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大厅,衣香鬓影,音乐柔和。方从云跟德国商会一向交好,特意来得早一些,现在正跟几个相熟的老朋友聊得兴起。静言端着酒杯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几个原来想过来搭讪的德国商人被她的表情冻住,只敢远远欣赏。
心情不佳,静言只想找个借口提早回家。突然面前出现另一只酒杯,谁啊,这么无聊。正想开口拒绝,抬头却是熟悉的脸,“静言,晚上好。”
“凯瑟琳,你也来了?”圣诞那天聊过之后,好久没见了,突然遇到她,静言的声音微微惊喜。
“嗯,”面前的凯瑟琳容光焕发,跟那天憔悴的表情判若两人,“总部的正式通告已经下来,我今天是代表我们公司来参加酒会的。”
“那多好,恭喜你了。”由衷高兴,静言微笑。
正想开口回答,立在面前的凯瑟琳突然表情迷惑,指着她的身后,“那边——是你的朋友?”
谁?奇怪地回头,华静言稍圆的杏眼,突然眯起,身后数步之遥,一团闪亮,耀眼珠宝衬托下,孔家大小姐希音的脸,下颚微抬,眼神鄙夷,正直勾勾地瞪着她。
“静言,怎么了?”感觉到这边的波涛汹涌,方从云也走过来,立在她身边低声询问。
还没等到静言的回答,孔小姐就走到他们面前,耀眼的珠宝光闪过镜片,方从云不由自主眯了一下眼睛。
“华小姐,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眼角扫过方从云,孔希音突然嘴角弯起,露出一个笑容来。
“是啊,真没想到。”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静言嘴上打哈哈,也回敬了一个模糊的笑容。
“这位是——?”调转眼光,孔希音略略提高了声音。
“方先生,我的老板,方从云。”伸手介绍,“学长,这位是孔小姐。”
“哦,很高兴认识你,孔小姐。”方从云回神,率先伸出手去。
“方先生是华小姐的老板吗?”没有理睬方从云的手,孔希音继续开口。
方从云脸色一变,静言低下头,暗暗咬牙,学长,实在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是我,我自行解决,“凯瑟琳,学长,不好意思,”对身边两位表情各异的同伴表示抱歉,静言上前拉住孔希音,“孔小姐,借一步说话。”
“你干吗?”盯着静言的手,孔希音低声叫。
“只是单独讲几句话而已,孔小姐不是那么怕我吧?”,眼前那双杏眼里,突然漾出寒意,第一次领教到这样的眼神,孔希音一时呆住,竟真的没有反抗,被她拖了就走。
酒会刚刚开始,一墙之隔的贵宾休息区里,现在空无一人,一进门就静言放开手,声音微冷,“孔小姐,有什么话,请说吧。”
抚着手腕,孔希音一脸恨恨,“怎么?大庭广众,是不是不好意思跟我谈?非要把我拉到这个没人的地方来,果然是——”
“果然是什么?”静言盯着她的眼睛,“孔小姐,你误会了,把你带到这里讲话,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哼,你不就是怕我在公众场合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丢了你的面子吗?得不到周承锴,你转头就找上了自己的老板,朝秦暮楚,居然还一脸清高,华小姐,真是了不起!”
很好,孔希音,真的很好。深吸气,华静言克制着掉头就走的欲望,扭头看着玻璃幕墙外的璀璨夜景,沉默一分钟。
见她不答,孔希音小小得意,“没话说了吧?呵呵,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见周承锴,我也可以考虑给你留点脸面,毕竟你跟我的生活,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周承锴——”低低的声音。
“怎么?”
“孔小姐,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周承锴,我也可以考虑今天这一席话,永远都是我们之间的私人秘密,给你留下最后一点脸面,毕竟你跟我的生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华静言!你到底在神气什么?!我才是明媒正娶的周夫人,你凭什么——”再次被气得七窍生烟,孔希音表情扭曲。
“周夫人,”冷笑声,“这么大的酒会,周夫人独自出席吗?那位情投意合的周先生到哪里去了?”
“他——”一时语塞,但孔希音很快反应过来,“我公公今天刚到上海,他去接机,应该很快就到了,为了避免等下你尴尬,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原来如此——静言恍然大悟,绕了半天,孔大小姐心里打的就是这个小算盘,她要是直截了当,那也是小事一桩,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想见周承锴,可是现在——压着隐隐怒气,静言开口,声音冰冷,“不过是参加酒会,还要千里迢迢地押赴刑场,如果没有周老先生,我看今天周夫人就真的要在这儿一枝独秀了。”
“你——!”被说破事实,孔希音简直狂怒,立在原地浑身颤抖。
没有停下,静言一口气说下去,“如果周夫人把花在静言身上的精力,放到周先生身上,我想这样的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善吧?”讲完这句,静言转头就准备离开。
刚走出第一步,突然有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休息室里,小小的吸气声,一前一后响起,没人说话,终于还是孔希音满是诧异的声音,率先开口,“爸爸,你怎么来了?”
孔易仁!目光接触,他对她微微点头,一生中最愚蠢的那一天突然再现,可怜的静言,居然瞬时呆住,移动不得。耳边只听到孔希音小小的抱怨声,微微带着哭音,“爸爸,你来得正好,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希音,”好听的男中音,微带卷舌,轻轻响起,“周承锴已经在大厅等你了,快去吧。”
“可是她——爸爸,你要帮我。”孔希音仰着脸,有点不依不饶,眼角扫过静言,还是恨恨。
低头看着女儿的表情,孔易仁侧脸冷峻的线条,微微一缓,伸出手,轻轻揽了一下女儿的肩膀,他的声音平和,“快去吧。”
这画面只是一瞬,却让已经回神,原本想安静离开的静言,突然顿住脚步,眼眶微微刺痛,竟然鼻梁发酸。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有一个万能的爸爸,她这些年靠着自己,不也照样过得开开心心?有什么好羡慕的,真是无聊!奇怪于自己的反应,不,唾弃自己的反应,静言霍地扭过头,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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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考虑过大家的建议以后,大大将孔小姐的年龄,改到22岁,这样孔爸爸就可以年轻一点来……孔小姐比较幼稚,没办法,从小环境太好,大家担待,偶不会虐待幼稚的小女孩的。另外,接下来会让孔爸爸多多出场,大家共同期待,共同期待,厚厚
长长的礼服裙摆,拖曳在身后,细巧的鞋跟,在铮亮的大理石上敲出清脆好听的细碎声,这么美丽的风景,只可惜背影的主人的匆匆而过,身边众人都只能惊鸿一瞥。
一边疾步往外,一边从精巧的手包中掏出手机,静言在电梯前顿住脚步拨电话,铃响接通,方从云的声音在那头响起,“静言,你去哪里了?大使已经到了,我正在找你。”
“学长,真是对不起,我突然有急事要离开,你能不能帮我把大衣取出来?”
“啊?”他声音诧异,然后电话那头有杂声,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钻入耳朵,“方,今天你也来了?”
周承锴!手机突然变得烫手,未及思考,她竟已经不争气地按断了通话。
手指已经按在下行键上,镜门上的自己,一脸迷茫,叮地一声轻响,电梯门在面前滑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静言,等一下。”回过头去,看到方从云正匆匆跑过来,圆圆的脸上微有汗意。
心里抱歉,静言小声开口,“学长——”
一路小跑到她面前,方从云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缓过来,他立定身子截断她的话头,“不用多说了,我明白情况,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取大衣,然后送你回家。”
“谢谢——”感激地看着他的背影,静言从电梯前退开。这就好,不要再见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吧?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身子发软,不自觉地背靠在电梯边的墙上,身后冰凉一片,她垂下头,凄凉的感觉,慢慢浮上来。
忘记自己爱过的人,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再如何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只要再不见面,一月不行一年,一年不行两年,总有一天,会慢慢淡忘。还有一种,就是爱上另一个人,那么前尘往事,立刻就能够抛到九霄云外,绝对是万试万灵的疗伤圣法。
可惜,对她来说,要爱上一个男人谈何容易?既然不能够,那就只能用第一种办法,虽然过程残酷漫长,但总会见效的。
“静言!”耳边又有呼唤声,却不是预料中的方从云,她猛地抬头,心中一痛,面前的男人,双眼热烈专注地盯着她的脸,正是她刚才下定决心,再不见面的周承锴!
“静言,我就知道方从云在,你一定也在。”
“不好意思周先生,我正要离开,你还是回大厅陪着孔小姐吧,她等你很久了。”
“希音——她是不是去找过你?”只是分开短短两天,他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静言了。她今天一身烟灰色的曳地礼服,更显得腰身纤细,肩膀薄巧,再如何态度强硬,都让他心生怜惜。静言,这是他的静言,谁都没有他那么清楚,那层薄薄的伪装下,是无尽的甜蜜美妙,这样的静言,让他如何舍得放开?不!他不舍得,也不会放开她。
方从云,你跑到哪里去了?心里咬牙,静言侧脸避过周承锴炙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眼神,“孔小姐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但是已经都解决了,周先生不用费心。”
“静言,你不用理睬她,她下周就要跟父亲回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从前一样——”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静言,我想你明白,结婚完全是迫于无奈,我心里一直只有你。”
“周承锴!没想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满腔怒火突然爆发,再怎么努力克制,她的声音仍然尖锐微颤起来,“无论孔小姐是怎样的,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你们结婚了,你就应该像个男人,做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居然说出这种话——你简直是,莫明其妙!”
再也不想跟他呆下去,她回身按电梯。
“静言,你别走!”手被他按住,“你不需要担心她,她从小被宠坏了,只是忍不下这口气而已,感情的事情,就像战争,总有一方是输家,我只爱你,你不明白吗?”
“战争?”静言手心冰冷,声音也是,“任何战争,都至少需要一个争抢的理由吧?但是我,没有参加的兴趣呢!”说完这句话,她用力抽回手,干脆放弃电梯,提起裙摆转头就往楼梯奔了下去。———————————天哪!分界线————————————————
天哪!为什么写来写去没有写到孔爸爸,我怒,鄙视自己,今天更两章!无论如何都在下一章写孔帅哥写个痛快!
鞋跟敲击声清脆急促,裙摆被风鼓起,一路波浪起伏。一口气冲到酒店大门口,这金融中心腹地高楼环抱,一月里冷风凛冽,吹得她瞬间清醒。美丽合身的晚礼服,突然变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门里门外所有人都对她投来怪异的目光,双手环抱身体,一时冲动已经过去,立在冷风中进退两难,静言不由脸泛羞红。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辆车无声无息地停在面前,车窗滑下,好听的男中音响起来,“华小姐,请上车。”
“孔先生——”一时震惊,静言张口结舌。
“上车吧,外面太冷了,我送你回家。”
“我,我没关系的。”正说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方从云的声音,满是歉意,“静言,我半路被德国商会的会长拖住了,硬要拉我去见大使,怎么办?要不你在休息室等我一会?”
知道自己让他为难了,静言心中叹气,小声回答,“算了学长,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我了,好好跟他们聊吧。”合上电话,面前的车还是静静停在原位,孔易仁的眼睛,暗影里微微亮光,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见她结束通话,他微笑着再次开口,“还是上车吧,小心着凉。”
“我——”静言结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怎么了?难道是因为零下几度的气温?还是因为上次在他面前愚蠢的问答?怎么她每次遇到这个男人,所有的伶牙俐齿都会飞到九霄云外去,连这么简单的回答都说得结结巴巴。可耻啊,又被他看到自己最尴尬的一幕,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华小姐,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见她不动,他开门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绅士地为她打开门。裸露在凉风中的肩膀擦过他的,她的皮肤敏感地绷紧,鼻端飘过从未闻到过的清新温暖的味道,因为弯着腰,他的侧脸近在眼前,乌黑的发角里,隐隐有细密银光闪动,眼前突然闪过他刚才在休息室里,对孔希音那轻轻的一揽,心中微酸的感觉又漫上来,说什么?又是要来警告她远离周承锴的吧?果然是个好爸爸,女儿央求的事情,这么尽职尽责,一点时间都不耽误。突然心中恨恨,一咬牙,她低头就坐进车里,好吧,今天你们一家人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个清楚明白,免得日后牵丝攀藤,拖拖拉拉没个完。
车厢里温暖如春,门一合上,外面的寒风凛冽立刻消失,坐进这样顶级的好车里,就好像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熟练地转动方向盘,离开酒店车道。没人开口,车厢里也没有音乐,一片寂静中,只有暖气轻微的丝丝声,在耳边缭绕不去。
没人说话,车厢里一片沉默,身体暖和过来,寒凉的感觉退去,脑子开始恢复灵活,却更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看了看孔易仁的侧脸,天哪!她居然真的上了他的车,她一定是疯了。
“华小姐,你在看我吗?”他突然开口,惊得她一跳,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她羞愧到无言。
不行,这么下去,她岂不是还没迎战就一败涂地,回神死挺,静言硬着嗓子,“孔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侧过脸来,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转动方向盘,将车靠向路边,稳稳停下了。
突然莫名,静言再次说不出话来,车子并没有开出很远,这条江边的大道,寒夜里少有行人,四下一片寂静,对面城市超市的灯光,隔着宽阔的距离,遥远而隐约,不觉光亮,反而衬得车厢里更加幽静。
面前的男人,还没有开口,也没有做任何动作,却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降临,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静言,这一刻居然浑身紧绷,瞪大了眼睛,动弹不得。
她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孔易仁原本想说的话突然顿住,眼角微微一弯,竟然笑了。
这个男人,在国际知名的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多次,表情一向都是一百零一号的严肃冷峻,不苟言笑。从没想过能够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著名人物,更没想到,他笑起来眼里竟会如此暖意动人,被他的表情镇住,静言呆在座位上,彻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