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说过,国学非中国人所能私有,它应当是世界学术的一部分。这点在外国人眼中,早已不成问题,如他们将我们重要的经典翻译过去,对于我们近年研究国故的著作也很注意,择优翻译,而且他们有些研究中国文化的专家,咬着牙读我们佶屈聱牙的古书,或者不远万里而来,发掘我们地底下的古物而带回他们的博物馆与图书馆去,他们又不断地考证研究,把研究的成果著为文章与专书发表出来。
另一方面,我国有见识的学者也早已懂得这一点,所以他们采用世界学术上的新方法、新工具来研究国学,并且也利用外国的材料,例如研究声韵学,则采用ABCD之类的音标以代替旧有的“见溪群疑……”那一套工具,参考耶费孙、高本汉那些外国人的著作,并且也采取那些外国人以西藏语、蒙古语、缅甸语等东方语言与汉语比较研究的方法;又如研究程朱的理学,而与西洋的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哲学相比较,研究我国解释《易经》的象数之学,而与希腊毕达哥拉斯学说相比较(以及应用技术方面,拿新医学的理论与方法来整理国医,研究国产药材;应用会计学、簿记学的理论与方法来改良中式簿记等项):都可以说是具有世界的眼光,没有故步自封、抱残守缺的陋儒习气。
然而时至今日,还有一些坐井观天的人,机械地把国学和西学或科学对立起来,以为研究国学就可以不读外国书,甚至可以不要科学知识,那实在太可笑了!
不待说,现在国学和世界一般学术还是没有打成一片,浩如烟海的四库典籍,只是一堆杂乱混合的历史材料,亟待我们整理,我们固有的农、工、商、医等应用技术尽有其特长之点,亟待我们的科学工作者自己加以发掘。凡此种种,都是我们对于本国学术的应尽之责,但必须了解国学在世界学术中的地位,才能有正确的研究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