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总算停在了一楼,门一开。他便奔出了电梯,在众人的侧目下,一路跑至车库,发动了车子。
他想要见她!他想要见她!他想要见她!
“该死的,为什么心会跳那么快!”右手握拳,他重重地捶击了一下方向盘。即使再怎么不甘,却还是踩下了油门,朝着别墅驶去。
不得不承认了,那个女人可以轻易搅得他失去方寸,所有的自制力、忍耐力,似乎在她的面前,都会一一瓦解。
他在意她,天杀的在意。
在优雅的外表下,他一直是一个霸道的男人,习惯于自己来掌控一切。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他所掌控不了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他在被她掌控着。
被一个名为李兰生的女子所掌控着。
车子停在了别墅的门口。方浩然拉开车门便疾步走进别墅。
方管家一见来人,赶紧迎了上去,“您刚才不是说这几天不过来,怎么……”
“她在哪里?”方浩然快速地打断了管家的话问道。
“她?”方管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小姐吗?她现在正在房间里。”
一得到回答,他立即迈步上了楼梯,一路来到那间他为她选定的房间。
甚至连敲门都没有,方浩然扭转着门把推开门。一室的宁静,一本书搁在单人沙发上,小圆桌上则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清茶。
可是见鬼的,根本就没有半个人!
目光迅速环视了房间一圈,就在他准备再好好问问管家的时候,突然从房间的隔间浴室中,传来了隐隐的水声。
心,猛地紧张了一下,脑海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思考,他的身体已经走到浴室的门边,用力地拉开了那道门。
白雾似的热气,从浴室中弥漫出来,然后在白雾中,他看到了那张牵动着他心的容颜。
几个跨步走到那偌大的浴缸前,他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太好了!”口中,喃喃地念着无意识的话,他只知道在此刻确认她的存在。
李兰生被动地被拥着。她甚至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浩然为什么会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快得连一丝预兆都没有,尤其还是选在这个时候!
赤裸的身子,沾着沐浴的水珠。他身上的衬衫,早已因为拥着她而被水打湿。他的头压在她的肩膀上,而有力的双臂,则揽住了她的腰。
背脊上的伤被牵扯着,让她皱了皱眉,一声痛苦的申吟,不自觉地溢出了双唇。
“怎么了?”他猛然把她从水中抱出问道。
“我的背上有伤。”她回避着他的视线,“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穿衣服的时间。”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一身赤裸,她不习惯,即使这具身躯他早已看过。
他的喘息声渐渐浓重,而她能够感觉到他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即使他在这间浴室中要了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身子……有些发颤,李兰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倏地,他的手松开了她的腰,方浩然转过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浴室。然后再用力地关上了浴室的移门。
颓丧地把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倚在墙上,他手抵着额头。他究竟是怎么了,女人的身子不是没有看过,更何况刚才所看到的,只是一具单薄且不甚丰满的女体而已。
手在微微发颤,他轻垂眼眸,望了望自己的双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去抱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他所遇到过的女人,有女人在意他的人,有女人在意他的钱和地位,但是没有一个女人,会对他孰视无睹。
他要她,但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又重新强迫自己变成那个冷静从容的方浩然。
快速地擦干了自己的身子,李兰生套着白色的裕袍走出了浴室。刚洗过的发,甚至还在滴着水。
像是听到了她推动移门的声音。正坐在沙发上的方浩然抬起头朝着她望来,而摊放在膝盖上的,则是她之前所看的杂志。
“洗好了?”他淡淡地问道。没有表情的面庞,让人猜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嗯。”她点了点头。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他瞥了眼她淌着水的发梢。
“浴室里太热,所以打算出来擦。”她摊了摊手上拿着的干燥毛巾道。
方浩然把膝盖上的杂志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然后对着李兰生抬手道:“过来。”
她顺从地走到了他的身旁,然后他的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毛巾给我。”他命令道。
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无声地递上了毛巾。
下一刻,李兰生的视野便被一片白色所笼罩,湿漉的头发被毛巾所覆盖着,他的一双大手在她的头顶游移着。
他竟然会帮她擦干头发?!李兰生震惊着。这样的举动,仿佛是情侣间的温柔体贴。
可是情侣……她和他,似乎怎么也无法和情侣二字挂上钩。
苦笑一声,她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震惊。
“在笑什么?”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心传来。
“没什么。”她说道,“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那么突然来到这里。”而且还那样地冲进了浴室。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冷静从容的,可是刚才,却显得如此的急躁,甚至连那份雍容的仪表,都显得凌乱。
她的问话,使得他沉默了一会儿,“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我随时可以来。”他冷冷地道,借此掩饰自己冲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
“也对。”李兰生点了点头。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就算他想凌晨时候来这里,也是他的自由。
她如此自然地接受着他的答案,却又一次刺激着他。死死地睨看着怀中的人,方浩然抿了抿唇。可恶,她难道就真的不会再做猜测吗?甚至不会去想,他可能是因为她而来吗?
猛地拉下毛巾,他的手插入了她的发中,理顺着她的发,“刚才在浴室里,你说你背上受伤了?”状似不经意地,他问道。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防备。头皮,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四天前,他怒气冲冲地离去,而四天后,他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回来。
他不语,只是扳过她的身子,使她的背对着他,然后刷的一下扯开了她的裕袍,露出了大片的背部。刚沐浴过的肌肤,透着隐隐的粉红色,而在脊椎处,则有几处红肿。虽然算不上有多触目惊心,但是却着实让他看得刺眼。
“怎么会弄伤的?”方浩然沉着声问道。
她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道:“因为背脊撞到了阳台的护栏。”
撞?他眼眸一眯,随即想到了那天他在离开前,确实曾经很用力地推过她。难道是那个时候……
“药呢?”
声音更沉了,李兰生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打算把她的裕袍撕个粉碎。他是在生气吗?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生气的理由啊。就算受伤,也是她啊。
呆了一呆,她一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药呢?”他不耐烦地再一次问道。
“啊,在床头的抽屉里。”她回过神来,答道。
方浩然起身,把李兰生打横抱起。很轻的分量,轻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惊讶,“你多重?”他突兀地问道。
“86斤左右吧。”虽然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回答了。
“太轻了。”眉头一皱,他小心地把她侧放在床上。
柔软的床铺,贴着温热的肌肤。李兰生看着方浩然从抽屉里翻出了她每天涂抹的药膏。
“趴好。”他对着她道。
“哎?”她一怔,他该不会是打算帮她上药吧。
“我说的话那么让你难以理解吗?”他盯着她,“趴好!”
“如果是要上药的话,我自己可以……”
没等她的话说完,他已经强制性地按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的背部完全曝露在他的眼中,“不要再试图惹怒我了,今天我不想对你发脾气。”她的伤,竟然让他扬起一种莫名的内疚。
若是他没有一时冲动地推了她,那么也许她现在根本不会这样。内疚……这种他几乎遗忘了的感觉,现在却又回来了。
李兰生不再做声,任由方浩然把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背上。冰冷而清凉的药膏,碰触着温热的肌肤,引起她的一阵颤意。
直到确定药膏全部涂抹好了之后,方浩然才重新给李兰生穿好裕袍,然后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纤瘦的身子,仿佛他用力一折,就会揉碎似的。
把下颌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上,他难得温柔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无法说出更多的话,他只能以这句话来表达自己对她的愧疚。
“什么意思?”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不解。
“你可以说出一个你的愿望,无论如何,我都会满足你。当然,不包括让你离开我。”他说着,同时也好奇着她这样的女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给予这样的“优惠措施”,不过李兰生还是垂下眼眸,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我希望我的伤势好了以后,可以回PUB工作。”
“你要工作?”低着头,他望着她。
“应该是我不想放弃我的这份工作。”那是她赖以维生的工作。
“如果你是担心没有经济来源的话,我可以每个月给你的银行户头打上一百万。”
一百万!她失笑。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一百万显得太多太多了,“可是我还是想回PUB。”似乎在那个地方,才可以证明自己是存在的。调着一杯又一杯的酒,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客人喝下她所调制的酒。
他定定地盯着她,“你确定这是你的愿望?”没有要金银珠宝,也没有要名誉地位,她甚至没有对他说,希望当所谓的方夫人。
或者该说,她根本就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确定。”李兰生点点头。
“那么我会如你所愿!”胸口中莫名其妙地又扬起了怒气。猛地放开了李兰生,方浩然转身离开。
若是再留在这个房间,只怕他真的会对她……发火!
晚餐的时候,因为方浩然留在了别墅,所以李兰生在来到这个别墅后,第一次下楼,在这张长型的桌边和方浩然一起用餐。穿着一身浅黄的纺纱裙,她埋头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晚餐很丰盛,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太多了些。
吃了约莫三分之一左右的食物后,李兰生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怎么不吃了?”皱皱眉,方浩然瞥了一眼李兰生盘中剩下的食物。
“已经吃饱了。”她答道。
“你一向只吃那么一点?”这么小的食量,难怪她会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嗯。”她微一点头。以前小时候是想要吃饱而吃不饱,久而久之,胃饿得小了,也就吃不了太多的东西。
“你太瘦了。”他看了看她那纤细的身子,命令道,“把盘子中的食物吃完。”
“可是……”
“我不希望别人看到你的样子,说我虐待你。”甩出一句话,他不再说什么,而是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食物。
李兰生垂下眼眸,再度拿起了刀叉,切着面前的牛排,机械似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PUB的工作,是每天几点到几点?”方浩然问道。
“下午4点到晚上的12点。”李兰生想了想答道。
“太晚了。”他不悦地开口道,“晚上10点回到别墅。”
10点?他当她是高中生吗?设下如此时段的门禁时间。抬起头,她看着他,有些为难道:“这样我很难和老板解释……”
“或者你希望我直接让这家PUB宣布倒闭?”他云淡风轻地道,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桌子下的手微微地收紧了,她捏皱了身上的纱裙,“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在十点回到别墅。”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方浩然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了高脚酒杯,轻晃着杯内的酒液。12点这个时段,对她而言太过危险,她越早回来,就代表着在路上可能遇到的意外越少,“我会让司机每天接送你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搭公车去上班。”她拒绝道。
“公车?”他眸子一眯,“你以为在这种别墅区,会有所谓的公车站牌吗?”
“那……”她略一犹豫地道,“只要走出别墅区,应该就会有公车了吧。”
砰!
高脚酒杯猛然地被他重重放在了桌上,杯内的酒液洒了大片。咖啡色的酒渍,沾满了他白色的衬衫衣袖。
“李兰生,你就那么喜欢拒绝我的好意吗?”他站起身子,怒瞪着她。
“哎?”她愣了愣,一时没能明白他发火的原因。
他的好意,难道说他……
她的呆愣,让他不由得狂笑了一声,“真是好笑,没想到我方浩然也会有自作多情的一天。”离开了餐桌,在一旁仆人惊讶的眼神中,他冷冷地甩下了一句,“既然你要坐公车上班,那么就随你的意,只是以后每天晚上都要10点回到别墅,如果有一次晚回来的话,那么别怪我不给你工作的机会。”
语毕,方浩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徒留下一屋子震惊的人。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呢。”李兰生喃喃着。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拒绝了他派司机接送而已吗?
“李小姐,你……唉!”方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无法对主人的事评价太多。
“我说错了什么吗?”她转头问着方管家。
“你不该拒绝主人的好意,就我所知,主人从来没有对哪个小姐如此费过心思。”通常都是女人主动迎合上来,哪里还需要主人特意地派车每天接送别墅。
“那只是他一时新鲜吧。”她解释着,分不清是对自己解释,还是在对方管家解释。
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声音的女人罢了。可是声音的迷恋,又可以迷恋多久呢?
或许,这样的生活马上就可以过去了,等到他没有了这份新鲜的时候……
李兰生重新回到了PUB,在自愿减薪一半的情况下,老板总算答应了李兰生的要求,每天上班的时间定为下午四点至晚上九点。
“李姐,你病好了?”PUB的女侍应生小康一蹦一跳地跑到吧台边,关心地问道。
“好了。”李兰生浅浅一笑,双手拿着抹布擦着酒吧的吧台。
“说起来也真巧呢,李姐你生病居然和采彤姐去巴黎是同一天,店里突然少了两个人,老板这次可忙坏了。”
“老板这次找了谁顶替采彤的缺?”李兰生有些好奇地问道。
“也是一个舞蹈系的学生,说是为了凑学费所以来打工。”小康说道,“不过我啊,还是觉得采彤姐跳的舞比较吸引人。”
“那是因为采彤本身就具有吸引人的魅力吧。”李兰生笑道。
“对了,李姐!”另一个女侍应生小雅也跳了过来探头问道,“你知不知道采彤姐和皇帝是怎么回事啊?”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手一顿,李兰生眨了眨眼眸,“什么事啊?”
“之前不是有报纸说皇帝这一次是打算追采彤姐嘛,那这次采彤姐去了巴黎,这事儿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方浩然有那么多女人,哪会在乎采彤姐一个啊。”一旁的小康说道,“我看这事儿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像采彤姐那样美丽的女人不多见啊。”
“难道方浩然身边美丽的女人还少吗?据说演艺圈内有不少女人都巴不得跳上皇帝的床呢。”
“……也对。”小雅搔了搔头,随即又做梦地幻想着,“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被皇帝看上了,就算让我去月球我都不去了。”这么好的机会,采彤姐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实在让人扼腕啊。
“得了,别做梦了。”小康推了推小雅,然后对着李兰生道,“李姐,听说你现在每天晚上9点就下班,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只是想早点回家而已。”李兰生随意地找了一个接口道。
一旁的小雅怀疑地打量着李兰生,然后语出惊人道,“我知道了,李姐该不会是有了男朋友了吧,所以才会提早下班,去陪男友。”
“是真的吗?李姐?”小康也好奇着。
李兰生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有了男友,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不是啊。”两个人像泄了气似的趴在吧台上。
“好了,马上就要营业了,你们也准备准备吧。”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她提醒道。
昏暗的PUB,马上又要迎来不同的客人。如同美丽的鸡尾酒,永远呈现着不同的颜色。
“兰生,你的酒越调越好了!”一个客人一边喝着鸡尾酒,一边称赞道。
“谢谢。”礼貌地一笑,李兰生说着。
有节奏的音乐在放着,而台上的人则正在热烈地舞着,调动着场内客人们的情绪。
望了望台上热舞的新人,李兰生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正站在她身边的调酒师身上。因为她晚上只能上班到9点,因此老板又特意找了一个调酒师,来接应她的班。
交代好了一些交接工作,李兰生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悄悄地退到了员工的换衣室,褪下工作制服,换上了日常服。
“李姐,打算回去了吗?”有侍应生刚好路过换衣室,看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李兰生。
“是啊。”她点点头,拎着手提包推开了PUB的侧门。
比起里面的闷热,外面的凉风吹得让人舒爽。李兰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快步朝着公车站走去。因为10点之前必须到别墅。因此算上公车的车程和她走路的路程,时间还是相对挺急的。
不远处,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阴暗处,坐在后车座上的人盯着正疾步行走的人,缓缓开口道,“跟上她。”
“是的,方先生。”司机恭敬道,随即发动车子,以极慢的速度在后面跟着李兰生。
方浩然背靠在椅背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真是可笑,他竟然会特意守在PUB的门口,等待着她的下班。似乎在潜意识里想要确认她平安到达别墅。
可恶!他什么时候会担心一个女人的安全?现在的他,明明就应该在酒宴上谈笑风生,而不是傻傻地候在这里。
心,有些刺痛与无奈,她犹如一根无法拔去的刺,埋在了他的心中。
每每两个人的相处,她总是会让他生气,可是一旦看不见她,却又让他更烦闷。
猛地耙了耙头发,他的视线继续盯着车窗外的身影。也许,真的不该让自己再如此沦陷下去,沦陷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
“方董,好久不见了啊。”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上前道。
“嗯。”方浩然淡淡地应着,眼光瞟向了那华丽硕大的灯饰。豪华的宴会与多彩的约会,才是他本来该过的夜晚呵。
“听说方董的公司,最近又有几个大型的工程在启动,真是让人羡慕啊。”中年人继续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只是一般的工程而已,赚不了几个钱。”嘴角勾起公式化的笑,他应付对方。
“这个……方董眼中的小钱,只怕都是我们这些小人物眼中的大钱了。”中年人尴尬一笑,说道。
“浩。”一道柔到骨子里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谈话之中。
方浩然侧头,看着朝着他缓缓走来的女人。一身紫色的低胸晚礼服,镶着金色的花边,高贵中透着妩媚,大波浪的卷发盘起,独留下几缕发丝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上。
这样天生的尤物,只要是男人看了,都会血脉沸腾。若是以前,方浩然绝对会好好地享受眼前的美景,可是现在,却有些兴致缺缺。
“你也来了?”他转头问着女人。而一旁的中年人,早已识相地离开了。
“听说你今天晚上会来这个宴会,我自然也就来了啊。”宋宁荷走到方浩然的身边,一双媚眼闪着盈盈秋波,“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打算忘了我呢。”
“最近太忙了。”透过镜片,他望着眼前这个在半个月前,他还饶有兴趣的女人。
“是吗……”她轻轻地道,倒也很识相的不再问什么,而把整个身子贴到了他的身上,“浩,想不想我?”若有似无的呢喃声音,透着缠绵的意味。
“你以为呢?”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好坏!”宋宁荷娇斥一声,整个人几乎挂在方浩然的身上。
宴会中的众人,对于此类情景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若是皇帝身边没女人,那才叫奇怪呢。
“可是,你不是就喜欢我的坏吗?”眉一挑,他把她拥入了怀中。柔软的身躯,和那曾怀抱过的纤细身体是如此的不同。
甩甩头,方浩然拥着宋宁荷,步出了宴会的大厅,走到了外面的花园之中。比起里面的热闹,外面显得颇为宁静。
走到一处隐秘地,宋宁荷早已忍耐不住地把头仰起,露出了最勾魂的媚态,“浩,今晚,去我那里过夜如何?”手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她尽力地吸引着眼前这位能够左右她未来的男人。
身子竟然是如此冷静,冷静得连方浩然自己都觉得惊讶。既然打算要恢复正常的自己,那么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伸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胸前画圈的纤纤玉手,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呢。”
俯下身子,他吻上了眼前的红唇。芬芳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情欲的味道。激烈而狂野的吻在进行着,却不能带给他任何的激情。
一吻结束,宋宁荷柔弱无骨地趴在了方浩然的胸前。
“浩,我们……”她欲语还休,眼神中露骨的暗示,已经证明了一切。
他抿抿唇,目光无意识地滑过手腕上的表。
8点45分了,而9点,正好是“她”下班的时间。该死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呢,在意着那个对他根本没有感情的女人。
“浩……”宋宁荷催促着。
方浩然闭了闭目。脑海中所闪现的,却是那张淡淡没有表情的容颜。
手猛然地一松,在他回过神来之际,他已经把宋宁荷推开了身边。
“浩?!”宋宁荷的脸上,闪过诧异。
“我有事,要先离开,今晚就算了吧。”他说着,转身离开,不再去理会身后美人的叫唤。
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宋宁荷忿忿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该不会是又有了新的女人了吧,所以才会对她没有兴趣。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是她在演艺圈往上爬的资本,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手!
步出PUB,李兰生扭了扭脖子,一边走着,一边揉着有些酸涩的肩膀。
每天,她待在那间豪华的别墅中,总是会有着快要窒息的感觉,只有工作的时候,才可以感觉到自己依然是以前的自己。
幽暗的路灯,散发着黄色的光晕。猛地,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了她的眼帘,一个男人正趴在路边,狼狈地呕吐着。
“呕!”越宁远不停地干呕着,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把胆汁给吐了出来。
这样的夜,漆黑而冷漠,根本不会有谁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在路边喝醉酒的人。
突然,一只手温柔地拍上了他的脊背,从上而下轻轻滑动着,似在缓解着他的不适。然后一块乳白色的手帕递至他眼前,“需要手帕吗?”那清净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猛地抬起头,越宁远怔怔地望着半蹲在他身边的人,“兰生?!”是疑惑,也是不敢置信。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遇到她。
“你怎么了?喝那么多酒?”她问道。他的身上满是冲鼻的酒气。虽然她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长,甚至谈不上什么了解。他只不过是一个因为喜欢采彤,所以常常来PUB的客人而已。可是,他喝酒一向适量,而不会像喝水似的猛喝。
“心里烦,就喝多了。”他苦笑一声,没有接过李兰生的手帕,而是随意地拿着袖子抹了抹嘴角,“兰生,采彤终于还是去了巴黎,她甚至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道别的话啊!”他的声音之中,有着浓浓的悲哀。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一抹对越宁远的这种懦弱的爱的同情。
“你在同情我吗?”看出对方眼中的同情,越宁远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要!兰生,我不要你的同情!”男人的自尊,让他不想要接受任何的同情。
李兰生敛了敛眸子,扶起了越宁远,“要我送你回家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就算上了计程车,也很难自己回家。”
有些颓丧地闭上眼眸,他报出了自己的住址。
知道地址后,李兰生招了一辆计程车,扶着越宁远上了车,然后再一路把越宁远扶回了家。
男人昏昏沉沉的,几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女人的身上。皱皱眉,她从他的衣袋里翻出了钥匙,打开了他公寓的门。
一间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看得出,他是独自居住。
李兰生扶着越宁远上了床,替他换上了一套放在橱里的睡衣,然后又从厨房的冰箱中找了些材料,煮了一碗醒酒汤。
“宁远,醒醒,先把汤喝了再睡!”拍了拍他的面颊,她唤着。
“唔……”迷迷糊糊地张开眸子,越宁远看了看李兰生,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汤。
“来,把汤喝了。”她把碗递至了他的唇边。
“汤?”他皱皱眉,含糊地道,“不……不要。”
“喝了这碗汤,你明天起来的时候头才不会太痛。”她柔声道。
温柔清爽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化解着酒醉的感觉。越宁远一口一口地喝起了汤。“汤很好喝,你常煮这种汤吗?”他问道。
“嗯,常煮。”她点了点头,“因为我有个酒鬼父亲,所以每次他喝醉了酒,我就给他煮这种汤。”
“原来……你父亲也那么爱喝酒啊……”越宁远喃喃着,躺在床上,似睡似醒地半睁着眸子,“兰生,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轻喃的语音,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我也不清楚呢。”李兰生淡淡一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非要找出一个所谓的理由的话,那么她之所以会放不下越宁远,也许正是因为他太像她的父亲了吧。
专情、却又懦弱,在无法挽留住自己的所爱后,只会用喝酒来麻痹自己。
“你爱我吗?”越宁远喃喃着,随后手臂搁在了双眸之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爱?她诧异着。
“对不起,兰生,刚才的话,你就当我在说笑吧。”他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传来。
李兰生吁了一口气,“宁远,好好休息吧,如果你真的爱采彤,那么就不要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她说着,转身离开了公寓,轻轻地合上了那扇门,也合上了彼此之间的交流。
她……爱宁远吗?苦笑一声,李兰生晃了晃头,走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