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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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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跑到别人的新房前集合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所以当谷流风拉开房门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难免一时半刻回不了神。
    “谷公子,新娘子人呢?让咱们大伙看看啊。”
    他明白了,有人这是要让他无法反悔,逼他承认事实。
    “娘子,江湖朋友要见妳一面,还是不要忸怩了。”他笑得很开心,简直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
    艳红的衣裳,娇美的佳人,站在丰神俊秀的谷流风身边,好似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好美的新娘子。”有人赞叹。
    有人却蓦地变脸。她明明被他们困在幻阵之中的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劳烦易庄主帮谷某作媒,娶到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谷某真是不胜感激。”
    面对谷流风的道谢,有人脸色完全阴沉。
    “不知道谷夫人是哪家千金啊?”
    “就是呀,怎么都没听说过。”
    但人群中却有人开始觉得忘秋眼熟,然后终于有人想起来。
    “是忘秋公子!”
    然后有更多人想起那个在南宫山庄引发非议的孤傲公子,原来他是她,难怪谷大神医不管不顾的执意纠缠下休,倒是他们这些局外人妄自长了一对眼睛,却雌雄不辨。
    “我家娘子那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大家今后不妨仍以公子相称。”
    “谷神医真疼老婆。”有人哄笑。
    “妻子本就是娶来疼惜的。”
    就在大家闹哄哄恭喜调的时候,一道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谷大哥,你不能娶她,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
    人群自动分开,易彩萍跌跌撞撞的奔过来。
    “她是杀手,谷大哥你不能娶她啊。”
    谷流风皱紧眉头,“易姑娘,说话要有凭证,妳是从何而知秋儿的身份?”
    “从江湖包打听顺风耳买来的消息,难道还会有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神情平静悠闲的忘秋身上。
    “既然是真的,易庄主帮谷流风筹备这场婚礼是意欲何为?”
    云淡风轻的口吻却给予此地主人一记迎头痛击,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藏剑山庄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谷流风叹气,一脸的无奈,“易姑娘,妳对在下的情意,流风心存感念,可是,妳这般痴缠对妳我都不是件好事。况且现在谷某已然娶妻,名份既定,只能辜负姑娘的一片情意了。”
    易彩萍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父亲。
    “是老父教女无方,还望谷公子见谅。”
    易彩萍震惊地看着父亲。
    “易庄主客气了,只是我夫妇两人也不便再在贵庄打扰,今日便告辞了。”
    “是敝庄待客不周。”
    “爹——”
    “还不回房去,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谷流风很想笑,真的很想,他知道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他曾经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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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很凉,微透寒意。
    月光很亮,大地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下,视线很好。
    谷流风从火堆边走到忘秋所在的小溪畔,“今晚的月光很美。”
    她靠在溪畔的一棵大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十五了。”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他不解的看着她。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伤感笼罩着忘秋,她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凄楚,“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娘苦难的开始,也是我在皇室宗册上死亡的日子。”
    谷流风心狠狠地纠成一团。原来,今天竟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能在今天记起的却只有痛苦。
    “赶了一天路,我有些累,到溪里梳洗一下。”
    嗄?谷流风一时没回过神,不晓得话题怎么突然转开了。
    不过,洗澡?某人的眼睛顿时发光。孔老夫子有言,食色性也,更何况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她怀孕。
    “水凉。”他忍不住在她下水前提醒。
    “我冬天在天池洗过澡。”忘秋裸立在水边回眸一笑,然后慢慢走入没腰的溪水中。
    某人脑中一震。冬天天池?看来他真小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为什么?”
    “中了烈焰玄冰掌。”她说得轻描淡写。
    他明白了,没有独门的疗伤心法,她只能用这种办法自救,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烈焰门老门主是妳杀的?”
    “嗯。”
    “十年前?”他的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了。
    忘秋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脸也埋入冰凉的溪水里。
    “妳不要命了,当年妳才多大就敢去杀他?”
    她从水中探出头来,“不去我死定了,去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不去呢?”
    为什么不去?当年她怎么有拒绝的权利?
    “为什么要反出绝杀楼?”他忍不住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原本就不是我要待的地方,有机会自然就要走。”
    “妳怎么会去当杀手。”
    “其实当年是我父皇听信我克父克母的说法要奶娘偷抱我出宫的,可惜在途中就遇上绝杀楼的杀手,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楼主竟以看好戏的心态带我回绝杀楼,训练我成为杀手。”
    他有些不忍心问下去了,以前的事就像是她心里的伤口,就算结了疤,伤口依旧还在。
    “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终于肯敞开心扉了,谷流风有些兴奋,却又有些害怕听到那些往事。
    “妳后来在江湖上消失了。”
    “是蓝狐狸消失了。”
    他笑了,是呀,蓝狐狸不消失就不会有后来的忘秋公子。
    “妳是怎么拜入天机门的?”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他看得出她不想讲,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哈啾……”
    “夜深山里水凉,妳还是快些上岸吧。”
    “嗯。”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欣赏着明亮的月色,倾听着溪水的流动,偶尔还有柴火哔剥的轻响。
    “易姑娘很爱你。”
    谷流风茫然不解。
    “她看样子是不会死心的。”
    他都成亲了还不死心?
    “你们真的很门当户对。”连她都忍不住要赞同这一点,一个是藏剑山庄的大小姐,一个是以医术闻名天下的闲情谷谷主,怎么看都是天赐良缘。
    “秋儿。”他张口在她雪白的肩头咬了一口。
    “或许,她会想办法让我身败名裂。”
    “妳会放任?”
    她失笑,“这与我有何益处?”
    “毫无益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并不是说来听听的。”
    他相信她绝对是这句话的奉行者,否则她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也不会有幸遇到她。自私有时虽然无情,却是唯一能自保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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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姑。”有人声情并茂的喊了声。
    “噗。”马上就有人将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如数奉献给那人英俊的脸,非常的,嗯,及时。
    “小姑父。”这就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噗。”很不幸的再一口,如果那人敢再开口喊一声,他一定保持无三不成礼的最高原则,满足他渴望被茶喷的迫切愿望。
    “谷流风——”有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抓狂暴怒了。
    “小侄子,怎么了?”
    “天杀的,爷爷为什么要认忘秋当义女?”有人忍不住仰天长啸。
    “我建议你回去问你那天杀的爷爷。”谷流风一本正经的说。
    “你以为我没问吗?他不告诉我。”提起这个,南宫不明就一肚子的火,所以他一从祖父口里证实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追过来,不就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嘛。
    谷流风的目光转向欣赏远山风景的忘秋,“秋儿。”
    忘秋头都没回一下,很冷淡的说了句,“别问我。”她还纳闷呢,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南宫家的小姐,还硬生生高出南宫不明一辈去。
    “她也不知道,你白跑一趟。”谷流风冲着好友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也不尽然,”南宫不明倒不以为然,“最近江湖上有些风言风语,对嫂夫人似乎不太有利。”就算他把一双眼睛瞪爆了,也看不出忘秋哪里像一个杀手,更别说人家本来是公主的身份,犯得着去当杀手吗?
    “嘴长在人家脸上,我们管不了。”
    “那倒是,”南宫不明凑到好友耳边,以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你好不容易把人娶到手,除非傻了才会放手。”
    谷流风笑了,笑容透着几分得意。
    “小姑姑。”
    这回谷流风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这第三口茶还得奉献给南宫不明那张帅气的睑。
    忘秋扭头就看到一张充满讨好的俊睑,“有事?”
    “秋儿。”她就这么承认了这个“大侄子”?甚至连一点点好奇的表情都没露出来,他不得不佩服忘秋的城府,却也常常懊恼于此,因为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如何?”
    “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比妳还要年长。
    她点头表示知道。
    “而且这事妳不觉得诡异?”在这种非常时期,南宫老太爷突然唱这一出,虽然明白是为了杜绝好事者的悠悠之口,却是不解促使他这么做的动机,忘秋跟他也不过几面之缘。
    “多个侄子很好。”
    南宫不明的眼角一抽。
    谷流风真是爱死忘秋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杀伤力十足的口吻,他估计某人就算不吐血也得有内伤。
    “嗯,我也觉得有这么个侄子很好。”有南宫家的三少当晚辈,走路都有风,“不过,如果多个儿子会更好。”
    “谷流风你找死吗?”南宫不明一脚就踢了过去。有这么落井下石的朋友吗?
    这男人说话真是口没遮拦。忘秋不着痕迹地白他一眼。
    谷流风笑起来。
    南宫不明非常不是滋味。看人家夫妻在这里眉来眼去、情意缠绵的,他可是一肚子火,尤其在这种莫名其妙平白矮了一辈的时候。
    “顺风耳怎么会卖出这种消息?”他不理解。
    “谁给钱,他就卖谁。”谷流风倒不认为有什么。包打听也算是江湖中的买卖人,也讲究银货两讫……
    “对。”这点忘秋很赞同。
    “所以是真的?”南宫不明的耳朵马上竖直。
    一缕劲风突然从右方袭来。
    两个男人同时一凛,但忘秋已经轻松的接住飞来之物。
    那是一张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黑色帖子,隐约可见上面的骷髅痕迹。
    “绝杀令!”两个男人面现异色。
    忘秋用手指弹着手中的黑色帖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秋儿,里面写什么?”
    她直接将帖子扔过去。
    “绝杀楼对颜小色下了绝杀令!”谷流风脸色突变。
    “这是给南宫山庄的,警告我们绝不可干预。”南宫不明也变了脸。
    “小色!”忘秋从树下跳下,一把抢过帖子,“死丫头。”
    两个男人同时愕然的看着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咒骂的语气讲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谷流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除了那一句稍稍显露情绪的咒骂,忘秋瞬间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两个好友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佩服。
    “跟三少回南宫山庄。”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忘秋。”谷流风动怒了,“妳把我当什么?”
    “我不想分心。”这是她的理由,也是她第一次用语言表达出对他的在意。
    “可是我会担心。”
    “不需要。”
    “妳有身孕了。”他忍不住吼出来。
    忘秋怔住了,有些难以置信。
    南宫不明同样怔住了。他竟然要有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爷爷您究竟是搞什么啊?
    “带他走。”只是怔愣片刻,忘秋再次开口,这次她直接改向南宫不明下令。
    “南宫不明你敢?”
    于是南宫不明没趣的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去。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忘秋,妳敢甩开我试试看。”谷流风的神情很决绝。
    她抿了抿唇,罔顾心头闪过的不安,她坚定的翻身上马,“那就缘尽于此。”然后策马扬鞭而去。
    缘尽于此?!
    “忘秋——”
    南宫不明动容地看着好友痛苦的样子,那是透着绝望与心碎的呼喊啊,他不明白,为什么忘秋会这么轻易的说出“缘尽于此”,难道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流风?
    “三少,带我去绝杀楼。”
    “嗄?”
    她一定是去绝杀楼,忘秋解决问题一向喜欢一劳永逸。但这种方法往往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一次他不希望代价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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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蒙胧,雾蒙胧,就连山脚下小溪前的那座茅屋,在夜色水光中也透着朦胧。
    一切事物在蒙胧中又透着神秘,在这一片神秘中,有人跳过小溪,站在茅屋外。
    静。
    除了潺潺溪水声,就只余下静。
    “顺风耳。”
    茅屋门在来人开口后打开。
    “忘秋公子,别来无恙。”
    “听说最近江湖上闹翻了天。”
    “要我再送几颗人头给你吗?”
    “妳敢——”屋里的人立刻爆发了。
    “颜小色。”她不废话。
    “绝杀楼已经对她下了绝杀令,妳找她干什么?”
    “她在哪?”
    “绝杀楼。”
    “绝杀楼?!”
    “对呀。”
    “拿去。”
    一个包袱从忘秋的手中飞进茅屋。
    很快屋里就传来兴奋的声音,“忘秋公子果然有信誉。”
    忘秋转身要走。
    屋里却又传出声音,“离开就不要再回头。”
    “你不是把消息卖了吗?”
    “并不全,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年若不是妳,我逃不出绝杀楼。”其实他也只说出她曾是杀手而已。
    “这话我记下了。”
    “有消息传来,南宫不明跟谷流风正往绝杀楼赶去。”
    “谢了。”
    于是这里的夜又只剩下溪水流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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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一座树林,眼前是一条马车道,两旁是放眼望去一目了然的平地,但路的尽头就又是一片葱郁的树林。
    两人勒住马,再往前走三里就是绝杀楼的地盘,据说方圆百里之内,连一只苍蝇都休想瞒过他们的耳目飞进去。
    南宫不明与谷流风对视一眼,达成默契,一扯缰绳,准备继续上路。
    “谷流风。”
    熟悉的声音让谷流风回首,就见一抹身影从远处疾掠而来,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忘秋!”以她的脚程没道理会落到他们后面啊。
    “南宫不明,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她的眼神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质问。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不去了。”南宫不明放松地笑了,老实说他实在没把握能从绝杀楼全身而退。
    “妳不要命了,这样疾驰狂奔会动到胎气的。”谷流风从马上滚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都微微的发着颤。
    “你再往前走半里,就会进入天绝地杀阵。”忘秋的唇微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不是再三里才进入绝杀楼的地盘?”
    “江湖传言可信的话,这世上便不会死那么多无谓的人。”
    南宫不明认同的点点头,“这倒是。”
    “妳去哪儿了?”谷流风又问。
    忘秋突然伸手按住胸口,努力平复那股翻腾的恶心感。
    谷流风眉头一皱,伸手帮她把脉,脸色当下变得很难看,“妳到底赶了多少路?”
    “为什么不跟他回南宫山庄?”她不答反问。
    “不是什么事我都会听妳的。”
    “谷流风,”她咬咬牙,瞪着他,“那我现在就是被你害的。”原本她不必跑这一趟的。
    南宫不明在一旁挠着自己的腮帮子。他同意忘秋的话,而且这样看起来,他的“小姑姑”根本就很在意某个人,否则不会拚了命赶来。
    “我不希望每次妳有事都一个人担。”
    “如果你没有能力帮我分担,就不要成为我的负担。”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谷流风扶着她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下,低垂的脸上全是内疚与自责。
    “哇——”她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吐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秋儿,不要紧吧。”
    她扶着树站起来,深吸了两口气,“没事。”
    “妳需要休息。”
    “我知道。”
    “我们还往前走吗?”有人皮痒的问了声。
    “请便。”忘秋很客气的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小姑姑,不需要这样厚此薄彼吧?”
    谷流风送过去一记白眼,“闭上你的嘴。”
    “小姑父,现在我们去哪儿?”
    “回去。”
    “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来了就不会白跑。”
    “秋儿,妳打算做什么?”谷流风的心又提了起来。
    “走。”她蹬鞍上马,然后向他伸出手。
    他只好把疑问咽回肚里,让她拽上马背,将她圈在身前。
    南宫不明骑在马上低头窃笑。
    “妳怎么知道我们来这儿?”
    “江湖上认识你们的人很多。”
    谷流风决定在她消火前再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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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家黑店。
    树梢上随风飘扬的幌子上大大地写着两个宇——黑店。
    真是光明正大到了极点,无论如何,敢这么做的店家都值得人刮目相看。
    南宫不明看着幌子上的两个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姑姑,妳确定要投宿这家店?”
    “确定。”
    “他怎么就敢起这个名字呢?”
    “你管人家。”谷流风伸肘撞开他,扶着忘秋进店。
    “见色忘义,交友不慎啊。”南宫不明一边咕哝着一边跟进去。
    “几个客倌里面请,要吃喝些什么?”小二热情的迎上来。
    南宫不明的眼睛从进门就黏在掌柜的身上移不开。
    “三少,你觉得那掌柜天香国色?”
    “去你的。”他只是认为那掌柜长得太符合幌子上“黑店”的味道,一看便知非善类。
    “你们掌柜贵姓啊?”他非常和蔼可亲的询问店小二。
    “我们掌柜姓黑。”
    “咳……”谷流风被口裹的茶水给呛到。这掌柜的姓真是万裹挑一的合适啊,那长相,再配上这姓氏,简直绝了!
    唯有忘秋神色从容,一点儿都不受影响,镇定地喝茶。
    “小二哥,好酒好菜只管上,要快。”没被茶水呛到,从微愕中回过神的南宫不明马上支走等着他们点菜的小二,然后低下脑袋闷笑。
    “秋儿,又不舒服了?”一直留意忘秋的谷流风看到她忽然皱紧眉头,伸手捂住嘴,紧张的问道。
    她微微点了下头,压抑着自己想吐的冲动。
    “掌柜的,有客房吗?”
    “有,客官要几间?”
    “两间。”
    “妳先回房休息一下好了。”
    忘秋没有反对,她现在也实在没胃口。
    半晌后,安顿她躺下,谷流风又向掌柜借来笔墨,写好药方让小二照方抓药。
    等药抓回来,他又借了炉火亲自煎药,然后端去给她喝。
    忘秋看上去很疲惫,话也懒得多说,只是靠在床栏上一口气把药喝光,就要他出去。
    “秋儿,不要生气好不好?对身子不好。”
    她点头。
    “就算妳要去绝杀楼,也等我帮妳把身子调理好。”
    她仍旧点头。
    “我只是不希望妳做每件事的时候把我排除在外。”那种感觉很糟糕,不能保护心爱的人,还累她受苦,这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
    忘秋苦笑了下,“我能做到的事情便不想让你受累,这是我爱人的方式。”他为什么就不懂呢?不让他掺和进来,是怕他受伤,怕自己会受不了,她要的不过是他的平安,是自己的心安罢了。
    “我知道小色是妳师妹,妳关心她是很正常的,但妳能不能先关心妳自己?”
    “小色就像我的影子,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小时的我。”
    谷流风怔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童年。
    “她比我单纯快乐,那是我一直渴望却又无法拥有的,我一直想保有她的这份单纯快乐。”偶尔午夜梦回,她也曾梦到单纯快乐的龙七,可惜只有在梦中出现。
    谷流风突然有些心酸。她只是想保住一份自己所向住的单纯快乐,就像抓住一片梦的影子,即使只是影子,也能给予她莫大的安慰。
    “小色有一个好师姊。”最后他只挤出这句话,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嫉妒颜小色。
    “她今年有死劫。”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缓缓说出这句话。
    “死劫?!”
    她沉重的点头,“师父早年替她卜过卦,今年对小色而言乃是大凶之年。”
    难怪她会这么慌张。
    “而且这死劫因我而生,由我而解。”
    所以她才义无反顾。谷流风明白了,忘秋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到别人,更何况这个人是她在意关心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