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九曲桥,如怨如诉的琴声传来,卫紫衣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吟道:“绝艳惊人出污泥,红颜命薄古今同。都缘顽服前生造,更有如归寂寥中。”
琴声因诗而止,卫紫衣踏入阁楼,笑道:“扰了姑娘清兴,真是罪过。”
云仙娘起身迎上前,道:“公子所吟的诗很贴切,青楼女子那个不是“如归寂寥中”?”
卫紫衣在江湖打滚多年,早见惯人间的悲哀,对于云仙娘的身世,他只有无奈,感叹造物者创造出这样的美人,却给她一个可悲的身世,除此之外,他实在不能帮她什么,也帮不了那么多,光是百花巷里,就有多少像她一样的女子?
但此情此景,他只有安慰道:“姑娘聪慧机敏,理应不是命薄之人。”
霎仙娘笑道:,“说这些有何用?公子出去游逛,可已用了晚膳?”
卫紫衣这才觉得利肠辘辘,苦笑摇摇头,云仙娘忙吩咐司绢端来酒食,二人对酌数杯,卫紫衣发觉云仙娘总是盯着他看,诧异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么?”
云仙娘轻颦着眉,道:“公子到此寻欢,难道尊夫人不生气?”
卫紫衣哈哈一笑,道:“我生来放荡,许多行为都使人看不惯,那家姑娘敢下嫁?”
哧哧笑着,云仙娘道:“可是依这几日的观察,公子可是位彬彬有礼的君子呢,连我的手部未曾碰一下。”
有趣地望着她,卫紫衣道:“君子发乎情,止乎礼,虽末敢自媲是柳下惠,但对姑娘这等绝色却不敢轻狂。”
嫣然一笑,云仙娘道:“伊公子真是妙人,来这种地方居然尚记着夫子之言,该说是圣人呢?还是迂腐?”
卫紫衣笑道:“都不是,只是凭着一颗赤诚的心行事。”
云仙娘素手为对方斟酒,道:“所以你是与众不同的,这几天的事若是说给其他姐妹知道,也是不信的;公子好像藉着这里避祸似的,嗯,又不像,以前也有位客人来避祸,却是镇日不离我一步,公子呢,可是难得如我谈上半个时辰,莫非妾身那么索然无味?”
卫紫衣有些儿不高兴了,依然面色不变微笑道:“姑娘多心了,啊,被已深,我有点累,姑娘慢用,我先去休息。”
起身朝楼上走,云仙娘气苦的自干了一大杯酒,呛到咳了几声,这时,司绡悄然来到她身后,手持着一卷画轴,轻声道:“小姐,观里送来这东西还有一封信。”
云仙娘接过素笺,展开读阅,眉宇经颦,显见信上写的不是好消息,又展开画轴细看,吃惊地“啊”了一声。
原来图里是卫紫衣、展熹、张子丹、席如秀、阴离魂等人的肖像,个个唯妙唯肖,他们的神韵气质都跃于纸上,云仙娘简直快晕了,喃喃道:“原来他就是卫紫衣,怪不得看似亲切却又令人难以接近……天啊!为什么会是他?”
司绢扶着她坐下,道:“小姐,不仅是他,“舞榭”的军大爷就是画里的张子丹,“斗寒”的黎大爷便是阴离魂了,而今他们都在我们掌握里,你可须拿定主意啊!”
云仙娘求助地望着她,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司绢断然道:“观主决不可能放弃往日的仇恨,而“金龙社”的人已找到这里来,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小姐应该禀明佟大爷,就地毒杀他三人。”
云仙娘惊窒了好半晌,才勉强定下神:“佟叔叔昨夜就出去,至今尚未回转,我看再等一天才做打算。”
司绢急道:“我的好小姐,你应该听过卫紫衣的手段吧,也许他现在已摸清我们的巢穴,正调集人手围向“修真观”,不乘现在杀了他们,至时观土等人必无幸哩。”
云仙娘颤声道:“可是,我下不了手啊!”
司绢定神道:“我来好了,泡一杯毒茶给解渴,一点力气也不必费,另二个也以同法解决,可好?”
云仙娘拉着她道:“你不要去,听人家说卫紫衣非常可怕,万一让他拆穿,你难逃毒手呀!”
司绢凛然道:“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尽早解决这段恩怨,我们才能过正常的日子啊!”
云仙娘深岋一口气,平静道:“好,你去处理其余二人,这边由我亲自动手。”
司绢不敢相信地望着她,道:“小姐,你要自己动手?”
云仙娘颔首,走近琴桌,移开琴取起一句被琴压着的纸包,道:“这是天下毒物之最“鹤顶红”,只须一丁点就足以计命,你去泡三杯香茗来说是佟大爷请。”
司绢疾疾走入后堂,不久出以细瓷蓝盖碗装着香茗,云仙娘取下头上金钗,以钗各挑一点药粉入杯,很快溶于茶中,无色无味,端的歹毒。
“将二林各送至“舞榭”、“斗寒”,请贵客品茗。”
司绢领悟,端着茶盘走了霎仙娘泛起异样的微笑,端着茶碗上楼,卫紫衣的房内尚透着灯光,轻轻敲门,屋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云姑娘?有事?”
云仙娘柔声道:“送茶来的,公子,请开门。”
沉寂一会,门开人现,卫紫衣道:“多谢姑娘费心。”
说着就要接过她手中茶碗。
云仙娘微微一让,笑道:“没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请让一让,由妾身替公子端进去。”
人家都这么说了,卫紫衣只好让条路让她进来,欣赏她走路的优美姿态。
云仙娘放下茶碗,卫紫衣使低声吁了口气,将视线移开,她就要回过身了,他虽说没有任何其他意念,若被云仙娘发现他这样注视,总是一桩尴尬的事情。
云仙娘回身笑道:“暍几杯水酒,口渴了吧?”
卫紫衣感激的笑了笑,端起茶碗啜一口,道:“好茶!甘香甜美,满齿留香,可是极品极枪龙井茶叶所泡?”
掩嘴一笑,云仙娘道:“公子好像万能之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淡然一笑,卫紫衣道:“姑娘过誉,我只是……”
突然神色大变,身体起了极剧烈的变化,各个器官机能好像渐渐麻痹起来,卫紫衣陡地将剩下的大半腕茶射向云仙娘,云仙娘慌忙躲避之时,他已尽余力掬出秦宝宝给他的解毒丹服下,然后“砰”地倒地晕了过去。
要知少林的解毒丹虽可解天下百毒,但“鹤顶红”却是百毒之最,换个人只怕茶一沾唇立即死个透,卫紫衣虽然及时吃下解药,在药力未行开之前,仍然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云仙娘没有看见卫紫衣吃下解药,只道他真的死了,悲悲切切哭了起来。
司绢不久回转,见到卫紫衣“尸体”,道:“这一个也倒了,很好,总算替老爷和夫人报了仇;小姐,我们快走吧!”
云仙娘已经没主意了,道:“去那里?”
司绢扶起她道:“到“修真观”向大小姐报告这个好消息,她派人送图的原意是要佟大爷留心卫紫衣等人的行踪,不料却让我们立下大功,快去告诉她,好使她安心。”
霎仙娘茫然被扶了出去,眼泪犹在滴着。
不一会──卫紫衣悠悠醒来,见人去楼空,思量前后,忙急射向“舞榭”!
XXX张子丹护佐丹田一口真气,正在逼毒,但“鹤顶红”之毒岂是寻常毒物可比,汗流满面,神色痛苦不堪,显然快支持不住了。
卫紫衣制住“舞榭”院里的姑娘,直闯张子丹卧室,见老友如此,也不由得目眶一红,忙掬出解毒丹给他服下,张子丹睁眼看他一眼,嘴一开一台,终于没说出半个字,晕了过去。
抱起张子丹健壮的身旺,卫紫衣直奔“斗寒”,他知道阴离魂功力较深,可以支持久一点,所以才先救张子丹,如今却忧心忡忡,因为他已经没有解毒丹了。
秦宝宝当时要送他一整瓶丹药,卫紫衣却只取三颗,与欧阳不群决斗时已服下一颗,身上已无救命的要物了。
低头望一眼手臂上的张子丹脸色渐转红润,总算安心一点,却不敢想像阴离魂的后果会怎样。
脚下疾掠,“斗寒”院里的阁楼隔着一个水塘,塘上有一座拱桥供横渡,卫紫衣正想上桥,却见一名老人立在桥头,说老也不大老,只是须发有几根泛白,卫紫衣知道他|──迎春楼”的老板佟大爷。
有他挡去路,卫紫衣不问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停下脚步,道:“是你下的毒?”
佟大爷和蔼的一笑,道:“你这样认为也没错!卫紫衣,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卫紫衣。”
这话很妙也很怪,卫紫衣此时却没有心情说笑,一掌抵住张子丹的心脉,真气频频,欲助他快点醒来,口中却道:“虽然想不出你我之间的恩怨,但也明白你们这番作为的用意,只是时间不容许我过问恩怨,只想请教一事,下的毒可是“鹤顶红”?有无解药?”
佟大爷摇首道:“来不及了,“鹤顶红”的毒有谁能解?”
这时,张子丹已醒来,卫紫衣放下他,关心道:“怎么样?子丹,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张子丹动了动身子,道:“我很好,魁首,这到底怎么回事?”
卫紫衣牵动一下嘴角,道:“我们住进贼窝了。”
说着银剑离身,直指佟大爷心窝!
身形暴旋,佟大爷以碧玉萧迎敌,卫紫衣步步逼进,又急又狠,将他逼着走下拱桥,然后叱道:“子丹,圈住这人,我去救离魂。”
“无情手”张子丹也非通上雏儿,很快就看清一切,二话不说,一双厚硬的肉掌虎虎生风,直砸佟大爷。
卫紫衣乘隙渡过水塘,直闯进阁楼,蓦然──几道寒风袭身,七个敌人从不同的地方钻出,将他团团围住!
“挡我者死──”
卫紫衣厉叱一声,银剑有如骤雨挥洒,成流成条成线的寒芒罩落,芒影流眩,交叉腾回,但见光圈闪耀,血点子轮洒旋溅,糜肉飞舞洒御。
“嗷──”
“好狠毒啊!”
惨叫声中,七人无一幸免,死状极惨,有的甚至连身上的肉都被快剑刮掉一大半。
这是卫紫衣的独门绝学──“幽冥大九式”中最可怕、最残忍的一招──勾魂使者!
出道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在它之下活命。
飞身掠向二楼,卫紫衣终于见到阴离魂了,他正与刚才张子丹一样打坐运功,痛苦不堪的逼毒,所不同的,有两靶寒森森的利剑指在他脑门及胸口大穴。
一个阴鸷汉子望着卫紫衣冷道:“把剑丢下!”
卫紫衣冷道:“我丢下剑,你们会拿开你们的剑么?”
阴鸷汉子嘿嘿冷笑,道:“此情此景,你有选择的余地么?”
卫紫衣望着阴离魂,长叹一声,将银剑弃于地上,背负着双手,道:“这样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阴鸷汉子阴狠的道:“你最好动也不要动,让我点住你的穴道,老成,好好守住这个阎王脸,只要姓卫的有点异状,就一剑刺入他脑门,可不要心软啊!”
叫老成的肃然道:“放心吧,洪先生,杀人我不是第一次。”
姓洪的阴鸷汉子小心翼翼的走近卫紫衣,虽明知卫紫衣有着顾忌不敢乱来,却还是怕得要死,毕竟卫紫衣在道上的名声是够令人胆寒的了。
没有反抗地被点上“软麻穴”,卫紫衣坐倒于地,阴鸷汉子放心的哈哈大笑,道:“北六省的一只鼎,江湖上的大霸天又如何,还不是栽在我洪天寿手上。”
叫老成的已松懈盯牢阴离魂,道:“好险呢,好在姓卫的还重视朋友道义,吃我们诳住,不然我们全会没命。”
“呸”了一声,阴鸷汉子道:“少他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卫紫衣再强也不过是个人,难道还能飞上天?”
叫老成的陪笑道:“是,洪先生厉害,我下去请佟大爷土来计算一下如何收抬这二人。”
说着走到门边,这时,卫紫衣突然起身道:“回来!佟大爷正在下面忙着,没空闲招呼你,还是由卫某人奉陪。”
老成和洪天寿不大能摸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明明已点了他穴道,为什么还能站起来?,洪天寿是个阴狠狡猾的人,立即扑向阴离魂,卫紫衣却比他先一步挡在阴离魂身前,一掌震得洪天寿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倒吁了口气,老成道:“你……你不是被点了穴道?”
卫紫衣七情不动的道:“一个人的内功修为到某一个程度,预知将被点那个穴道,可先行将穴道移开,当然,这在你们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洪天寿突然阴狠的狂笑起来,手中扬着卫紫衣弃在地上的银剑,道:“卫紫衣,你的剑在我手上。”
淡然一笑,卫紫衣道:“我看见了,你们每一个微小动作,都逃不出我眼底。”
洪天寿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谁都知道卫紫衣在剑术上的修为足当剑的祖宗。”
舔舔嘴唇,卫紫衣失笑道:千“难道卫某人失了利器,便杀不了么?”
银光闪烁,洪天寿扬着银剑砍到,卫紫衣挥掌迎上,冷冷的道:“你太傻了,洪天寿,银剑虽是削金断玉的神器,但本身却是软韧,必须有足够的功力才能控制它,而且一枘有灵魂的兵刃,是认得主人的。”
“胡言乱语!”
洪天寿一声怪吼,银光电闪,死命挥动着银剑,卫紫衣清啸一声,食指在剑端一弹,银剑反制向洪天寿,洪天寿怪吼着,面上已见一条血槽,这时,卫紫衣毫不留情的在他胸膛重击,洪天寿口中鲜血狂吐,心脉已被震断,倒地而死。
老成已吓软了脚,颤声道:“饶……饶了我,大当家的大慈大悲,何苦跟我这等小大物一般见识……”
不等他说完,卫紫衣已厌烦的点了他哑穴,反手十七八个耳光子,打得他鲜血直流,再一指点了他“软麻穴”。
取回银剑,奔至阴离魂身旁,阴离魂颤抖得更厉害,一张黑脸透着灰白,显然已快毒攻入心。
卫紫衣当机立断,食、中二指齐伸,飞速的点了他数处大穴,阻止毒血逆流入心,扳开他已呈黑色的嘴唇,撬开紧咬的牙根,银剑一挥,割开手腕动脉,卫紫衣的血便如泉水直流入阴离魂日内,他知道唯今只有这法子才能暂时保住阴离魂的性命,因为他的血内尚存解毒丹的药效。
不一会,阴离魂已能净开双目,见此状大惊,欲言什么,卫紫衣已先点了他哑穴,他只能不抗拒的吞下大当家的血,眼角已渗出眼泪,随即晕了过去。
卫紫衣知道如今他已无大碍,只须在一日夜内找到解药就能恢复生龙活虎的大执法,遂点了自己穴道止血,摸出药粉洒在伤口,这时,张子丹刚好进来,看此情状,心中已明了一大半,急道:“魁首,我体内也有解药的效力,让离魂多喝一点,能不能得救?”
摇了摇头,卫紫衣道:“没有用,暂时我已保住他的心脉,对了,那个佟大爷怎么了?”
张子丹道:“已被我制住,所以赶来看看这边的情形。”
卫紫衣想也不想的道:“你把他与地上那个混帐和姓佟的代到殷兄那儿,也许可以跟那帮人谈谈条件,另外,明日的计划照样进行,由你主持,我随后就到。”
张子丹急道:“魁首,你……”
卫紫衣断然道:“我必须连夜带着离魂去找解药,现在只有悟心大师的少林解毒丹才能使他活命。”
张子丹连忙迶:“魁首,您留下,我背离魂去──”
卫紫衣双目一闪,道:“子丹,你在“金龙社”也混到恁高的地位了,怎地还这么心浮气躁?你留下来也不是叫你睡大觉,这个贼窝要由你来清理,而且,悟心大师是少林掌门,只有我去求他。得到解药的希望才大。”
碰了一鼻子灰,张子丹呐呐的道:“看在宝宝面上,悟心大师会不肯救人么?”
卫紫衣表情冷硬的道:“在白道群雄眼里,我们并非正派之人,悟心大师肯给,只怕会有人从中作梗。”抱起阴离魂身躯,又道:“希望结果是令人愉快的:这里交给你,明日午时我未克赶去,你就看着办吧!”
谁想得到会突然生出这种变故?
xxx秦宝宝未失踪时,艳阳依然高照,而今,太阳似乎有点儿害羞了,有时会躲着不肯出来。有时呢,便蒙着轻纱罩露面,不再那么热力高涨了,暖洋洋令人感到很舒畅。
今日便是这种天气,外代深秋凉意袭人,不知怎地,有一种萧瑟的感觉。
秦宝宝被关在九层塔顶,已经七日未进粒米,五日不曾合过眼。
修真女道士索取“金龙社”地形图不成,改变采主动的计划,改由让敌人入嗀来,正紧密布置,派两人监视宝宝不许入睡,每一阁眼,便将他摇醒,也不给他东西吃,却命看守人故意再他面前享受美食。
这种滋味实在要命,有那百年人蔘和蜂蜜研制的“省六顿”还好,只是不能睡,使他想胡闹也没兴致。
修真女道士这招实在高明,一个疲倦不堪的小孩那还有精力顽皮,比给他一大堆玩意儿打发时间更具实质效用。
但当她今日来到塔顶,却不得不怀疑这俊美无俦的小孩是不是妖精变的?
可爱的大眼依然黑白分明,没有一丝血丝,骨碌碌一转,顽皮精灵之色尽露,好像已想到什么捉弄人的恶作剧,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面庞透着青白之色。
秦宝宝看也不看她一眼,瞄向她身后的大美人──云仙娘,喜道:“总算来了个新面孔,你们这群泼妇,少爷看得快腻死了;嗨,大姑娘,透露一下芳名可好?”
云仙娘震于宝宝绝世的容貌,不禁道:“你好美”──秦宝宝叱道:“形容男孩子可用“美”么?你笑我娘娘腔是不是?说,你芳名为何?”
云仙娘不由自主说了名姓,秦宝宝颔首道:“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姑娘的名字;你早说不是皆大欢喜么?不要像你旁边那个僵尸脸,总是使得少爷不开心。”
云仙娘柔声道:“我姐姐不是僵尸脸,她只是……”
咯咯笑了起来,秦宝宝指着修真女道士道:“原来二一位是姐妹,早知问你不会说,所以用话一激,令妹便说出来了。”
修真女道士见到宝宝总忍不住要生气,责问看守的二名女道士道:“你们可是违背我的旨意,给他东西吃?”
二名女道士齐道:“我们不敢,观主,的确已七日未给他一点食物,只是遵照吩咐,每日给他一杯水止渴。”
修真女道士不禁疑惑地望着秦宝宝,云仙娘则惊讶地看着姐姐,失声道:“姐姐为什么这么残忍地虐待一个孩子?”
秦宝宝加油添醋道:“何止不给我饭吃,已有五日不许我合眼睡觉,只要我想睡一会,立即被打得从梦里惊醒,唉,这是恶梦么?何时才会醒来?”
说着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得云仙娘一掬同情之泪,然后静静“看戏”o云仙娘不悦道:“姐姐你怎地这样残忍?”
修真女道士温和道:“仙娘,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你渴望见识的秦宝宝,也是你毁家的死仇,卫紫衣的宝贝弟弟,你想,我能对他好么?”
云仙娘吸口气,道:“即使他是,那灭门血案化非他做下,为何要这样折磨人?冤有头,债有主,姐姐,更何况卫紫衣已被我下毒毒死了。”
修真女道士道:“我相信你下了毒,仙娘,却难以相信卫紫衣已遭灭顶,昨夜里,你来告诉我这事,我立即赶过去查看,卫紫衣三人均已失踪了,“斗寒”院里留下洪天寿的尸身,而且,听院里姑娘说佟大叔已回来,可是他也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仙娘,你还小,不能够了解一个惯处于上位的人,心机是多么狡诈。”
云仙娘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卫紫衣没死的可能性大,忧的是该如何面对他,道: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
修真女道士可惜道:“昨夜里他中毒,你应该给他补上一剑?那么现在叫苦的是“金龙社”的人,而非我们。”
云仙娘打了个寒颤,道:“人都死了,再伤他的尸身,岂不是太可怕了?”
修真女道士素知这妹妹心软,道:“对别人是太可怕,可是他是卫紫衣,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啊!”
云仙娘看了秦宝宝一眼,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放他出去吧,姐姐,好不好?”
修真女道士啼笑皆非道:“决战尚未鸣锣,就这么放他出去,那当初捉他来又为了什么?”
云仙娘怔了怔,道:“姐姐不是说想使卫紫衣尝尝丧亲之痛么?如今卫紫衣出现,既是他的哀伤已经过去,那还留着他做什么?”
修真女道士道:“这只是目的之一,另一用意可以牵制卫紫衣残暴的手段,而且,我故意使村姑玉姑接近这小子,地出去必会宣扬,引得卫紫衣等人寻来,探明塔里关的确是正牌秦宝宝,他有所顾忌,必定不敢硬来,他是非常爱这小孩,至时,就能我们为所欲为了。”
云仙娘又偷偷看一眼宝宝,目光中透着羡慕之色,幽幽的道:“我听佟大叔说起这次的举动,尚惊怒少林与唐门,姐姐放他出去,不是正好平息他们,他们也不会插手我们与卫紫衣之间的恩怨了。”
摇摇头,修真女道士道:“太天真了,仙娘,秦宝宝放出去肯定是站在卫紫衣那边,刀剑无情,万一伤了他,少林掌门绝不肯罢你,再则,怨已结下,如今放他出去已太迟,少林、唐门不是小门户,道上朋友都睁大著眼要瞧他们如何化解这事,而今我们已是骑虎难下,只有留下他,才是最上策。”
叹了口气,云仙娘道:“好吧,那姐姐应该给他食物和床被,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委实令人不服。”
修真女道士提起宝宝就有气,道:“你不知这小鬼有多可恨,若是让他吃饱睡饱,我们的日子便没有现在安宁好过了。”
云仙娘不信道:“怎么会?我看他好可爱好漂亮,难为世上有这么俊的人,也不奇怪……
卫紫衣会喜欢他了。”
她原本想说“卫公子”临时又改了。
修真女道士无法,只好道:“好吧,便让他吃一点。”
吩咐二名看守的女道士下去端食物。
突闻“啪、啪……”的拍掌声,修真女道士与云仙娘不约而同面对秦宝宝,只见他拍着细瘦的小手,笑眯着眼嘻嘻笑道:“你们的演出真动人,表情自然,台词简洁,一问一答配合得丝丝如扣,比戏台上演的还好,啊!我看得陶醉了。”
还有模有样歪着头,一副喝多了烈酒快晕倒的模样。
修真女道士气得全身打颤,指着看起来很可爱,其实很可恨的秦宝宝,向云仙娘道:
“你……你……你看他多可恨,五天没睡,七天没吃,居然还有精神捉弄人,若在平常岂非会气死人?”
云仙娘凝视着秦宝宝,道:“好像传说中,住于深山里的精灵,不必吃不必睡,却依然活泼调皮可爱。”
秦宝宝自是不会说出有“省六顿”这玩意儿,虽然没饿死,但也够难受了,只是一直强自忍耐罢了。
冲着云仙娘一笑,道:“你喜欢我大哥啊?”
话是这么问,心底那般酸气却骗不了自己。
霎仙娘双靥泛红,呐呐道:“这是不可能,他乃是我的毁家大仇人。”
心中泛喜,秦宝宝却不动声色道:“你与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可以说给我听么?”
云仙娘未言,修真女道士已道:“不要告诉他。”
哼一声,秦宝宝别过头道:“姐姐欺压妹妹,世上居然有这等事,少爷可是初见,记得我大哥是非常尊敬弟弟的发言权,唉,你运道不好。”
眼睛向云仙娘眨了眨,云仙娘厨嗤笑了出来,道:“你真顽皮,老是捉弄我姐姐,其实她是很好的姐姐。”
撇撇嘴,秦宝宝道:“好姐姐会将妹妹送进青楼么?”
云仙娘大惊失色,修真女道士叱道:“你休得胡说八道。”
秦宝宝大声道:“是我胡说么?难道会有女子自愿陷入那等地芀?”
修真女道士窒了窒,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时,云仙娘“哇”她哭了起来,消失于地洞口,修真女道士恨恨看了秦宝宝一眼,也忙追了下去。
秦宝宝闲来无事,只有自问自答:“她问我是人是鬼,你说呢?”
我两眼未花,看得很清楚,你是人,而且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小”人。
你倒神气,睡得饱饱的,就有精神调侃主人。
“这就是我占便宜的地芀,我无形无体,那二名悍妇可管不着我睡得不睡得。
真羡慕你,我都难受死了。
就没见你哭。
笨蛋!哭给谁听?想哭也须等大哥、大和尚叔叔和唐伯伯等人来救我脱险后再哭,那时有人安慰,哭出来的眼泪才不至于浪费。
哈……怪论,你真投机!
这是事实,这时掉眼泪,不仅让她们笑话我,而且也有损大哥和大和尚叔叔的面子。
全是你的歪理;我倒想听听,你怎么得知云仙娘姑娘身在青楼?她身上有青楼的记号么?
你不见她身上的衣裳是薄纱研制,千指涂着艳红的蔻丹,正经人家的闺女会作这等打扮?
原也只七分怀疑,她面色大变,我便明白自己猜的没错,如此也不难想像大哥是在何种情况下认识这位美女,哼哼……你哼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宝宝。
你继续睡你的吧,我要想一些事情。”
秦宝宝歪着头,陷入沉思,却不知外面正展开如火如荼的战火!
xxx诗云:茅屋青山绿水边,往来年久自相便:数株红白桃李树,一片青黄菜麦田。
竹榻夜移转而生,纸窗晴启看云眠:人生无事清闲好,得利清闲岂偶然。
人生在世,什么最好?
清闲最好:不要汲汲于名利,万莫记仇于胸上,这是长寿的秘诀;就算命中注定早夭,却也快乐渡了一生,应该可以瞑目。
江湖人却很少能做到这一点,普通人又那个不想大富大贵?其实这也是人类的本性,没啥大错,高兴就好。
重名甚于生命,是江湖人的特色,所以“金龙社”二百名儿郎来了,暗伏于“圈上修真观”外,只等当家的一声令下,立即去,观里一个人也迷不掉。
卫紫衣和阴离魂没有出现。
张子丹独自一人进观,投上拜帖,要求亲见观主一面,负责招待的道姑不敢怠慢,拿着拜帖急急入内。
不久,一位艳美的道姑迎了出来,喧声“无量寿佛”,道:“贫道修真,张施主不远千里而来,有何指教?”
张子丹不料观主是这么一位美艳女子,他素来最靦腆与女子打交道,幸好婚后不再似往日那般害羞,定了定神,拱手道:“打扰颧主清修,实有事情请教,于此先谢罪。”
修真女道士倒也沉住气,道:“不敢,张大侠请说。”
二人分别落坐,自有好茶招待,张子丹经过昨夜之变,碰也不敢碰一下,开口道:“敝当家的拜弟惨遭身亡,我们原已为他办好丧事,不料却传出有仙小孩居于贵观九层塔顶,其容貌形状与秦宝宝一般无二,可真有其事?”
修真女道土直言道:“没错,他才是真的秦宝宝,死的那个是经过“千幻神君”李天王易容的牺牲品。”
张子丹不想她居然坦言其事,一点推托也没有,不自得怔道:“为什么?”
修真女道士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道:“八年前,贵社与“七煞帮”争取长江下游水陆的地盘,互不相让,起了衡突,“七煞帮”一举被你灭亡,士煞中的五煞也魂归黄土,可有其事?”
张子丹颔首道:“长江下游水陆两道地盘,是敝社看中的生发之地;“七煞帮”原是在上游做那收取商旅保护费的生意,食髓知味,想占住整条长江的买卖,当时本社已在下游立下堂口,开始打基业。
他们不服,逼“金龙社”交出地盘,是以才发生争斗,但这又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修真女道士冷笑道:“这么说来,是他们该死了?”
张子丹肃然道:“这是力量的关系;“七煞帮”在长江上游威风逞能,本社是难以干扰,也没有兴趣去抢他们的地盘,但有人要我们饿饭,抢我们的生意,本社却也不容人欺负,这是道上生存的原则。
“七煞帮”大举来攻,打得堂口的弟兄措手不及,敝当家大怒之下,亲自率众儿郎反攻抢回地盘,结果虽然不是令人愉快,但却是先错于对方,本社间心无愧,终结一句话,“七煞帮”的人不自量力。”
张子丹长相威猛,英雄气十足,大义凛然说出往事,使修真女道士一窒,反问道:“不自量力?”
张子丹毅然道:“没错,当初他们若不是贪心不足,现在“七煞帮”一样威风凛凛,无奈他们不估量自己的力量够不够,便打着要“金龙社”拱手让出地盘的主意。
须知长江下游的地盘也是本社弟兄以血堆着白骨才得到的,并不是抬来的。”
修真女道士面带寒霜,道:“你们能抢别人地盘,他人便动不得你们?”
豪迈一笑,张子丹道:“只要他们有足够的力量,“金龙社”绝不含糊。”
冷冷一笑,修真女道士道:“如今我以一介弱女子的力量,却使得堂堂“金龙社”上下惶惶不安,到头来,还必须上门求我放人。”
悟然一笑,张子丹道:“观主向鄙人询问多年往事,自然与“七煞帮”有所关系,为的是复仇?”
冷笑着,修真女道士道:“七煞帮的大哥“狂煞”是我义父,也是云仙娘的生父云晓天,就是她以毒茶毒杀你与卫紫衣、阴离魂,实令大意外,你能逃过“鹤顶红”之毒。”
张子丹背脊直泛寒,更为阴离魂的性命担忧,但他是老江湖了,不动声色道:“观主可知道,说出这一切的后果?”
修真女道士狂笑道:“那你可知,来这里的后果?”
张子丹道:“想以人质挟制我们?”
“没错!”
修真女道士道:“而且修真观外已埋下数十斤炸药,若有人隐伏于观外想对本观不利,只消一忽儿工夫,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
张子丹心中一跳,道:“私人恩怨何苦拉别人垫底,观内女道士应该不是你的同谋,炸药点火,这座观无法幸免,那些无辜的人也无生路。”
修真女道士狂笑道:“我面对的是以狠毒著称的“金龙社”的二领主么?居然也知道杀多了有干天和。
不过,这点你可放心,你一出现,我便命她们由地道远离此地了。”
张子丹道:“那位佟大爷大概就是七煞中的漏网之鱼,“智煞”佟太平了?还有那“粉煞”孟红,为何不请出来一见?”
修真女道土强硬的道:“该出现的时候,佟叔和孟姨自会出现。”
张子丹颔首道:“这倒是,本社对于时间的安排素有研究。”
闻言大变,修真女道士道:“你说他二位老人家已落入你们手上?”
张子丹道:“就因为如此,所以才先礼后兵,想跟贵帮谈个条件,让彼此皆大欢喜。”
修真女道士冷道:“交换人质?免谈!”
蓦里,云仙娘跑出来伏在修真安道土身上,哭道:“姐姐,佟叔叔和孟阿姨扶养我们成人,姐姐,你一定要救他们,不然仙娘立刻死在你面前。”
修真女道士道:“仙娘,你出来干什么?为什么不跟着她们一起跑。”
云仙娘泣道:“大家都是为了替我报杀父毁家大仇,我身为人家子女,能先逃么?姐姐,求求你,先救孟阿姨和佟叔叔吧!”
修真女道士道:“姐姐也想救他们,但“金龙社”全是奸诈狡猾之徒,焉肯安然释放人质?”
张子丹冷道:“请说话客气点,“金龙社”的人向来言出必行。”
修真女道士怒道:“你们若尚存一丝人性的话,就快放二位老人家出来,他们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这些年来他们忍屈负重,想不到却得到这种下场。”
张子丹心中忖道:“我终于明白魁首为什么要把这事托于我处理,碰上不讲理的女人,实在比遇上三个魔头还令人头大。”
当下硬声道:“观主可是在颠倒是非,混人耳目?七年前与今日之事,均是贵方先招惹“金龙社”,而非“金龙社”没事找事,你道佟太平与孟红受了委屈,那敝上的弟弟秦宝宝呢?
他在你手上近二月,又吃了多少苦?
而且佟太平与孟红是当事人,秦宝宝却是无辜受殃的局外人,难道你不狠?”
修真女道士道:“只要跟卫紫衣有关的人,就称不得局外人。”
张子丹怒道:“你执意不愿交换人质?”
修真女道士冷道:“不,我想你们也不敢伤他二位老人家。”
云仙娘急道,“姐姐,你真不顾佟叔叔与孟阿姨?”
见修真女道士表情坚定,遂改求张子丹:“张领主,下毒害你们的是我,与佟叔叔、孟阿姨无关,你们要人质,就捉我好了,求求你放过二位老人家,让我来抵他们的命吧!”
说着眼泪漱漱流下,好不可怜。
张子丹心中暗暵一声,道,“这事我作不得主,敝上是很执着的人,贵方伤害了他最珍爱的人,他无论如何也要讨回公道,这也是“金龙社”的一贯作风。”
“姐姐”──蓦地,云仙娘扑在修真女道士怀里痛哭起来:“放了他吧,求求你,爹娘没了,只剩佟叔叔和孟阿姨疼爱仙娘,姐姐就忍心看仙娘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修真女道士拍拍她肩膀,道:“仙娘,姐姐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佟叔叔和孟阿姨,只有秦宝宝在我们手上,他们才不敢欺负他二位老人家,你该懂事了,仙娘。”
“我懂,我什么都懂。”
云仙娘激动道:“这些年来,你们为了复仇大计,已用尽一切手段,为了资金,还开设了令人耻笑的青楼,爹娘和死去的叔叔会高兴你们这种行为么?
为何不大大方力的上“子午岭”同他们讨回公道?即使明知必死,也虽败犹荣,用这种劫掳小孩的下流技俩,就算大获全胜,又有何面目面对道上群雄的异样不屑的眼光,你们都是懦夫,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