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绕到后谷森林时,时已到了初更,丁吉在前忽然停住,指着林中一道高墙道:“这是由后城门延伸到此的,一直到达洞口为止,墙内里就只这条通道,四面墙上每隔二十丈远即有了望卡一处!”
康燕南抬头一看,只见墙高足有十五丈,全为一块块的巨大方石建成,立即摆手轻声道:“你们不要动,让为叔上去观察一下动静再招呼你们。”
丁吉道:“师叔留心墙上的积雪:千万不可留下痕迹。”
康燕南点头道:“这个为叔知道。”
讵料事出不测?他的脚尚未动,突见墙上现出一人低叱道:“什么人!”
康燕南猛见那人手上戴有一只黄色指环,立即轻声道:“原来是后副谷主!”
后副谷主看出三人的穿着后,又沉声喝道:“你们身为本谷兄弟,难道不知这是禁地?”
康燕南急急招呼道:“后副谷主不必大声,我们是奉命而来的。”
后副谷主一闪下墙,沉声道:“奉谁的命令?”
康燕南道:“奉‘五谷虫’之命!”
后副谷主似感一震,立将声音放低道:“阁下是谁?有何证明?”
康燕南已看出他提足了全身内劲待发,心想:“我如不说出证明,他必定要将我们三人当做本谷弟兄灭口了!”立即道:“在下姓康名燕南,不知后副谷主可识我的微名?”
后副谷主仍旧严加提防,但声音发出惊讶之情道:“阁下是‘屠龙公子’?”
康燕南点头道:“但与后副谷主此是初逢!”
后副谷主突然一掌挥出,沉声道:“恕在下无礼了!”
康燕南睹情不怯,知其要凭这一掌来试探虚实,于是双手不动,挺胸硬接,微笑答道:“久仰后副谷主大名。”
后副谷主运的暗劲掌出无声,他见康燕南受掌之后全身不摇,便知确实无礼,立即收掌上前道:“康兄真是当世奇人,我文如争何缘得识阁下!”
康燕南拱手道:“文兄仅此一掌释疑吗?”
文如争道:“除本谷逆徒之外,能敌在下一掌全劲者,非康兄能为而何!”
康燕南问道:“‘优越谷’已散会了?”
文如争道:“在下即是散会而回!康兄因何冒充得手呢?
那二位又是谁?”
康燕南笑道:“文兄还记得那个敖巡察否?小弟后面即为云童和优童!”
文如争轻声欢叫道:“三位真是心雄胆壮之士!请问这二位贵姓?”
康燕南轻声介绍了丁、于两小一切之后又道:“文兄可曾发现总管入了后洞?”
文如争大惊道:“有什么事?”
康燕南说明经过后急道:“请文兄快点设法阻止,否则将破坏我们大事!”
文如争急急招呼道:“三位快随我来,让兄弟引三位去见见家师!”
康燕南知其另有别道可通,立即招呼丁、于两小随行!
文如争领着他们向森林绕来绕去,未几走近万丈峭壁,那地方却与高墙的距离甚远,而且乱石如林!
四人又在乱石隙中走了半晌,忽见文如争运劲移开一块巨石,只见巨石下现出一个幽暗的大洞,他指着洞口道:“这是通家师被囚之处!”
康燕南惊问道:“令师怎样了?”
文如争叹声道:“他老人家已被逆徒废去武功,而且囚进一个石室之内,幸有兄弟假装与逆徒同谋,否则真不堪想像!”
他们钻进洞去后,文如争又将巨石复原,之后即带着他们摸索前行!
康燕南道:“文兄为何不将令师从这儿偷偷运送到他处匿藏,留在此地岂不是非常危险!”
文如争叹声道:“家师当年曾有严重内伤,自功力被废去后,其内伤更见日增.虽经兄弟设法求得几种奇药稳住了,但他老人家竟连移动都不行了,动则有生命之危,何况家师曾经发誓,非要等他老人家凭毅力治好内伤,同时还要想出恢复内功之法后不愿出洞!”
康燕南暗忖道:“他的内伤可能只有我能治愈了,等会用神箫试试看。”
文如争走到一处洞壁之前停住道:“家师就是困在这石壁那面!”
康燕南道:“不能通过吗?”
文如争摇头道:“除非打通这面石壁!”
康燕南道:“这岂不是举手之劳!”
文如争道:“凭兄弟功力亦可办到,但家师坐处就是面对此壁,一旦震动此壁,家师即有死亡之危!”
康燕南叹道:“这样说来,在下刚才想得一治疗令师内伤之法也不行了!”
文如争惊喜道:“康兄有何妙法?”
康燕南道:“文兄定知在下身藏‘祥和金箫’之事,令师之伤如经神箫轻轻敲上百下即可复元,但此事非近身不可!”
文如争大喜道:“那还有办法!”他一面大喜,一面伸手按住石壁轻推,须臾之间,石壁竟现出一个碗大洞窟!同时,他向洞内轻呼道:“师傅,徒儿替你老请来救星啦!”
康燕南看出那洞口离地上不高,恰好坐着可以平视,相信那是人工留下的秘密!
洞内有烛光射出,石壁的厚度并不大,估计约有两尺,这时忽由洞内传来一声无力叹息!接著有人轻轻的道:“是如儿吗?”
文如争急答道:“师傅,是徒儿啊!你老这儿有人来过吗?”
那人定为“万眼神翁”,只听他无力的道:“‘鬼眼叟’来过了,他提出一个问题迫我回答!”
文如争大惊道:“他迫问你老的莫非就是‘生死簿’?”
“万眼神翁”道:“一点不错?”
文如争紧张道:“你老怎么说?”
“万眼神翁”道:“为师知道那种古代邪功确有遗传,而且是藏在‘麟须鞭’的把柄之内!”
康燕南不禁大惊道:“你老人家都说出了?”
“万眼神翁”闻声不对,似亦有点紧张道:“如儿,这是谁?”
文如争安慰道:“师傅放心,他就是徒儿常常提起的‘屠龙公子’!”
“万眼神翁”陡然发出兴奋的声音道:“快点请他给为师看看!”
文如争立即让开洞口道:“康兄,请你和家师见见!”
康燕南走近洞口蹲下,注目洞内,只见那面现出一顾全为银发蓬乱的人头,竟连五官都不容易看见!
忽由洞里发出一声惊叹道:“唉!老朽一生梦想求徒,原来真有这等绝代天资,可惜无缘相遇!”他停了一会问道:“哥儿,令师是当年何人?”
康燕南恭声答道:“家师即当年天山大会司事!”
“万眼神翁”叹声道:“令师武功虽属平平,但他的智慧却是无人可及,他能得你为徒,可说是己扬眉吐气了!”
康燕南无暇再说客气话,急急问道:“前辈己对‘鬼眼叟’说出‘生死簿’的藏处了!”
“万眼神翁”摇动一下苍头道:“没有!老朽只答覆他确有那种至邪之功留传在世罢!”
康燕南吁口气道:“好险!”
“万眼神翁”知道其中定有原因,轻声问道:“哥儿因何如此着急呢?”
康燕南立将经过说出,且告以近来动态!
“万眼神翁”道:“这种人确是只有哥儿这种妙计可以将其控制,老朽当年就没想到这点!”
康燕南道:“你老内伤到了什么程度,晚辈拟用神箫替你老治疗可否?”
“万眼神翁”激动的道:“只要哥儿愿助,老朽感激之至!”
康燕南估计可以伸手人内,立自身上探出神箫。
“万眼神翁”急道:“哥儿请考虑,老朽武功全失,听觉还不如常人,而且无法看到背后,一旦有人潜进此地,神箫即有被夺之虞!”
康燕南决然道:“那是小事,前辈无须担心这些,快请定心!”
文如争见他不计本身损失之险,而毅然如此,不禁自内心激动莫名,立即招呼两小道:“二位小侠,咱们只有提防这外面洞口了,此洞并不十分隐秘!”
两小火速随其退到洞口把守,丁吉伸头外望,轻声道:“这洞口不是新开的,古时就有吗?”
文如争道:“此洞是古时留下的,但不知有何秘用。”
于卜道:“我想里面那处石壁一定能移动!”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丁吉突见数丈之外的石隙中闪过两条人影,不禁急急传音道:“当心,有人在乱石中走动!”
文如争立问道:“有多远?”
丁吉道:“就在四丈之外,有两个人,看来是本谷衣着!”
文如争道:“本谷之人从来不敢到此,除非是谷主本人!”
于卜道:“让我去暗查一下如何?”
丁吉道:“不行,待师叔治完伤后再说!”
没有多久,康燕南已在洞里传音叫道:“文兄请进来罢,令师之伤已治好了!”
文如争闻音大喜,立对两小道:“两位小侠在此勿动,令师叔已成功了!”
他不等两小答应,撤身朝内闪去,见了康燕南立即道谢!连连作揖道:“康兄,兄弟感激之至!”
康燕南正色道:“今师之伤即等于家师之伤,文兄何出此言!”
洞内的“万眼神翁”叹声道:“哥儿快请离开此是非之地!免因老朽而拖累!”
康燕南道:“晚辈还有一事请教前辈!”
“万眼神翁”道:“只要老朽能知道的,哥儿有问必答!”
康燕南道:“请向前辈,那‘麟须鞭’既归宇文化得去,但不知能发挥多大力量?”
“万眼神翁”肯定的道:“该鞭秘密尚未被逆徒找出,他无法找到鞭柄之内的机钮,因之其鞭不能发挥全部威力,目前施展的只是鞭的本身功能,以‘符祖’和‘盗竽’那等功力之人尚可挨个十鞭八鞭不致败阵,但老朽不知哥儿内力如何,但想来与老朽当年也差不多吧,今后遇上逆徒时,哥儿只管与他放手干!”
康燕南只要那宇文化对自己没有绝对优势,他就心情大放,于是又问道:“老人家可曾想出恢复武功之法?”
“万眼神翁”叹声道:“虽已找出一法,但要看老朽是否能挨得过命运!”他说得非常含糊!显然是为了誓言。
康燕南不好追问,立即拱手道:“晚辈暂时告辞退出,有暇必来候教。”
“万服神翁”道:“哥儿,你印堂欠明,今后当心暗算!”
康燕南闻言一震,心知那老头懂得什么星相之道,于是含糊应声告别!
文如争追着其后道:“康兄,家师对于气色的观察颇有应验,你要小心行动!”
康燕南笑道:“武林人灾险难免,蒙令师关怀,小弟铭感,今后慎防就是!”
文如争道:“刚才洞口曾发现人影,康兄出去时当心被本谷之人察觉。”
康燕南道:“文兄请稍停一会,待小弟离开后再出来!”
二人刚到洞口,忽听丁吉急急道:“师叔快来,事情不大寻常!”
康燕南走近问道:“什么事?”
丁吉道:外面黑影越来越多,莫非出了事情?”
康燕南回头道:“文兄留步,小弟告辞了!”
他急急带着两小走出洞外,招呼道:“咱们快点离开!”
丁吉忘了来时路线,顺步向右闪去,很快到了森林。
正走着,忽听康燕南低喝道:“快停,前面有人!”
丁吉猛刹去势,回头问道:“怎办?”
康燕南打个手势再向右,轻声对于卜道:“你先走!”
于卜道:“再往右走又是峭壁啦!”
康燕南道:“倚着着峭壁走,森林全为本谷之人占据了,可能真发生了什么大事!”
近峭壁数十丈宽都是乱石,立对两小道:“可能是天下武林有奇袭本谷之举!”
丁吉道:“对了,本谷之人是凭着森林作埋伏的!”
走出不到半里,突见于卜全身倒退,势急无比,几乎撞在康燕南身上!
康燕南伸手挡住问道:“什么事?”
于卜急答道:“前面有条瀑布,由万丈高崖直泻入一个深潭,‘优越谷主’和’迷楼瑶姬’正在观赏,看势非常亲匿!”
康燕南不便在两小面前现出异常的举动,其实他闻言之下立感心如火焚!自面罩内射出两道如电的眼神,冷笑道:“轻轻的接近过去,看他们在作什么?”
丁吉道:“我看见两条黑影闪过洞前,莫非就是他们?”
康燕南道:“不管是不是,有事你们不可出面!”
三人接近到十丈之内的石隙时,康燕南抬头一看,讵料已失去“优越谷主”与“迷楼瑶姬”的身影,他急急悄声道:“他们哪去了!”
于卜指着谭边一棵古树道:“他们是立在那棵树下的!”
康燕南摆手道:“你们在此勿动,让为叔独自去看看,他们一定走到隐秘之处去了!”
两小同时答应一声,丁吉道:“师叔要当心!”
康燕南一路掩蔽前行,及近潭边,突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轻轻笑道:“只要是本谷主看中的东西,没有不如愿以偿的!”声音是发自潭下,显然那是一处斜坡。
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格格笑道:“你那‘东西’两字不知是指的死物还是活物?”
男的道:“这有什么区别?”
女的道:“良禽择木而栖,胁迫实得其反,除非是死物!”
康燕南听出他们话中含义,心想:“这二人正是‘优越谷主’和‘迷楼瑶姬’,他们在隐谈苟且之事了。”
他择定一处隐秘之地,立即接近潭边,伸头自石隙中望去,只见男的侧身对着女的,两目射出欲火,而女的躺在一块结冰的巨石上,作出种种诱惑的姿态!
康燕南几乎气得要冲了出去,然而他又怕两小遇险,于是强忍一口怒气,不忍再睹,只有退回来!
丁吉似看出神情有异,轻声问道:“她们在作什么?”
康燕南摆手道:“我们离开去罢,一旦被他们看到,我们无话可说!”
于卜道:“那就是说查到这儿不行吗?”
康燕南道:“那家伙是何等精灵,随便一句话可以敷衍吗?”
两小仍旧不愿离开,他们非要看“迷楼瑶姬”诱惑“优越谷主”不可,原因是他们知道“迷楼瑶姬”在动“麟须鞭”的脑筋。
正当此际,康燕南忽听背后石隙中有了响动,立即传言两小道:“当心!背后有人!”
丁吉首先闪开,且已转侧而进!
突然,他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在向这面探行,注目一会,看出他手上戴着黄色指环,不禁闪出传言道:“文大叔,当心谷主就在潭边!”
后副谷主文如争不知因何而来,他听出声音之后,随亦传言道:“是小侠!令师叔也在这儿吗?”
丁吉迎上轻声道:“也在此,你老有事吗?”
文如争轻声道:“快请令叔,在下有两件事情要面谈!”
丁吉正待转身,忽见康燕南和于卜已同时到达,于是指著文如争道:“师叔,文大叔有事情找来了!”
康燕南点头道:“为叔的已听到!”他迎上文如争道:“文兄,咱们离此地远一点谈。”
文如争道:“康兄随我来,后面有的是隐秘之处!”
康燕南带着两小紧随其后而行,须臾转到崖壁之下,讵料那儿亦有一个非常幽秘的古洞!
文如争道:“此洞为家师炼丹之所,除了那逆徒之外,他人不敢来此。”
丁吉道:“他就在这附近,说不定会闯了进来!”
文如争道:“马上就有事情发生!他得到暗号后定必不致停留!”
四人走进洞后,康燕南问道:“文兄有何指示?”
文如争道:“家师忘了告诉康兄一件重要事情,因此急叫在下追寻康兄!”
康燕南道:“莫非与宇文化有关?”
文如争道:“正是!家师要康兄留心那逆徒手中‘麟须鞭’的形状,假设遇上逆徒时,如果发现那宝鞭只是与普通软鞭一样,那你就放心与其动手,纵败也没有生命危险,设或那鞭能一分为二时,则要康兄谨慎对敌,能一分为三时,康兄就得先作脱身计然后出手!总之一句,该鞭分得越开,其威力就逐渐增加一倍,也即证明那逆徒已将宝鞭之秘逐渐悟透了。”
康燕南拱手道:“令师这种指示特别重要了,小弟感激之至。”
文如争又道:“第二件事情,家师要康兄警惕的是本谷周围高崖,他老人家算定那逆徒必于峭壁之间设有埋伏暗袭!”
康燕南悚然道:“令师说出是何种埋伏没有?”
文如争道:“家师亦不能肯定指示,只说当年‘金三毒’、‘木公果’、‘臭牡丹’三人曾练成一种威力强大,而其形细巧的弩箭,能够穿破练成七级以下的罡气,左右前三位附逆都是该三邪的徒弟,那种努箭难免亦有遗传,假设天下武林由高崖升降不慎,那是防不胜防的大害。”
康燕南惊讶道:“文兄也是副谷主之一,难道毫无所知吗?”
文如争道:“那逆徒的诡诈与阴险,天下无人出其右,加上他对在下始终未托心腹,凡本谷有重大秘密行动或布置,他都不肯使在下知道,除了前左右三个附逆之外,甚至连‘鬼眼叟’都不清楚。”
康燕南陡然大惊,立对两小道:“你们快跟文大叔回去,为叔的非脱去黑衣面罩试探不可,难怪那宇文化暂时不准谷内之人和来探者发生冲突,那正是欲擒故纵和诱敌入瓮之计,等到天下武林高手凡能自崖上降落在到达相当数量之时,他即突然发难,倾全谷之力围攻,如天下高手不敌而逃,这时即是其发动峭壁埋伏的恰当时机,那是他一举歼灭天下高手的恶毒之计!”
文如争急急招手道:“康兄休费时间,崖壁周围近二十里,你能查得出吗?那逆徒在此谷是生长之地,他要设埋伏,岂能轻易让人查得出吗?”
康燕南道:“最低限度我也要通个消息给谷外武林,免其无从警惕!”
他急脱下“优越谷”的伪装,再三吩咐两小谨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