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一句话,断送了金珍短暂的一生。看到金珍被突然出现的暗卫带走的一瞬间,即便是安氏和程氏姐妹也有些遍体生寒。她嫁的这个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女人不过是为图一时所快而选择的工具,亦或是于他有实际帮助的合作伙伴,哪里谈得上夫妻。一旦自己再没有利用价值,一旦给凤府带来损失或威胁,随时随地都会被放弃。
凤羽珩回了县主府,下人将子睿接回去睡觉,想容却一直跟着她,战战兢兢的,总是心不落地。
凤羽珩无奈,只好把这丫头带回自己的屋子,洗漱完毕后跟她说:“跟我挤挤吧,左右也眯不了多一会儿,很快就要起来准备上朝。”
一说起上朝,小想容都快疯了,哭丧着脸问她:“二姐姐,我能不能不去?我就报个信儿,我没觉得这是多大的功劳,皇上不用奖赏的。”
凤羽珩自顾地爬上床铺,再拍拍旁边示意想容也上来,这才道:“人人都希望得到圣上嘉奖,你怎的明明是有功劳,还要往后退的?”
想容抓了被子角死抱住,苦苦哀求:“反正我就是不敢去,二姐姐,要不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说说情吧?求你了。”
她气得直翻白眼,“皇上让章远亲自来传旨,你觉得这个事儿还容得了你说不去吗?哎!你在御王府欺负玄老四给你绣花的厉害劲儿哪去了?怎么一回家就跟个小白兔似的?”凤羽珩一直记着她在御王府看到的那一幕,想容举着针,那玄天奕又困又怕又崩溃的样子,简直好笑极了。
想容也无奈啊,她说:“你们都不回来,外头还那么乱,御王府的下人说,九殿下临出府的时候留下话,说我要是无聊,就去教教四殿下绣花。我以为这是命令,以为九殿下是想借这个事儿查看或是打听什么,二姐姐,我是硬着头发咬牙去干的呀!都快吓死了!”
凤羽珩扶额,她就知道是误会了,敢情这丫头是在当做政治任务在完成。罢了,她摆摆手劝想容,“不去上朝是不可能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休息,把精神养足一些,进宫时多加几分小心。”再想想,干脆诱惑她:“七哥肯定也是去上朝的,你总不想没精打采的见到他吧?”
想容脸一红,二话不说,直接钻被子里去了。
凤羽珩失笑,总算让这丫头躺下了。这时,已经从凤府回来的忘川进了屋来,小声同她说:“凤大人判了那金珍陪葬。”
凤羽珩到是没什么反应,可被子里的想容却一哆嗦,小脑袋又钻了出来,目光中带了几分惊恐。
凤羽珩示意忘川下去,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就在想容的身边,突然小声问了句:“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候心肠太狠?”
想容没想到她二姐姐会突然问这样的话,先是一怔,随即到也认真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安姨娘就曾说过,凤家发生的这么些事,看起来是二姐姐回府之后便一连串的发生,但实际上,没有一件事是二姐姐主动所为。她们那些人本就存了害人之心,可惜却没那个害人的本事,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是死是伤,都怨不得别人。”
凤羽珩轻叹一声,她知安氏是个明事理的,所以才愿意同这母女二人走动,哪怕是在姚氏离魂散的事情之后,她也没有半分疏远。想容的话到真是让她有几分触动,不为别的,就为这府里还能有真正懂她的人。
“睡吧!”她转过身,背对着想容,“不是姐姐心狠,只是有些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但她们想要多少本不干我的事,千不该万不该,她们不该算计到我的头上。想容你记着,懦弱与胆怯什么也不能带给你,只有坚强和果决,才是你今后安身立命根本。”
这话说完,凤羽珩浅浅睡去,想容也合上了眼睛,心里却将凤羽珩最后一句话重复了无数遍,直到牢牢记住。
两人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想容觉得也就是一闭眼一睁眼,时辰就到了。
她顾不上困,要去上朝的紧张心情早就把困意第一时间给打散。她看着凤羽珩正式地穿上了县主的宫装,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适合上朝穿的衣裳,上朝是件严肃的事,她总不能把平时赴宴会的衣裙穿起来吧?
正为难着,凤羽珩到是递了件衣裳给她,淡橙色的长裙,将将盖得起脚面,并不坠地,利落不拖沓。中间一束同色的腰封,不花哨,不显眼,低调又高贵,实在很是好看。
凤羽珩告诉她:“本来是做给我自己穿的,是我还在大营炼钢时清玉着人给我做的,可是没想到我这半年长得快,穿着就有些短了,正好给你。”
她没说慌,这裙子的确是清玉给她做的,不只这一套,还有好几套。本想着夏天到了时给凤羽珩换着穿,谁知道她家主子从大营一出来,比之几个月前长高了半个头,清玉当时那个无语啊,只能默默的把这些衣裳都压到箱子底下,没想到今日却派上用场。
想容赶紧洗漱换衣,出府时,忘川已经亲自赶在宫车等在外面了。
自从凤瑾元被降了品阶不用上朝,凤家人再没有在这个时辰出过门,外头天都还没大亮呢,街道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能看到同去上朝的官员车辆行过,才显出有几分生气。
想容依然紧张,两只小拳头死死地握着,指甲都快要嵌到肉里。凤羽珩却没有再劝,女子上朝本来就是前所未有之中,想容要是像她这样一点都不紧张,那才是她该担心的吧。
终于,宫车在端门前停了下来。二人下了马车,凤羽珩抬头一瞅,不由得心中暗赞。
要不怎么说有钱有权就好办事呢,这才一天一夜的工夫,面前这扇被玄天夜撞得面目全非的端门就已经修缮好了,双恢复了往日的恢弘气势,只是重新刷的漆料还散着浓重的味道,提醒着人们那一夜的危急。
现在是从端门往乾坤殿去上朝,下人们一概不能带,凤羽珩就只带着想容二人往宫门里走。遇到同来上朝的官员,便彼此点点头,有爱说话的,还会主动与她打起招呼。
虽然是女子,但是在朝官员没有一个敢对凤羽珩有所非议,别说上朝了,哪怕有一天凤羽珩说她要自己当皇帝,这帮人都不会反对的。毕竟她又是练钢又是救灾,个人形象已经在整个大顺范围内达到了一个巅峰之境,没有人会觉得凤羽珩来上朝有什么不对,哪怕不提前知道是皇上特地给叫来的,他们也不会多言半句。
这种对凤羽珩的信任,连带着想容也跟着沾了光。有不认识想容的大臣问了一句,马上就有人同他说:“那是济安县主的妹妹”。然后问话的人就闭嘴了,济安县主那么厉害,带个妹妹来上朝,也很正常。
想容的紧张从一进了宫门开始就逐步上升,当凤羽珩带着她到了乾坤殿门口时,她几乎连腿都快迈不动了,一手死抓着凤羽珩的袖子,不停地说:“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凤羽珩心说在这个节骨眼儿可不能掉链子啊!于是赶紧四下张望,想着最好能看到玄天华,由他来劝想容两句,想容总会心安。可今儿玄天华和玄天冥二人来得都晚,她找了半天一个都没看到,到是有几名将士押着四皇子玄天奕正往大殿这边走过来。
今日的玄天奕褪去了锦袍,除掉了玉冠,一身素衣、布鞋,头发披散着,带着手铐脚镣,身上到是没什么伤,可被将士押解着,早失了往日皇子风采,十分狼狈。
他走到殿前,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凤羽珩和想容,到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看着凤羽珩说了句:“弟妹这本事,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
凤羽珩笑笑,“四哥过奖。还好我是女子,若是一不小心也是个男子,又恰巧与四哥是兄弟,那四哥今日可能就不只是这般下场。”
她笑脸迎人,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鼻子气歪,玄天奕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就决定再也不要跟凤羽珩说话。他转了头,又看到那满脸都写着紧张、随时随地等着怯场的想容,不屑地道:“在御王府时挥着绣花针那么厉害的样子,竟都是强装的。如今,小小一座乾坤殿就阻住了你的脚步,真是可笑。”说完,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从容而入。
想容这下生气了,这人那天被自己收拾得不只一次求饶,怎的今日就要翻身?她气呼呼地瞪向玄天奕,大声道:“你才可笑!也不知道是谁连学个绣花都那么费劲,熬个夜都能中途睡着,就你这样的还想作乱?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她一心想着跟玄天奕吵架,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正站在乾坤殿前不敢进去,见玄天奕走也不回地往前走,想容更来气了,提了裙摆就也跟了进去。
这下凤羽珩可乐了,赶紧在后头跟着,就听到旁边又有人小声议论开——“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凤家的孩子个个都不一般哪!”
立即就有人反驳:“可别这么说,凤相可没他这两个女儿这样好的性子,本事更是不及济安县主万中之一。”
这话一出,之前那人马上提醒道:“快快住口!哪来的凤相,他现在不过一个正五品的大学士,连早朝都上不得呢!”
说错话的人赶紧把嘴闭了上,众人各归各位地站好,凤羽珩拉着想容站到一众臣工之后,然后就见玄天冥和玄天华二人也走上殿来。还不等她与那二人打声招呼,这时,就听大殿之上传来章远的一声高唱——“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