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没给众人多少惊讶的机会,玄天冥这边的随军大夫也都是她陆续从百草堂那头拨过来的,对她常用的基本医疗手法都很清楚,眼下不用凤羽珩多说,他们立即就明白最首要的工作就是把这些被炸伤的将士们先清理干净,以便伤口更直观地露出来。
军医一共八人,一涌而上,却也有主次。重伤的将士一共四个,可着三个手法最好的军医首先选择病人,然后最重的一个留给了凤羽珩,剩下五名军医很自觉地去了左帐那边去处理轻伤员。
凤羽珩一边着手处理那个被炸得一条腿几乎都断了的那个伤员一边同另三个人说:“先用酒精消毒,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伤者容易忍不住疼痛产生挣扎,从而导致伤口继续撕裂。把身体清理干净之后我来用麻药,伤者局部麻醉之后再清理患处,同时要注意有炸碎的小石子进入皮肉里,要用摄子小心里取出。仔细检查,不能有残留。”
这些前期处理听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也需要加倍的小心,将士们几乎全身上下都是伤,酒精想要不碰到伤口太难了。大夫们只能选择尽量不先去碰主患处,至于轻伤的地方还是要先行消毒的。
这些士兵到也是真汉子,知道主子是在救他们的命,所以即便很疼,但谁也不再叫喊,一个个咬紧了牙关挺着,怎么也不叫出声。
凤羽珩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便立刻收住了所有的情绪。毕竟她前世就是做军医的,对于这种战后处理工作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也就是她自己带出来的兵,所以她有敢情,在前世中东战场上,那些由自己这一国参与救援的战争中,随便抢出哪一个伤患,都是伤得更加可怕,甚至有的人肚子开了口子,肠子都要他们自己用手托着才能不流出来。
她冷静地做着手头的工作,一门思心扎到抢救生命的信念当中,只时不时地提醒那些军医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又抽了空对那些将士们说:“现在且忍一忍,疼是疼了些,但你们一定不能晕过去。一会儿处理患处的时候我会给你用麻药,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有将士为了分散注意力,主动开口问她:“主子是明日就要离京吗?”
凤羽珩答:“没错。不过你们放心,一会儿等我外公来了,我们二人定会先把你们的手术都抢在今日做完,明天就算我走了,这头也有外公盯着,万无一失。”
那将士道:“有姚神医照顾着,咱们当然放心,只是主子您明日离京,在路上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多做防范。”
“我会的。”凤羽珩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将士们聊着,到是真的帮着众人分散了一些注意力。半个多时辰后,身体清理完毕,终于露出肌肤本来的面目,到让那些小将士们都不好意思了。
眼下光溜溜地躺着,还是当着主子的面儿,主子虽然强悍,可毕竟还是小姑娘呢,这可相当于把他们全都看光了呀!特别是那个被凤羽珩亲手治疗的将士,连眼睛都不好意思睁了。他们都是男人到是无所谓,可是污了主子的眼,这可怎么是好?按说这是破坏女子名节的事,要是放在民间,那女子他们是非娶不可的。但面前这位,人家可是郡主,是王爷未来的正妃,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往“负责任”那上面想?
消毒完毕,凤羽珩开始给几人喷局部麻醉的药物,见一个个小伙子都紧闭着眼,脸都红红的,她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古人的思想就是这一点让她总觉得无奈,她是个大夫,在她的前世,大夫这种存在那是无关于姓别的。你不能因为你是个女大夫就不给男病人看病,你也不能因为你是个男大夫就不接女患者。有多少男科大夫是女人,又有多少妇科大夫是男人的,病人该看病不还是得看病吗?
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不只一次地跟病人、也跟她百草堂麾下的大夫护士们都讲过这个道理,但是纵然大夫护士明白理解,病人也不能够接受。就比如说大家族的夫人小姐,就算是看男大夫,也仅限于诊脉,还得在手上隔着一层薄纱才行,不然就会被说成不检点。她努力了多次,后来觉得凭一己之力实在是无法改变这时代人的思想,便也放弃了,从而多培养了一些女大夫,这才解决了女子看病难的问题。
眼下,她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我是一个大夫,对于此刻的你们来说,我不代表一个女子,你们也无须因为我是女子而不好意思。我看的是病,是伤,而不是你们个人,懂吗?”
有人胡乱地点头,就听到凤羽珩又说:“既然懂了,就把眼睛都睁开。我都不介意的事,你们娇情个什么劲儿。”
人们一听,也是啊,都是大老爷们儿,这样也太娇情了。于是一个个陆续睁开眼睛,渐渐地接受了凤羽珩所讲的“医生无性别”这一理念。而另外一个帐子的伤员比较轻,多半是皮外伤,爆炸的时候他们离的远,虽说也被波及,伤的却不是很重。最重的也就是屁股蛋子开花,简单处理一下,上了凤羽珩留在这边的伤药,然后就是把凤羽珩已经调配好的消炎药用输液的方式给每个人都打了吊瓶,再留下一人在这边看护,其余的则进到重伤员的帐子里,帮着一起用摄子去挑那些扎进肉里的碎石。
直到这些前期工作都做完,姚显也被班走送到了。他的到来可是让凤羽珩松了口气,军医们的工作已经结束,她让众人都到帐外去休息等候,又安排将士又搭了两顶休息用的营帐,吩咐忘川黄泉以及班走三人在外头严防死守,除了玄天冥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所有事情都安排完,她将帐门关起,姚显已经在检查那些伤患了,一边看一边皱眉摇头,一边摇头一边一个一个地给伤者打麻醉针。直到确定所有将士已经进入全麻状态之后,这才禁不住地训斥凤羽珩说:“来时路上我都听说了,你要教他们用后世军火也就罢了,怎的不多教些日子,让他们自己胡乱练习?”
凤羽珩也是叹气道:“这不是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么。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次是我疏忽了。爷爷,过后您要怎么教训我都行,眼下咱们先干正事儿,把手术做了吧。”
姚显也知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大手一挥:“罢了,你明日该走就走,这边我盯着。不管是治疗还是那些军火,我教他们便是。”
有姚显的帮忙,凤羽珩就要省下好多力气,二人再不多言,迅速把伤患都抬到了空间的手术室里。结果一进空间,原本已经决定不再训斥自家孙女的姚显,这时又忍不住了——“你说说你,这满屋子放的都是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外界传闻的那个什么绝影神偷是谁,能够不动声色地搬空人家的财宝库,这种事情除了你,怕是这全天下也再没有第二人个能干得出来。别的府上也就罢了,盛王府你也敢去,你脑袋不要了?”
凤羽珩赶紧装可怜求饶,一个劲儿地跟爷爷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又哄又劝的,总算是把姚显的火气给压下去一些,二人这才进入手术室中,一个一个地给受伤的将士们进行手术。
在空间里做手术可是比在外头强太多,一来这里设备先进,全部都是二十一世纪最高端的产品。二来这里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就是丢到地上的垃圾空间都有自动清理功能。再者,空间里面不存在腐烂,不用担心那些没处理的伤员伤口继续恶化。
即便是这样,即便有空间在,即便有姚显帮忙,两人还是忙了整整一夜。期间,玄天冥进了帐子来,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便也明白凤羽珩和姚显是进了空间里。他没说什么,转身出帐,却是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帐外亲自把守,谁看着也不放心。
直到次日天际发白,凤羽珩这才从空间里出来。人刚一出现,外头玄天冥就挑了帐进来,只看到凤羽珩一人,他什么也不问,上前就将人抱住,心疼地抚着自家媳妇儿的发,放轻了声音说:“辛苦你了。”发是刚洗完的,显然是在空间的淋浴间洗过澡,还带着二十一世纪洗发香波的气息。
凤羽珩却是摇了摇头:“我年轻,体力好,不辛苦。到是爷爷,上了岁数,几台手术下来累得快要瘫倒。他正在沐浴呢,正好你进来,咱们进去把伤员抬出来吧。”
于是,堂堂一国皇子,三军主帅,跟着自家媳妇儿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抬伤员的工作。
玄天冥不得不佩服凤羽珩的医术,这些人伤成什么样他不是没看到,有一个人的整条腿从大腿根开始就已经断了骨头,就剩下一点皮肉连着,可现在却也被重新接起,至少看起来是连着的。
凤羽珩告诉他:“接是接上了,能不能成活还得看命。我多留些药品在这边,爷爷会留在大营里看护伤员,同时也帮着我监督训练神机营使用新武器。我今日还是要走,多拖一日就多一日的麻烦,这些伤患性命无忧,你放心,剩下的就是靠静养了。”
玄天冥点头,忽然想到个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