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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崆峒》第十九回 俏郎怜侠女 龙马乍现 美少斗英雄 笑起林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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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匹快马,全身如一团黑漆,找不出一根杂毛,从头至尾,足足有八尺来长,马背离地至少也有六尺左右,金鞍银镫,威姿雄骏,看来显然是一绝世神驹,罕见龙种。

  蓝剑虹将奔来神驹,详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惊惶中带着几分疑惑,低声说道:“茹姊姊,你认识这匹马么?”

  邱冰茹稍为点头,道:“神驹像是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它的主是人谁?”

  蓝小侠一挑剑眉,说道:“乌龙卷风灵驹,为玉笔俏郎范青萍所有,不过,他与宝马一向相依为命,何以,此时独见神驹,而不见他的人影,颇令人费解,莫非他……”

  话犹末了,一个清脆有如银盘走珠的声音,起至庄院大门右侧,说道:“莫非他已马在人亡么?不会的,我早已说过,范青萍死不了!”

  蓝剑虹,邱冰茹闻声同吃一惊,往庄院大门右侧一望,但见一位衣着别致,玉面剑眉,悬鼻朗目的英挺少年,背上交叉背着翠玉双笔,从大门右侧转了出来,唇角含笑对蓝剑虹抱拳一礼,说道:“一别又是数月,蓝兄无恙?得悉茹姑娘欲将令堂遗体火化,范青萍特命劣马前来,驮带遗体,以效微劳。”

  话声至此略顿,一双俏目,流动波光,在剑虹,冰茹二人脸上扫了一眼,又道:“出清风店小镇约十里地,有一片密树长林,适于焚化尸体,二位若能听范某之言,茹姑娘请速将令堂遗体放在马上,若再延迟时刻,怕又要生出变化!”

  由于易兰芝被邱氏兄弟绑在刑堂密室铜柱之上,候令处死,突被人留言救去,蓝剑虹正在搜尽枯肠,想不出这救走芝妹妹的人是谁?

  一见范青萍的骤然出现,同时由他说话的口风中,已然听出他来到这座清风帮的豪庄巨宅,为时已经不短,否则,茹姊姊对我所说的话,他何以会全然知晓?

  再说自己和范青萍虽相处了一段时期,知道他是一位个性怪僻,喜怒无常,介于正邪两者之间的人物,何况他对兰芝师妹又一往情深,爱之入骨……

  这一下触动了蓝剑虹的灵机,适才百思不解,兰芝妹妹是被何人救去之谜,此时已了然于胸!

  他以为范青萍对兰芝师妹,怀爱极深,而纯洁的易兰芝却像似浑然不觉,为了博取玉人欢心,乃甘冒奇险,将她救去,以表明自己爱她的一番心志。

  蓝剑虹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对范青萍自是又加深了一层恨意!

  是以,玉笔俏郎借马驮尸的一番好意,不但未予接受,反将剑眉一扬,冷笑说道:“焚化遗体之事,小弟与茹姊姊早有一番计议,范兄的好意,我们只好心领了!”

  话至此突顿,目露怨恨光芒,扫了玉笔俏郎一眼,又道:“师妹易兰芝被邱氏兄弟捆绑刑堂密室,我蓝某人自问尚有这番能力,能够将她救了出来,何以你又要伸手来管闲事,我要问你,你又将兰芝师妹,藏在哪里去了?”

  玉笔俏郎范青萍闻言,面色突变,如罩寒霜,也冷冷说道:“蓝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前次云龙山舍命相救兰芝,是维护江湖道义,范青萍做事,一向磊落光明,适才蓝兄言带责骂,究属何指?小弟倒要请蓝兄详道其情,以免你我怨恨愈结愈深,同时也可设法找寻芝妹!”

  蓝剑虹从他的话中,虽然觉出,兰芝倒不一定是他救走,但一向诡异无伦的范青萍,他却不敢贸然相信,乃又一声冷笑道:“我虽不敢说范兄口蜜腹剑,但你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却不敢直信……”

  话未说完,范青萍陡蹙剑眉,两只俏目中,杀气闪耀,拦住他的话,冷冷接道:“蓝兄说话,要有分寸,我范某果然是个口蜜腹剑之人,你们师兄妹,恐早已毁在我的手下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蓝剑虹仰面呵呵一笑,道:“范兄几手绝学,小弟早已领教过了,蓝剑虹虽然技若黔驴,但不一定如你所说那么无用!”

  情势已至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邱冰茹为了不愿在此紧急关头,再惹麻烦,乃移步剑虹身边,低声道:“虹弟弟,这种欺人太甚之徒,又何必多与计较,不管兰芝是否为他救去,即有地址留下,我们将来不难找着,现在我们走吧!”

  饶是邱冰茹的话声说得够低,但站在八尺开外的范青萍,还是字字入耳,茹姑娘的话声一落,玉笔俏郎也仰天一阵狂笑!

  笑毕,怒声说道:“范某有事南行,经过清风店,忽闻这豪庄之中,喊杀震天,情知有异,乃勒缰停步,察看究竟,获悉茹姑娘母亲,惨遭横祸,姑娘欲将母尸焚化,与乃父同葬一穴,但确不知道,兰芝被囚绑刑堂密室,候命处死,蓝兄硬要诬我救藏了兰芝妹妹,岂非教我范某人倾四海之水,也难洗此不白之冤!”

  话说到这儿略顿,俏面之上,也随之露出忧伤系念神色,又道:“小弟言出至诚,万望蓝兄见信,还有一事,恕小弟问得愚蠢,那就是兰芝被囚绑的密室之中,蓝兄是否勘查过,有无可疑之处,哪怕是来人所留下的片纸寸迹,都可作为追寻兰妹的线索!”

  蓝剑虹察颜观色,已然觉出易兰芝确非范青萍所救去,想起自己适才对他言行过于欠逊,不禁愧疚顿生,忙双手抱拳一拱,答道:“适才小弟一时情急,致误疑范兄,尚祈赐谅,范兄果然才智超人,小弟在勘察密室时,在铜柱之上,发现‘若要寻师妹,请来燕汤山’十个小字,留字之人,内家功力极深,以指划字,痕深数分,但不知这燕汤山何在?尚祈范兄见教!”

  玉笔俏郎听完剑虹的话,也不禁双目深锁,默然无言,过了半晌,才忽的凄然一声长叹,说道:“小弟浪迹江湖十有余年,经过了不少的大小山川,就从没有听说有个燕汤山,不过,既有地址,兰妹不难找着,我们不妨先将茹姑娘母亲遗体焚化之后,再徐图寻找兰芝妹妹之策,……”

  语毕,也不待剑虹冰茹答话,即走近冰茹身前,伸双手在她的右肩之上,接过莺莺的尸体,横驮在乌龙卷风灵驹背上,然后以手示意,请冰茹骑上骏马。

  在马鞍山幽谷之时,邱冰茹与范青萍已交过了一次手,虽然知道他的武功已臻上乘,但自己并非不敌,所以,玉笔俏郎从她肩上接过母亲遗体,放在马上,又示意自己骑上骏马,也就毫无怯惧的欣然接受。

  只是以一双含情妙目,斜瞥了剑虹一眼,随即飘身,跃上马背,左手扶着母亲遗体,右手抖动缰绳,同时双脚一夹马腹,灵驹仰首一声长嘶,扬起四蹄,若振鬃疾驰,如飞而去!

  邱冰茹纵马领先,蓝剑虹、范青萍步行于后,一出清风小镇镇街,二人即同时施展轻功,急追马后,往密树长林奔去,他们想以自身各怀绝学,追上骏马!

  无奈,乌龙卷风灵驹,矫捷无伦,饶是蓝、范二人,轻功绝俗超凡,相距神驹,也总是在十丈开外,无法迎头赶上!

  人马一阵急奔,不到顿饭工夫,已走完十里路程,果然来到一片密树森林,林中古木参天,荫湿已极。

  入林又走了若半杯热茶之久,玉笔俏郎猛然全身纵起,往神驹股后,如疾箭般飘飞而去。

  马如电掣,人若流星,一奔一追,全是快速无伦,但见玉笔俏郎的一条人影,在密林中一掠,已抢在乌龙卷风灵驹前面,右手一抓马首缰绳!

  宝马通灵,似知主人要它停下,骤把狂奔之势收住,四蹄并立,吁喘几声,再不移动。

  范青萍见马停了下来,忙松掉手上抓着的缰绳,望着冰茹扬眉一笑,道:“入密林又有一二里,此处四面无人,就在这里焚化令堂遗体吧!姑娘清先下马!”

  这当儿蓝剑虹也已赶到了两人身边。

  邱冰茹秀目略带疑光,先扫了玉笔俏郎一眼,而后落在剑虹面上,注视一阵,才飘身跳下宝马。

  就在邱冰茹人刚落地站稳,玉笔俏郎已用双手从马背上,托起莺莺尸体放在地下。

  乌龙卷风灵驹,卸了重任,一声低嘶,跑至前面一块青草地上,低头去嚼青草去了。

  玉笔俏郎俊面上,浮起一丝诚恳直爽笑容,说道:“林中枯木干枝颇多,茹姑娘留在这里,护守令慈遗体,我与蓝兄去找些枯木干枝来,即可着手火化了。”

  剑虹,冰茹见玉笔俏郎满脸诚挚,也就同时欣然点头,表示同意。

  约一个时辰光景,蓝剑虹和范青萍已找来足够焚化尸体的干柴枯木。

  然后三人一齐动手,将柴火堆成一个塔形,再将莺莺遗体,放在柴堆上面。

  范青萍在自己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迎风扬燃,先点着细碎枯枝,再引燃木柴,片刻之间,火焰四起,威势惊人!

  熊熊烈火巨舌,迎风飞舞,缕缕浓烟,挟着股股奇臭气味,飘荡在密树长林之中,扑鼻奇臭,闻之令人欲呕……。

  蓝剑虹,范青萍,邱冰茹三人,分立在火光周围,目注烈火在焚烧着这位忧伤半生的女侠!

  在这段时间中,三个人的目光,全凝注在火光之上,谁也没看谁一眼,当然,他们各人全都有着不同的感想!

  烈火焚尸,为人间极惨之事,照理说,邱冰茹应该痛哭母亲才是,何以,自点燃木柴之后,就一直没有听到她半点声息?

  蓝剑虹目带疑念光芒,向茹姐姐一望,不禁斗然一惊!

  原来,邱冰茹面色惨白,目光迟滞,僵直而立,一动不动,形如呆立木鸡!

  蓝小侠一望即知,茹姐姐是伤痛过度,而又勉强忍控着,不让悲痛发泄出来,致使真气凝聚百穴不散,时间一长,就要凝结成为内伤,这是练武习功的人,最为忌讳的。

  邱冰茹年在标梅,正是内功进境之时,最易走火入魔,何况她在母亲中了三舅父的奇毒柳叶刀惨死之时,已经悲恸过深,伤了中元,若再让她真气凝结,久不畅散,邱冰茹不死也得重伤!

  蓝剑虹赶忙一个箭步,绕火光飘身跃到冰茹跟前,细看茹姐姐木立模样,不禁一阵伤感涌心,泫然泪下,心想:“真气凝结,时间已是不短,若再延误,恐有不测,不如先救了她再说。”

  想毕,右掌一扬,疾向冰茹“命门穴”上,用力拍去。

  玉笔俏郎范青萍,似在蓝剑虹发觉冰茹因悲恸过度,真气凝聚之同时,也已发觉。

  如今一见剑虹扬手要为冰茹解穴救人,陡然一欺步,挥手一招“劲风拂柳”,把蓝剑虹右手迫开,冷冷说道:“你既知她悲恸过度,真气凝结,怎么能够轻率出手,你这一掌可以救她,但也可以杀她!……”

  蓝剑虹不容玉笔俏郎的话说完,忙也冷冷接道:“我们总不能眼见她就此死去呀!”

  这句话只顶得范青萍,一时间确想不出适当的措辞回答,自己又无法救得冰茹,只好一声凄然长叹,低头默然无语!

  蓦然的,一声幽长尖锐啸声,遥空传来,声若不断游丝,由远而近,越近越觉尖锐中,挟着一种慑人魂魄的无尚威力!

  啸声住时,两条身形,穿起林梢,落在火堆旁边,身法均快捷无伦。

  蓝剑虹和范青萍双双一惊,随翻手各拔出兵器,凝神视敌!

  只见站在前面的人,全身黑衣,黑纱蒙面,身材娇小,像是一个女子。

  站在她身后的也是一个女子,穿一身淡绿紧身劲装,虽然也用一层黑纱,蒙住面孔,但薄纱有如蝉翼,隐隐可看出她那张娇好的面容。

  蓝剑虹先凝注黑衣人,然后将目光移至绿衣人蒙纱面上,不由得又是一惊!

  暗道:那张面孔有些熟习,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正想至此,那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的人,已然娇声说:“蓝相公,别来无恙,尚记得崆峒门下沉静蓉么?”

  蓝剑虹一听来人竟是崆峒派掌门人,赤灵妖道贾云亭的女弟子紫飞燕沈静蓉,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在惊愕中斗然想到,原来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就是沈静蓉的贴身女婢李小红了!

  在米灵镇兴隆客栈,及五龙帮所居的云龙山上,剑虹曾见过她们主仆二人与人交手,二女全都有一身绝世武功,再说沈静蓉对自己,也怀爱极深,她二人这时突然到此,定有甚么重大之事!

  蓝剑虹暗忖至此,心头不禁砰然腾跳不止,朗目中神光若闪电寒芒,逼射住沈静蓉一张用黑纱蒙着的脸上说道:“既是沈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再说你主仆二人这时到此,究有什么见教?”

  说话的声音神态,都异常冷淡。

  紫飞燕沈静蓉性格本极自傲,此刻她竟变得十分温和,缓缓抬起右手,抹去蒙面黑纱,现出一张姣好绝世的秀面,嘴角微含笑意,说道:“我甘冒奇险,跋涉万里,来到冀西,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情。”

  玉笔俏郎范青萍虽已久闻紫飞燕武功不凡,但终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在她抹去面纱,现出绝世姿容之时,早已骇然,现时又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更是惊疑重重,想插嘴说几句话,见她身形一落地,即与蓝剑虹在说话,连眼睛角儿都没有望自己一眼,自是不便启齿。

  蓝剑虹听她涉险找来,原是为了要告诉自己两件事情,一时之间虽难以推想出来她所要说的究为何事,但见她确非为寻仇而来,乃放下了一半心!

  忙一扬剑眉,神情也显得温和一些,说道:“蒙沈姑娘跋涉万里,赶来冀西,蓝某人感激之至,但不知姑娘要告诉我的,是两件什么事情。”

  沈静蓉目光先扫了火光边呆立的邱冰茹一眼,然后正色说道:“这位姑娘,因悲恸过度,真气凝聚,时间已经不短,若再延迟不救,恐有生命之危,我虽时间短促,但也不能见死不救,让我先救了这位姑娘,而后再将事情告诉你吧!”

  语毕,一挫柳腰,猛向冰茹面前扑去,同时右掌一扬,向冰茹“命门穴”上一拍,紧接着双手并施,以极快速的手法,推拿冰茹全身八处大穴。

  沈静蓉虽然懂得许多急救危症的方法,但她今日出手救人这一举动,却是冒着极大危险,如果这一下推不活她凝聚体内的真气,或反而导致气血逆行,邱冰茹就得当场殒命!

  那才是弄巧成拙,不但讨好不到蓝剑虹,反要惹起剑虹千丈怒火,来个当场动手拼命。

  不过,她还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就是这位姑娘,并不是她那宝贝师妹易兰芝,就算救不活她,他也不一定会与我性命相拼。

  想至此心境虽然镇静了一些,但推过邱姑娘八处要穴之后,见她仍是毫无起色,心情又渐紧张,两鬓之上也微现汗珠,因为冰茹的伤势,极为严重,自己能否解救得了,实在毫无把握!

  沈静蓉不停的推拿着冰茹穴道,又过了若一盏热茶的工夫,忽听冰菇长吁了一口气,随即一双乌黑的眼珠,在长睫毛中转动了两下,又悠然闭上,人便向后倒去。

  沈静蓉早已运功相待,见她向后倒下,赶忙双臂一伸,接着冰茹娇躯,平放在地下,自己则盘膝而坐,用推宫过穴手法,推拿她周身血脉。

  足足有一顿饭的时间,才把冰茹全身穴道血脉打通,驱散所凝淤气,但沈静蓉的前额之上,已热气直冒,汗珠如雨。

  又过了片刻工夫,邱冰茹才慢慢睁开眼睛,挺身坐起,目光流动,向蓝剑虹,范青萍望了一眼,但当她看到盘膝地下替自己驱散淤气的沈静蓉时,陡的柳眉紧颦,神情茫然!

  突然,她眼光触到了那堆燃烧正烈的焚尸火光,心神猛然一震,登时神志全复,双目滴泪如雨,凄楚欲绝的喊了一声:“妈!”人即噗的一声,双膝朝火光跪下,凄哭不止!

  这时沈静蓉已从地上,挺身站起,走至李小红身边,同时李小红也将蒙面薄妙掀下,现出一张秀丽无比的美面,望着冰茹。

  蓝剑虹见茹姊姊不但已无生命危险,且神志完全复原,对沈静蓉自是也有几分感激。

  忙转身走至静蓉面前,双手一拱,说道:“蒙沈姑娘施以神术,救了茹姊姊,蓝某人感激之至……”

  话犹未了,沈静蓉格格一笑,接道:“哎哟!你的姐姐妹妹倒还不少呀!她姓什么?又怎么会和你攀上姐弟的?能告诉我吗?”

  蓝剑虹点点头,微一沉思,道:“她姓邱,名冰茹,我受过她亡父不少恩惠,故与她姐弟相称。”

  稍顿又道:“沈姑娘要赐告于我的两件事,究竟是什么?请即见告,因冰茹姐姐母亲的遗体焚化完毕之后,我们尚要去找寻……”

  沈静蓉对于邱冰茹的身世来历,似不太感兴趣,故不愿追根究底,但对他最后一句话,却听后心头一震,是以,剑虹的话,尚未说完,忙截住急问道:“你要寻找什么人?现下没有看到你那宝贝师妹易兰芝,是不是她已被人劫走,你要去找她?!”

  蓝剑虹凄然一声长叹,答道:“你猜的不错,正是我的师妹易兰芝,为清风帮邱氏兄弟囚困在刑堂密室时,忽被人救去,来人只在捆绑兰芝的铜柱之上,用指上神功,留下了:‘若要寻师妹,请来燕汤山’十个小字,我们都不知道燕汤山位在何处,正在着难,姑娘你可晓得么?如果知道,请速赐告,此恩此德,蓝某人更是没齿难忘……”

  沈静蓉听剑虹的话中,对易兰芝关切之情,是那样的深,心中也不禁有些酸溜溜的,但由于她对蓝小侠怀情极深,于是情不自禁的说道:“燕汤山是晋,陕交界之处的卧牛山东端的一座小山,那是百毒教徒的出没所在……”

  话没说完突顿,一双妙目射出两道疑光,扫了站在火堆旁的玉笔俏郎一眼,见他神色有异,乃欲言又止!

  蓝剑虹机智超人,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忙呵呵一笑,道:“我真糊涂,你来了这么久,尚未引见。”

  话毕,欲转身躯,俊目流波,斜瞥了范青萍一眼,然后微露笑容,说道:“这位是名震遐迩的玉笔俏郎范青萍范兄,他也是来找寻兰芝师妹的。姑娘有话尽管直说无妨。”

  沈静蓉一听他就是玉笔俏郎,立即莲步轻移,向范青萍福了一福,笑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

  玉笔俏郎也为着急待明白易兰芝的下落,赶忙俏面含笑,还礼说道:“姑娘言重了,范青萍技若黔驴,如此夸奖实不敢当,姑娘如果知兰芝妹下落,但请见告,这不但蓝兄感激不尽,就是我范某人,也感姑娘于肺腑之中。”说罢,神色不胜凄然!

  沈静蓉见玉笔俏郎也如此急着要知道易兰芝的下落,心里倒是觉得有点令人费解,但由于自己时间短促,她不愿多作深思细审。

  只是一双含情秀目,又落在剑虹面上,说道:“我只知道燕汤山是卧牛山东端的一座小山,至于你那宝贝师妹是否为百毒教的人劫去,我却不得而知。”

  稍顿又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两件事,其中一件,却与百毒教有莫大关系,我以前也不知道当今武林之中,尚有一百毒邪教,直至最近才听派中弟子谈及,家师已与百毒教教主联盟,该教声势之浩大,野心之猖狂,并不逊于敝派,教主及门徒等人,心肠之残狠,手段之毒辣,尤超于我派数倍,是以两派联盟,想藉雄浑之恶势,席卷天下武林,由于百毒教中的九阴毒爪卓天龙,吃过你几次大亏,对你怀恨,已如切齿,声言百毒教务要生擒蓝剑虹,以雪心头之恨,所以,我预先冒奇险奔万里,来传警报信,到时务望你能谨慎小心,以免遭其毒手……”

  听完这席话,蓝剑虹突然回忆到在五台山深处的老山脚所遇到的被百毒教主囚禁山中可怜老者洪桐临终时的谆谆遗言,忙道:“百毒教我早已有了耳闻,不过,他与崆峒派联盟作恶,及要生擒我,以雪前恨,却是不知,蒙姑娘传警报信,蓝某人缕骨难忘,不知还有一件事是什么?请一并赐告。”

  沈静蓉道:“在云龙山一场混战中,被本派俘去的黑湖山怪张啸天,已被家师命门下弟子,挖去双睛,打入磨坊终年终月推着千斤巨磨,形如牛马,我曾两次潜入磨坊,想冒万端奇险,将他放了出来找你,可是他总是说:‘人失双睛,行走不便,何况茫茫天涯,又叫我这瞎子到哪里去找寻蓝小侠,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来青阳峰的,到时候我啸天只要死不了,我还想助他一臂之力呢……’”

  话说到最后,樱唇颤抖,声音已然有点凄弱,但又接道:“我也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到青阳峰的,届时我沈静蓉定在香闺置酒,给你洗尘接风,我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对你说!”

  蓝剑虹一听黑湖山怪张啸天,已被赤灵妖道命门下弟子挖去双目,并打入磨坊终日受苦,早已气得心胆俱裂,听沈静蓉说完话,陡的面色一沉,罩罩秋霜,怒喝道:“青阳峰我当然要去,不过哪一天却没有决定,你回山之后,请代候赤灵妖道,就说我蓝剑虹总有一天,会来向他讨还血债!”

  沈静蓉面色微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究竟是他的弟子,当在我的面前,你也不要咒骂他过于切齿。这会使我伤心,不过,青阳峰虽然是铜墙铁壁,但有我在,却没有人敢动你,记着,别让我望穿秋水空等待……”

  沈静蓉的话声尚未全落,蓝剑虹厉声喝道:“若不是米灵镇兴隆客栈,你解了我的危,今日又替我茹姐姐疗愈重症,告诉我燕汤山在何方,得使我寻找兰芝师妹有处,并传警报信等恩惠过多,今日我定要你无法再回青阳峰了!”

  说完话神情肃穆,面如寒铁,仰首卓立,目视前方,要不理睬于她!

  紫飞燕沈静蓉带着贴身婢女李小红,冒险离山,跋涉万里,怀着满腔热忱,来传警报讯,目的乃是想沽恩示惠,博取剑虹欢心,使他对自己萌生爱意。

  谁知,蓝小侠听到崆峒派与百毒教相互勾结,要生擒自己,黑湖山怪张啸天,惨遭挖去双目之后,暴怒难过,声色俱厉的把她斥了一顿之后,仰首卓立,再不理她,使她满腔热情,顿成冰消!

  这时沈静蓉的一颗心,委实难过已极,一声幽然长叹中,落下几颗泪珠,缓步上前,望着剑虹一张寒冰似的脸色,凄然说道:“我百般受辱逆负师门,全是为了要向你衷心示爱,我之对君情若金石,矢志逾恒,决不移爱,目下我流光有限,不能在此久耽,将来你到青阳峰时,我再置酒深闺,剪烛长淡吧!”

  说至此稍顿,转过面对李小红道:“小红,我们走……”

  话犹未了,突然一声朗脆大笑,起自林梢,蓝剑虹,范青萍,沈静蓉,李小红,连那正在伤心落泪,痛哭亡母的邱冰茹,全都一惊,不约而同的一抬头,往树梢之上一望!

  只见一位年若廿一二岁,全身青缎紧身劲装,背插银笛,英俊绝伦的少年,轻如叶落,从树梢上落下,站在众人之间,纵声大笑不止!

  蓝剑虹等五人,全都认识来人,正是五龙帮少帮主姚宗鸿。

  蓝剑虹等对姚宗鸿的突然在此现身,都感大出意外,不觉全都心里一怔。

  蓝剑虹略一怔神之后,拱手笑道:“什么风把姚兄大驾吹到这片荒山长林中来,恕小弟未能迎迓!”

  姚宗鸿未答蓝剑虹的话,却转对紫飞燕沈静蓉冷笑一声,说道:“云龙山一场混战,五龙帮门下弟子,几个被崆峒派杀伤殁尽,这笔血海深仇,我姚宗鸿缕骨难忘,今日把你找到,总算是上天佑我。”

  沈静蓉陡然一扬柳眉,忽的心中一动,暗道:我用巧言骗过恩师,带着小红偷偷离观,是为了找寻蓝剑虹,将本帮与百毒教联盟,欲席卷天下武林,和黑湖山怪被挖双目之事,告诉于他,使他事先有所对策,偷偷离观,时间本来就紧促万分,看眼下情势,如果和姚宗鸿动手,时间决不许可,不如暂时忍耐,待回观之后再说。

  心念一转,乃强按下心头怒火,冷冷答道:“你找到我,又怎么样?”

  姚宗鸿仰天一阵大笑,笑声中似隐含着无限悲愤,闻之令人心战!

  一阵笑过,又冷冷说道:“血债血还!我既找到你,又怎能放过,我要将你主仆二人碎尸笛下,以为帮中死去门人弟子复仇!”

  话声里翻手摘笛,振腕一招“笑指天南”,朝准沈静蓉迎面击到。

  姚完鸿武功奇高,又是满含悲愤下手,故银笛来势,快速绝伦,狠辣无比,沈静蓉刚拔出紫羽长剑,银笛已挟着锐气劲风点到。

  好在她经过崆峒掌门人赤灵妖道贾云亭十余年造就,一身武功已是达到超凡境界。匆忙中一个“巧燕回身”,让开银笛,同时疾飞右脚,踢向宗鸿握笛手腕。

  但听姚宗鸿一声冷笑,略避敌势,左掌顺势疾沉,五指如勾,反撩沈静蓉右足“中封穴”,右手银笛,“银龙摆尾”探臂追击,斜削对方左屑。

  两年不见姚宗鸿,武功竟至如此精进,确出众人意料之外,他左右并施,以攻迎攻,沈姑娘不被点中右足中封穴,就得被削去一只秀肩。

  情急之下,逼得她只好上半个娇躯一晃,让过银笛,同时仰身倒退了八尺左右!

  饶是如此,右足踝际“中封穴”,仍是被姚宗鸿五指撩到,只觉一阵热辣辣的生疼,后退之势踉跄不已,几乎一个拿桩不稳,栽倒地下。

  姚完江正待再施绝学,追击静蓉,突觉一股疾猛劲风由背后袭到。

  姚宗鸿虽非久经战场的老手,但他听风辨音,已知偷袭者功力不弱,倒是也不敢过于轻敌,一挫蜂腰,向前跃去,疾若快箭脱弦,让开招一偷袭,右手银笛“神蛟引风”仍在追袭沈静蓉。

  这偷袭姚宗鸿的人,正是紫飞燕的贴身婢女李小红,她的想法,与女主人是一样。

  女主人以巧言骗过掌门人,说是要离观巡视派中各路弟子武功进境,最多三五天即可回观覆命。

  现在两人已离观有了旬日,才在清风店找到蓝剑虹,就是立刻赶回青阳峰,也还须时日,为了时间紧促,故女主人不愿与姚宗鸿动手。

  无奈姚宗鸿誓为帮中弟子复仇,不但以言相激,同时出手就是绝招,使女主人险象环生!

  她为了即时制服宗鸿,好伴女主人回观覆命,故在暗里劈出一掌,以速战速决的方法,助女主人结束这扬拼斗。

  哪知姚宗鸿,竟不翻身迎敌,疾跃避掌,仍然逼攻沈静蓉。

  李小红一见此情,不禁暴怒顿生,翻手拔剑,一声娇叱,猛跃追袭,长剑“天女挥戈”,直向姚宗鸿背脊刺去。

  沈静蓉刚才吃了姚宗鸿一次小亏,知道他两年来的武功有了惊奇进步,也就不敢再冒险还攻,见他银笛来势奇猛,忙将刚刚拿桩站稳的双足,又用力一顿,一个玲珑娇躯,向右侧跃避开一丈多远。

  姚宗鸿得势不让人,正待再施绝技,追袭静蓉,李小红已连人带剑一齐攻到。

  这一次小丫头含怒发招,威势非同小可,剑挟寒芒,呼啸生风,力刺背脊。

  姚宗鸠虽然生性纯厚,但两年前云龙山之战。五龙帮数百门人弟子,几被崆峒派伤亡殆尽,自己若非五叔苍面龙秦聪带着帮中少数弟子护卫他撤退双风山,图谋后计,也恐战死在云龙山了。

  他为了父亲手创的五龙帮基业,及替死难弟子复仇,在双凤山两年卧薪尝胆,极积备战,使五龙帮得以重复江湖,报仇雪耻!

  今日他却然寻到了仇人最为心爱的弟子,如何还能忍耐下去!

  是以,李小红一剑刺来,他双肩微微晃动,陡然侧让六尺,避开了小丫头凌厉无比的剑锋。

  同时身形疾转,银笛快逾闪电虹飞,刹那间攻了三招,分袭李小红“俞府”“幽门”“中注”三处要穴。

  小丫头平日服侍静蓉,未曾离过半步,就是赤灵道人传授静蓉武功之时,她也随待在侧,她原本就智灵超人,加以耳目所染,自己再用功习练,是以,她的武功剑术,与静蓉相比,虽见逊色,但相差的并不太远。

  姚宗鸿银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三绝招连环攻出,她虽吃了一惊,急退数步,但右手长剑,乘疾退之势,“力扫五岳”拂起一阵刺骨寒风,拦腰横扫。

  姚宗鸿见李小红剑术精奇稳实,且迅快绝伦,也自心中一惊,一声大吼!右足后退一步,仰身吸腹,对方长剑掠胸扫过。

  姚宗鸿随势一个半旋身,踏中宫欺身直进,右腕疾出,笛若灵蛇,一招“度雾穿云”,若扫若点的直攻小红左胸“期门穴”。

  李小红随着扫出剑风一跃,向右边飞出一丈开外,饶是她避招够快,仍被银笛弃期门,扫中左臂,但闻她一声凄厉惨叫,左臂不但皮裂血飞,且将肘骨扫断,痛澈心肺,右手赶忙抓着一条垂直左臂,拔步跑开,凄叫不止!

  受伤的虽然并不是紫飞燕沈静蓉本人,但这是她十余年江湖闯荡,从未遇到过的奇羞大辱,不觉激动真火,柳眉轩动,面涌寒霜,一声娇愤断喝,紫羽宝剑,魔出师门绝学飞羽剑法,势若倒海翻江,猛攻宗鸿。

  但见寒芒涌起,剑影如山,刹那之间,将五龙帮少帮主罩在一片剑光寒芒之中。

  这时候,火光已渐微弱,冰茹母亲莺莺的尸体,也将烧尽成灰,但邱冰茹却在一面凄哭,一面用树枝扒动着亡母未完全烧化的白骨,使之尽化成灰!

  蓝剑虹,范表萍则在全神观看姚宗鸿与沈静蓉作生死决斗!

  沈静蓉的飞羽剑法威力奇大,把姚宗鸿罩在如山剑影寒光之中,似是已稳操左券。

  蓝剑虹心中不住暗暗赞道:她这精妙绝伦的剑术,果然不枉称一代魔头的得意弟子!

  他心念刚刚动此,骤闻一声朗喝,姚宗鸿竟从那密如光幕的剑影之中,跃了出来,接着全身临空飞起,身悬半空,银笛探臂下击,突演绝学,笛影千条,瞬息之间,化成一团白光,当头向沈静蓉罩下。

  沈静蓉心头一震,紫羽剑急施一招“彩云浮顶”,剑舞一团光幕,护住顶门。

  蓝剑虹,范青萍二人,见姚宗鸿凌空出笛,竟能运用自如,不禁同时心中惊奇不止……

  正在这时,但闻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银笛和长剑相击,姚宗鸿就借这笛剑一击之力,身躯突然又升高了一丈二三尺,在半空中一连两个翻身,一阵哈哈朗笑,笑声中银笛又向静蓉左肩“太冲穴”点到,迅逾电光火石,轻灵至极。

  紫飞燕见来势凌厉无伦,赶紧一个急纵,横着跃纵出五尺,同时,一扭柳腰,回身一剑“反手摘星”直点姚宗鸿下盘“归来穴”。

  哪知姚宗鸿比她更快,而且他那凌空下击,直点静蓉左肩“太冲穴”乃是虚招,此际双脚一落实地,上身微向前扑,沈静荣长剑点到,他早已避过,随着猛吸丹田真气,,人竟双脚离地,身躯往前平飘数尺,银笛“笑指天南”,往沈姑娘胁下“魂门穴”点到。

  人如快箭,笛若飞虹,饶是沈静蓉武功已臻绝妙之境,此时也无法避过,有如待处之囚,一声凄厉惊叫之后,只好闭目等死!

  就在姚宗鸿的笛头,离静蓉胁下仅差半分,眼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香魂顿殒之际!

  蓦的一股劲风,有如狂飙,从左面斜扫过来,荡开宗鸿银笛,救了沈静蓉一命!

  变想突兀,姚宗鸿正目一怔,蓝剑虹已卓立相距他八尺开外,拱手笑道:“祈姚兄看在小弟簿面,饶她一死!”

  姚宗鸿见是蓝剑虹临危发掌相救,心中虽然有些不乐,但转念一想,两年前蓝剑虹和他的师妹易兰芝同伴黑湖山怪张啸天,替五龙帮力拒强敌,出力不少,何况自己这次不惜一派帮主之尊,浪迹江湖,一方面是为了找崆峒派寻仇雪恨,替父亲及帮中殉难弟子复仇,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寻剑虹的师妹易兰芝!

  因为两年前五龙帮门下弟子在云龙山祭奠已故帮主飞天龙姚祖贻时,蓝剑虹,易兰芝,张啸天被邀观礼,在那时姚宗鸿即对易兰芝萌了爱意。

  在双凤山两年的岁月中,他无时不在怀念着易兰芝,他爱她纯稚天真,温柔秀丽。

  目下虽不见易兰芝在场,但有蓝剑虹在,就不难找到兰芝。

  心念至此,忙也拱手朝蓝剑虹还礼笑答道:“既是蓝兄说情,小弟当然遵命,不过,仅此一次,如果将来再遇贼婢,我定当将她碎尸笛下,以为家父及帮中诸弟子雪仇除恨!”

  话至此稍顿,转过面对沈静蓉喝道:“这次冲着蓝兄,饶你不死,望你带信赤灵妖人,就说五龙帮帮主姚宗鸿不久即率门下弟子倾全力攻山,除手刃亲仇之外,还要把紫霞宫一把火,烧个片瓦不留!”

  沈静蓉在派中,除了赤灵道人贾云亭,冲着是她师父,可以申斥她之外,再没有人敢说她半句不是,闯荡江湖十余年,更未逢过敌手,受人凌辱,今日遇着姚宗鸿如此对她,真还是她自出娘胎以来第一次。

  是以她在极愤之余,双目射出两道怨恨之光,瞪着宗鸿格格一阵冷笑道:“今日之赐,我沈静蓉缕骨难忘,我回观之后,定会将情禀告师父,你要手刃亲仇,放火烧我们紫霞宫尽管去,我们崆峒派在江湖中,还从来没有怕过人,也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这种诳语,大丈夫言出如山,你若不来,自会贻笑江湖,你何时来都可,反正我们崆峒派等着你就是!”

  话说到这儿突住,一转面望着剑虹,立荡甜娇笑容,说道:“我对你所说的话,望勿忘记,今天蒙援手相救,多谢你啦……”

  最后一个字声音拖得很长,就在这拖长的声音中,一双妙目射出万缕深情,盯在剑虹脸上,好半响,才移目望着臂受重伤尚在凄哭的婢女李小红,道:“我们走吧!”

  说罢,首先纵身一跃,已到了两丈开外,李小红见女主人拔足离去,她只好强忍巨痛,一点足跟,跃至静蓉身后,紧接着双双几个纵跃,两人身形,已消失于密树长林中不见。

  紫飞燕沈静蓉与她的贴身婢女李小红双双走后,蓝剑虹,姚宗鸿相顾呵呵一笑。

  这时,玉笔俏郎范青萍已走进二人身前,姚宗鸿翻手将银笛纳入背后囊套,然后双手抱拳,向蓝剑虹重新一礼道:“两年前在云龙山蒙兄援手,这份云天交谊,真不晓得将来要如何报答才好!”

  蓝剑虹忙拱手还礼答道:“诛强济弱,原本就是我辈武林中人分内之事,何必言报。”

  话至此突顿,一双俊目流动波光,扫了身边的范青萍与双膝并跪在火堆旁的邱冰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在姚宗鸿脸上,笑道:“不过,那天晚上为贵帮助阵的不但是小弟一人,还有这位名震武林的玉笔俏郎范青萍兄,和邱冰茹邱姑娘,小弟与师妹在危急之时,还是蒙他们二位分别抢救出险的!”

  姚宗鸿闻言一怔,赶忙抱拳拱手,先向范青萍一礼,道:“原来如此真是感激之至,只因当时,小弟在混战中竟未能知晓,真是罪该万死,尚祈范兄赐谅!”

  玉笔俏郎范青萍也忙还礼,笑答道:“这是哪里话来,只要姚兄当时安然脱险,小弟已心满意足了,何必如此客气。”

  原来两年前,崆峒派第三魔头,赤精道人常一岚与紫飞燕沈静蓉,率着派中大批高手,夜犯云龙山,偷袭五龙帮,在大战之中,姚宗鸿只顾拼命抵敌,未曾注意到其他之事,故范青萍及邱冰茹突临助阵,并抢救剑虹兰芝二人,他根本就全然不知,但范青萍及邱冰茹却在乱阵中听人喊呐道,他就是五龙帮帮主姚宗鸿,务要生擒活捉,押解青阳峰!故而认识宗鸿。

  再说姚宗鸿面谢过玉笔俏郎范青萍之后,又走至邱冰茹面前道谢一番,邱冰茹含着眼泪,也向他说了一番无须道谢的客套话。

  姚宗鸿重回到剑虹,青萍二人之间,笑道:“蓝兄,范兄,邱姑娘三位何全都在此?那被焚的尸体,又是何人?能否见告?”

  于是,蓝剑虹乃将自己和师妹在清风帮所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说了一篇。

  姚宗鸿听到易兰芝被囚刑堂密室,被人救去燕汤山,面上神色斗然变得惊惶幽伤,随问道:“那燕汤山在哪里,蓝兄你可晓得么?”

  玉笔俏郎范青萍见姚宗鸿听到易兰芝被人救去燕汤山,神色顿异,自己心头也不禁一震,“暗忖道:莫非姚宗鸿对兰芝亦情有所钟么?”

  正忖至此,忽听蓝剑虹又将紫飞燕沈静蓉所说,燕汤山在晋,陕交界之处的卧牛山东端,为百毒教徒之所在地,且百毒教已与崆峒派一鼻出气。相互勾结,欲席卷天下武林的事情,很仔细的旨诉了姚宗鸿。

  姚宗鸿听完蓝小侠的话,略作沉思,然后双目微皱,说道:“百毒教既是左道旁门,令师妹自不能久耽魔穴,蓝兄是否打算去燕汤山一趟,设法将令师妹兰芝姑娘救了出来?”

  蓝剑虹幽然一声长叹答道:“燕汤山自是应去,但百毒教主百毒人魔韦昌龄,除为人阴险毒辣之外,还有他师门独传绝技‘百毒掌’,歹毒无比,人中其风,不出百步,立即暴毙,不过,他教中有规定,就是每代教主,只传其衣钵弟子,据说百毒人魔韦昌龄已将这独门绝技,传给了他的女儿,是以,此去燕汤山必有一场生死拼斗,小弟技若黔驴,能否敌得过韦昌龄父女,救得兰芝师妹,实难预料!”

  蓝小侠的话声刚落,姚宗鸿已扬双眉急急接道:“若蒙蓝兄不弃,小弟愿随左右,赴燕汤山一行,以报两年前兄等为敝帮力拒强敌之宏恩大德!”

  剑虹忙道:“若得姚兄同行,寻救兰妹,歼扫毒魔自是必操胜算,只是这样太劳驾诸位了,小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从这最后一句话中,姚宗鸿已然知道,随蓝剑虹去燕汤山的尚有玉笔俏郎范青萍与邱冰茹二人。

  玉笔俏郎范青萍,更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一听姚宗鸿要随剑虹去燕汤山,知道他目的并非在图报前恩,而是想藉此博得美人垂青。

  不过他心中略有把握的是,两年前易兰芝夜困云龙山,险遭不测,是自己不惜身受箭伤,舍命相救,将她带回范家庄。

  范家庄一年朝夕相处,在易兰芝那圣洁的心灵中,对范青萍怀下了深刻好感!

  是以,生性阴沉的范青萍,见姚宗鸿毛遂自荐,愿随剑虹去燕汤山,乃是心有另图,不禁暗里发笑,表面上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姚宗鸿一语不发。

  过了半响,他转面去望邱冰茹,只见她亡母尸体,现时已完全焚化,火焰也都全灭。

  但邱冰茹一面双目仍在不住流着热泪,一面用枯枝在火渣中扒动骨灰。

  范青萍见冰茹亲自扒动着亡母骨灰,这会更增加她的伤心落泪,同时自己也正好乘此机会暂时离开蓝剑虹姚宗鸿二人。

  心念及此,乃转身走近冰茹身边,蹲在地下,伸手接过她的枯枝,微笑道:“伯母遗体,已全化为灰烬,你也无须再过于悲伤了,这样反会损及自己身体,让我来替你将骨灰扒拢用绢帕包着,趁天色尚早,我们还可以赶上一段路程呢?”

  语毕,神色凝重的用枯枝一心一意的将火渣中骨灰扒成一堆。

  邱冰茹见范青萍已将骨灰扒拢,忙由自己怀中取出一条白色绢巾,摊在地下。

  玉笔俏郎将骨灰一一捧放在绢帕中,然后将绢帕很仔细的包好,交与冰茹。

  邱冰茹双手接过亡母骨灰,目光无意的与范青萍眼神相触。

  只见他两道炯炯的眼神,有如利剑,直透入自己的五脏六腑,不禁心头一震,赶忙别过头,望着旁边的火渣,不敢再和范青萍的目光相触!

  就这样过了若片刻时光,她才用劲装衣袖拭去脸上泪痕,站起身子,将母亲骨灰背在自己背上,转身望着蓝剑虹,说道:“虹弟弟,我们走吧!”

  蓝剑虹,姚宗鸿双双走近冰茹跟前,见她已将亡母骨灰背在背上,立即就可离此长林,迳往燕汤西山。

  剑虹忙道:“茹姊姊,难得姚兄也愿随我们去燕汤山走一趟,这对我们的帮助,真是大极了。”

  邱冰茹没有说话,只是秀面掠过一丝苦笑,望着蓝、姚二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宗鸿同去燕汤山的一番难得盛情。

  忽的,密树长林的东端,响起一阵急促马蹄飞奔之声,蓝剑虹、范青萍、邱冰茹三个同时一惊!

  蓝小侠还以为是清风帮门下弟子,发现密林中有火光浓烟冒出,猜出我们正在焚化遗体,追杀而来,正要叫各人拔出兵刃备战。

  哪知,他话尚未来得及出口,林东密树中已飞奔过来五匹健马,马上坐的全是黑衣裹身的大汉。

  马若疾箭,瞬眼之间,已到了剑虹等人面前,五个同时翻身下马。

  为首一人,年若四十开外身材高大,浓眉虎目,方面大耳,相貌英武中带着几分忠厚神色。

  他走至姚宗鸿若五步左右处,骤的停住身子,双手抱拳齐眉,躬身一礼。

  姚宗鸿单掌一立,还了半礼,问道:“那两个妖道,昨夜在哪里落脚,今夜往哪里去了,是崆峒派中的什么人物!查清楚了没有?”

  那人垂手禀道:“两个妖道,昨夜落脚在千家庄盛兴客栈,今晨速往北行,弟子不但派人在监视两个孽道行踪,同时也已调查清楚,确是崆峒派中的一流高手,但他们在派中的身份地位却一时无从知晓,弟子当继续设法查明就是。”

  姚宗鸿对这人的回答,似很满意,秀俊面上掠过一丝笑容,说道:“赤灵妖人女弟子紫飞燕沈静蓉,带着她的贴身婢女李小红,已来冀西,她主仆二人与我在此交过手,婢女小红,左臂被我削断骨节,沈静蓉却饶她一命逃走!”

  那人一听这下,脸上颜色微微一变,恨恨说道:“帮主何不将那贱婢碎尸神笛之下,以为死去弟子雪恨复仇!”

  姚宗鸿剑眉陡剔,面现怒容,冷冷喝追:“林成,不许多说,我之不将她毁在笛下,自有我的道理。”

  五龙帮帮规何等森严,林成一见帮主面现怒容训斥自己,已是面如灰色,忙道:“弟子下次不敢,顶撞帮主之处,只求帮主法外施恩,恕弟子万死之罪!”

  姚宗鸿淡淡一笑,道:“只要下次说话留神,也就是了。”

  稍顿又道:“李小红臂受重伤,想必她们主仆二人,不会在外久留,定然近日即回紫霞宫,不过,那两个妖道,仍须继续追踪,同时传令下去,只要是遇上崆峒派中门人弟子,一律立杀无赦!还有,我因有事,须去晋、陕交界之处的卧牛山一趟,速用灵鸽飞报双凤山五龙坛坛主张明熹,告之我的行踪,你们的马,留下三匹我用,别无他事,你们去吧!”

  林成躬身应是!随向身后的四名帮中弟子一使眼色,有三人各牵自己的坐骑,走了过来,双手捧缰,恭谨已极的交给姚宗鸿,随即退后。

  然后林成率着四名弟子,向帮主行礼告别。

  林成等人走后,姚宗鸿将两匹健马,分交蓝剑虹,邱冰茹二人乘坐。

  这时玉笔俏郎范青萍,也已牵过他的乌龙卷风灵驹,四个人一齐腾身上马,各挥长鞭,四匹长程健马,同时仰首一声长嘶,扬蹄如飞,向西南方奔驰而去。

  蓝剑虹等四人四骑,一阵急奔,才出了密浓森林,上了离清风店,奔向南行的官道。

  一上官道,马行更急,但见健马扬蹄之处,黄沙遮天,致引起官道上不少旅商,对这四位俊美绝伦的少年男女注意!

  但他们四人神情自若,对官道上来往旅商所投下各种不同的眼光,似丝毫未放在心上。

  乌龙卷风灵驹,原是一罕世龙种,饶是玉笔俏郎范青萍微勒丝缰,不让马儿跑的过快,但灵驹一马当先,距离蓝剑虹、姚宗鸿、邱冰茹三人总在五十丈开外,范青萍坐在马上,不时回过头来,向剑虹微微一笑。

  就这样急走狂奔,中途也未停留片刻,到红日将沉西山之际,已到了内邱县,计路程至少也走了一百四五十里。

  内邱县在冀,晋交界处摩天岭之东若卅里处,是河北省中最大县城之一。

  不但人口稠密,百货辐辏,商务殷繁,且街市整洁,热闹异常!

  玉笔俏郎到了城门,首先跃下马背,接着蓝剑虹、姚宗鸿、邱冰茹也到了城门口,下了建马,然后各自略整劲装,牵着健马,往城内走去。

  这时正是华灯刚上,夜市初展的时候,蓝剑虹等进了城门,经过两条小街,来到闹市中心,放眼望去,只见街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行人若潮,磨肩擦背,繁华夜城,热闹已极!

  由于大半天如狂急奔,人马俱乏,所以,四个人就在这闹市中心,找到一家叫“珍宾阁”的客栈住下。

  珍宾阁是内邱县城中,新建一家最大的客栈,做的是客栈兼酒楼生意。

  不但房屋精致洁净,别有一番清雅景气,且所卖的酒饭又精美异常,故自开业以来,总是顾客如云,大有座上常客满,樽中酒不空的盛况。

  蓝剑虹等将马匹交给站在门外迎客的伙计走进客栈,果然是灯火辉煌,酒美饭香,有不少旅商正在落脚投宿吃着晚饭,也有不少士绅阔少在此小饮买醉。

  蓝剑虹、范青萍、姚宗鸿、邱冰茹进了客栈,直向帐房走去。

  向账房先生言明,要了四间房间,并叮嘱将马匹喂饱,饭菜也要他店中最好的,多少银子,明日离店之时,一并计算。

  掌柜与店伙计,见他们四人,男的生得全是英挺绝世,灵秀无匹,女的面若桃花,美如西子,穿的全都是华贵武林劲装,虽然玉笔俏郎范青萍穿的有点别致,但并不失英武高华的风度,掌柜等早已猜出他们不是镖行镖头,就是江湖豪客,哪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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