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围场那边,风天玉救下李坤,也从李坤口中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宗隋宫变,二皇子李简逼宫上位,暴政之下不但大量屠杀我父皇留下的那些忠臣,还对我们这些皇子有赶尽杀绝之意。说来惭愧,我那胞妹李月吃里扒外,竟投靠了李简,连我这个胞兄都意图杀害。我最后一次上宗隋的朝堂,新皇李简正谋划着不再臣服于大顺,意图起兵,我甚觉不妥,提了反对意见,结果遭来他肆意的报复。无奈之下我逃离宗隋,无处可去,想来想去,就只能到大顺这边碰碰运气。”
李坤说得无奈,“跟随着我一并逃离的兄弟都在这一路上死了个精光,我亦身受重伤,要不是逃进了皇家围猎场,怕是也会被追兵杀个痛快。”
风天玉听着他的话,渐渐地琢磨出些门道来,她问李坤:“怕是宗隋新军如此步步紧逼,不只是因为你在朝堂之上与之持了反对意见吧?”她是右相府的女儿,右相府的家教可不像当初的左相凤府那般,一心一意想着把女儿送到皇子身边攀权附势。风家的女儿都是当男儿去教的,懂诗书知礼法,遇事沉着冷静,分析是第一要位。所以,风天玉能够从李坤所述之事中想到更深的一层缘由。
那李坤也不相瞒,他实话告诉风天玉:“他要杀死我,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父皇在世时有意将皇位传于我,甚至连诏书都立下了。他的帝位是逼位来的,坐得并不安稳,如果还有一个手持诏书的皇子活着,怕是他寝食难安。”李坤一边说一边苦叹,“其实他真的是多虑了,如果他能把宗隋治理得好,能够让国泰民安,我又何苦非得去争那个帝位?百姓们要的就是一个岁月安稳,谁当皇帝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事关宗隋皇位之争,风天玉觉得这个事可不是小事,她一个小女子完全做不了主,甚至连插手的权力都没有。她看着李坤这一身伤,想了想道:“你的身份我也说不好该不该暴露,但想来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所以我不能传太医给你看伤,不过好在阿珩也来这边了,我这就叫人去把她请来,你们是旧识,她又是神医,由她来帮你看伤再好不过。至于其的,总归要伤好了再说,现在保命要紧。”
李坤点点头,“能请济安郡主来是最好了,多年不见,我又听说了她很多事迹,很是怀念当初她断我宗隋铁精时的霸气呢!”他强撑着说了好些个话,然后没了力气,仰面躺在床榻上,再不吱声。
风天玉这头吩咐丫鬟悄悄去请凤羽珩,过了一会儿,却见那丫鬟又独自回来,神色凝重地对风天玉说:“小姐,御王妃不在围场,听说是京里突然有急事需要处理,她随着九殿下一同回去了。”
“回去了?”风天玉一愣,“怎么走得那样急?”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匆匆袭来。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围场,昨天晚上六皇子也往这边来了,留宿一夜才回去,如果是京里出了事,会出什么事?可是有什么人赶在宫中空虚的时候生了事端来?她看了看李坤,很是敏感地想到了宗隋一方,只道,难不成是宗隋的人马秘密进了京,在这种时候向大顺发起进攻?
再想想,应该也不会,如果是那么严重的话,不可能只九皇子跟凤羽珩两个人回去。她想不清楚其中缘由,但眼下凤羽珩不在,她更不能私自留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帐子里,想来想去,又对那丫鬟说:“去请我父亲来吧!”
风天玉请了右相,右相来时,掀了帘子一边走一边说:“皇上跟姚显还真是能喝也能睡,到现在都还没有醒,看来,今儿的行猎也没指望了。我就说,到这地方来就是散心的,打什么猎,谁有那心思。”说着话,一眼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李坤,不由得眉心一皱,急着往前走了几步,盯着琢磨了老半天,终于开口道:“宗隋的四皇子?”
李坤早在右相进帐来时就已经看了过去,想起身寒暄,无奈一身重伤实在行动不便,只得在床榻上点了点头,一脸惭愧地道:“正是小王,右相大人,小王重伤在身,实在失礼了。”
右相摆摆手,“这个不碍,本相只问你,何以出现在这里?”
风天玉赶紧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右相听后却是闷哼一声道:“原以为宗隋可以消停一阵子,却没想到宫变来得这样快。”说着,又问向李坤:“你来我大顺是寻求庇佑还是另有所图?手中握有传位诏书的皇子,应该不只是寻求庇佑那么简单吧?”
李坤点点头,面上带了恨意,“不瞒右相,原本小王并没有争位的打算,可那李简暴力执政,于宗隋百姓没有半分好处,又这样对我赶尽杀绝,我实在心有不甘。”
“所以你希望大顺帮你出面,夺回皇位?”右相摇头,“你宗隋内部之事何以要我大顺插手?即便是他有心想要不再臣服于大顺,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而我大顺不攻则已,一旦进入宗隋境内,必不会轻易的就善罢甘休。到时候,是扶持你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子,还是我大顺干脆收了宗隋,都还是说不准的事。”
右相把话说得十分明白,大顺若是去攻打宗隋,那就没必要在打下来之后再将皇位拱手相让,自己直接统治多好?宗隋又不像古蜀,越往里打越热,大顺统治起来也不容易。宗隋那边四季如春,气候比大顺还要好,能够多统治这样一片国土,于大顺来说到也是好事。
李坤一点都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话,他只是问右相:“此事是帮还是不帮,右相大人可否做得了主?”
右相摇头,“如你所想,本相做不了主。罢了——”他一摆手,“监国皇子已然回宫,九皇子也回了京去,但在这围场,却还有一人能够比本相说得算些,你跟他谈谈吧!”
右相指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七皇子玄天华。玄天华这人虽基本不问政事,但一有关键事情,却还都少不了他,他跟玄天冥一样,就好像是大顺人心中的一颗定心丸,只要七皇子或九皇子在,人们就会觉得有主心骨,那种安神定魂之功效,比六皇子可是要强上百倍。
不多时,玄天华亦来到帐内,李坤的出现并没有让他在表面上看出丝毫意外的情绪,他只是在听过风天玉所述之事后,问了李坤一个问题:“既然是求助,那你且说说,我大顺为何要帮你?”
这李坤也是心里能装得住事的人,当着风天玉和右相风擎说了那么多,最关键的一件事情却并没有说出来,直到见了七皇子,他这才交出下一张底牌:“因为支持新皇李简上位的人中,有一位最大的功臣,他叫端木安国,听说这个人对大顺来说,很重要。”
玄天华点点头,再没多问,立即吩咐手下将李坤秘密送回京城,直接送入淳王府。同时,又派了一名太医跟着,在这一路上及时为李坤治伤。而那太医不是别的,正是不久前才赶到围场的徐茂。
李坤的出现不只风天玉一人发现,凤粉黛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只不过没有抢在风天玉前头把人救走。但这个人的出现却是让凤粉黛心绪有些烦乱,哪怕是刚刚跟五皇子吵过一架,而且吵得很伤感情,她都没心思去想关于五皇子和自己之间的事,一门心思都在那李坤身上,不停地在思索着,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宗隋的皇子,还一身重伤,这件事情跟玄天冥与凤羽珩突然回京有没有关系?
粉黛是个坐不住的人,她想到的事必须马上就执行,不然她就会很闹心。就像现在,她突然就兴起了提前回京的念头,不管出什么事,她都想看看热闹,心底那份好不容易因局势而不得不安份下来的躁动又再次怂恿起来。她总希望京里大乱,越乱越好,因为只有乱世才能出英雄,只有一团大乱,才能够打破如今已然既定的格局,甚至很有可能五皇子会在这乱世之中分得一杯羹,让她美梦成真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这,粉黛立即吩咐冬樱:“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回京。”
冬樱都琢磨不透她家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粉黛就是这个性子,她也早就习惯了,想着留在围场也免不得跟五皇子再发生争执,到不如回京里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好。于是也很积极地配合,只是问了一句:“那小少爷要不要带回去?”
一提到那孩子粉黛就烦躁,摆了摆手说:“不是有人喜欢带着个孩子么?那就让他带着好了。什么时候他不喜了就扔了去,我也懒得管。”
冬樱无意再劝,只默默地收拾东西,直到主仆二人收拾妥当走出帐子,却见玄天琰正牵着小宝往这边走过来。小宝走在前,卖力地拉着玄天琰,口中还叫嚷着:“殿下走快一点,小宝想姐姐。”
粉黛吸了吸鼻子,忽略了那孩子的话,也不低头去看,只对玄天琰道:“你来得正好,我就跟你说一声,我带着冬樱先回京了,你方便的话最好跟围场的守卫说一声,放我们回去。”
玄天琰不明白她又发的是什么疯,还以为是因为刚才的事在跟他怄气,不由得劝道:“如果刚刚我的话说重了,我跟你道歉。听话,别再折腾了,你要实在闲着无聊,我陪你到处去逛逛。”
“谁有心思跟你去逛。”粉黛对玄天琰说:“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京里要出事。玄天琰,你自己不上进我也没办法,但有些事情我若不去争取,一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