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的爱惜终于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阵的绞痛,好恶心,好想吐。爱惜挣扎着昏昏沉沉地爬了起来,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啪”的一声全身虚软得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突如其来的响动将爱惜的舍友们惊醒了,除了丁晚晴毫无表情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方颐和朱晓丽都慌张地开了灯跳下了床,等她们看清楚爱惜的样子时都急得哭了起来。
“怎么办啊朱晓丽,爱惜这个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啊,好像很严重。”泪水在方颐的眼里打转,她颤抖着看着全身因过敏而泛起红色疙瘩的爱惜,摸了摸她烫得吓人的额头,眼眶都红了。
朱晓丽同样六神无主,爱惜已经昏过去了,完全不省人事,额头烫得吓人,整个人却无意识地颤抖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朱晓丽慌张得拼命摇头,两个人抱着爱惜完全不知所措。
“慌什么,她不是有男朋友吗?这个时候该他英雄救美了。”丁晚晴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地开口。她始终不喜欢爱惜,看起来怯生生的,明明长得一点都不漂亮,却最先引起了校园王子楚行云的注意,还奇迹似的让原来风靡校园的校园情人凌夜圣成了她的男朋友,所以一向心高气傲的丁晚晴怎么也无法喜欢爱惜。
但是看着此刻脆弱生病的爱惜,她还是没法丢下不管,口气虽然恶劣,但是心里却也是担心的。
方颐当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也没顾得上责怪丁晚晴的恶劣口气,反正住在一起久了也明白自己的舍友是个什么人,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她也没有什么恶意的。这反倒提醒了她,让她混乱的心有了主意。
“真是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晓丽,你抱着爱惜,我去给那个凌夜圣打电话。”方颐慌忙翻找出爱惜的手机,找到凌夜圣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可是,连续的“嘟嘟嘟嘟”声传来,却始终听不到凌夜圣接电话。
方颐慌了,不停地拨打,可是刚开始还打得通,再打,已经变成了关机。
“方颐,还没打通吗?”看着爱惜身上不断涌出来的虚汗,还有那虚弱的不停颤抖的身体,朱晓丽急得都要哭了。
方颐僵着手摇了摇头,红着眼睛说:“根本打不通啊,他不接电话,现在都关机了,怎么办?”方颐都要崩溃了,她真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看着倒在地上被朱晓丽抱着的爱惜,她丢掉手机扑上去就哭了起来。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还是快点想办法才是。”丁晚晴终于坐不住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拿起爱惜的电话,“我们抱不动爱惜,从这里到校医务室可不远,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男生可以帮忙的。”说着,她皱着眉头翻起了爱惜的手机通信录。
忽然,楚行云的名字出现在丁晚晴的眼前,她眉头一皱,也没多想就拨了过去。不管怎么样,救人如救火,还是先碰碰运气吧,现在要指望那个凌夜圣是不可能的了。丁晚晴再看了一眼爱惜,心里这样想着。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楚行云略带沙哑的声音,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吵醒了。
“喂,爱惜?”电话那头,楚行云的声音略带着疑惑不解。
“你好,是楚行云学长吗?我是爱惜的舍友丁晚晴。爱惜她突然病了,看起来很严重,需要立刻送医院去,我们找不到她男朋友,你现在能立刻过来一趟吗?”丁晚晴静静地开口,陈述着她们的困境。
然后,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还有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楚行云在起来吧,这么想着,丁晚晴渐渐松了口气,朝着方颐和朱晓丽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焦虑的声音:“爱惜她严重吗?”
“看样子很不好,好像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很严重,还发烧呢。你快过来吧,对不起学长,真的打扰你了。”丁晚晴描述着爱惜的情形,语气也很焦急。
“我马上过来,你们等我。”电话那头的楚行云急急地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丁晚晴终于吐了口气,放心了。
“没事,楚行云学长说他马上过来,我们准备点衣服和东西,等下一起送爱惜去医院。”丁晚晴挂了电话回过头来对方颐和朱晓丽说着,让她们放心。而此时,两个女孩子已经哭得快要泣不成声了。
“太好了!”方颐和朱晓丽收拾了一下,然后焦急地等着楚行云的到来。
“那个凌夜圣太过分了,自己的女朋友变成这样他都不关心吗?爱惜都这样了他居然不接电话?他真是完全配不上爱惜。”静坐在那里,方颐忽然愤怒起来。
“就是!天知道他让爱惜吃了什么,爱惜这些天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他到底做了什么?真该让爱惜和他分手,楚行云比他好多了!”朱晓丽恨恨地说。
“算了,他们情侣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不是爱惜,没法替她做主。现在,我们还是快点送爱惜去医院好了。”丁晚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就事论事。
朱晓丽和方颐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是呀,如果爱惜可以放弃,大概也就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吧,但她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好心疼,也替她感到不值。
爱惜这么爱他,那个凌夜圣,真的感觉不到吗?
她们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都难受起来。
楚行云气喘吁吁地跑出了门,完全没有想到会接到爱惜的舍友打来的求救电话,更没有想到凌夜圣竟然会让爱惜出事。听到爱惜发烧过敏昏了过去,他恨不得立刻冲到爱惜的身边,给她安慰,帮助她,保护她。
他的心在颤抖,身体在颤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安,几乎顾不上好好穿衣服,胡乱地套了件外套,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夜晚的风呼呼地吹在身上彻骨的寒冷,可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着的只有爱惜,憔悴生病的爱惜。
爱惜到底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她是否会觉得难过?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还在想着凌夜圣那个浑蛋呢?
凌夜圣,他真的是个超级大浑蛋!
楚行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恨一个人,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的感情也会深到这种程度,也会怨恨一个人,恨不得将他撕碎。
如果此刻凌夜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暴打一顿,然后将他赶走,再也不让他伤害爱惜。
而当他喘着粗气冲上女生寝室大楼,走到爱惜的寝室,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爱惜,看着几个吓得呆呆哭泣的女孩时,他再也克制不住泛滥的心疼和酸涩,一把抱住爱惜,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来,但是颤动的嗓子此刻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浑身都是红色小点点的爱惜,看着怀里的人儿毫无动静地闭着眼睛,感觉到爱惜的额上那烫人的温度,楚行云再也忍不住,抱着爱惜一路狂奔出去。方颐她们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了校医院。
心跳得好像就要跃出嗓子,手抖得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真的好怕好怕,怕就这样失去那个善良纯真的小女孩。
“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强忍着哽咽的冲动,楚行云看着皱眉专心诊治的医生,有些急不可耐。
“没事,别担心,只是食物过敏。她的体质不适合吃那些刺激性的东西,一吃就会这样。不过这次过敏比较严重,恐怕要吊个几天针,而且如果不退烧的话会比较麻烦,我先给她开消炎退烧的药水吧。不过,这孩子到底吃了什么?”老医生摇摇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楚行云摇了摇头,回头看着方颐三人。
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想了想,方颐才开口:“好像,是她男朋友带她去吃了蟹,回来她就有点不对劲了,但是睡觉前还没有这么严重,也没发烧。”
“螃蟹吗?真是的,这样的身体吃螃蟹,难怪会过敏。”听着方颐的话,老医生也蹙起了眉头,不赞同地摇头,“你们今晚得好好地守着她,我先去开药。你们谁跟我去拿药?”说着,医生走了出去。
楚行云正想要跟着迈出门去,却被丁晚晴拉住了:“你在这里陪她,如果爱惜醒来看到你,可能会安心一点。我们去拿药就好,你就放心吧。”说完,丁晚晴就走了出去,方颐和朱晓丽看了楚行云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谢谢你们。”愣了愣,楚行云看着三个女孩,这才说得出一句谢谢。的确,此刻的他只想陪在爱惜的身边,哪儿也不想去。
他真的感谢她们,如果不是她们打了他的电话,也许爱惜此刻还在无助地挣扎。如果不是她们告诉他爱惜的情况,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她们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找到了他。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楚行云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不停地喘气、还没有恢复意识的爱惜。
她的样子好虚弱也好苍白,高烧让她浑身无力,身上冷得打颤但是额头却烫得惊人;过敏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小点点。她就这么无助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楚行云在爱惜的床边坐了下来,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爱惜无力冰冷的手。爱惜的手很小,也很瘦弱,楚行云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把骨头,他怕自己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把它给捏碎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爱惜的手,感觉着手上传来的微微颤抖还有冰冷的气息,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掉了下来。
爱惜,你这到底是何苦?你为了他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又到底是为什么?那个人值得吗?他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吗?他知道你为了他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吗?
楚行云在心里猛地大吼了起来,他再也克制不住心头对凌夜圣的痛恨!生平第一次这样恨一个人,楚行云却觉得即使是恨,也还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看着眼前苍白的女孩子,想起那个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在想着什么的浑蛋,他就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早就认识凌夜圣,也认识星辰,他从来不否认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曾让他看到了人世间最美丽的童话。可是,童话终究是童话,最终还是破灭了。星辰的死带走了所有的幸福,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凌夜圣。
楚行云是知道的,星辰喜欢吃螃蟹。那个娇俏美丽的小公主对食物很少挑剔,但却也难得喜欢一样东西,而螃蟹,算得上是她最喜欢的一种食物。
刚才听到那几个女孩子说爱惜和凌夜圣去吃螃蟹的时候,楚行云就明白了,凌夜圣自始至终就不曾真的在乎过爱惜。在他心里,爱惜不过是一个替身,只是星辰的影子罢了。甚至因为星辰喜欢,那个人连爱惜是否能吃这样刺激性的食物都不管,就带她去了。可是爱惜呢,爱惜又为什么要这么傻?不能吃,就不要吃啊,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自己?难道就因为凌夜圣希望,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灼热的泪水一滴滴地掉了下来,落在爱惜的手上。
丁晚晴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高烧不退始终昏迷着的少女,深情伤感的男孩,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温馨得让人想要落泪。
没有人想要去打扰他们,谁都不忍心破坏此刻的那种温馨氛围。方颐三人踌躇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站在门口没有动,而朱晓丽的眼眶红了,泪水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三个女孩子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如果爱惜当时选择的人是楚行云,那该有多好……
就在女孩们踌躇着不敢进去的时候,楚行云抬起头来,默默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平静地站了起来,朝着她们微微点头示意:“进来吧。药开好了吗?”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然笑得那么温和平静。
“嗯,医生说他一会儿就过来帮爱惜打针。”三人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将药放在桌子上。她们此刻的心情特别压抑。
“是吗?这么多……”楚行云的目光落到了那一大堆的药瓶上,大大小小的点滴瓶,竟然一共有四个。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了,那挂完这些药水估计天都要亮了吧。
“对呀,医生说今天我们得留下来陪着爱惜。爱惜今晚可能不会醒,我们得帮她看着药瓶。”丁晚晴点点头说。
“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微微叹了口气,楚行云向丁晚晴她们安抚地笑笑,“你们都是女孩子,一夜不回去不太好。而且爱惜现在既然没有办法醒过来,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没用,你们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帮忙带点毛巾、换洗衣服还有吃的东西过来给爱惜吧。”楚行云看着床上的爱惜,知道今天他一定无法离开。不是因为那些药水,而是他的心已经留在这里,就算走,如果不能亲眼看到爱惜醒过来,他也没有办法睡得着。
既然如此,何必让这几个女孩子留下来受罪呢。
方颐和朱晓丽面面相觑,她们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彼此,听着楚行云的话,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反倒是丁晚晴一直很冷静地看着楚行云,她伸手拉了拉方颐和朱晓丽,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爱惜努了努嘴。方颐和朱晓丽顿时明白过来,当下齐齐地点头:“那好吧,我们等爱惜挂上点滴就先回去。明天帮你们买早饭,顺便带洗漱用品过来,今晚就麻烦学长了。”
楚行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心都在爱惜身上,也实在顾不上其他人。这时老医生走了进来帮爱惜打针,看着小小的针头戳进爱惜的手臂,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流入爱惜体内,方颐她们悄悄地离开了,没有和楚行云打招呼,因为此时的楚行云眼里心里都只有那沉睡着的女孩。
“楚行云学长人真的太好了,看他对爱惜的样子,我都好感动。”走出校医务室,方颐轻轻地抽泣了一声,捂住了嘴小声地哭了起来,“那个凌夜圣实在是太可恶了,把爱惜弄成这样还不算,出了事居然连个电话都不接,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称为校园王子的。爱惜也真是的,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喜欢那个浑蛋!”她对凌夜圣真是讨厌到了极点,和爱惜一向关系好的她,实在无法忍受看着爱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看着楚行云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心里就更气凌夜圣了。
“爱情如果有道理可言,那也不是爱情了。不管怎样这都是爱惜的选择,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让爱惜好起来吧。”倒是朱晓丽,一个晚上折腾下来,人却变得理智起来了,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算是看明白了,爱情这玩意儿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这次爱惜能够看得开醒悟过来也就算了,要是看不开,我看,她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痛苦的事情呢。”
她是亲眼看着爱惜怎么一步步对凌夜圣动心的,看着她为他伤心难过,为他落泪,为他受伤,为了他甚至什么都不要了,连自己都在改变。可是,结果怎么样呢?想到爱惜昏迷不醒的模样,朱晓丽的心就忍不住酸了起来。
爱情两个字,真的好辛苦。
丁晚晴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个舍友对凌夜圣的评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回到宿舍,她才松了口气,疲惫地往床上一躺,说:“都睡吧,明天我们去跟楚行云换班,大家记得早点起来。”是呀,那里还有一个人,今夜无法入眠。
大家都沉默了,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却一夜无眠。
药水通过细细的塑料管子一滴滴滑入爱惜的体内,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身体开始适应缓和起来,爱惜脸上不再那么通红,额头上的热度也开始慢慢地退了下来。楚行云眼都不眨地坐在爱惜的身边,细心地观察着爱惜的一点点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爱惜始终闭着眼睛,气息也是紊乱的,仿佛在强行忍耐着什么痛苦似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痛苦地喘着气。而现在,两瓶药水下去,她的气息变得平静起来,渐渐的发出了规律的呼吸声,就像是平时睡着了一样。
楚行云终于慢慢地舒展了眉头,放下了提在半空中的心,松了口气。
他倾身探了探爱惜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一整夜不变的坐姿和高度的紧张开始疼痛起来,关节又麻又痛,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勉强站了起来,轻轻地跺了跺脚,但是又不敢大声,生怕吵到了爱惜。
过一会儿,天空微微地发白了,这时,最后一瓶药水终于挂完。爱惜身上红肿的小疙瘩虽然还没有全部散去,但是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过敏症状已经被控制下来,只要接下来继续挂两天消炎药,不吃过敏性的东西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楚行云松了口气,在疲惫了一夜之后终于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就着微弱的晨光,楚行云静静地看着爱惜。爱惜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均匀地散发着呼吸声,宁静的小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孤寂和伤感。那种寂寞让楚行云的心微微地拧在一起,揪着疼。
他一直在想,如果爱惜醒来会怎么样,她会不会终于清醒过来,终于明白谁才是真的对她好?是不是会放弃那个无药可救的男人,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可是想了好久,他却依然是只能苦笑着摇头。
他了解爱惜,爱惜是一个执著而又单纯的人,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会放手,哪怕很痛苦哪怕很绝望,但是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她就不会回头。
爱惜,就是一个完全不懂得给自己留后路的傻孩子,傻得可怜,却让人忍不住深深地爱上她。
瞥了一眼安静地放在爱惜床头的手机,凌夜圣始终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在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爱惜的位置?
楚行云很想知道,但是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因为安下心来,原本被刻意压抑着的疲惫感汹涌袭了上来,楚行云拉了张凳子坐在爱惜的床边,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还好,爱惜没事了。
他睡着的时候,心里依然还在牵挂着爱惜的健康。
刺眼的阳光从窗子里射了进来,让原本睡得正香的人慢慢醒了过来。凌夜圣低咒了一声,百般不愿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昨晚没有拉上窗帘。
昨晚,他送爱惜回宿舍之后就去星空协会的瞭望室,观测了一阵星体才回家。回到家里,利用家里的设备继续观测了一阵子天空的星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困得睡着了。
凌夜圣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习惯性地在床上摸了几下,可是却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
奇怪,手机放哪里去了?他不是一向把手机当闹钟用的吗?今天怎么没有听见手机的闹钟声音呢?凌夜圣疑惑地想。
他跳下床,掀开被子,依然不见手机的踪影。凌夜圣有点急了,那个手机并不是他的,而是星辰的遗物。这一年来他始终都带着那个手机,就算旧了、款式老了也舍不得换。对他来说,手机的价值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它是星辰留下来的。
找了半天,终于在客厅里找到了,凌夜圣当即松了口气,却发现手机是关机状态,而且按了半天开机键也没有反应。凌夜圣皱了皱眉,难怪手机没有响,原来是没电了。不过昨天他确实忘了关机,为了安静地观测天体,他一向是到了晚上就关机的,但是昨天却没有,看来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拿出充电器开始充电,凌夜圣将手机重新开机。没多久,他就看见信息台发来的短信。原来是关机时有人打电话来了,而且还连着好几个,都是在凌晨左右。
谁在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凌夜圣皱了皱,但是随即想到那看起来有些熟悉的电话号码是爱惜的。
爱惜怎么会在那么晚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她不是知道自己晚上都会关机的吗?而且还是那么晚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爱惜出事了?
凌夜圣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心里乱糟糟的有些不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旦想到爱惜会出事就浑身紧张,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电话反拨回去,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却没有人接听。
到底怎么了,爱惜为什么不接电话?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凌夜圣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很奇怪。
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在乎爱惜了呢?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会因为爱惜异常的行为而感到焦虑不安、心乱如麻了呢?
凌夜圣停住脚步,但是却不等他开始深思,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可是,却不是爱惜的声音。
“喂。”很好听的声音,凌夜圣不否认电话那头的声音真的很动听,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磁性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不是爱惜的,而是个男生。
到底是谁,一大早拿着爱惜的手机?
“你是谁?”凌夜圣的声音一刹那变冷。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早上七点十分,这个时候如果没什么意外,爱惜还没有起床,女生宿舍里不可能有男人,更不可能有一个男人拿着爱惜的电话。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凌夜圣冷冷地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恨不得冲到爱惜的寝室去一探究竟。
“凌夜圣?”对方却没有意思要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淡淡地开口,“你是凌夜圣吧,我是楚行云。”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报上了大名。
原来是楚行云,难怪他觉得那声音很耳熟。可是该死的,为什么是他?爱惜一大早和他在一起?
不舒服的小泡泡冒了起来,凌夜圣皱着眉头开口:“你为什么拿着爱惜的手机?爱惜呢?让她听电话。”凌夜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火星,随时都要燃烧起来。
“爱惜还在睡,没有办法听你的电话。凌夜圣,拜托你,如果你不爱她的话,就放过她吧。你的星辰已经死了,就算你再怎么渴望也没有办法让星辰活过来。可是爱惜还活着,求求你,不要再害她了。”楚行云似乎没有意识到凌夜圣语气里的怒气,兀自淡淡地说。但是凌夜圣却不知道,这看似淡然的话语,楚行云到底压抑了多少怒气和伤感才做到的。
楚行云趴在爱惜的身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没过多久却被手机铃声吵醒,他张了张酸涩的眼睛抬起头来,发现是爱惜的手机在震动。
生怕吵醒爱惜,楚行云匆忙接了电话,再看了一眼爱惜,发现她仍然睡得很沉,安心下来的楚行云就拿着电话走出病房,这才接听起来。
但是一接,才发现竟然是凌夜圣。
那一刻,怒气、不甘、恨意汹涌而来。楚行云几乎冲动得想要狠狠地揍凌夜圣一顿,如果此刻他在他的面前,他想他一定会克制不住的冲上去。在听见电话那头如此漫不经心的话语时,那样的冲动就更加强烈了。
但是他没有,他依然理智地告诉自己,电话那头的人,是爱惜一直牵挂着的人。若他真的伤了他,爱惜会难过的。
而他,又怎么舍得让爱惜再痛苦一次?
凌夜圣一个人给予她的痛苦已经够多了,他又怎么舍得再伤害她?
苦笑了一下,楚行云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可是,凌夜圣就是凌夜圣,不管怎样都能够挑起他心里的怒火。
就像刚才,那人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竟然一句都没有问爱惜怎么了?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会拿着爱惜的电话,却不知道关心一下爱惜。在他心里,爱惜到底是什么?
痛恨之余楚行云觉得心酸,那样的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完全没有在意听到的人是什么感觉。他也顾不上凌夜圣的感觉,他此刻只想到躺在病床上那么可怜的爱惜。
凌夜圣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听明白楚行云在说什么。不安的感觉在他心里泛滥开来。他和楚行云虽然不算是朋友,但是彼此之间多少也是了解的。楚行云很少会生气,他几乎没有看见他生气过,可是刚才,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冷酷那么的愤怒。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楚行云也会这样的发脾气。
爱惜出事了!这是凌夜圣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心开始狂乱地跳了起来,凌夜圣的手心被冷汗浸湿,在意识到爱惜出事的时候,他的大脑竟然感觉到了一阵空白。
顾不得楚行云愤怒的口吻,他急切地开口:“爱惜怎么了?楚行云,你快告诉我爱惜她到底怎么了?”完全克制不住心头的慌张,凌夜圣的口气变得慌乱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潜意识里,竟然会这么在乎爱惜。
“凌夜圣,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你的心里只有星辰,你根本就不知道要顾惜别人的死活。爱惜她对螃蟹过敏,你知道吗?你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几乎要了她的命你明白吗?凌夜圣,你根本就配不上爱惜,根本不值得爱惜对你这么好!”楚行云的声音微微带着哽咽,冲口而出,完全地发泄起来。一整夜的惊惶失措,都在这一刻开始宣泄。
凌夜圣呆呆地握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行云说什么?爱惜对螃蟹过敏?他几乎要了她的命?他做了什么?
对了,昨晚,他拉着她去吃螃蟹,因为星辰喜欢螃蟹,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爱惜应该喜欢螃蟹。
记起来了,他们当时吃了一大盆蟹肉,而大部分都是他喂她吃下去的。因为在看着爱惜吃螃蟹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星辰快乐的模样,所以几乎是毫无顾忌的,一口一口,他软磨硬泡着爱惜吃下去。
可是为什么,爱惜什么都没有说,还要顺从地去吃对她来说那么危险的东西呢?
凌夜圣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他想着爱惜昨晚的样子,他不知道爱惜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吃那些螃蟹,他不知道爱惜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可是想到爱惜那张苍白的脸,他的心就一阵阵隐隐地疼痛起来,无论如何也无法停止。他再也没有办法这样沉默下去,他急切地开口对电话那头喊了起来:“她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这时,凌夜圣满脑子想的都是爱惜。他想知道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好不好……
楚行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喘着气。而凌夜圣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喘息,一动也没有动,屏息地等待着。
“她……现在没事了,只是还是过敏,医生说要挂几天药水才会好。”说着,楚行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什么还是告诉了凌夜圣爱惜的病情,他想,可能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爱惜在期待着凌夜圣的出现吧。苦笑一声,楚行云继续说了下去,“她在校医院,你……”
“你马上过来吧。”这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楚行云呆呆地拿着电话苦笑起来,随即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回到了病房,将手机放在爱惜的床头,然后安静地在爱惜的身边坐了下来,温柔地看着爱惜静静的睡容。
凌夜圣他一定快来了吧,楚行云微微叹息着想,也好,如果看见他在这里,爱惜一定会比较高兴的。
只要她开心就好,再也没有什么比爱惜的心情更加重要了,楚行云想着,眼神有些黯然。
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如此了,因为他,始终无法让爱惜的心快乐起来。
伤害爱惜的人是凌夜圣,可是能够让爱惜快乐起来的人,也只有凌夜圣。楚行云的心头雪亮,对于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他的心情也比任何人都要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