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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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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热恋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候,必须再次面对生活,面对真实生活中无穷无尽的各种责任,这时恋人的内心深处也会知道太平日子已告结束。男人或许会对这平凡单调的干扰感到遗憾,但通常也会视为自然,因此即使爱意丝毫未减,也会甘心套上生活的枷锁。可是女人将爱情本身视为最终目的,较难以如此镇定地屈服。每个真挚热情的女人都会面临这锥心刺骨的遗憾时刻,她不得不奋力阻挡。“还不行,还不行,再等一下就好”,最后自然实在看不惯她无所事事,便将生育的苦活儿强加在她身上。

然而在玛莉和史蒂芬这样的关系当中,自然力必须为实验付出代价,甚至可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主要视性别混合的情形而定。只要恋人身上少了那么一点点男性特质,就会是莫大的浪费。但有些人(史蒂芬便是其中之一)的男性特质会胜出,热情加上全心全意的付出,将成为她们的助力而非阻力,而她们的爱与努力也会携手并肩,誓死找出解决之道。

就是这样,当史蒂芬从莫顿回来,玛莉似乎凭直觉猜到做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结束了。她紧紧拥抱,吻了又吻……

“你还像离开之前那么爱我吗?你爱我吗?”女人永远问不厌的问题。

如果可能的话还会更爱她的史蒂芬,却只是草率地回答:“我当然爱你。”因为这趟回莫顿所带来的痛苦还让她心情沉重,而且这绝对得瞒着玛莉。

母亲的态度并无显著改变。安娜依然非常安静、客气。她们一起面谈了总管与代理人,一如既往地为莫顿的福祉打算,但有个话题安娜始终加以忽略、拒绝讨论,那就是玛莉。有一天晚上,史蒂芬出于一时激愤谈起了她:“我要让玛莉·鲁维林认识我真正的家,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带她回莫顿。”她只说到这里,因为看见安娜脸上毫无表情又封闭的示警意味,至于她的回应比言辞更清楚明白得多——一阵斩钉截铁、令人尴尬的沉默。即使史蒂芬先前曾抱有一丝怀疑,在那一刻想必已经确信无疑地知道母亲没有邀请玛莉,果真是故意藐视她。她于是起身去了父亲的书房。

原本保持缄默的扑通,就在史蒂芬离开的前一刻开口了。“亲爱的,我知道这一切让你非常辛苦,关于莫顿,关于……”她沉吟着。

史蒂芬再次感到苦涩,心中暗想:看来连她提到玛莉都有所顾忌。她回答道:“如果你说的是玛莉·鲁维林,只要我母亲还在世,我绝对不会带她来莫顿,我不容许她受到侮辱。”

扑通听了,神情严肃地看着史蒂芬:“你现在放下了工作,而工作却是你唯一的武器。你要让世人尊敬你,这点可以通过你的工作做到。对你的朋友而言,这是最有保障的避风港,是唯一的避风港,这点你要记得,而且得由你来提供,史蒂芬。”

史蒂芬太过心痛而没有回答,可是从莫顿到巴黎的漫长旅途中,扑通的话不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你现在放下了工作,而工作却是你唯一的武器。”

因此在她们团聚的第一个幸福夜晚,当玛莉熟睡在史蒂芬怀里,她这个情人却睁大眼睛毫无睡意,盘算着隔天得做的工作,并暗暗咒骂自己的怠惰、愚蠢,咒骂自己不该误以为已获得那根本不存在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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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她们也像一般人一样过起了较为寻常单调的生活。现在她们俩各有各的任务,史蒂芬要写作,玛莉则负责家务、付账单、记账、回复不重要的信件。但她有许多时间都无所事事,因为宝琳和皮耶表现得几乎过于完美——他们会面带微笑,以自己的方式料理家务,而且确实比玛莉做得好。信件呢不太多,账单呢也不愁没钱——她不用辛苦地量入为出,就连想方设法为心爱的人提供一些小小惊喜、一些额外的小小鼓励,这种天真乐趣都被剥夺了,这些乐趣其实可以为年轻人增添更大的生活热忱。再者,史蒂芬觉得她打字太慢,便将书稿送去给帕西区的一个女人,她一心只想尽快把书写完,无法容忍任何阻碍。由于她们处于奇特的隔离状态,玛莉有时候会感到非常孤单。因为她又认识谁呢?除了慈祥的狄佛小姐和茱莉之外,她在巴黎一个朋友也没有。没错,她每星期可以去见布伊松一面,因为史蒂芬的击剑练习不曾中断。布洛凯偶尔也会溜达过来,只是他完全只对史蒂芬感兴趣,万一她要工作(情况多半如此),他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玛莉身上。

史蒂芬常常把她叫进书房,有这女孩充满爱意地陪在身边会让她感到安慰。“亲爱的,来坐在我身边,我喜欢有你在。”但似乎很快就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什么?”她会皱起眉头,喃喃说道,“先别跟我说话,玛莉。去吃午饭吧,这才是乖孩子。我这段写完就来,你先去吧!”但玛莉很可能是一个人吃的午餐,因为对史蒂芬来说,三餐已成为一大困扰。

当然,还有心存感激、忠心耿耿的大卫。玛莉随时可以和大卫说话,但由于它无法回答,对话其实就等于自言自语。大卫倒是很明显地表现出它也想念史蒂芬,见多次暗示后史蒂芬仍不肯出门,它会一脸不满地晃来晃去。虽然它的心对玛莉、对这个温柔慷慨的救济者绝对忠诚,但存在于雄性灵魂中的本能(或许自从亚当离开伊甸园后便已存在),那种展现于俱乐部与其他男性专属场所的本能,却让它渴望着偶尔与志气相投的伙伴一块儿散步,不想要玛莉的加入。它尤其强烈渴望着史蒂芬强壮有力的手和果断的态度,还有她身上那种古怪、难以捉摸,却与它的雄犬气概十分投合的特质。她总让它自己照顾自己,不会大惊小怪,总而言之,她给大卫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玛莉静悄悄地溜出书房,或许会小声地说:“我们到杜乐利公园去吧。”

可是到了以后,又要做什么呢?狗当然不能下水去抓金鱼,这大卫了解,因为家里有金鱼;它也不能在围着讨厌的砌石、竖着可笑喷泉的水池里戏水。它和玛莉会沿着碎石小径走,经过的路人会盯着大卫取笑:“多奇怪的狗,你看它的尾巴!”这些法国人就是这样,他们也笑过它母亲。母亲跟它说过绝对连“汪!”一声都不行,因为这些人有什么要紧?不过感觉还是很狼狈。尽管它在法国待了一辈子(的确从未去过其他国家),但走在气势宏伟的杜乐利公园里,它体内流着的克尔特血液会让它产生种种幻觉:险峻的高山上水道蜿蜒,到了冬天有湍流轰然奔泻;泥土味、露水味、狗可以光明正大去猎取的野生动物的气味——这种种的一切都是从它老母亲那儿听来的。就是这些景象让它迷了路,将它骗到巴黎来,还差点饿死。即便现今过着平静的生活,有时候走在杜乐利公园里,这些影像还是会再次浮现。但现在它必须把心中的幻影推开,因为它已经被玛莉的爱给俘虏。

然而会浮现在玛莉心中的景象只有一个,就是欧罗塔瓦的一座花园,一座被熠熠夜色所照亮、回荡着浮躁歌声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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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过去,随之而来的冬日昼短夜长、雨雾蒙蒙,一片凄凉况味。如今的巴黎几乎不再美丽。拉丁区旧街道上方的天色灰暗,不再像是隧道尽头被衬得明亮的天空。史蒂芬像着魔似的工作,将战前那部小说整个重写。之前写得也不错,但不够好,因为她现在看人生的角度宽阔得多,何况这本书是为玛莉而写的。想起玛莉,想起莫顿,她一页又一页地奋笔疾书,果真是文思泉涌,有时候笔下文字几乎已臻化境。如此呕心沥血都是为了那个女孩,史蒂芬并未完全忽略她——就算想忽略也做不到,因为爱是她努力的真正动机。但没过多久,有些日子她会不想出门,或即使出了门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玛莉常常得把同一个问题问上两遍,而且很可能得到一个不清不楚的答案。再过不久,有些日子她除了写作之外,其他事情一概做得勉为其难,很明显是为了体贴的考量。

“玛莉,想不想哪天晚上去看出戏啊?”

如果玛莉说好,也买了票,她们通常都会迟到,因为史蒂芬总要工作到最后一分钟才肯罢手。

有时候史蒂芬未能信守承诺,虽是小事也够令人失望的。“玛莉亲爱的,我如果不陪你去买皮草,你会原谅我吧?我有一点点工作非完成不可。你能理解对吧?”

“嗯,当然。”可是不得不单独去挑新皮草的玛莉,忽然觉得不想买了。

诸如此类的事经常发生。

要是史蒂芬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就好了,她应该对她说:“我正在努力为你建造一个避难所,别忘记我在欧罗塔瓦跟你说过的话!”然而没有,她因为害怕而不敢提醒玛莉说,她们这一小片阳光其实被黑暗团团围住。玛莉打字的速度虽慢却十分细心,要是她能对此多一点耐心就好了,也能让她有份正事可做——然而没有,她非得把书稿送到帕西去,因为书越早完成,对玛莉的将来越有利。于是,被爱意与想保护心爱女子的欲望所蒙蔽的她,对玛莉犯下了错误。

白天完成书写后,她常常会在晚上把稿子念出来。虽然玛莉知道她写得很好,思绪却会不由自主地从书稿飘到史蒂芬身上。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停念着,带有一种急迫、诱人的感觉,因此玛莉会忽然忍不住亲吻史蒂芬的手或她脸上的伤疤,比起读诵的内容,那读诵的声音是更大的诱因。

现在,史蒂芬有时会夹在自己对这女孩的热情与保护她的意志之间左右为难,被矛盾的欲望、身与心对立的情绪搅得心烦气躁。一方面想把自己保留给工作,一方面又想把自己全部献给玛莉。

不过她往往会工作到深夜。“我会很晚,你先去睡吧,亲爱的。”

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楼时,她会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经过玛莉的房间,只是玛莉几乎每次都会听见。

“史蒂芬,是你吗?”

“是我。你怎么还没睡?你知不知道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真的吗?你不会生气吧?亲爱的,我一直在想你一个人在书房。你过来,跟我说你没生我的气,虽然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于是史蒂芬会脱下旧粗呢外套,蹦到床上躺在玛莉身边,因为实在太累,也只能把女孩搂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但玛莉会想着史蒂芬身上所有深深吸引她的地方:她脸颊上的疤痕、她的眼神、她的力量与那古怪而羞怯的温柔——力量有时候是无法温柔的。当她们躺在一块儿,因为长时间写作而筋疲力尽的史蒂芬可能会睡着,玛莉却会醒着,就算入睡,也已经是窗户透进黎明天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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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上,史蒂芬仔细地盯着玛莉看。“你过来一下。你脸色不对!告诉我怎么回事?”她觉得玛莉看起来异常苍白,嘴角也微微下垂,顿时感到心惊肉跳,“马上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她因为焦虑,语气有些粗暴,并伸手强横地按住玛莉的手。

玛莉反驳道:“别说傻话了,根本没事,我好得很,是你想太多了。”还会有什么事呢?她人不就在巴黎陪着史蒂芬吗?但她眼中泪水涌现,连忙掉过头去加以掩饰,为自己的不讲理感到惭愧。

史蒂芬仍不肯罢休。“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去年夏天就不应该待在巴黎的。”加上那天她自己的情绪也很烦躁,不由得皱起眉头,“一定是因为每次我无法用餐的时候你也没吃东西。我知道你没吃,皮耶跟我说了。你不能像个孩子一样,玛莉!要是让我觉得你因为不吃东西生病了,我一行也写不出来。”担忧让她情绪失控,“我会派人去请大夫。”她最后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

玛莉断然拒绝看医生。要她跟医生说什么?又没有任何症状。皮耶太夸张了。她吃得已经够多了,她的食量从来就不大。史蒂芬还是继续工作去吧,不要没事吓自己。

但史蒂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继续工作——接下来一整天的工作都很不顺利。

经过这件事之后,她不时会离开书桌,到处去找玛莉。“亲爱的,你在哪里?”

“楼上我的房间!”

“哦,下来吧,我想要你来书房待着。”当玛莉在火炉边坐定,又会说,“好啦,告诉我你到底觉得怎么样,没事吗?”

玛莉会微笑着回答:“是的,我很好,我可以发誓,史蒂芬!”

此时的气氛并不适合工作,但此书的进展已欲罢不能,除非来个大灾难,否则绝对势不可当——有些书就是这样打定主意要诞生,无论作者如何都会继续成熟发展。而玛莉的健康状况也没有真正发出警讯,只是气色不太好,如此而已。有时候她似乎不太提得起劲,史蒂芬只得拨几个小时陪她一起出门。也许到餐厅去吃饭,或是开车到乡下去(这最让大卫兴奋了),也或许只是手挽着手在街道间漫步,就像当初刚回到巴黎那样。玛莉因为心情愉快,在这几个小时当中会奇迹般地恢复旺盛精力。然而当史蒂芬又回到书桌前工作时,她又得孤单一人,无处可去、无人可交谈,便又会变得垂头丧气,以她的年纪和状况而言,这倒也不奇怪。

· 5 ·

圣诞前夕,布洛凯带着花来了。玛莉带大卫出去散步,史蒂芬只好叹着气离开书桌。“进来吧,布洛凯!哇!多美的紫丁香!”

他坐下来点了根烟。“可不是嘛!这是要送玛莉的。她还好吗?”

史蒂芬迟疑了一下。“不是太好……我一直很担心她。”

布洛凯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炉火。他有件事想跟史蒂芬说,他很想给她提个醒,又不确定她会怎么想——那个可怜的女孩被迫过着这么单调乏味的生活,也难怪状况不佳!如果史蒂芬同意,他很想提出建议、提出忠告,必要的话还会直言不讳。他曾经对她的作品直言不讳过,但那件事比较不那么敏感。

他开始不安地摆弄那双细致、白皙的手,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史蒂芬,我一直很想跟你谈谈玛莉。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让我觉得非常消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星期一,对了,她让我觉得非常消沉。”

“哎呀,一定是你弄错了……”史蒂芬打岔道。

“不,我百分之百确定没有看错。”他很坚持,接着又说,“我现在要冒一个大风险,我要冒着失去你这个朋友的风险。”

他的声音听起来由衷地感到遗憾,史蒂芬不得不问他:“那么……是什么事?”

“是你,亲爱的。你对那个女孩不公平,她现在过的生活就连女修院的院长也会变得忧郁。这样的生活任谁都会情绪低落,也会让玛莉神经衰弱!”

“你到底在说什么?”

“先别急,好好听我说。好了,我也不再装了。我们当然都知道你们俩是恋人,你们已经慢慢变成传奇了……说什么为了爱在所不惜之类的……但是玛莉太年轻,不该成为传奇,至于你呢,亲爱的,你也一样。但是你有你的工作,玛莉却什么都没有,那可怜的孩子在巴黎一个人也不认识。拜托先不要打岔,我可还没说完。我一定要一吐为快!你和她已经决定共组家庭,在我看来这和结婚一样糟!但你若是男人,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你理所当然会有一大堆朋友,玛莉甚至可能会生个孩子。哎哟,拜托你,史蒂芬,别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玛莉是个完全正常的年轻女人,不可能只靠着爱情过日子,那太荒唐了——尤其根据机灵的我推测,你一工作起来,爱情食粮就会很贫乏。拜托你让她出去走动走动吧!你为什么不带她去华勒莉·西摩家?在那儿她会认识很多人,我且问你,这会有什么害处?你躲避同类像躲避牛鬼蛇神似的!玛莉太需要朋友了,她也需要有一定的消遣娱乐。不过对那些所谓的正常人,要稍微提防一点。”这时布洛凯的声音变得有攻击性并带有恨意。“我不会试图强迫他们做朋友……我现在考虑的倒不是你,而是玛莉,她还年轻,而年轻人很容易受伤……”

他至真至诚。对史蒂芬抱持的奇怪情感,促使他想要帮忙。此时此刻的他,感觉上非常友善而焦虑,再无一点愤世嫉俗——只在此时此刻。他是根据自己闪现的灵光诚实地提供意见——这或许是世界留给他唯一的光了。

史蒂芬几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已厌倦了否认与推托,厌倦了那些默许的谎言(这不但违反她自己的本性,也似乎硬是羞辱了玛莉),因此对于布洛凯较为大胆的说辞便不加反驳。至于其他,她有些保留,对华勒莉·西摩仍隐约感到不信任。但她很清楚布洛凯说得没错——最近这段时间,玛莉必定常常觉得寂寞。她怎么从来就没想到?她暗骂自己太迟钝。

紧接着布洛凯很有技巧地转移了话题,他太聪明了,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住口。于是现在他和她谈起了自己的新剧作,对他而言此举极不寻常。他继续说着话,史蒂芬想到他知道了,忽然有一种古怪的解脱感……没错,她确实感到解脱,因为这个男人知道她和玛莉的关系,因为再也无须表现得好像至少在布洛凯面前是如此。这世界终于突破她的一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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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找一天去拜访华勒莉·西摩。”当天晚上史蒂芬随口说道,“她在巴黎很有名,我想她举办的派对气氛应该很轻松愉快。你也该交一些新朋友了。”

“哇,多好玩哪!好,我们一定要去……我很想去!”玛莉欢呼道。

史蒂芬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既高兴又兴奋,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只要玛莉健康快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她一定要带她上华勒莉·西摩家去,有何不可呢?她恐怕一直以来都很愚蠢,也很自私,为了自己别扭的个性牺牲了这女孩……

“我们当然会去,亲爱的。”她很快地说,“我想我们会玩得非常尽兴。”

· 7 ·

三天后,见过了布洛凯的华勒莉写来一封短短的却诚心诚意的邀请函:“时间允许的话,星期三请务必光临——当然了,两位请一起来。布洛凯答应了会来,另外还有一两位有趣人士。十分期待在这么长时间后与你重叙旧情,也期待与鲁维林小姐一见。只是你们怎么从不来找我呢?你这样似乎并未善尽朋友之谊!无论如何,星期三来参加我的小派对吧,以补前愆……”

史蒂芬把信丢给玛莉。“喏,邀请函来了!”

“真是太棒了……不过你会去吗?”

“你想去吗?”

“当然想。只是你的工作怎么办?”

“放一个下午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史蒂芬露出微笑:“千真万确,亲爱的。”

这种关系很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