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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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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江南盛夏时,杨柳依依,归燕飞来。
    青石路上缓缓行来一辆马车,低垂的布幔让人无法窥视车内坐著何人。
    马车停在一户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上官府。
    车夫掀起了车帘,一只穿著绣鞋的脚踏了出来,鞋面上简单地绣了一丛青竹、几点碎花,十分素朴淡雅。湖水绿的裙摆盖住了鞋面,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扶在车上,车内人矮身出了车厢。
    一位清秀可人,眉眼带笑的少女,但她的肚子却鼓鼓地凸了起来。
    路人看到不免起了几分疑惑,明明打扮还是个姑娘家,怎么却已是身怀六甲?
    「沈姑娘!」门仆马上就认出站在眼前的人,说实话,要想不记得这位行事怪异的姑娘还真是不容易。除了她,至今也没看过还有谁能把十二少给弄得哭笑不得的。
    「需不需要我等著你回禀?」沈七巧笑问。
    「不用不用,当然不需要。」门仆马上将她请了进去。
    走过了一条不短的青石路,她已经有些疲倦,随著肚子越来越大,她越来越容易感到疲累,人也越来越懒散了,说不定腹中的孩子将来会跟她一样的个性。
    「要不要找顶轿抬你进去?」
    听到那冰冷依旧的腔调,她抬起了头,笑容灿烂。「既然十二少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拒绝下就是打你的脸了吗?那就麻烦你了。」
    上官聪手一挥,马上有人跑去张罗。
    「你似乎没有找他的打算?」上官聪不免有些好奇。
    沈七巧挑了挑眉,伸手轻捶著腰,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我以为你应该找的。」
    「既然他要逃,那就只管躲到天涯海角去,我何必一定要苦苦地去找他?」
    上官聪定定地望著眼前这个开朗依旧的女子,错过这样的女子,对任何男人而言,都会遗憾终生的。
    一顶轻纱软轿被抬了过来,两名上官家的护卫充当轿夫。
    她嫣然一笑。「十二少当真给面子啊。」
    上官聪道:「放眼江湖,只怕不会有人敢不给七巧神医面子。」
    「我真有这么大的脸面?」沈七巧笑问。
    上官聪反问道:「有江湖第一大帮做靠山,又有恩於江南上宫、柳家堡两大江湖名门,难道还不足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吗?」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我果真有这么大的脸面啊!」
    上官聪眸底划过丝笑意。她没有变,依旧是以前那个笑看人生的沈七巧。
    软轿行至上官家招待贵客的秋凤轩便停了下来,一名眉目清秀的侍女上前将沈七巧搀扶下来。
    一只脚跨上了台阶,她突然回首笑说:「我虽然不想找他,不过,如果可以见上一面,倒也不算是坏事。」
    上官聪默然点头。
    直至沈七巧进了秋凤轩,上官聪才轻叹声,「你真的打算永远不见她吗?」
    一条人影俏无声息地从一旁的树下跃下,那是个一身污衣、满面泥尘的乞丐。
    「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脸,更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坦然。」
    「只怕由不得你吧!」有人发出爽朗的笑声,飞身落下。
    「温兄!」上官聪与丰神玉都不免吃了一惊。
    潇洒依旧的温学尔咱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摺扇。「可不就是区区在下嘛。」
    「你一直尾随著她?」丰神玉问。
    「当然了,正如你丰大帮主一样啊,我总不能让可爱又别扭的小师妹给人欺侮了去,你说是不是?」温学尔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说。
    「嗯哼!」
    一道轻浅的声音让温学尔睑上的轻快笑意顿时灰飞烟灭。
    「啊,小师妹。」他没趣地摸著自己的鼻子退到一边乘凉去。
    「丰神玉,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躲著我吗?」沈七巧出声喊住了他。
    他缓缓回过了身。「七巧……」
    她伸手打断他的话。「你先别说话,一切先听我说。我不会去怨天尤人,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就不会後悔,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沈七巧,向来不会善待对不起我的人。」
    温学尔在一旁极力附和,「没错、没错!」他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全庸人谷的人都可以作证。
    神情恍惚中,丰神玉依稀听到她带笑的嗓音出现在自己耳畔,「表哥,如果不对你做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呢,当然,肚子里的宝宝也不会同意的。」
    看著软倒在地的人,上官聪目露惊骇。「你怎么做到的?」堂堂一帮之主,名列江湖顶尖高于,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她动了手脚。
    她好整以暇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微笑道:「他的命是我救的,药也是我用的,我自然知道用哪一种药物可以让他陷入昏迷,有一些药效期限可是很长的哟。」
    上官聪与温学尔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惧意。什么人都能得罪,但像沈七巧这样的人最好是有多远就闪多远。
    「不过,还是要谢谢十二少的合作。」沈七巧对他盈盈施了一礼。
    上官聪回礼。「不敢当,这是身为朋友该做的,而且我也欠你的人情。」
    「那十二少是想两清了?」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他急忙解释,「不敢。」他非常清楚她完全有能力让这笔账永远清不了。
    她嫣然一笑,点头道:「那就好,麻烦两位帮我将他扶上马车吧。」
    「小师妹,你究竟想干什么?」温学尔问出心头的困惑。
    沈七巧笑了笑,看著那张污黑的脸,幽幽地道:「既然他是因为这张脸而躲我的,那么总还是要满足他死爱漂亮的愿望。」
    「你想到办法了?」温学尔与上官聪异口同声地问。
    「当然,否则你们以为这几个月我走遍大江南北,救人无数,为的是什么?」
    「这真是丰兄的福分啊!」上官聪不禁嗟叹。
    侍女将沈七巧再次扶上了软轿,起轿向大门行去。
    门外,丰神玉已经被安置在马车之内。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温学尔的神情带著些许可惜。
    她很坚决地摇头。「不需要。」
    「好可惜。」他说出心声。
    「嗯哼,」她冷冷看著他,「半年说不出话的感觉,会不会很舒服啊?」
    「我什么都没说。」温学尔马上跳到了三丈开外的地方去歇著,连连挥手说再见,让一旁的上官家人忍不住感到好笑。
    沈七巧重新踏上马车,放下了布幔,车夫催动马儿缓缓上路。
    低头看著那张刻意涂满泥巴的脸,泪水自她的眼中落下,滴在满是污泥的脸上,然後滑落。
    哭累了,她不知不觉倚著软垫睡著。
    过了好半晌,马车一阵颠簸,丰神玉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沈七巧窝在锦垫上打盹的画面。
    容颜依旧,性情依旧,只有凸出的肚子已不同於少女,忍不住伸手摸上那日渐浑圆的肚子,里面可是他的骨血啊。
    纤细白皙的手覆上他的,抬头就看到她带笑的眸子。
    「七巧,对不起。」
    「你还是要逃吗?即使我临盆了,也不打算露面吗?」她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的眸底。
    丰神玉摇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当时我会那么做……」
    「我不怪你,」沈七巧说,「因为你死爱漂亮的个性,从小到大都没有变。」
    丰神玉不由苦笑,他知道,要七巧不挖苦他可是比日出西山更困难的事。
    「要带我回庸人谷吗?」
    「去那里做什么?我要带你去沼泽。」她笑咪咪地答。
    「沼泽?」他下懂,但一切由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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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後,他们进入了一座雄伟大山,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的路,就看到一片沼泽地。
    那是片非常大的原始沼泽,上面落满了枯叶,还有不少动物尸体腐败的气味迎面扑来。
    他们在沼泽边停了下来,丰神玉不解地看著身边的人。
    沈七巧朝著他笑道:「反正你也是每天涂泥巴,不妨换换这里的淤泥如何?」
    丰神玉扬眉。
    「我有次进山采药,无意中看到受伤的动物在沼泽裏打滚,让伤口完全被淤泥覆盖,第二天又来,如此反覆大约半月之後,它的伤口竟回复如初,如未受过伤一般,让我大为惊奇。然後我仔细研究了这里的淤泥,发现一个更大的惊喜!」
    「什么惊喜?」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她注视著眼前的沼泽,表情肃穆。「这片沼泽在这大山之中,怕已不下数百年,而这数百年来各种动植物的尸体在这泥泽之中腐败变质,其中不乏一些珍贵药材,逐年积累下来,这片沼泽的淤泥对治愈伤口的效果已非平常药物可以比拟。」
    丰神玉闻言,连忙蹲下身,伸手就要取淤泥。
    「表哥,等等,在你抹泥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沈七巧拦住了他。
    「什么事?」
    「再毁一次容。」她一本正经地说,并且从袖子裏掏出一只瓷瓶。
    丰神玉先是怔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新伤口更容易愈合。」
    「还是表哥聪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过,会有些疼,你得忍住。」
    「我知道。」他点头。
    「你先把脸洗乾净。」
    「好。」
    他走到一旁水洼处掬水将脸洗净。
    沈七巧折下一小截树枝,裹了一条绢帕,沾了瓶内的药水,仔细地涂抹到他的脸上。
    火烧般的刺痛感在脸上蔓延开来,丰神玉痛苦地紧握住拳头。
    一遍又一遍,她一共涂抹了五遍,方停下手来,此时瓶内的药水也已用尽,但丰神玉却已经痛得昏迷过去。
    她费力地弯腰从沼泽地裏挖来淤泥,再仔细均匀地抹到他睑上,最後累得靠在树下喘著大气。
    当丰神玉自昏迷中醒来,只感觉到睑上有种闷热的感觉,还有些痒,让他想伸手去抓。
    「不能抓。」她对他摇头。
    看到沈七巧眉头紧蹙、满头大汗的模样,丰神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痛苦地抓紧了身边的一截树枝。「我……我怕……我怕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这里怎么成啊!」
    「痛死我了……」她吃痛地抓住他的手臂,「来不及了,真的要生了。」
    手上感觉一阵温热,抬起一看,只见她的手满是血污,他大惊。「七巧——」见惯大风大浪的他,此时完全没有了主张。
    沈七巧将一截木头塞进嘴裏,拚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生产。
    慌乱中的丰神玉陡然想起之前在客栈接生的情形,急忙在她的身边生了一堆火,然後飞奔而去,不多久便拿著一只铁锅和一叠白布去而复返。
    当水冒出热气时,一声了亮的婴儿啼哭声飘荡在沼泽上空,惊起飞鸟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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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消息,大消息。
    丐帮的丰大帮主喜添贵子,江湖各大门派纷纷派人送出大礼。
    你们若认为是给丐帮面子就大错特错了,人家可都是冲著孩子的母亲去的。
    七巧神医不但医术当世无双,手中竟然还握著一柄可以调动三大家四大派的七星匕首,那可真是要不得的一件事啊。
    大树底下好乘凉,在如此炎热的季节躺在树荫下,喝著冰镇酸梅汤,逗弄著襁褓之中的幼子,那绝对是一种享受。
    可是某些人就享受不起来,好比此刻在树下不停转圈圈的丐帮之主。
    「七巧,你怎么会不答应呢?」丰神玉俊美的脸庞上满是不解。
    沈七巧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酸梅汤,扬眉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呢?」
    他郁闷地看著她。「我们的孩子都已经两个月大了啊。」
    「孩子两个月大跟我嫁不嫁你有什么关系?」她睁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讶异地看著他。
    「哪有儿子都生了,却还没娶妻的道理啊。」他挫败地呻吟,现在江湖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他这个丐帮之王的娶妻问题,这真是太太太丢人了。
    「噢,这样啊……」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是,我记得有人明明都已经做了人家丈夫,却一走了之,那时候,怎么就没人想过已经失了贞的姑娘,怎么却还没嫁人呢?」
    来了,她果然还在气他这件事!丰神玉越发无奈起来,甚至还不能对她生气。
    「七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堂堂一帮之主、江湖高手,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再三地赔礼道歉,可是人家却不买他的帐。
    「我虽然学医呢,可是我也知道,这世上有种药是没处卖的。」
    「什么药?」
    「後悔药啊。」沈七巧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噗!」终於有人忍不住发出低笑。
    「温学尔——」丰神玉快抓狂了。
    「请我喝冰镇酸梅汤吗?」温学尔马上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沈七巧笑道:「我怕你喝了以後半年无法下榻啊。」
    「啊,那我还是不喝了。」他没趣地摸摸鼻子,恋恋不舍地放下已经拿到手裏的酸梅汤。
    「好奇怪哦,这么热的天,即使在树荫下,也是会出汗的啊,怎么你们母子两个都这么清爽啊?」温学尔凑到摇篮边仔细端详著那个正睁著灵动双眼的小家伙。伸手摸摸他粉嫩的脸颊,感觉煞是清爽。
    「喂,姓温的,那是我儿子,把你的手拿开。」
    「这是我师侄,我摸摸犯法啊。」温学尔理直气壮地说,「况且我小师妹又还没嫁给你呢,只要我愿意,这孩子搞不好就跟我姓了。」
    丰神玉双眼顿时凝聚起风暴。「你说什么?!」
    「我师父说了,为了小师妹的清誉,让我们几个师兄选一个出来娶她为妻,我们可是个个争先恐後的。」
    「你找死——」丰神玉忍无可忍,一肚子的不满终於找到了发泄出口。
    沈七巧逗弄著儿子,笑呵呵地道:「小赖,你师伯很笨对不对?所以我们长大一定要学聪明一点哦。」
    正被人追著满院子乱窜的人不满了。「小师妹,你这样教孩于是不对的。」
    「我教自己的儿子,你管得著吗?要管你自己去生一个。」她很嚣张地说。
    「我生……我也得会生啊。」温学尔哇哇大叫。
    她弯腰抱起儿子,轻声软语地对他说:「小宝贝,娘带你去洗澡哦,咱们不要理那两个疯子。」
    好不容易赶走常常跑来闹场的人,丰神玉终於可以陪儿子洗澡。
    「七巧,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有什么好处吗?」她一边帮儿子洗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丰神玉傻了一下。「有一个丈夫啊。」
    她睨了他一眼。「没有丈夫我也活得很好。」
    丰神玉顿时被她的话噎住了,所谓报应不爽,说的绝对就是他眼下的情形。
    「可是、可是各大门派的贺礼都到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当我儿子的满月礼好了。」她胸有成竹地说出解决办法。
    那怎么可以,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逼婚办法呢。他心念一转,陪笑道:「七巧,你就当给天下英雄一个面子,嫁给我好了。」
    「我又不跟天下英雄过日子,为什么要给他们面子?」她冷冷地泼了他一身冰水降温。
    好吧,这个方法行不通,他只有继续跟在她身後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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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宾客满坐的时候,礼乐终於响起,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一对新人走了出来,喜娘怀抱著他们已然出生两个月的儿子陪在一边。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上官聪微蹙著眉头看著行礼的新人。
    新郎的手过於纤细白皙,眼神——太过精怪,少了丰神玉一贯的沉稳。毫不犹豫,上官聪飞身而上一把抓住了新郎的脉门大穴。「你到底是谁?」
    「上官,放手。」新娘闪电般劈出一掌,解救了新郎的窘境。
    群雄哗然!
    「上官聪,你这个死冰块,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下这么重的手?啊,我的手腕肿起来了。」新郎哇哇大叫,哪裏有一帮之主的气派,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丰神玉——」上官聪的嘴角抖了抖,终於忍不住大笑出声,「你居然扮女人。」果然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新娘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红帕,不是丰大帮主又是何人。
    喜堂顿时笑声一片。
    「七巧,你没事吧。」丰神玉抓起沈七巧的皓腕查看,剑眉不由一拧,「上官聪,你下手真毒啊。」
    「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互换身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上官聪耸耸肩说。
    「小师妹,我跟你同门十几年,竟然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是易容的高手,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啊?」温学尔在一旁大呼小叫,惊讶於沈七巧易容到这种惟妙惟肖的程度。
    什么?不会吧,同门十几年都不知道?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一脸心疼妻子的丰神玉身上。
    「看什么看?我的易容术还是我岳父教的呢。」丰神玉认为他们太惊小怪了。
    喜堂之内当场有许多人非常捧场地摔下了椅子。原来,丐帮之主称绝天下的易容术居然是承其岳父,白白让大家恭维了老帮主十几年。
    七巧神医到底还有什么事是大家所不知道呢?
    「死冰块,要不是这是玩笑之作,你以为你能分辨得出真伪啊,我的手……」沈七巧一脸哀怨地看著自己红肿的手腕。
    「过了今天我帮你收拾他。」丰神玉信誓旦旦地说。
    上官聪道:「恭候大驾。」
    「表哥,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拜堂了。」沈七巧从喜娘手里抱过儿子,掉头就往外走。
    「上官聪——」丰神玉恼怒地瞪著罪魁祸首,「我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嫁给我的。」
    「假扮新娘啊,有创意。」温学尔嘻笑著插言。
    喜堂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顾不得面子,丰神玉忙著追沈七巧而去。丢人就丢人吧,老婆要是丢了就惨喽!
    当他追到埠头的时候,就看到她站在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朝他招手。
    连忙飞身上了甲板,丰神玉才得空问:「你要去哪里?」
    沈七巧帮他将头上的钗环拿下来,笑道:「回姑苏啊,我好久没回去了呢。」
    丰神玉将身上的新娘服脱下,露出里面的百家衣,将长发重新扎好,回复成堂堂的男儿身。
    「打算长住江南吗?」
    「江南虽好,可是却不清静,我还是喜欢七巧园的安静。」她很认真地说出心底的话,亲了亲怀中的儿子,笑道:「我不喜欢江湖,江湖有太多的杀戮。」
    「可是,我们人在江湖。」丰神玉发出叹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认同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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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水行舟,一日千里。
    观不尽两岸如画的风光,听下尽岸边丝竹管弦之音。
    姑苏城外有座千古名刹——寒山寺。
    寺後的山上有座修葺朴素的坟茔,每年僧人都见一俊美的乞丐前来打理,今年却见一家三口同行,不由得大为吃惊。
    站在父母的墓碑之前,沈七巧盈盈下拜,丰神玉也跪倒在地。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这么些年没来看你们,会不会怪女儿不孝啊?」她笑中带著泪。
    「当然不会了,还有我这个女婿每年来看他们嘛。」丰神玉露出招牌微笑。
    「不知羞。」她白了他一眼,抬袖拭去了眼角的泪。
    丰神玉伸手扶起她,低声道:「他们会明白的,你只是近乡情怯,否则当年也不会随你师父远走他乡。」
    她笑了。「是呀,双亲已逝,留在故地只会感到更加的孤寂。」
    「你还有我啊。」
    她看著他,撇嘴道:「可是,你当年不是誓死要去当什么未来最丰神如玉的乞丐头儿吗?」
    他忍不住心虚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既然你这么有志气,我一定要压得过你才行,是吧?」
    「为什么?」他简直搞不清楚她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就凭你这张招蜂引蝶的脸,我要是不压住你,以後准是要当怨妇的,所以我从小立下的誓言就是压倒你。」沈七巧吐露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思。
    丰神玉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我的感觉从小就是正确的。」她毕生的宏图伟业果然是打压他。
    「我没说你的感觉不对啊。」她很无辜地凝睇著他。
    丰神玉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是,不管怎么样,娶到你为妻我是甘之如饴的。」得到一个自己喜爱也爱著自己的妻子,是人生最幸福开心的事。
    如同七巧说的,人生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