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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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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改嫁”
  秦长歌一身男装,易容成黑肤粗眉的男子,牵着萧包子的手,站在车水马龙的东安大街上,齐齐仰头看着雕金饰藻的高大正门上,金光灿烂的“赵王府”三个大字。
  “哗----”萧包子啃手指,满脸艳羡,“这么大的字----比我还高----该多少金子啊----能不能刮点下来?”
  “哦,”秦长歌一点也不意外的答:“等你学了武功,会飞了,你去刮就是了。”
  “武功……”萧包子沮丧,“我想找武功第一的人学。”
  “素帮主就是啊,”秦长歌诧异的看他,“我说溶溶,你不是爱西梁爱武功爱娘亲的嘛,武功还排在娘亲前面,素帮主那么个金光灿灿的天下第一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哭着喊着要拜师?”
  “还不是因为你----”萧包子哀怨,“我当然知道他武功好人厉害,可是我每次看见他对着你笑我就生气,生气影响我拜师的兴趣。”
  秦长歌回头看他,挑高一边眉毛,“我说溶溶,你不会有恋母癖吧?你不会将来万一我嫁人了,你去操刀杀你的便宜老爹吧?”
  “你嫁人?”萧包子尖叫,“嫁谁?谁?谁?那个素帮主?还是那个娘娘腔?谁?”
  他团团乱转,怒气冲天,“不行----都不是好人!”
  仰首向天,秦长歌默默哀叹,包子却突然扑过来,扒着她的腿神秘兮兮道:“我觉得吧,如果你一定要嫁,你嫁上次我们遇见的那个叔叔好了,就是腿不好,后来我送他个玉锁片的那个。”
  “嗄?”秦长歌眨眨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包子的眼光,好特别哦……
  “你不要嫌贫爱富啊,”包子指控,“那个叔叔其实很不错的,你离得远看不见,我看见他的眼睛,很漂亮!”
  “眼睛漂亮就是好人了?”秦长歌好奇的看着萧包子,“我记得玉王爷的眼睛也很漂亮,勾魂呢。”
  “他!”萧包子嗤之以鼻,“不同不同。”
  “什么不同?”
  咬牙歪头想了半日,萧包子最终颓然放弃,“我说不出来,反正不同……”
  秦长歌不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四季春,突然道:“那天祁衡捂着鼻子回来,是你干的吧?”
  萧包子笑嘻嘻眨眼睛,“不是你教的么,那个粥,我教给大厨做了,他还不相信,我说你做这个,衡大爷最爱吃,一定会赏你,他就做了。”
  他笑得宛如偷到鸡的狐狸,“那天那个曲子唱的好的宛翠姑娘又在衡叔叔桌子前唱,衡叔叔一边喝粥一边听,还说今天这粥口味特别,赏了大厨银子,然后----他就流鼻血了,店里的人轰的一声笑疯了,宛翠姑娘脸红得象块大红布,哈哈,衡叔叔这个脸丢大了,最起码一个月不敢去喝粥……哈哈……”
  无良母子相视微笑,笑得那是一模一样——
  带着儿子,秦长歌大步向赵王府----偏门进发。
  赵王府广纳天下才杰之士,门下清客三千,不论门第,只要清白出身有德有才之士,都可为王府延为上宾,因此,常有落魄饱学之士投奔而来,为了表示雅纳人才的诚意,也为了有序管理防止有人混水摸鱼,萧琛在王府边门专设了几间偏堂,有专人进行登记考校,实在不学无术的,别说王府,便是这几间偏堂,也是过不去的。
  秦长歌本想来府中做下人,又觉得下人未必能接触到萧琛,倒是门下清客,听说常得到萧琛另眼看待,是以改了主意,至于萧包子为什么会出现----因为他死活不肯放秦长歌走,坚决要和娘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秦长歌很怀疑,上刀山下火海是假,跟着娘好玩又刺激才是真。
  两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偏堂,远远听见一堆人在大肆谈笑,有个尖利嗓子道:“鄞成公主那个驸马爷,生得粉团儿似的,那时我见过一次,当时就说好兔儿爷的资质!你们看看,我眼光没错吧?西府大街公主府,养了一窝兔子!”
  哄堂大笑,有人怪声怪气吟道:“一溪幽涧芳草润,两团玉蒲琼柱滑----这其间的妙处,东方兄你这辈子是别想的啰。”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秦长歌皱了皱眉,心道这些所谓的饱学士子,论人阴私也罢了,还出语下作,萧琛养得他们太舒服了,真该打发到玄天门去修城墙,累得要死要活就没力气饱暖思淫欲了。
  却听大笑声里忽有一人冷冷道:“无耻之尤!”
  笑声突止,如被利刃齐齐切断,寂静里有种无言的尴尬。
  偏偏还有人在一片寂静中好纯洁好无辜好清晰好奶声奶气的问:“爹,什么是兔儿爷啊。”
  “哦,兔子他爷。”
  “兔子他爷养一窝兔子?”
  “对啊,”秦长歌笑眯眯的弯腰摸儿子大头,夸赞他非常及时的好学不倦,“告诉你一个哲理,关于兔子的----养着不如瞅着,瞅着不如偷着,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
  这回的沉默简直可以说是死寂了。
  半晌有人蹬蹬蹬冲出来,一眼看见门前的两人,一怔之后骂道:“哪里来的小子,找死么?敢在赵王府门前撒野!”——
  兔子,指男同性恋,古代娈童,现代牛郎,汗……那淫诗是我自己胡诌的,行家莫笑。
  第七十二章窥兔
  “撒野?”秦长歌微笑,“阁下是赵王否?”
  ……
  “此处为阁下府邸否?”
  ……
  “那阁下是此处守门人?”
  “……我是王爷亲自延请的清客!”
  “哦----”秦长歌笑若春风的踱过去,拨开那男子便向屋里走,和声道:“你是清客----我很快也要是了,我无论怎么撒野,也只有赵王可以责我----你?东方兄,你还是去研究你的兔子去吧。”
  她漫不经心的长驱直入,却没有注意到前方照壁后在她进门后拐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妖红云锦华丽霞彩,却不抵他容色妖魅流光,他远远的似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那个跟屁虫,目光如风过涟漪般晃了晃,露出一丝绝艳的笑意。
  他身后的管家打扮的男子,微微俯身,神情恭敬的笑道:“不过是一盏灯,您随意打发个下人来就是了,或者咱们府里给您送去,哪敢劳动大驾亲临呢。”
  日光下玉自熙容华极盛艳色夺人,笑容却迷离幽魅若有深意,“老刘你错了,本王的灯,向来不假他人之手,若不是你府里这位巧手慧心做得好样式,合了本王心意,本王也不会来找她。”他举起手中未点蜡烛的灯,细细端详那精巧奇特的形状,似笑非笑道:“这是灯,但这又岂止是灯呢……”
  不再理会一头雾水的管家,他径直出了门,王府外泥塑木雕般站着两列精悍的府卫,名贵银锦外罩东燕出产的云纹铁锁子甲,威风煞气逼人眼目,见到他,刷的施下礼去,再同时起身,蹬鞍控缰,齐齐腾身上马,铿的一声动作整齐利落一毫不差,极具力度和美感,马弁撞击鞍鞯的清越之音远远传出去,竟然也只有铿锵一声,路过的百姓,俱都轰然喝采。
  而护卫正中金鞍玉辔的一匹高骏白马下,小厮早已俯身而跪,玉自熙懒洋洋踩着他的背上了马,却并不立即离开,微微偏首看了看王府偏门,想了想,又是媚然一笑,道:“走罢。”
  十八声鞭响宛如一声,撩起的光影整齐划一,十八人齐齐策马,瞬间烟尘滚滚怒马如龙,驱驰而去。
  偷窥的人带着满意的笑意离去,闹场的人的考验却还尚未开始,秦长歌进入屋内,一众敌视的眼光齐齐射来,这些人毕竟不比真正的下人,知道刚才那番话给外人听了去,终究有辱斯文,是以也不敢发作,只将阴冷的目光冲着进来的人狠狠挖着,秦长歌视若不见笑意如常,一眼扫过,见屋角一男子背对众人负手而立,似乎正在生气,想必就是刚才那笑谑之中,怒极责骂无耻之人了。
  这人,倒还有几分风骨。
  此时已有小厮去通报专门负责清客考校的管事来,那是个中年男子,有几分儒雅之气,倒不似那些清客轻狂下作,一举一动显示出赵王府良好的教养风范,端端正正施了礼,先是请教秦长歌姓名,秦长歌便道:“在下沈无心,淮南华州人氏,听闻王爷高义,特携犬子沈溶来奔。”
  那管事便道:“先生远来赐教,敝府之幸,只是规矩不可废----王爷求贤若渴,急欲一观高士文字,但请先生赐下诗文,不拘格式内容,随意便好。”
  “哦,”秦长歌满不在乎的笑吟吟应了,袖子一捋,道:“纸来!笔来!墨来!”做足狂生姿态。
  旁边小童赶紧铺纸磨墨,秦长歌执笔濡墨,想也不想,一挥而就。
  清客们见这狂生如此敏捷,哄的一声便拥过来,那东方兄犹自不甘,尖声嘲道:“这位兄台,看你这样子,写得这般熟练,莫不是哪家青楼妓馆的俚词淫曲?小心王爷大棒打出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静默。
  质地优良的陇东蜡生金花罗纹熟宣上,极漂亮一手好字。
  还不仅如此。
  “问世间繁花几许?有春日桃,夏日莲,秋日菊,冬日梅,或凝碧绽媚缀乱云霞,或卷绿分红袅舞流水,或瘦枝寒蕊静立寒雪,万花中各自妍喧,然独爱霜菊笑傲,香阵冲天,满苑失色皆俯拜。
  看天下疆土四分,为东国燕,南国闽,西国梁,北国魏,纵挽弓煅铁目注青玛,纵炼丹养蛊阴觑内川,纵修德揽才遥望赤河,诸国里齐皆狼窥,终将尊强梁睥睨,霸气凌云,万国惊心尽来朝!”
  横批:“蹈步江山!”
  四个大字更大上一圈,写得那叫一个狰狞。
  豪情绝世,霸气十足,不仅呈荡平天下之志,指点六国,国家疆界各国国风信手拈来,更现作联之人傲视群芳的气概,言语间隐隐傲杀之意令人凛然,再配上那龙飞凤舞,风骨秀朗,笔意开阖,气势绝伦的大字,还有那份难得的援笔立就的敏捷,看得一众狂生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眼光下移,瞅向底下一排小点的字,脸色齐齐青黑。
  “名士不名,垂涎西府兔。”
  “才子无才,俯媚东安花。”
  横批:“窥兔之窝”
  ……,……
  一众“名士”,羞愤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那管事却是个有城府的,只呵呵笑着看那联,道:“果然绝妙,王爷见了,必然也是喜欢的。”
  他眼光四处一圈,突然落在正得意洋洋与有荣焉看着他的萧溶身上,微笑道:“这是令郎么?”
  秦长歌颔首。
  “令郎也是来奔的么?”那管事微有难色,“王爷的规矩,但凡前来客人,都得留下笔墨,令郎这般年纪……但以前未有先例,在下也不敢擅专……这样吧,在下折冲一下,在下出一对,令郎答出来,便算过关,敝府一样延为上宾。”
  不学无术的萧包子一点意见都没有,眨着黑水晶似的大眼睛,点头如捣蒜。
  怕什么,有娘呢。
  秦长歌亦微笑应了。
  怕什么,对错了正好把这累赘小子赶跑。
  拈拈胡须,那管事目光一轮,看着先前那讨论兔儿爷的东方兄,笑道:“就以先前那话题出题吧--听童儿说,诸位在谈论鄞成公主的驸马……有了,就‘驸马’,请对下联。”
  萧包子正咬着手指开小差,看着门外一匹长得挺不错的白马飞驰而过,满脑子就是觉得这马漂亮,于是便将“驸马”听成“父马”,想也不想便大声答:“母牛!”
  ……
  屋子里静了一刻,随即轰的一声再次炸开,“名士”们听着这“绝对”,先前自愧不如而淤积的闷气和羞辱顿时有了发泄的地儿,纷纷肆意狂笑起来。
  “这什么对句?驸马对母牛?”
  “驸马为马,洗马是不是也是马?哈哈……”
  “这小子是不是痴愚儿?痴愚没关系,别带出来丢人现眼嘛……”
  ……
  秦长歌挑了挑眉,她本想借此机会把拖油瓶赶回棺材店的,毕竟来赵王府并不是玩的,然而眼见儿子被人肆意嘲讽,也微微有了怒意,这群人不仅无才,还无德,不敢向她挑衅,却和一个四岁稚子过不去,人品低劣得简直令人羞于与之为伍。
  果然有人低低怒哼了一声,正是先前那负手而立怒责无耻之尤的男子,他转过身来欲待斥责,一眼瞟见桌上联对,目光一闪,竟然怔住了。
  而秦长歌待那群人笑声止歇,也扬起头来,“哈!哈!哈!”,长笑三声——
  说明一下,写帝凰我改变习惯,不再如燕倾一般大量引用诗词,所以帝凰中若有诗句,多半是我自己胡诌原创,而帝凰中所有对联,也是我自己的拙作,碍于时间关系和个人水准,不能多做推敲,还是那句话,看着玩罢了,行家莫笑,我很脆弱的,经不起打击,笑。
  第七十三章巧解
  笑声里有人嗤声冷嘲:“啧啧……无话可答了?笑就能笑出理由了?”
  秦长歌不理他,三声过后,笑容一敛,不急不忙对面有难色的管事道:“犬子过关否?”
  又是一阵哄笑,管事呐呐道:“这个……”
  “咦--”秦长歌诧然道:“犬子此对可谓工对,管事先生难道也为那无知士子所惑,以为犬子对错了么?”
  “你什么意思!谁无知!”立即有人跳出来怒骂。
  先前那东方兄隐隐是诸人之首,虚虚伸手一拦,阴测测笑道:“哦?工对?何工之有?以人对兽之工?鄞成驸马是马,那公主是什么呢?”
  “马总比兔子好吧?”秦长歌一句话堵得他面色紫涨,不再理他,只向管事笑道:“不过犬子怎会肆意讥嘲当朝驸马?而管事之联,又怎会如此浅显?犬子深体管事大才,知道您出的联,其实典出《史传平淮记》中,‘父马’。”
  不待管事回答,她微笑着又看萧包子,目光赞许,“而犬子尚算敏捷,立即对出‘母牛’,典出《易典·说卦传》。”
  “诸位读的书,可能是少了点,又或者囫囵吞枣了点点,”秦长歌笑得婉转而嘲讽,一指屋内书架,“如若不信,两书俱在此,请自行翻阅。”
  “名士”们再次面面相觑。
  “不必翻了,”一人声音清朗,正是先前那颇有风骨的文士,他一直在看那联句,此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注视着秦长歌,道:“父马在史传第四百三十一页,母牛在易典第二百五十六页--在下记得。”
  这一抬头,秦长歌立时一怔,这不是前世里,斗春节上,曾经被自己一联惊跑的那个著名才子文正廷嘛,他也投奔萧琛来了?
  一转念想到一事,立时暗叫不好。
  文正廷目光灼亮的注视着她,却不再说话,反倒退后一步,退到墙角暗影里,只默默注视她不语。
  而萧包子厚颜无耻的喜滋滋道:“原来我还有对对子的天分!!”——
  秦长歌“父子”当晚受到了王府的礼遇,那个负责考校的管事,叫刘一鹤的,特意在专门安置清客的“文枢园”给她单独安排了个小院,两进房屋,虽不华贵,却干净清爽,又送了一对婢仆来,关照了饭时自有婢仆负责去大厨房取,还道王爷进宫去了,稍候回来,定然是要请见的。
  秦长歌点头应了,阖上门一转身,便见萧包子已经爬上床,和棉被努力厮打了。
  “饭还没吃睡什么睡?”秦长歌拖起包子,“小心晚上睡不着。”
  “没事,”被窝里伸出小胖手,懒洋洋挥了挥,“我这辈子就没失眠过。”
  “你这辈子?”秦长歌冷笑,“敢问尊庚几何呀?”
  “犬马齿四岁,”萧包子答得理直气壮。
  秦长歌笑嘻嘻道:“犬马齿都出来了……跟谁学的?可知道什么意思?”
  萧包子道:“棺材店对门药铺老板孙爷爷,整天对人家说这个,犬马齿六十有三……”
  “哦,”秦长歌笑,“不懂,不懂是吧……”
  恰巧婢子来叩门,送上晚饭,秦长歌接了,还没端到桌子上,萧包子已经欢呼一声跳起来,狸猫似的窜到了凳子上等开饭了。
  秦长歌不理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开吃。
  萧包子眼巴巴看着吃得很香的娘亲,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自己去盛饭。
  秦长歌手一伸,立即将碗筷拿走。
  包子抓了个空,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再看看自顾自吃饭的娘亲,睫毛越眨越快,想了半天,吃吃道:“我还没吃晚饭。”
  “我知道你没吃晚饭。”秦长歌不看他。
  “你饿我饭!”萧包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觉娘亲的意图,大怒,跳起来指控,“你无故饿我饭!”
  秦长歌奇怪的抬头看他。
  “无故?我还无辜哩,不是你说犬马齿的吗?犬马齿索,就是老得牙齿都掉了的意思,你牙齿都掉了,还吃什么饭?”
  包子呆在当地,终于惨痛的发现,原来文盲真的是很吃亏的!
  “我错了……”萧包子一向不惮于为了现实利益而迅速认错,认个错有什么关系,肚子饱才是最重要的,谄媚媚腻上他娘,“我掉的是乳牙,又长出来了,不关狗牙齿的事……”
  屋外有人,突然轻声一笑。
  笑声极其好听——
  关于“父马”“母牛”两典,因为本文是架空穿越,所以不想照搬史上典籍,稍微改动了书名,原出于《史记平淮传》和《易经说卦》。
  第七十四章醉心
  秦长歌笑笑,敲敲桌子,道:“樱红水碧,挑灯踏歌----素闻赵王风雅,不想竟已至仙人之境,餐风饮露,蹈空御虚----佩服,佩服。”
  装狂士嘛,就要装得象一点,否则怎么引起萧琛注意?秦长歌其实很委屈--这不是她的风格的说!她的风格,是暗地里阴人的说……
  重生以来她每夜练功不辍,她所记得的功法又是当世绝学,如今耳目已较常人灵敏许多,早已听出有人来到近前,在院外一方略高之处静静听她母子斗嘴。
  那人呼吸不稳,轻浅微细,显有宿疾----不是萧琛是谁?
  又是一声轻笑,宛如夏日夜风,舒缓舒畅,空气里立时荡漾了无限花香,清丽优雅,温醇醉人。
  声音里带着笑意,“高人光降,蓬荜生辉,琛今日回府,听得窥兔妙闻,一时兴起急欲就教,不想做了回恶客,扰了先生父子就餐雅兴,歉甚。”
  秦长歌对儿子努努嘴,萧包子撅着嘴跑去开门,门开处,大片月光不请自来的涌入,闪亮如缎,在堂前地上铺开一色银白,却不抵不远处月下青石上斜斜坐着的那人光彩莹然,清雅飘逸如谪仙,细碎的月光映上他天水之碧的长衣,穿出尘世中人难有的韵致和风华,而他面容皎洁,目光清澈,亦如明月。
  听得门启,他斜斜侧首,一抹笑容美得恰到好处,纯澈至极,反生出无限吸引的诱惑,然而那风致高洁,却又令人觉得何等的私念,也是亵渎。
  秦长歌已微笑起身相迎,月光下浅浅一礼,“王爷好风采,不枉沈某抛家携子,千里来奔。”
  “不敢,能得先生青眼,本王之幸。”萧琛微笑,“扰了两位用餐,是本王不是--醉心亭薄具庶馐清酌,扫席以待,两位可愿移驾赏光?”
  萧包子听得个半懂不懂,隐约知道人家是请他吃饭,而且还很给面子的将他当个人物看待,口口声声“两位”,顿时龙心大悦,很想张嘴就应,不过被恶娘刚刚整过,不敢造次,便不住的揉秦长歌袖子,不住的推她,推,推,推……
  秦长歌微笑俯首,凑到儿子耳边,温柔的道:“你再揉,你再推----我留你一个人享用屋子里的饭菜。”
  刷的缩手,萧包子委屈兮兮的又去啃手指,把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在自己的指甲上,我啃啃啃,啃啃啃……本就支离破碎的指甲,被他怀着巨大的仇恨,啃成了花边。
  秦长歌拉开他的手,拍拍他脑袋假惺惺的抚慰了一下,抬首对萧琛笑道:“尊者赐,不敢辞,能得王爷亲自相邀,亦敝父子之幸也,如此多谢了。”
  萧琛莞尔,“请。”——
  醉心亭想来是赵王府景致最佳之处,临一泊碧水,向四面楼台,连接亭子的一路长廊都垂着紫缨宫灯,远远望去如一串玛瑙玉珠飞天而来,长廊两侧都摆着盆栽的菊花,只有两种颜色,白色的檀心木香,淡绿的春水碧波,都是很少见的品种,难为王府里竟有这许多,夜色里一色的粉白润绿,清美难言。
  长廊一面空旷,行来风声烈烈,微有寒意,醉心亭却四面围了锦帐,是国内闻名极其珍贵的“雪影纱”,轻软透明,但又极其聚气挡风,纱上精织枫叶图案,华美亮烈,也颇应景,豆蔻年华的俏丽小婢笑盈盈的迎了出来,为主人挽起纱幕,亭内一桌酒菜,香气立时蒸腾的逼了过来。
  亭角四面有灯,青花粉彩,内置导烟管,一丝烟气也无,四壁垂着金镂花的银熏球,散着淡淡的香氛。
  亭内一人,身形轩挺,正负手看前方湖景,听得人声转过身来,笑道:“王爷,沈兄。”
  却是文正廷。
  秦长歌暗叫不妙,却见萧包子欢呼一声,爬上锦凳,也不待招呼,立即操筷大嚼,白嫩嫩的小脸整个埋在了一盘菜里,就看见扎着漂亮发结的脑袋在一动一动,秦长歌皱眉看他,尚自在考虑要不要重新给他恶补关于礼仪和教养的课程,萧包子已经未雨绸缪的挥了挥筷子,道:“当我不在吧……当我不在吧……”
  秦长歌只好向那两人致歉,“在下教子无方,见笑了。”
  轻轻一笑,萧琛道:“令郎天真坦率,活泼可喜,有何可笑处?如此烂漫,真是令人见之心喜。”
  文正廷亦道:“令公子今日妙对,在下可是见识过了,何来教子无方之说呢。”
  他目光紧紧盯着秦长歌,亮若晨星。
  秦长歌并不回避,侧首直视他的目光,笑道:“先生贵姓?如何这般看着在下?”
  “不敢,免贵姓文,”文正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道:“只是在下以为,沈兄应该是认识在下的。”
  “哦?”秦长歌挑眉笑,“惭愧……”她笑向萧琛,“在下僻处淮南,对当世高人多有不闻,想来文兄定然是文章名士,八斗高才,实在失敬了。”
  萧琛微微一笑,道:“是,文先生才名著于海内外,凤藻郢声,天下公认,能得文先生折节下交,亦是本王的福分。”
  秦长歌心中满意,几年不见,萧琛还是这般的冰雪聪明啊。
  却不料那迂生根本不理会她的马虎眼,依旧紧紧盯着她,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觉得……”他突然一笑,斟了一杯酒自饮了。
  秦长歌目光在亭内扫视一圈,在某处微微一顿,立即转开,转目看文正廷一眼,笑道:“今夜好风明月,最宜喝酒,待得清晨鸣天鼓,不妨一同醉去,如今好酒当前,佳景在目,却将大好时光,用在酬答之上,实在有负王爷美意了。”
  文正廷目光一亮,大笑道:“是,是我拘泥,平白辜负王爷,先赔罪一杯。”
  当下三人坐下饮酒,文正廷绝口不提刚才话题,只谈些风土文章,人情花鸟,他饱学才子,见识高远,虽有些酸腐迂执,但不算过分,一桌上尽见他滔滔高论,神采飞扬,而萧琛素来内敛沉稳,养晦韬光,只淡淡含笑,或亲自给两人斟酒,偶尔插上一两句,却正是题眼,言论精妙,激发得文正廷谈兴大发,再一轮的滔滔不绝,满座只见他指点江山,纵横捭阖,而秦长歌懒得开口,只管微笑聆听,至于萧包子,人家妙句如雨,他筷下如雨,人家襟袖欲飞,他夹菜如飞----总之,也很忙就是了。
  酒至酣时,文狂士的话题开始由国内转向国外,登萍渡海,直指诸国,道,“东燕近来国势渐有起复之势,据传都是那国师之功,说此人少年成名,惊才绝艳,却又不知是何等的风采了。”
  又道:“听说东燕国师极其神秘,深居简出,且身边没有妻妾----说到这个,倒和今天那些名士的话有些相似了----东燕国内,也是传说此人有龙阳之好的。”
  秦长歌一笑,道:“哦?”
  文正廷皱眉摇头,满面嫌恶,“不知流言真假--在下是一直很仰慕这位国师的,曾经机缘巧合见过他的《论国》,实在是绝品精妙文章,非大智慧者不能为之,东燕女主得他之助,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若有了这事,实在大打折扣,令人不齿。”
  秦长歌微笑道:“此不过人伦之私,与道德品性却是无关的,文兄过苛了。”
  文正廷大摇其头,非也非也,便开始了长篇大论关于龙阳之好的抨击,秦长歌不喜辩驳,只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她坐在萧琛对面,无意间眼光一瞥,见萧琛正微低了头斟酒,神情宁静,手腕稳定,却不知怎的,有些微微出神的样子,酒将溢竟也没有移开酒壶。
  他身侧一个婢子一直侍候着,见状上前一步,微笑道:“王爷,此壶将尽,容婢子换上新的。”毫不着痕迹的将酒壶轻轻取过,此时酒将将盈满酒杯,多一滴便要溢出。
  萧琛神色平和的微笑,道:“好。”缓缓抬眼看过来,秦长歌已俯首喝酒。
  那婢子转身去换酒,身姿盈盈,秦长歌趁萧琛不注意,仔细的看了她一眼,是个清艳女子,容姿不凡,更难得眉目间有英逸之气,举止有度气质高雅,实在不象个婢子。
  想到她刚才的机变灵巧,不露痕迹,更加怀疑。
  注意看了看,她一直伴在萧琛身边,而四周婢子,无一人不看她眼色行事,心有所悟,却也不点破。
  此时夜已将深,萧包子吃饱喝足,早瘫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萧琛也有倦色,低头轻咳,秦长歌笑道:“今日一宴,着实尽兴----只是实在夜了,王爷又事忙,还当早些歇息才是。”
  文正廷瞟瞟她,看看天色,立即附和,萧琛坐着不动,只笑道:“也好,来日方长,有的是尽欢之时,蕴华,代我送两位先生。”
  那先前斟酒女子躬身应了,秦长歌逊谢一番,向萧琛告辞,那叫蕴华的女子,亲自执了宫灯在前方引路,她身材高挑,却步姿轻盈,行走飘逸若在云端,文正廷先时未在意,看见了也不由吟道:“漫乘九霄风,徘徊月正华。”
  那女子回首,宛然一笑,道:“长啸若鸾音,日下正无双,妾蒲柳之姿,不敢当先生谬赞。”
  此答先赞文正廷风采才名,再逊谢自身,言辞文雅,非常人能为,文正廷目光大亮,赞道:“不想赵王府执灯侍婢,也有此等才情!”
  侍婢么?你看走眼啦,秦长歌拖着儿子,坚决要他自己走好消化满肚子水陆奇珍,在心里懒懒的笑。
  第七十五章夜约
  黎明,天色将明前那一段最黑暗的时辰。
  于西梁国,称“鸣鼓”之时,因为那是宫中鸣鼓,催帝起身的时间,所以也称“天鼓”。
  鼓声隆隆,龙章宫却仍静静矗立于黑暗中,如同他的主人般沉睡未醒,风从窗棂处潜入,拂过紫金帘幕玉钩明珠,明黄纱幔后销金龙凤枕锦绣蚕丝褥华光灿烂,隐约有人影绰约,身姿起伏如优美的山峦。
  萧玦疲惫的翻了个身,懒懒的不想起床——昨夜失眠至丑时才睡,未满两个时辰的睡眠令他十分疲倦,听着那扰人鼓声,直恨不得明日取个锥子来戳破鼓皮才痛快。
  粉光腻脂的修长玉臂轻轻伸过来,指尖蔻丹嫣红诱惑,伴随着女子昵侬软语的娇媚声气,嘤咛声流荡在暗香四散的幽暗寝殿里,十足销魂,“……陛下……”
  皱皱眉,拂开女子不甚安分的藕臂,萧玦闭着眼迷迷糊糊的道:“长歌,别闹!”
  雪色玉臂突然一僵,忙活不休的纤美手指拗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凝在了半空中。
  萧玦瞿然睁眼。
  ……刚才说了什么?
  霍然回首,正对上女子惊惶的眼眸,娇媚的面孔一片惶然之色,抖着嘴唇抓起衣物意欲下榻请罪,却又不死心的故意露出雪肌玉肤玲珑曲线,希冀能令帝王情动迷失。
  面色一冷,萧玦抓起褥垫,狠狠一拖。
  “啊!”
  女子凄切娇呼,身子哗的被抽开的褥垫带翻下榻,额角砰的撞在榻角上,一时竟爬不起身。
  从榻上冷冷俯视,萧玦狭长明灿的双眸幽深冷冽,“钱氏,朕命你睡在外殿,你竟然敢爬上御榻!”
  第一次被召入寝殿便被帝王如此对待的钱美人早已吓懵,对上帝王的目光如被冰雪泼下,心胆俱裂里恍惚想起宫中流传已久的那个绝大忌讳,一时吓得手足麻木,就势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翻身跪了,也不顾额角红肿身无寸缕,拼命磕头请罪,眼泪滴滴落下,在明亮的金砖地上洇开水晕。
  “滚!”
  衣衫不整狼狈抽泣的钱美人被太监们连拖带拽架了出去,萧玦重重的倒在榻上,睁大眼毫无睡意。
  “咚。”第二声鼓声,沉雄的响起。
  穿越苍穹层云,甬道深殿,穿过天街小巷,王府内院,传入那些深眠的,失眠的,根本未眠的人们耳里。
  秦长歌就是没睡觉的那一个。
  负手立于院中,仰首遥望黑乌乌什么也看不见的天际,秦长歌看起来很潇洒风雅——其实她真的好想睡觉。
  可惜,没办法,说话要算数。
  “待得清晨鸣天鼓,不妨一同醉去。”这句话是说给文正廷听的,意思就是:凌晨天鼓鸣时,咱们再约见。
  文正廷听懂了,所以才肯在酒宴上放过了她。
  半晌,墙头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
  有人从墙头栽了下来。
  秦长歌回身,便见文大才子正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掸尘整衣,不想给她看见刚才栽了个嘴啃泥的狼狈。
  秦长歌默然。
  为什么要爬墙呢?
  我虽然栓了门——但你可以敲门啊……
  你怎么就这么木瓜脑袋,见门锁着就去爬墙呢?
  秦长歌好无辜的看着他,微笑,“文兄好雅兴,是不是墙头上的夜色更加好看些?”
  手忙脚乱的打扫周身,文正廷努力神色端整,笑道:“沈兄说笑了。”一只手悄悄握紧了扯破的外袍下襟。
  秦长歌装作没看见,上前热情的去携文正廷的手,“文兄光降,蓬荜生辉啊,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文正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手刚一伸,又赶紧再抓紧袍子,神色狼狈。
  一笑撒手,秦长歌懒得再恶作剧,只随意向院中石桌前一坐,道:“既然文兄嫌屋子里憋闷,那就在这里吧,有什么想问的,赶紧着,不然下次,在下也许就不会回答了。”
  文正廷尴尬一笑,却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坐下来,眼前这个貌不起眼的男子,形容散淡,言辞简练,举止间却自有高华气质,更有隐隐霸气,如久居高位者般,随意行止间亦威重自生,令人心生敬意不敢违拗,自己算是笑傲王侯的一介狂生,等闲高官贵胄,也未必放在眼里,不知怎的,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然而盘桓在心的疑问还是要问的,他想了想,一时却不知如何问起。
  秦长歌却已笑笑,为他代劳,“你是想问我,和睿懿皇后有什么关系?”
  呆呆的看着秦长歌,文正廷的手伸进袖里,轻轻捏紧了那张珍藏了多年的纸笺,很多年以前,那个飞白浪笑春花的日子,那个俪山之巅纵横高论笑傲群伦的日子,那个日子里自己狂放得意的笑声,被一个布衣女子传递出锦帐的纸笺生生切碎,从此那张轻软的纸,伴随着自己行遍五湖四海,那些步履天下饱览山川的日子里,昔日的偏狭自大渐渐为壮丽风物所淘洗干净,偶尔也有狂性发作的时候,然而摸摸那纸笺,便不自觉的收敛许多。
  很多个寂静的夜里,山居羁旅,孤灯明灭,他无数次取出那纸笺,目光一遍遍掠过那字迹。
  那字迹,不似女子手笔,风骨秀峻,笔意恣肆,铁画银钩之间,凛然之意渐生。
  看多了,那手笔便深刻于他的记忆之中,永不能忘。
  如同今日,偏堂之内,这个自称沈无心的男子,一副长联,令他震惊。
  如同世间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这世间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的笔迹。
  他是谁?
  秦长歌早已想到这个疏漏,文正廷是见过她笔迹的,亦已想好应对之策,所谓说谎,必得在七分谎言中掺杂三分真话,方能令人混沌莫辨——金老先生说的,韦爵爷必杀之技。
  “实不相瞒,我是女扮男装。”
  文正廷怔了怔,却听她又道:“你是看见笔迹,所以怀疑的是吧?当年,睿懿皇后在锦帐内写联句之时,我是一旁侍候笔墨的婢子,当时见了皇后手笔,十分仰慕,也贸然求取了皇后的字,皇后宽宏,也没因我身份卑贱而拒绝,之后我日日琢磨,时时临摹,久而久之,也学成了皇后的字体——我在这方面,也算有些悟性。”
  她语气忽转哀怨,幽幽道:“后来我嫁到淮南,有了溶儿,先夫不幸去世,生计无着,无奈窘困之下,听得赵王广纳门士,只得易装来投,今日见先生目视联句神情有异,便知先生疑虑,特以词相邀,来此分说明白,还请先生看来我孤儿寡母悲苦无依分上,务请守口如瓶,无心在此先谢了。”说着微微一礼。
  文正廷立时跳开,期期艾艾道:“啊……不必不必,不敢不敢……你放心……”
  秦长歌已直起身来,眨眨眼睛,道:“先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如今再留先生已是不便……先生请回,还望从今之后,能待无心一切如常,想先生高义,无心自然不必再担心身份泄露,如此先谢了。”
  说着便去开门,微笑一揖,“孤男寡女,不敢久留先生,请,请。”
  文正廷糊里糊涂的被请出了院子。
  走出好远,低头看见月色渐渐隐去,突然道:“不对啊,她什么意思?三言两语打发走我,还暗示我,如果她身份泄露,就是我言而无信多了嘴,以后我为了名声,还得替她弥缝掩饰身份…………我也蠢,明知道不可能是先皇后,还非要问出个什么来……这下好了,成她同谋了……嗐!这奸诈女子!!!”
  他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在身侧一棵树上。
  却听哧拉一声。
  本已裂了个大缝的袍子,因他的动作一下子开到腰部,两片分岔,滑稽的拖在臀后。
  文正廷哎呀一声,悲泣:“这怎么了得?有辱斯文啊……”他捂着臀部走了几步,突然皱眉喃喃道:“不对……还是不对……再说这事无论瞒谁,也不能瞒王爷啊,王爷对我恩重,我辈当以赤心报之……王爷仁义,必会如我一般同情她,不会伤害她的……”
  他计议已定,远远看见有人过来,赶紧奔开。
  早起的厨房伙计阿张挑水经过,远远看见一个高高的黑影,拖着两片奇异的翅膀状的东西,捂着身后,一蹦一跳飞窜着没入黑暗中,大惊之下,哐啷一声,水桶坠地,水泼湿了半边裤脚犹自未觉,大呼:“妖怪!!!”
  次日,天鼓时分出现山精鬼魈的消息,惊悚的传遍了赵王府——
  注:第六十一章《辣手》现改为《出殡》,添加玉自熙和长歌互动,亲们可以去看看,今日上传六千余字,也算小爆发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