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人走时还带着沈氏,回来却不见人影。凤瑾元将在寺里说过的话同家中下人又说了一遍,很快地,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心存善念,为了给家人祈福,自愿留在普渡庵中。
凤羽珩不愿与凤家人多费口舌,拉着姚氏和下人们就要回同生轩,可才一转身就被凤瑾元叫了住。
她知凤瑾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便让姚氏带着子睿先回去。
见姚氏她们走远,这才回过头来冲着凤瑾元浅浅行礼,笑着问:“父亲叫住阿珩可是有事?”
凤瑾元看着这个女儿,久久没有言语。
两次,两次他派暗卫出去,得到的回报消息都与这个女儿有关。
他相信暗卫的消息不会错,却至今想不明白凤羽珩要萧州那十几个小丫头做什么,更不明白二十多个阎王殿杀手不但没伤她分毫,居然全都死在她的手里。
自凤羽珩回京,沈氏接二连三遭受创击,沈家要除凤羽珩,他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他也知道阎王殿杀手价钱昂贵,若非沈家这样大富之家,实难支付那笔费用。
不管他对凤羽珩是什么样的看法,沈家花钱买凶杀他凤瑾元的女儿,这笔帐也肯定是要清算的。
只是这个女儿,他也不得不防。
凤羽珩眼看着凤瑾元将她叫住,却又久久不肯言语,便知这父亲心中肯定在思量着什么。她也不打扰他,就静静地站着,从容又淡定。
“阿珩。”终于,凤瑾元又开了口,却是道:“为父希望你能多为家里想想,毕竟凤家好了将来你的脸上才能有光。”
“哦?”凤羽珩以为他会问问那晚匪徒的事,可她忘了,她的父亲从来心里都只有自己,都只有凤家的前程。她亦冷下脸下,目光上现了冷毅,“我从来不主动惹事,只求事别惹我。”
“你是凤家的孩子,就要有个凤家女儿的样子!”凤瑾元觉得这个女儿简直油盐不进。
“那就请父亲也先有个父亲的样子!”她直勾勾地瞪着凤瑾元,窝了一肚子火,“请父亲在孩子受到伤害的时候,先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去关心一下孩子的安危,而不是张口闭口凤家凤家!等有一天你的孩子都被人杀光了,我看你哪来的家!”
她这话扔下,转身就走。
凤瑾元气得直哆嗦,两只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复了几次,却还是败下阵来,只冲着那背影喊了声:“明日我会为子睿安排启蒙先生。”
她听到了,冲着身后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回到同生轩,一众下人很是高兴,纷纷围上来问:“二小姐一切可还好?二小姐有没有吃不惯寺里的饭菜?二小姐,奴婢做了好吃的,这就去端来,夫人和少爷还等着您吃饭呢。”
一时间,因凤瑾元的冷漠而略受影响的心情立即回复。
看吧,她的同生轩,她自己的下人,还是很好的。
吃饭时,她告诉子睿:“父亲明日会请启蒙先生到府,子睿要开始启蒙了。”
孩子很高兴,兴奋地说他院子的书房里有好多书和笔墨,他很想早日能看得懂用得上它们。
姚氏和凤羽珩都很高兴这孩子对学习的热情,姚氏轻抚着子睿的头说:“等你长大,就去萧州的云麓书院读书,将来也要考取个功名。”
凤羽珩却与她想法不同:“也不一定非得考功名,子睿活泼好动,或是喜欢习武,姐姐也支持。”
姚氏无奈道:“你就是惯着他。”
“男孩子嘛!”他拍拍子睿,“不管是科考扬名,还是征战沙战,只要你做得是对的事,姐姐都支持。”
凤子睿很高兴他姐姐能这样说,不由得道:“我喜欢看兵书,姐姐我可以学习兵法吗?功夫我也想学,学好了之后就可以保护姐姐跟娘亲,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当然可以。”凤羽珩一口应下,“父亲请来的先生负责为你启蒙,学会识字你就可以随意的看兵书,有不懂的,姐姐再专门为你请教兵法的先生可好?”再想想,又子睿,“若是想学功夫,每天就要早早的起床,你能做到吗?”
孩子用力地点头:“能!”
“那好。”凤羽珩看着黄泉道:“从明日起,每天早晚两次,你负责教子睿功夫。从最基本的教起,不急于求成,要脚踏实地。”
黄泉立即将差事应下,“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具体的时间你与子睿两人商量,恩,我也要练练了,筋骨总是要活动活动。”
姚氏瞧着凤子睿摩拳擦掌的小模样就觉得可爱,便也不管他是做学问还是习兵法了。她现在对凤羽珩特别相信,只要凤羽珩说可以的,姚氏都不会有疑义。
吃过饭,姚氏带着子睿去休息,凤羽珩则到库房那边去找清玉和张公公。
她到时,清玉正捧着帐册要出门,见凤羽珩来了,赶紧拉她进屋:“奴婢正想去找小姐呢。”
张公公很认真地给凤羽珩行了个礼:“奴才见过王妃。”
“公公快别多礼。”凤羽珩已经知道这张公公是伴着皇上长大,又侍候了玄天冥多年的人,对他很是尊重。“我昨日见过殿下,殿下曾提起张公公腿有旧疾,复发时疼痛难忍,阿珩正想着来给公公看看。”
“哟!这可使不得!”张公公感动得无以复加,“劳殿下和王妃还惦记着,奴才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凤羽珩走上前,扶着张公公在椅子上坐下,“公公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自小就跟着外祖学医,这几年虽然不在京城,但这点本事还是没有荒废的。”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按张公公的腿。
张公公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便也没再推辞,只是眼眶里泛了湿,激动地说:“奴才一定是命好,少时跟着皇上就深得信认,后来跟了殿下,殿下又待奴才极好。如今王妃也对奴才这般,奴才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凤羽珩一边为他检查腿,一边笑着说:“那是因为公公人好,做事又稳妥,所以皇上和殿上都信任您。”她压了几处穴位,又顺了几缕经脉,这才告诉张公公,“您这种病症叫做风湿,是一种侵犯关节、骨骼、肌肉、血管的疾病,发病多数比较隐蔽且缓慢,病程比较长。想要根治不太容易,但我为您稍做缓解还是可以的。”
张公公也听不懂病症之类的,只听说可以缓解,便大乐起来:“真的吗?太好了,王妃有所不知,这两条腿一疼起来真是要命,特别是天气阴下来的时候,简直是走不了路的。”
凤羽珩点头,她当然明白,风湿病几乎是上了年纪人的通病。
“晚上我亲自为公公调好对这病症的药材,公公放心就是。”她起身,给了张公公一个安心的笑。
清玉见凤羽珩的事情做完,这才又开口道:“小姐,奴婢和张公公已经把帐目全部查好了。”
张公公也起了身,抹了把脸,严肃起来,“帐目全部被动过手脚,奴才与清玉姑娘重新做了帐,三家铺子算起来,凤家的大夫人沈氏总共贪藏银钱二十万两。”
清玉补充道:“这还没有算奇宝斋的那些古董。因为古董数额较大,不好估计,我们只将缺少的物件记了下来。”清玉说着,将新做好的帐册递给凤羽珩。
凤羽珩看不太懂这些,只随意翻了两下就合上。“我相信你们。”她转身出屋,清玉和张公公也跟在后面,“清玉,去请安姨娘和韩姨娘到同生轩来,就说我有事要与她二人商量。”
“是。”清玉应下匆匆而去。
此时,韩氏那边,凤粉黛正端着骨折的胳膊冲着韩氏大声叫骂——“你就是头蠢驴!”
韩氏气得直哆嗦,“我是你娘亲!”
“娘亲?”凤粉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有你这么当娘亲的吗?你给我带来什么了?就知道用你的狐媚功夫去勾搭父亲,可你怎么就不想着在父亲的枕头边儿给我说两句好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韩氏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是个妾没错,她出身不好也没错,可她的亲生女儿就这样子骂她,叫她的脸往哪儿放?
“你说了为何父亲还这样对我?我是她的女儿!我当着他的面被人把胳膊给掰折了!为何他连话都不为我说一句?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我是你偷人偷来的吗?”
凤粉黛不管不顾的话一出口,吓得韩氏赶紧把她的嘴给堵了起来,“你瞎说什么?不想活了吗?你当然是你父亲亲生的!这种话若再敢往外说,那你就是找死!”韩氏也发了恨,“粉黛我告诉你,在这个府里,上有你大姐姐凤沉鱼,中有你二姐姐凤羽珩,你想出头,死了那条心吧!还不知道吧,大夫人已经被送到庙里了,恐怕这辈子都回不了府,这就是跟凤羽珩对作的下场!你自己掂量掂量。”
“什么?”凤粉黛大惊,用力扯下韩氏捂着她嘴巴的手:“她被送到庙里了?为什么?沈家不是很有钱吗?她不是还有大姐姐那个未来的皇后吗?”
“你把嘴给我闭上!”韩氏气得肝儿都疼,她这个女儿怎么就随了沈氏的脾气,口上没个遮拦。“有钱又怎么样?也不看看她惹的人是谁。不管是九皇子还是宫里的云妃,哪个是她惹得起的?就算是你父亲,也一样惹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九皇子那些个心思,趁早给我收回来!”
“我不收!我就是喜欢九皇子!我就是想要嫁给她!”凤粉黛发疯一样地把心里话喊了出来。
却听到屋门口传来个声音:“四小姐这是在跟未来的二姑爷表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