定是方自如,这其中大有文章!
唉,都是大哥,问他和方自如之间如何解决?他就是不肯说,害我现在大伤脑筋,又是我年纪太小,又是病后要多休养,哼,我就亲临现场自己查,在此多玩几天,让他焦急焦急,谁叫他老是把我当作长不大的小孩,真可谓大和尚叔叔二世!
何员外举办比武大赛目的何在?想出风头?抑是萧一霸指示他做,藉此网罗江湖中的高手!萧一霸真有雄霸武林的野心?还是想打“金龙社”的主意?萧傲云那呆子知道么?我得小心点,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是谁,否则对大哥不利。没有武功能不能像江湖奇人一样游戏人间?大哥所说的故事就没有这一段,如果我做到了,大哥就会明了我开始长大了,免得老被他笑,可是好玩么?怎么试呢?
秦宝宝侧着头,闭起眼睛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玩弄的笑容,得意得心痒难搔,不久,就沈沈睡去。
秦宝宝真的会长大么?
顽皮童心重的人,通常均是较晚熟,甚至一辈子长不大。
次日清晨,天光甫亮,唇角有颗大黑痣的仁兄首先醒来,习惯性的摸摸痣上那根长毛,沾口唾沫想使它有光泽,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张柔笺,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彷佛被灌入了生命泉源,上面写着:“烦劳阁下回去禀报你家少主萧呆子,想见我,今日午时三刻到何员外的比武场来。于此告诫诸位阁下,下次说话小声点,吵得大爷在神桌下睡不安宁。小乞儿书。”
大黑痣的仁兄一看非同小可,忙叫醒三位同伴,三人看了也是大惊,四人八只眼齐往神桌下瞧,一个鬼影儿也没有,可见留书者老早就走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返总坛禀报少主,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其实,化身为小乞儿的秦宝宝根本没走,正靠在神像的背部睡大觉呢,只怪那四个老粗有先入之见,察看神桌下没人,以为人早走了,才会中了秦宝宝调虎离山之计,得以饱睡一场。
直到太阳都晒到神像屁股了,秦宝宝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慢踱出门,还特地找一根竹杖相衬,看起来更像乞丐了。
到了市镇,秦宝宝就察觉有人跟踪,他没当回事的进了一家早餐店,才一坐定,一名“黑蝎子帮”儿郎就先到老板那儿付了帐,宝宝视若不见,慢条斯理的享受早餐,好象别人为他付帐是理所当然的。吃完还到隔壁糖果店买了包蜜饯,自然帐也是别人付的,边吃边逛,看看芸芸众生日常的一面,看到贫家小孩就将蜜饯分他一半,反正有人付帐,吃完了再买,乐了贫家小孩,他也自得其乐。
近午,来到何员外大府不远的一家饭庄,他后脚才踏入,萧傲云前脚就跟了进来,身旁还陪着一位大美人倪秋柔,伙计本待将活像个乞丐的秦宝宝赶出去,但见萧傲云怒目而视,吓得忙把话又吞回去。
秦宝宝心里清楚,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找了一副座头,一坐定,萧傲云就坐在他对面,脸孕笑容,显然十分欢喜,倪秋柔则直皱眉;秦宝宝想到昨晚那些可怜人,厌恶之色犹胜言表。
萧傲云大是尴尬,小心道:“你又看我那儿不顺眼啦?”
秦宝宝言不由衷:“你们‘黑蝎子帮’财大势大,谁敢看你不顺眼?”
萧傲云干咳一声,苦笑道:“小乞儿,你有话就明言,别挖苦人了。”
秦宝宝面色稍缓,道:“贵帮有位姓江的头儿么?”
萧傲云想也不想的道:“总坛里有位叫江振吉的头儿,分坛姓江的头儿可能就不少,你所指的可是江振吉,他和你有仇么?”
秦宝宝鄙夷的冒出一句:“跟你在一起很没面子。”
倪秋柔见秦宝宝一而再的出言不逊,怒道:“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说。”
“住口!”萧傲云怒叱倪秋柔,又道:“小乞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宝宝大声叫,有心让所有人听见:“贵帮纵容属下向老年的穷百姓强行勒索,甚至嚣张的想欺负一名寡妇,你说,和你这种人在一起有何光彩?”
饭庄的客人可吓傻了,在这儿,“黑蝎子帮”瓢把子可是土皇帝,谁不奉承巴结他的公子?一个小乞丐居然有胆子对萧公子大发虎威,他们可是初见,却不敢多看,怕“黑蝎子帮”找碴。
萧傲云有点摸清秦宝宝的脾气,当下小心道:“每个帮会都难免良莠不齐,你不能以一概全呀!”
秦宝宝心想也对,道:“有过就改,你听过没有?”
萧傲云点头笑道:“当然,但总得有人证物证,才能交发刑堂处分。”
秦宝宝舔舔嘴唇,道:“东街的夜市有个卖珠花首饰的王大婶和卖古董的邱老爹,昨晚我亲眼看见六、七名无赖持着‘黑蝎子帮’江头儿的招牌向他们勒索,霸道的抢走邱老爹全部财产,存心饿死人家,王大婶看不过去骂他们几句,他们就要欺负王大婶,我若是会武,当场就打得他们在地上做狗爬。”
萧傲云沉吟道:“江头儿真有这么大胆子敢违抗帮规?”
倪秋柔讨厌秦宝宝,于是道:“一个乞丐的话岂能取信、没的破坏帮里兄弟的情份。”
“不,这件事我要查明。”萧傲云道:“小乞儿,你可记得那些无赖的特征?”
秦宝宝精得很,小心道:“晚上我看不清楚,其中一个脸上好象有些麻子。”
萧傲云只道宝宝没练过武,无法夜里视物,笑道:“原来你跑到东街夜市去玩,我早该想到才是。”
秦宝宝白眼道:“昨晚那件事若叫你碰上了,你会出面主持公道么?”
萧傲云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忙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秦宝宝终于露出见面后第一个微笑:“这才是武者之道。”
倪秋柔轻哼一声,秦宝宝这才开始打量这位老是想扯他后腿的大美人,想找点麻烦给她做,萧傲云解释道:“她是我表妹倪秋柔。”
秦宝宝点点头,贼嘻嘻的笑道:“英雄爱美人,然也!美人慕英雄,本应如此也!”
倪秋柔听了秀靥微显红晕,萧傲云甚是尴尬,干笑道:“你就饶了我吧,小乞儿。”
秦宝宝小脸蛋儿一板,道:“哼,你这叫自讨苦吃。小乞儿曰:非礼勿跟。阁下阴魂不散的老缠着我,有何目的?真是令人烦哉?更甚者,派你家徒子徒孙跟着到处替我付帐,想藉此讨好我?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萧傲云不禁负气道:“你可真刁,事事不顺你意,到底意欲如何?”
秦宝宝为了目的,只好委曲道:“我又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怎知意欲如何?”
萧傲云欢容道:“我爹答应收留你,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秦宝宝正在喝茶,冷不防听到这些话,呛得直咳嗽。
倪秋柔鄙夷道:“咳死好了,瞧你高兴得那副样子。”
萧傲云瞪她一眼,笑道:“你高兴么?小乞儿,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生活,再也没有人敢看轻你,谁敢欺负我弟弟,瞧我如何教训他。”
秦宝宝咳了一阵,瞧他们自作多情样,忍不住哈哈笑不停。
倪秋柔害怕的靠近萧傲云,道:“表哥,你瞧他不会高兴得发疯吧?”
萧傲云觉得不大对,唤道:“小乞儿──”“哈哈……”秦宝宝笑得直揉肚子:
“唉哟,笑死我了,肚子在痛,可不能再笑了。”
倪秋柔见他没事,小姐脾气又犯:“原来你在寻我们开心,你好大胆子。”
秦宝宝理也不理她,正经道:“恐怕无法如你所愿,萧呆子,做兄弟要讲缘份,咱们的缘份只限于做朋友,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生活,望你谅解。”
萧仿云是下定决心,道:“你小小年纪无人照顾,而我无兄弟相伴,这不算缘份么?”
秦宝宝见扯不清,干脆道:“这样好了,以一个月为期,在一个月内,我暂住在你家,但是,你不可以强迫我洗脸和换新衣,并且要找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玩,一个月后,如果我们双方都能适应对方,再决定做不做兄弟。”
萧傲云点头答应,倪秋柔鄙夷道:“小小乞丐毛病倒不少,有人愿意收留你已是莫大的福气,居然还敢开条件,真是得寸进尺,再则你全身脏兮兮的不洗干净,我看了就倒胃口,更别谈和你同处一室。”
撇撇小嘴,秦宝宝还以颜色:“其一,你装模作样的爱耍大小姐脾气使我不顺眼,别忘了你也是寄人篱下:其二,我根本不希罕你表哥对我好,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其三,你以为你是皇帝他娘?我会怕你?才怪!”
倪秋柔瞋目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乞丐居然敢对我……”
萧傲云截口叱道:“秋柔你再如此无礼就请先回去,小乞儿还小你应该让他一点,你这样乱发脾气不怕吓坏了他?”
倪秋柔不服嗔道:“表哥,人家是为你不平,他又这样坏,你怎么还护着他,你对大叔也没这么依顺,我就看不出他有什么好?”
萧傲云冷笑道:“若叫你看得出,就不是真好了。”
倪秋柔气苦,赌气不说话。
秦宝宝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为他吵架,好象在看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但总算弄清楚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店小二在一旁脸都笑僵了,秦宝宝笑道:“今天有女士在,就请倪姑娘点菜好了。”
倪秋柔狠狠白他一眼,意思是──一定要叫你好看。
秦宝宝回瞪她一眼,根本不在乎,依然笑得很开心,要不是脸上的黑灰,你一定会发觉他笑得比现在好看几百倍。
倪秋柔高傲的对店小二道:“来一盘蟹,其它好酒好菜就看着办吧!”
一名小二躬身离去,萧傲云和秦宝宝明白倪秋柔有意使宝宝出丑,方叫吃起来很麻烦的蟹,二人相视一笑。
萧傲云对另一名小二道:“你去‘葛香轩’选上好的点心蜜饯果子装成一盒八色送到何员外的比武场说是我要的,办的好我重重有赏。”
店伙计满脸笑容答应称谢,忙着办事去了。
倪秋柔讶异道:“表哥买这么多点心蜜饯果子给谁吃呀?我又不爱吃这些。”
萧傲云十分兴趣的端详着表妹,并不徐不缓的道:“给小乞儿吃的,他不喜欢吃大菜大肉。”
倪秋柔斜睨着秦宝宝,不屑之意犹胜言表──小乞丐自然没吃过大菜大肉。宝宝贝当她是女疯子,将她视作隐形人。
一会儿,蟹及酒菜送上来,秦宝宝只顾吃菜,蟹及酒碰也不碰,其实他是南方人,吃蟹、虾、鳖的本领自是一流,只是天生凡事不爱自己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服务,也就乐得坐享其成。果然,萧傲云将一只剥好的蟹肉挟到他碗里,他感激式的笑了笑,吃得津津有味,以答谢服务者。
倪秋柔在一旁愈看愈不服气,萧傲云何曾对她这般温柔过?不过,就算她再笨,也看得出萧傲云很喜欢小乞儿,为了不使表哥讨厌她,只有气往肚里吞,不敢再出言讽刺。
偏偏宝宝老爱得意洋洋的望向她,又对她做鬼脸,萧傲云正忙着而没看见,倪秋柔投诉无门,只气得差点吃不下饭。
午时三刻,何员外的比武广场上人潮汹涌,自有仆人将萧傲云三人让到贵宾席,何员外笑呵呵的亲自恭迎相陪。
贵宾席的座前均有一方长桌,放着茶点,那盒八色细点自然就放在秦宝宝面前,宝宝也老实不客气拿了就吃,见贵宾席上之人拿眼望他,顽皮的每人嘴上塞一块,众人看在萧傲云面上只有称谢吞下,他笑笑点头表示不客气,见倪秋柔嫌他手脏不肯吃,居然将一粒蜜饯塞入她鼻孔,呵呵大笑。
在附近的群雄见秦宝宝一身破烂,居然坐在贵宾席,萧傲云还一旁相陪,以为他是那来的大人物,有的甚至以为他是丐帮的少帮主,皆不敢小觑于他。再见他顽皮如斯,弄得倪秋柔狼狈不堪,不禁莞尔失笑,多情的少年侠客惊于倪秋柔的艳丽,见他如此唐突佳人,都有意打抱不平。
言归正传,有意上场比武的各路英雄好汉不少,个个对那百两黄金垂涎不已,而且可以一举成名,是以磨拳擦掌以待一展身手,也不乏刚出道的雏儿,想藉此扬名立万,人多声杂,热闹之极。
这时,有位年约二十上下,书生打扮的俊逸青年也带着随从看热闹来,比起萧傲云,他身上多了股文人儒雅之气,面带微笑,目光温柔,任谁看了,都道是京城那位官家子弟游历至此。
咚!咚……咚……
三声鼓声响起,群雄立即静了下来,何员外大耍派头的慢跺上擂台,对四方英雄抱拳行礼,朗声道:“承蒙各路英雄好汉看得起鄙人,前来参加比武会友大赛,使老朽不至面上无光,于此致最深的敬意。自古文人以文会友,汝辈江湖英雄理当以武会友,方不负一生所学,现在宣布比武开始。”
掌声如雷中,一名目光狡黠的纠髯大汉腾身跃上擂台,向何员外抱拳一礼,复向群雄抱拳行礼,朗声道:“各位英雄,不才常云天,恭为何府总护院,于此代员外解释比武方式:每位上台挑战的英雄只要嬴得三回,就请到贵宾席休息,等待最后的决赛。禁忌是不得使毒用暗器,更不许在此台上了结旧怨,刀剑无情难免带伤,请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伤了人命,各位英雄均是裁判,不知有无异议?”
群雄听了窃窃私语一阵,觉得还算公平,因此都哗然答应,常云天一笑,再度抱拳答礼,一腾身也跃下擂台。
咚!咚!咚!
鼓声再度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秦宝宝听他们唠唠叨叨吵个不休,说个不停,不耐烦的靠在萧傲云肩上午憩,萧傲云动也不敢动,唯恐将他惊醒,倪秋柔见状不禁好笑,对宝宝的天真可爱和不知天高地厚大为激赏,在客栈里,对他抢走表哥的讨厌之心,不知飞到那儿去了,方才戏弄她的举动,也使她觉得这是率真的行为。
难听的鼓声将他吵醒,秦宝宝不禁发声埋怨:“明明说好午时三刻开始,却拖拖拉拉到此时还不见有人上去打架,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就不来了。”
倪秋柔抿嘴一笑:“是比武,不是打架。”
萧傲云也禁不住露齿一笑:“就快了,看,不是有人上去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何府踱出一名武师打扮的中年汉子跃上擂台,可见他功夫十分平实,四下抱拳道:“俺是山东济南鲁卫明,忝为何府护院,就为诸位英雄开个先锋,不知那位英雄愿意上台指教。”
台下的各路英雄本都不愿以身试靶,所以迟迟不见有人上去打先锋,如今见一名武师愿做靶身,均不禁跃跃欲试,想捡现成便宜,一名十八、九岁初涉武林不久的华服少年,抢先朗声喝道:“就由我丁明仁会会这位仁兄高招。”
话声未落,丁明仁身形疾快飞跃上台,还在空中优美的转了三个弧,颗示他功夫不仅练得好而且练得美,群雄一阵喝采。
秦宝宝猛拍小手,稚嫩的嗓音叫道:“真好看!”心理却暗道:“好看是好看,但对敌时有用么?”
台下群雄只是口中喝采,秦宝宝拍手的掌声就显得突出,少年侠客丁明仁闻声回头微微一笑,看清他是个小孩,虽然坐在贵宾席,还是觉得被他称赞增不了什么光彩,也就不再理他。
方才刚到的俊逸书生也注意到宝宝那特殊的童音,心中一动,往发声处望去,见到宝宝的小孩背影及那束乌黑的长发,心中又惊又喜又是焦急,却也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台上正打得热闹,何府的武师空手对敌,少年侠客丁明仁自然不好意思用兵刃,一时拳来腿往,打得难分难解。
武师鲁卫明招式忽变,一招“翻云覆雨”往少年侠客丁明仁身上劈去。丁明仁朗笑一声,“长红贯日”已攻出,左右开攻,上下连封三掌,附带送他一腿,很容易化解掉那招“翻云覆雨”,丁明仁一招得手,反守为攻,身形微蹲,“罗汉照月”已奇快无比的攻向鲁卫明胸口及小腹。
鲁卫明见状大惊,乍见闪避不及,一招“闭门开窗”封掉小腹的攻势,身形侧转,还是躲不过胸口的重击。
“砰!”
鲁卫明哀叫一声,倒飞三尺摔倒在台上,幸而没受重伤。
鲁卫明反身跃起,道一声“承让”,下台回何府,众人这才又叫嚣不已,丁明仁也得意洋洋的抱拳答谢。
说起秦宝宝的做戏功夫堪称一绝,当代的名伶恐怕也得拜他为师。在卫紫衣面前除了开玩笑,一切的表现均是真实的他,他们也彼此心照不宣,互相取乐。但在萧傲云这些人面前,他却可以化身为真正的小乞儿,一丝破绽也难寻,当真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演得一丝不苟绝不含糊。
当下他侧歪着头,一副十分无聊状:“这是打架么?怎的不见他们扭成一堆,一点也不刺激,不过飞来飞去的倒也满好看的。”
在贵宾附近的武林人物,耳闻宝宝这番话,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总算弄清楚他们以为的大人物或丐帮少帮主的真正身份,原来根本不会武功,不禁为自己大惊小怪也为宝宝的无知感到好笑。
一名远离贵宾席的壮汉不知他们在笑什么,眼见丁明仁不可一世的模样,大吼一声,拔身跃上擂台,声如铜锣:“让俺‘一锤震地响’佟一雄领教阁下高招。”
但见佟一雄手拿一对大铜锤威风凛凛,颇有关张之风。
丁明仁看清来人是位壮若牯牛的大汉,持着重逾百斤的大锤毫不费力,就知没那么好打发,却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虽然心有警惕,但不见丝毫惧意,解下背上长剑准备一搏。
通常使长剑的侠士都知道有个禁忌,若非功力深厚如卫紫衣、萧一霸等人,或手持削铁如泥的宝剑,剑锋是不宜与大铜锤般的重器硬碰硬,剑被震落徒遭耻辱事小,无兵刃对敌危险事大。
丁明仁自然没有卫紫衣的功力,手持长剑也非上品,当下剑影游走,不敢与佟一雄的大铜锤硬碰硬。
佟一雄见丁明仁一味闪避,不与他直接相拼,怒吼道:“妈巴恙子,一味的闪来闪去算什么英雄好汉,像你这般打法,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还打个熊?”
说着“震地十八锤”第一式“锤夺上风”已势如狂澜直捣向丁明仁中宫,丁明仁被他数说得面上一红,当下不再游走,杀出层层剑影欲将佟一雄吞噬掉,一招“驾鹤西归”
毫不留情直刺过去。
佟一雄顿时精神大振,喝一声“来得好”,也不甘示弱的舞起重逾百斤的双锤直捣丁明仁,一时剑影锤影如穿花蝴蝶,看得台下众人摒住呼吸,凝目细看,心惊不已,许多人因而萌生退意,不敢再有争雄之心,正遂了何员外的心意,铁定今天就可以完成这桩使命,嘿嘿冷笑不已。
再说丁明仁和佟一雄两人均是心高气傲之人,奋起全力攻向对方,势若有不共戴天之仇,佟一雄之绝学“震地十八锤”已使到第十七式“倒锤老钟”,双锤舞得更急,嗡嗡作响的迎向丁明仁长剑攻势“淋漓尽致”,二人一合即分,佟一雄大吼一声,使出最后一招“锤分双家”,突地,左锤离手旋若陀螺的撞向丁明仁手中长剑,丁明仁欲闪无力,“当”的一声,长剑被震落,胜败不言自明。
秦宝宝对萧傲云耳语道:“那位大个子老兄的武器转起来好象我小时候玩的陀螺,不知他肯不肯借我玩?你去问他好不好?”
萧傲云哑然失笑,也对他耳语道:“江湖人物武器代表他的身份地位,借人是绝大的禁忌,你想玩,待会儿我买一只大陀螺给你玩,你千万不可以去向他借。”
秦宝宝奇怪的看他一眼,小声道:“待会儿?我们不看到终场么?虽然他们又飞又跳的使人眼花撩乱,不过,真是好看耶,不看完多可惜。”
萧傲云少年心性,自负的笑道:“这种功夫看久了,我会打瞌睡。”
秦宝宝心里冷笑:“又是个自大狂,你死定了。”
一副不解人事的天真模样,秦宝宝道:“怎么会?我觉得很好看啊。”
萧傲云解释道:“有句话说得好,‘曾经沧海难为水’,看过大海的浩瀚,就会感觉到平日所见的水不成为水了,自小精妙武功见多了,看他们这种平凡功夫就觉得没什么,只因你没练过武才会觉得好看。”
秦宝宝精灵的大眼睛死盯着萧傲云,一字字道:“是真的?你比他强多了?”
萧傲云隐隐觉得不妙,但话已说满又岂能反悔,点头道:“当然。”
满意的笑了笑,秦宝宝双颊露出深深的酒窝,拍手叫道:“那好极了,既然你这么自信自己本领高强就上去和他打一架,如果你不敢,就表示你在吹牛。”
秦宝宝故意装作小孩子兴高采烈的模样高声说道,存心让附近的人都能听见,使萧傲云没有反悔的余地,以估测他武功深浅。而像萧傲云这样有名望的大人物,岂能对一个小孩子吹牛。
这时,“一锤震地响”佟一雄又打败了一名对手,也就是说他已经二胜,只要再打败一人即可下阵休息。
萧傲云被秦宝宝用话一堵,剎时不知去还是不去?上台打,佟一雄已比了二场,而他乃是“见血魔君”萧一霸的唯一爱子兼传人,胜之不武,且不合身份:不去,岂不成了吹牛之人?
站在萧傲云身后大把头手下二名头儿之一的“煞手”李魁,看出少主左右为难,于是自动请缨,拔身腾空闪电似的射向擂台,甫一站定,群雄暴喝,他面无表情的抱拳道。
“在下‘黑蝎子帮’李魁,特来讨教阁下高招。”
萧傲云暗中吁口气,对秦宝宝笑了笑,宝宝也不再说什么。
“煞手”李魁乃是“黑蝎子帮”一把一的好手,更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在帮里表现优异,很得瓢把子和大把头重用。
“一锤震地响”佟一雄见来人是西方一霸“黑蝎子帮”的徒众,估量功夫不错,猛然奋起全力,一招“倒锤老钟”已然攻出,“煞手”李魁也不是省油的灯,功夫全练在双手,掌硬粗厚如牛皮,以一招“空手入白刃”拒敌,左掌攻敌中宫,右掌冷不防夺了佟一雄飞来的大铜锤。
佟一雄见自己的双锤变成一锤,不禁怒吼连连,口中“啊──啊──”大叫,右手的大铜锤绝招“震地响”直捣李魁心窝,有心置他于死地,李魁冷笑一声,夺来的大铜锤运功撞向佟一雄,趁佟一雄且自得意接住大铜锤的剎时,身形欺近,双掌运足八成功力冷酷的印在佟一雄胸膛上。
“啊──”佟一雄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顺着李魁的掌势飞过擂台,撞往人群,群雄知道被压住非死即伤,均纷纷走避,“砰”然声响,佟一雄倒在地上,没死也去了半条命。
秦宝宝有意救他,却怕泄露身份而忍住,见他艰辛的爬起身绝尘而去,连武林中人视为生命的兵器也不要了,不禁替他难过。
秦宝宝双目微红的目送他离去,却有巧无不巧的看见那俊逸书生正笑嘻嘻的望着他,宝宝不相信似的揉揉双眼再看清点,却吓得赶紧回头,心里“怦!怦!怦!”的乱跳,直暗叫惨!
那位俊逸书生到底是谁?
萧傲云看化身小乞儿的秦宝宝双眼红红的目送“一锤震地响”佟一雄离去,忽然又见了鬼般的忙缩头,不禁也往身后瞧去,可惜那位书生已经走了,所以他只看到一群江湖人物,愈发觉得奇怪,问道:“小乞儿,你怎么了?”
秦宝宝心有余悸的道:“我……我看那个大个子好可怜,连‘大陀螺’都不要了,心里好难过,就一直看着他走,谁知我才一转头,后面就有好多大个子死盯着我看,好象要跟我打架,吓得我赶紧回头。”
说着身子往萧傲云身边靠,又颤声道:“萧……萧呆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想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我可是打不过他们,你一定要帮我哦!”
萧傲云听他说得可怜,不禁搂着他肩膀,才发觉他骨骼十分纤细,心想南方人大多如此,也不注意,柔声安慰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你?他们只是好奇你一个小孩子为何坐在贵宾席?绝对不敢动你一根寒毛,除非他有意和‘黑蝎子帮’过不去,放眼天下绝没有人有这个胆子的。”
秦宝宝心里暗骂:“见你的大头鬼,我大哥就敢。”嘴上却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脑袋里正在寻思对策。
倪秋柔见宝宝吓得话都不说,道:“表哥,小乞儿不是武林中人,看多了这种伤人流血的场面恐怕不好,我们还是把他带走吧!”
萧傲云见表妹开了窍,高兴道:“好,就依你的。”转向宝宝道:“小乞儿,我们走吧!”
秦宝宝装傻道:“去那儿?我还想看哩!”
萧傲云强拉起他身子,道:“不要看了,带你去我家玩。”
秦宝宝看清那俊美书生不在了,点头道:“好吧,不过如果不好玩,我就要走啰!”
萧傲云笑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一说完,就怕宝宝会后悔似的,忙拉着他左手离开比武场。
一路上,秦宝宝用话套萧傲云,终于明了比武大赛和萧一霸本人无关,完全是何员外爱出风头之为;虽然不完全相信,却不好再问,免遭人猜疑。
“天香楼”的后院,那间特别宽敞的北厢屋里,比武场上那位神秘的俊逸书生正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一会,伸伸懒腰,喝着侍从端来的香茗,望着杯口袅袅上升的烟雾,长长吁了口气:“老天爷,宝宝可真能混,居然跟萧一霸的独生子搞在一起。”
那位侍从道:“魁……不,公子,你可猜出宝宝的用意?”
俊逸书生微笑道:“那有什么用意,还不是胡闹爱玩。”
看来这位佳公子称得上是秦宝宝的知己。
你道他是谁?即是当今北方巨擘,“金龙社”的大当家“金童阎罗”卫紫衣,那位侍从则是“快刀”马泰。
半个多月前,秦宝宝偷偷溜下“子午岭”,只留书“吾,云游四海去也,宝宝留”,众人只道他玩几天就回来,那知七天过去还不见人影,卫紫衣沉思半夜,终于想起宝宝病中曾问起萧一霸有无兄弟之事,料定他跑去找萧傲云玩,再根据大领主“九面阎若”
展熹调查整理的结果,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头痛之余终究不放心宝宝孤身涉险,于是改装成书生向西寻去,最好能在半路劫住宝宝。
卫紫衣之所以改装是不愿和萧一霸正面冲突,也怕萧一霸识破他的来意,挟持宝宝威胁他,使宝宝遭到不测。和马泰二人来到“武威”,听说有比武大赛,心想宝宝这个惹事精说不定也会来凑热闹,于是前来观看,果然被他找着乞丐打扮的秦宝宝,赫然发现宝宝和萧傲云混在一起。
马泰担忧道:“宝宝不知轻重的和萧傲云玩在一起,若是被发现他和‘金龙社’的关系,岂不是太危险了。”
“嗯!”卫紫衣一笑道:“你担心的很有道理,不过一时还不成问题,宝宝对改装易容似乎颇有心得,最引人注目的额心的朱砂痣也不见了,再说他是个鬼灵精,萧傲云痴长几岁,万万闹不过他,暂时可以放心。”
马泰还有疑问:“宝宝的容貌太引人注目,恐怕难以瞒人。”
卫紫衣好笑道:“他脸上涂满了黑灰,谁又知道他是俊是丑?”
马泰又道:“宝宝那束长及腰际的黑发也是正字标记。”
卫紫衣奇怪他的问题太多,道:“算啦,这一、二天我一定将他带走,不许他再乱来。”
马泰眉梢子一扬:“宝宝也太顽皮了,一声不响就走,吓得我们七魂跑了六魂半,剩下半魂东飘西荡寻找他的踪迹。”
卫紫衣十分兴趣的道:“宝宝以为自己行踪隐密,料不到我们会找到这里来,见他为自己的失算而吓一跳也就够本了。”
马泰也面露喜色:“说的也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遇到鬼咧!”
卫紫衣一笑不语,目光注定眼前的一幅山水画,莫非那幅山水画设有机关?又有谁会在客栈里设立机关?目的何在?
不,只有马泰知道,卫紫衣并没有将山水画看入眼里,只是一种习惯,藉以沉思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标应如何着手才适当。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寻访秦宝宝,那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就得从宝宝冒着寒风刺骨以求假病成真开始说起──
秦宝宝入世未久,对于不懂的人、事、物,一切均凭直觉,而他的直觉也的确很灵,再加上他那副鬼脑筋,所以凡事均能猜中的八九不离十。卫紫衣既然能成为一代巨霸,其聪明、智能、武功、见识、胆大、果决、冷静、勇猛及心细,自然不是宝宝这等天真幼稚的幼童所能望其项背。
卫紫衣自幼失怙,因此对于能孝敬双亲之人多了一份尊敬,再则方自如和他知交多年,对朋友少了提防之心,才会为方自如所乘,直到宝宝病中吐梦呓,他才悚然生了警惕之心,虽然他深信宝宝的直觉很少出差错,但他衷心希望宝宝这次失了准,一旦成为事实,日后将何以面对故友。
“金龙社”的弟兄上万,卫紫衣不可能因一己之私情断了全体儿郎的生路,考虑良久,终于决定来明的。在他的书房里,和方自如坦诚布公密谈多时,毕竟知交难觅,方自如终于吐露一切。
其一,“见血魔君”萧一霸确有问鼎盟主,一统武林之心,但忌于“金龙社”的威望及势力,因此迟迟不敢动手。他的手下三把头虽然调查不出卫紫衣的出身来历,却查出卫紫衣的知交好友方自如生平最孝敬母亲,因此趁他外出时劫走了方老太,以其性命威胁方自如陷害卫紫衣。
其二,北京城的地头蛇张岚和李良,是萧一霸派在北京城的探子,任务之一是广招财源,作为问鼎盟主的资本。谁知他们无意中得罪秦宝宝,宝宝顽心大发毁了十之八九的钱财,他们虽然不能确定是宝宝所为,但一定会禀报萧一霸得知。
卫紫衣鉴于此点,行前已下令北京分社监规张岚和李良,只要他二人欲往“黑蝎子帮”行来,立即狙杀以绝后患,可保宝宝暂时不被识破身份。
秦宝宝一病半个多月,卫紫衣见他病后清瘦许多,心疼之余,决定过几天陪他出去透透风,那知他居然自己溜出去玩,卫紫衣只得出门寻访,况且方自如和萧一霸约定的日期也快到了,有心助好友一臂之力,解救方老太出围囹,于是二人前脚后脚之差,双双来到“黑蝎子帮”的地头。
良久,良久──店小二将饭菜送进来,马泰小心的打断卫紫衣的思路:“公子,天晚该吃饭了,这些日子来,你为了宝宝人都消瘦了,如今知道宝宝没事,应该好好吃一顿。”
卫紫衣怔忡须臾,突的冒出一句:“情到深处无怨尤。”
马泰双眼翻眨了一会,不解道:“什么?”
卫紫衣笑道:“现在我方才深觉得宝宝和我已经无法分离了,宛如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似的,你说奇妙不奇妙?这就是缘。”
马泰更进一步道:“要是宝宝是女儿身就好了,将来长大了……”
卫紫衣不等他说完,叱道:“马泰,不许胡说,并非男女之间的感情才叫爱,能够生死与共,父母可以为子女付出一切,同样我和宝宝也可以为对方牺牲自己,你如此胡说不仅冒渎了宝宝,对我更是一种侮辱。”
马泰不敢再说,边侍候卫紫衣吃饭,心里却想:“老战说得好,宝宝当男人实在太可惜了,绝俗容貌再衬以纤细的体形,十分惹人怜爱,如果真的是女儿身,天下第一美人非他属谁?也只有如此绝色才配得起魁首,正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卫紫衣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好气:“别乱想了,从少室山下来的不可能有女的。”
马泰一想也对,不禁失望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马泰的侍候下漱洗竣事,卫紫衣坐在床榻上行功打坐。
是夜三更,一条黑色人影倏地来到“天香楼”,仔细勘察无人跟踪,方跃过后院,停在卫紫衣所住厢房的窗边,四下凝望,看其老练的动作,显然是精于此道的夜君子。
卫紫衣睁开双眼,道:“方兄,请进来吧,我已等候多时了。”
夜君子方自如毫无声息的进了屋,劈头一问:“瓢把子知道我今晚会来?”
卫紫衣下了榻,笑着点点头,神情愉快之极,马泰忙过来为他们二人倒茶,然后退到门边守卫。
喝口茶,卫紫衣笑道:“萧一霸如何说?”
方自如叹口气道:“萧一霸为人十分自负,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使他相信我之无法成事是因为大当家的拜弟有病在身,必须日夜陪伴那小孩,在社里又没有下手的机会,因此才无法成事,萧一霸又反反复覆问了相差无几的问题好多次,我都给他问烦了,他才沉思好一会,终于答应再给我二个月的时间。”
卫紫衣点头赞道:“萧一霸不愧是西方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