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江早知道躲不过这一关,在他看到御林军把那颗血淋淋的珠子端到这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七殿下找来算帐的心理准备。但却万没想到,这七皇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四皇子发难的时候挤了进来。这是要干什么?皇子群殴吗?这种战斗力自己应不应付得了啊?
穆江很有自知之名地给自己这个局面定义为“应付”,而不是“对付”。笑话,放眼整个大,谁有本副跟皇子对付?这些皇子哪一个不是霸道得要上了天去,他今日算是被那个该死的丫头给坑了,他心下想着,回去以后,一定把那丫头关在院子里,再也不放出来。
“七殿下。”穆江再行一礼,额上渐汗。这位大顺最具仙气的皇子,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的存在,谁要真是认为七皇子内子里的性子也跟他外表显露出来的样子是统一的话,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事实上,这位皇子要是得罪得狠了,那爆发力可是比九皇子还要更足。
“穆大人。”玄天华已经在玄天冥的另一头坐了下来,手一撩衣袍,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浑然天成,出尘如仙。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又是那么的难以接受:“相信那颗被令千金污损的珍珠,穆大人已经过目了吧?”
话里话外,丝毫不提那珠子本就是凤羽珩自己从簪子上掰下来,再弹出去的,只说是被他女儿给污损,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穆江自叹不如。可再不如又如何,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下官已经看过。”穆江继续低声下气地道歉:“女孩家和子争执,是下官没有管教好女儿,都是下官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玄天冥插了话,“难不成你家女儿没错,到是本王那媳妇儿错了?”
穆江一哆嗦:“没有!郡主绝对没错!一点都没错。”
“恩。”玄天冥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这件事情到也好谈多了。”随即又问玄天华:“七哥寻来的那颗东海珍珠珩珩可是喜欢得紧。”
玄天华顺着往下说:“本王在世上走了这二十几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那看的珍珠。那是从东界返京时,途经东海,从东海打捞上来的一只千年蚌里发现的。成色绝美天下难寻,就是皇宫里也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珍珠。所以,穆大人,你来估算一下它的价值吧!”
不等穆江开口,玄天冥又说了话:“穆大人可是要想想清楚,让你估算价值,这本身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穆江艰难地点了点头,可是那颗珍珠已经被玄天华给形容成那样,这价值该怎么算?他想来想去,却是憋出了一句:“珍珠……也不算是损坏吧?沾……沾了点血而已。”
啪!
玄天冥手另酒杯毫不犹豫的摔了出去,直接在穆江的脚边摔了个稀碎。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集中了来,连原本在攀谈的人们也停住了话语,屏气宁息,全都在猜测着穆江的下场。
就听玄天冥问那穆江:“你的意思是说,沾了你女儿血迹的珠子,还让本王的媳妇儿继续用?”
四皇子玄天奕也跟着来了句:“就是!真不要脸!”
穆江站不住了,干脆跪到地上,“请殿下们给个痛快话吧!只要能放下官一马,将这事儿揭过去,下官愿意接受一切赔偿。”
“很好。”玄天冥点头,“这才对嘛!只要你肯合作,事情才好说。”随即又问向玄天华:“七哥最知道那颗珍珠的价值,就由七哥来开个价吧!”
玄天华同意,但却并不急着开价,而是反问那穆江:“不如穆大人先报个家底,以便让本王心中有个数。也省得要多了,你出不起,要少了,还合不上这颗珠子。”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心下都是一哆嗦,报家底?这是要把人家连锅端啊!
穆江额上的汗叭嗒叭嗒地落到了地上,心下也颤抖起来。报底家?他到不是舍不得钱财,可官员的家底能报吗?谁家里不是帐分两本,一明一暗?这要是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报出来,还不如一刀把他给砍死算了。
他沉着脸,跪在原处半天没吱声,心里却是在想着,如果老老实实地只报明帐,会不会激怒了这几位皇子,当场真把他给砍了?说到底,还是得活着呀!
见穆江不说话,玄天华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对方不说没事,他说——“看来穆大人记性不太好,连自家帐目都记不清楚,那不妨就让本王来帮你算算吧!”说着,玄天华开始一笔一笔地细数起来,从穆江的官方年收入,一直算到他在罗天府境内有多少田地,多少商铺,多少院落,一个不少,全都给摆了出来。
当然,要单单是这些,穆江是不怕的,毕竟哪个官员没有点田地商铺啊,这个再正常不过。可是让他感到恐怖的,是玄天华居然能把他们穆家所持有的所有房屋田产地契给说了个一清二楚,一个不落,甚至有一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就让穆江心惊了,同时也明白,定是人家在穆府里安插了暗桩,而且还不只一个。
然而,比这些更恐怖的,却是玄天华接下来的话——“据悉,这些根本就不是穆家的主要钱财来源,蜀天府是大顺南界最后一个省府,紧临兰州,大漠众多小国与大顺这边的交易往来首先要经兰州,然后便入罗天,而更有许多商贬干脆就将罗天府做为他们主要的货品流通之地。所有大漠客商进入大顺,兰州是一道关卡,罗天府更是一道大关卡,这些客商往来所产生的赋税以及客商进入罗天境内需要缴纳的银两,罗天府每天上报给大顺的,可都是无从考据之类。你们说今年只来了一个商人,那便是一个,可实际上却有可能来了一国。而你们说来了一国,也就有可能来了十国。大漠深处共有小国十六个,穆大人,你府上有个庶女就是嫁到了其中一国,出嫁当日,嫁妆队伍足足铺了十里路,其价值几乎可抵那小国三分之一的财力。而同样的,对方聘礼也是个令人乍舌的份量。这些,本王可有说错?”
穆江一个头跪到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殿上官员皆是到吸一口冷气,南边儿来的官员还好,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可从其它地界过来的人,包括京中官员却是头一次听说,这一听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个个也在心中盘算起,这罗天府的穆江到底得富到什么程度?庶女出嫁都十里的嫁妆,能抵大漠一小国三分之一的财力,那这要是嫡女呢?得多少?
人们惊叹之余,更是关心起有这样家底的穆家,会被那几位皇子敲诈多少银两?
玄天华的话音又扬了起来:“穆大人,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了。本王今日也不强人所难,这宫宴半日你且好好考虑,明日到淳王府去给本王一个交待吧!”
他这边刚说完,四皇子玄天奕也跟着乐了起来,“穆大人,没想到你们罗天府那样有钱。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客气了。你家女儿打了凤家三小姐的事,我也斟酌了一下,不如就这样,你就用当初你送那庶女嫁往大漠小国的十里红妆来做等价赔偿吧!你也知道,凤家如今落魄了,家里也没什么钱,凤三小姐待字闺中,将来是要嫁人的。她也指望不上凤家能给备多厚的嫁妆,干脆就你来准备。你看这些东西你是用银子抵还是用实物,这个我们也不挑剔,但在那些东西交到凤三小姐手里之前,还请穆大人不要离京。”说着,又看向身边两位皇弟,再道:“看管穆大人的事,就交给七弟和九弟了!”
穆江一听,这是要将他软禁在京啊,吓得赶紧开口道:“这万万不可啊!罗天府乃南界大省府,下官若是迟迟不回,积压的公事可就……”
“这个不碍事。”玄天冥发了话,“本王会另行派人代替你去暂管着罗天府,待你什么时候把京中事了了,再着人护送你返程。”
这话一出口,相当于把这穆江给架空了去。这边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再说,从京城往南去,怎么也得走上两个月,这么一来,那暂管之人可是很有可能就把他彻底给挤了下来,这可是大事!
他态度十分坚决,摇头道:“绝对不行。”
玄天冥却意外地点了点头,“既然穆大人不同意,那此事便做罢。”
“恩?”所有人都疑惑了,九皇子这么快就妥协了?这不是他风格呀!
这当然不是玄天冥的风格,他的风格是——“那咱们就报官,你告济安郡主挖了你家女儿掌心的肉。咱们告你贪揽朝廷赋税银两,数额庞大,应该足够判个斩刑吧?”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宗人府那正一品的宗人令,“徐大人,够不够个斩刑?”
宗人令那实打实的是玄天冥这边的人,听到他问,赶紧起身答:“绝对够了。”
于是玄天冥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穆江蒙了,冲口就喊了起来:“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办!等一下!”再看向玄天冥,目光中带着愤怒,更多的却是绝望,最终,还是妥协,“罢了,之前说的那个赔偿,下官……认!”
“这就对了嘛!”玄天冥开了口,“有钱不交,非得用命换,穆大人这笔帐算得还真是糊涂。”
“那么接下来……”四皇子玄天奕意犹未尽,“我再来说说,除了嫁妆赔偿之外,我这边的另外两项索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