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时的骈文,形式不是固定的,是在变化发展过程中的,所以尚有雅丽自然的趣致。到唐朝时候,政府以诗赋取士,朝廷章奏也用骈体,于是骈文就定型化了,在声律上,对仗上,都有一定的规则,用典故的地方特别多,所以唐宋以后的骈文,比得上六朝文的很少。
在唐朝,最可注意的是陆宣公(贽)的奏议,用骈偶的旧形式,写政事的新内容,而能够详尽畅达,不露骈偶的痕迹,如他代德宗写的罪己诏,有“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天谴于上,而朕不悟,民怨于下,而朕不知”等句,颇真挚感人,而流畅如散文。
宋代骈文开始有“四六”的名称,北宋的作家就是欧阳修和苏轼那两个古文家,南宋则有骈文专家汪藻、王安中、周必大、綦宗礼、洪迈父子等,诗人陆游、杨万里,理学名臣真德秀,也会作骈文。汪彦章(藻)为隆祐太后作告天下诏,有“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及“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等名句。一般人认为,宋四六的特点是散文化,而且议论多,长联多,典故多。因为当时博学鸿词科考试四六,有“以一联之工,擅终身之官爵”者,所以作者很多。
明代不大盛行普通的骈文,但考试用的“八股文”也是骈文的一支派。清代除八股之外,一般骈文也有很多作者。胡天游、洪亮吉、汪中是清中叶三大家。此外有陈维崧、毛奇龄、袁枚、吴锡麒(著《有正味斋骈文》)、孔广森、纪昀、阮元、刘开、王闿运(著《湘绮楼文集》,曾用庾子山原韵作《哀江南赋》,写太平天国事,酷肖六朝人作,一般人称为假古董)、张之洞(著《广雅堂骈文》,模仿宋四六)等。民国以来,官绅应酬,还是以用骈文为客气,如黎元洪秘书饶汉祥,常作四六电报。清嘉庆时,陈球用骈文写小说《燕山外史》,全书三万余字,是古今最长的骈文。
凡作骈文,必研究《昭明文选》,这种研究称为“选学”。作骈文必多用辞藻,多记典故,那些专家,平日读书,必搜集材料,如胡天游死后,人家发现他床后有材料十竹篓。这表示着骈文成了文字的游戏,和“灯谜”、“酒令”、“诗钟”一样。清代文人对于各种文字游戏,本来都有许多优美成绩。“诗钟”及“对联”,是和骈文特别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