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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耿耿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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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白的光速突然聚集在我身上,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速驶来,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仓促的脚步声响起。
    “流蓝!”带着震惊和错愕的声音。
    是周田。
    下一刻,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起,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我刚刚得知许悠告诉了你所有的事情,不要哭,跟我走。”咬牙说出这几句话,他用力拭去我脸上的鲜血和雨水,“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起来,我们不要待在这里。流蓝,坚强点儿!”
    我任由他将我扶起,手里一直攥着那颗濒死的小花。
    周田扶着我快步走向敞开的车门,突然——
    我挣开他的怀抱,往前跑去!
    “流蓝!你要去哪里?”周田在我身后大吼。
    我没有说话,只是拼尽力气,用我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我脸上,如同那些曾经狠狠扇下的耳光,然而我已经不觉疼痛,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快速移到的双腿上。
    我要去见述,我要问明白一件事情!
    狂奔的脚步在那栋熟悉的美丽洋房前停下,我的胸口起伏着,按下了墙上的门铃。铁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述匆匆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走近了,述才看清我的模样,漆黑的瞳孔微缩,随即,唇角绷成了冰冷的线条。
    他一把将我拉入铁门内:“怎么会弄成这样?”
    “述,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谢流蓝?”我迎着雨水,抬起头看向他。
    “是谁弄的?”他拨开我的头发,看着我头上的伤口问道。
    “你先回答我。”
    “是谁弄的?”
    “你先回答我!”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谢——流——蓝?”
    暴雨依旧倾盆而下,很快,述的头发就被淋湿了,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深邃的眼眸。
    “你都知道了?”他凝视着我,“谁告诉你的?”
    “述,回答我的问题。”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
    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我的少年,即使在这样的时刻,我依旧想扑入他的怀里,委屈地大哭一场。
    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我?
    “我不知道。”他轻轻开启嘴唇,吐出这几个字。
    悲伤如同呼啸而来的海潮,铺天盖地地将我淹没,我已经听不见他后面所说的话。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天地间仿佛只有这四个字在回荡。
    原来,那些温柔是假的,那些美好是假的,只有利用和隐瞒是真的。
    面对着一个替身和玩偶,你说,此生不渝;面对着揭去真相站在你面前的谢流蓝,你说,我不知道。述,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我凝视着他,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身,狂奔进漆黑的雨夜里。
    “流蓝——”
    风声,雨滴,已经在两旁飞速后退的——那些房屋黑魆魆的影子。我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一刻也不敢停下。只能用奔跑来缓释心底钻心的疼痛。
    只要一停下,就会窒息,就会晕厥。
    曾经因为述是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曾经以为有了述,以后都不会再觉得寂寞和寒冷,我可以坚强地面对任何的打击和伤害,遇到委屈时,转过身就会有述温柔的声音和怀抱在等我。可是——如果这是一个美丽的梦,那此刻,就是梦醒来的时刻。
    我是应该庆幸自己终于从梦中惊醒,还是应该痛哭着不肯从梦中醒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软软地跪了下来,跪倒在汹涌的雨水里。
    脸颊贴上地面的那一刻,我看到那束车灯穿过淅沥的雨水,笔直地打在我身上……
    潼水市的阳光,永远都这么充足。
    我缓缓睁开眼,只觉得眼睛干涩,头有一点儿疼。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将头转向背阴的一侧,然而——
    转过脸去,却贴上了一片温热皮肤。
    陡然睁大眼,发现横亘在眼前的,是一条赤裸的手臂,有着均称的线条和健美的肌肉。
    “醒了?”耳际传来周田的声音。
    我猛然坐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我正置身于周田的房间里,哑声问道:“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田缓缓从床上去了,赤裸着上身,沉默地将我拥入怀里。
    “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我为什么会睡在你旁边?”我推开他,几近失控地大吼。
    “昨天半夜在路边把你找到。”周田缓缓开口,他的眼睛下有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显然是整晚没睡,“你浑身湿透,晕倒在雨地里。”
    我一把掀开杯子,发现我身上穿的是周田宽大的睡衣。
    扭过头去,一旁有着华丽边框的镜子里,长发凌乱的少女,一脸震惊与错愕地坐在床边,雪白的脖子上,赫然印着几个吻痕!
    “我们……我们……”我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流蓝,做我的女朋友吧!”他突然拥住我,鼻翼上的鼻钉印在我的不、脸颊上,细微的刺痛,“我会对你好,比他好一万倍。”
    “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田只是沉默。
    “为什么连你都要这么欺负我,在这样的时刻……”我的鼻子抑制不住地发酸,“为什么大家都要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人?是不是有人开出了巨额的奖励,只要把我打败,你们就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约好一起来欺负你,那我宁可背叛全世界,也不会参与他们,流蓝,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趁人之危!你不是好人!放开我!”我用力地挣扎。
    “我没有趁人之危。”
    “再说一次,放开我!”
    他的手臂却始终都没有放开。
    “你喜欢的,也是曈吧,那个一直爱恋着他却不敢轻易说出口的人,就是你吧,田!”我停下来,喘着气说道,“你也像述一样,爱她爱到宁愿跟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我爱的就是谢流蓝。成绩优异、不言苟笑、朴素低调的谢流蓝,受尽委屈却从不抱怨的谢流蓝,拼尽性命也从不服输的谢流蓝!曈已经是一个远去的记忆,我每晚的梦里出现的都是你的面孔和声音。”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很清醒,我喜欢的就是眼前的你。”
    炽热的气息,真挚的言语,此刻周田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可是……我仰头看着华丽的天花板,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对我说这些话的人,是那个眼眸深邃、温柔优雅的少年……该有多好。
    “不要哭!”一见我流泪,周田离开松开了双手,修长的手伸出来,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如果讨厌我,我就不再碰你……”
    “我恨你!我恨你们每一个人!”
    我一把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好脏,我觉得自己好脏!
    本来就是一无是处的一个人,如今连贞洁也失去了!
    我还剩下什么?
    脚步慢慢的放缓,最终,在家门口的那株法国梧桐下停了下来。
    树荫下,阳光细碎斑驳的影子中,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静静的站着,栗色的头发被阳光染成淡淡的金色。少年微微仰头,看着梧桐树,侧脸的线条优美无比。
    美好如画。
    “流蓝!”看到我,他急忙跑了过来,看向我的目光从温柔,到震惊,再到凝滞。
    “身上穿的是谁的衣服?”
    来不及回答,下巴已经被一只修长的手抬起,重重的力气,我的脸被迫太高,整个脖子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
    “这个,又是谁留下的?”
    吻痕,对了,还有吻痕!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嘴唇微启,吐出最冰冷的话。
    “说!”低沉到了极点的声音,蕴含着掩藏不住的怒气,捏住我下巴的手加倍用力。
    “照着梦中情人的样子打造的心爱玩偶,被另外的人抱了也会心疼吃醋吗?”我干脆仰头看着头顶展览的天空,“我还以为你会放弃,另外重新找一个。”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那时可以想象的冰冷,怒焰就掩藏在那一片冷漠下面,如同埋藏着炙热岩浆的雪山。
    “是为了报复我?”他放下手去,定定的看着我,“那个人是谁?维川中学的人?对了,田是田吧?”
    最末尾的两个字,让我轻轻的战栗了一下:“不是他。”
    “是不是昨天那么晚跑出去,遇到了坏人”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轻轻摇头。
    “那会是谁?”他忽然一声低吼,随即,用力地将手中的花盆往地上砸去。
    “砰!”
    我后退了两步,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炽热的怒焰,翻腾着,仿佛要把一切吞噬。
    “你——不配知道。”轻声吐出这几个字,我往前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发脾气?”
    “你是我的,谢流蓝,你应该只属于我!”
    “错了,你只是爱我跟瞳相似的部分,你只是在利用我,祭奠你跟瞳之间没有结果的爱情!”
    “你和瞳是不同的!”
    “不同在哪里?不同在我没有他的冰清玉洁!我会背着你和其他的男生牵手,彻夜不归,身上还穿着其他人的衣服,脖子上留着别人留下的吻痕,我不会向她那么坚贞,我轻易的就跟你在一起,又轻易的背叛了你,这就是我和他的不同,对不对?”
    “够了,流蓝,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们你会这么不懂珍惜?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所以才这么做!”脆弱的镇定与冷漠终于被揭下,他的眼睛里有痛楚的光芒一闪而过,“你想离开我?”
    “你看,直到现在,你都不肯安慰我一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尽然着浓烈的哀伤,“直到现在,你都不肯说一句,你喜欢的只是谢流蓝,而不是我身上瞳的影子。”
    “流蓝,不要逼我说违心的话。”他咬牙说道。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想得到答案,如今我已经知道了。”疼痛如同藤蔓,缓缓地攀上内心,“述,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愿为你改变自己,可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说出这句话来,我看到他的脸转瞬苍白如纸。
    “我不准,我不准你不喜欢我!”他突然将我拥入怀里,冰冷的唇落下,印在我的唇上。
    我愤怒地推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愤怒到极致,嘴角反而浮起颤抖的微笑。
    “就算这句身躯被另外的人抱过,亲吻过,也无所谓吗?就算我的头发里还留着其他男生身上的香水味,你也可以忽视?述,你不是有严重的洁癖?还是对自己最钟爱的玩偶,会格外的宽容?”
    “啪!”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我脸上。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只有那一集清脆的耳光声,久久的回荡在耳边。
    述打了我。
    从来都只会在我被人欺负时保护我的述打了我。
    如果想通过作践自己,来达到伤害我的目的,那么你做到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未息的怒火,”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放手,但是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做错事的惩罚。“
    “你不会有机会,你也不要给我什么惩罚,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再见,颜述少爷,从此你我的生命再也不要有交集,你要记得,是我高傲的离开了你!”我泪流满面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侧过身,往家里走去。
    他站在原地,没有伸手来拉住我,也没有说出任何话,就这样慢慢地从他身边过去了。那一刻,心就想要死去一般难过。
    “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终于,身后的人开口说话了,然而说出来的,却不是我最想听到的那一句。
    “你不会知道他是谁,永远,一辈子!”我回过身用力的吼道。
    述接连很多天没有来上课。
    每天睁开眼,第一缕阳光刺入眼睛是,都觉得像是在幻觉中,就好像中间的那一大段痛苦回忆全部消失,我和述依然是置身在那个阳光和煦的病房里,说着三寸日光的梦想。
    “丁零零”周田的自行车铃声又在楼下响起,如同暗号。
    我披散着头发做到窗边,看到身穿白T恤,穿着牛仔裤的周田依着自行车站着,阳光下帅气而挺拔。如果述的血液里,留着永远无法消弭的黑暗,那么田就是一个在阳光下生存并且长大的男生。
    他的身体里有着阳光的和煦、耀眼、魅惑,以及永不放弃的坚守。
    那天我走下楼,看到推着自行车的他站在我楼下。
    我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家,宁愿逃课,也不想看见他。
    到了第二天,我故意提前了一个小时下楼,却依然看到他靠着自行车守在门口,如同那颗长在门口多年的法国梧桐。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最想见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而我家的楼下,只要探出头去,就可以看到穿着白T恤的高大少年,一直在安静地等着我。
    背影如同优雅却孤独的鹤。
    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心在逐渐枯萎,死去,如同那盆被默推下楼后就再也没能救活的雪绒花。
    “今天脸色又好了很多呢。”走出家门,迎面走向周田,听到他说道。
    “恩,对啊。”
    “上车吧。”
    我沉默的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我看着从眼前掠过的风景,想到述曾经对我说,要每天骑自行车接送我,陪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心脏仿佛又被人揪紧,钝钝地疼痛着。
    “流蓝,到了,我送你去教室。”
    “不用了。”我背上书包,不等他将车停稳,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教室。
    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和他对视一眼。,
    “流蓝,你来啦!”浅陌坐在座位上,朝我挥手。
    “是啊。”我微笑着在她身后的座位上坐下。
    自从知道我和述出问题之后,本来不跟我说话的浅陌,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每天看见我都无比热情,仿佛……在弥补着什么。
    “田呢?怎么没见他送你到教室来?”
    “他回自己教室了。”
    “流蓝,你不知道,自从你拿了游泳比赛季军以后,你就成了好多男生的梦中情人,大家都说你游泳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比那些成天除了穿衣打扮、其他什么都不好的女生迷人多了。”她凑近来说道,“你没有发现嘴角偷偷跑到教室外面看你的男生多了很多吗?”
    “呃,有吗?”
    “有啊,你看那边就有几个。”
    我扭头一看,还真的看见几个男生站在门口注视着我,我一转过头去,他们立刻装作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开。
    “就连隔壁班成绩数一数二的班草都公开说要找像流蓝这样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哦!不过他比起田来还是不在一个档次啦,我们一致认为,流蓝还是和田最配!一个阳光帅气,一个恬然安静,站在一起超级般配呢!”
    我只是静静地发呆。
    述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着的,已经空了很久,很久。
    总觉得会突然有一天,老师走进教室告诉我们,颜述同学已经退学继承家业,然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维川中学。
    我想起田说过的话,没有谢流蓝的维川中学,就像一座坟墓。
    没有述的维川中学,同样……也像一座坟墓。
    “而且田那家伙一起风流成性,学校里好几个漂亮女孩子都跟他有过绯闻,可是自从跟你成了‘好朋友’之后,他就跟她们再也没有了来往,成天就围着你转。甚至,为了替你作证,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曾经偷看你换衣服,为了你把这么打一盘脏水往自己头上泼,换了其他人谁能做到哦?”浅陌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知道他很好……”
    “你大概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态,简直就是把你当成了他的女王。这样又帅又有魅力的王子,居然会喜欢你,而流蓝你这个大笨蛋,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我安静地听着,嘴角带着几近僵硬的微笑。
    “你心里,还是在想着那个人吧,那个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的人!”浅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我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不会啊,我怎么会想他呢?”
    “醒醒吧,流蓝,述不可能喜欢上你的。”浅陌用力地摇着我的肩膀,“他是一个专一到几乎变态的人,只要是看上的东西,就会据为自有,然后一直使用,直到用烂为止。”
    “用烂了,他会再重新找一个其他的来用吗?”
    “他会找一个相似的来用,以后这个用坏了,再找一个相似的,周而复始,他心里装着的,始终是最开始的那个。”
    “这样啊。”我垂下头,不让她看到我眼中的黯然。
    “跟田在一起吧,当我求你了!流蓝,你不知道你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那种契合的气场,简直就是找不出一分一毫的瑕疵,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而站在述的身边时,你就像一颗尘埃一样暗淡无光,因为,你得不到他的爱。”她定定地看着我,“你看到过哪个不受宠爱的公主,有着容光焕发的神采吗?”
    不受宠爱的公主。
    我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仿佛在嘲讽着我的无知和自大。
    曾经,我真的把自己当成正得宠的公主啊……
    “好吧,下一个。”站在房门口,西装笔挺的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对着门外排成一排的女孩子喊道。
    又一个女孩子走进门。黑色的长发,瘦削而苍白的面孔,大而黑亮的眼睛。
    女孩子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漠,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好奇,看着那个背光坐在椅子里的修长人影。
    “喜欢游泳吗?”
    “嗯,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在海边长大,我喜欢大海,喜欢水。”
    “喜欢听《水手之歌》吗?”
    “那是我最喜欢的歌。”
    “唱来听听。”
    “海水苍茫,我们踏着波浪,驶向明亮的灯塔,家园还在远方,我们一路向前,涉过轰鸣的汪洋……”
    略带沙哑的音色,带着海风般的清凉,空旷苍茫如同从渺远的海面上飘来。
    幽暗的光线里,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缓缓闭上,仿佛沉浸进了这样的歌声里,无法自拔。
    “少爷,这位要不要让她留下?”管家松了一口气,上前轻声问道。
    “让她走吧。”
    管家微微有些诧异,这是最像曈小姐的一个啊……
    难道少爷让他找来这么多有着共同特征的那种,不是为了从中挑一个和曈小姐相似的,来抚慰思念吗……
    述抬起头,看着头顶华丽的天花板。
    为什么,他竟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想要这个女孩子抬起头,沉静却执拗的目光投向他,问道:“我为什么要喜欢游泳?”
    就像……她一样。
    “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你改变自己,可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那样冰冷的语气,那样冷漠的背影,如同冰凌,狠狠地插进心底最深处。
    因为得不到全部的爱,所以用这样残忍而决绝的方式离开我,流蓝,这就是你的选择?
    可是,尽管这样被你刺伤,却依旧迷恋着你,无法自拔。
    甚至你的残忍,也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这样……无可救药。
    “述,最近你似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发生什么事了?”微风吹拂的天台上,许悠坐在述的对面,微侧着头,关切地问道。
    “是你告诉她的吧?有关曈的那些事情。”述坐在椅子里,看着远方,轻轻开口问道。
    许悠注视着他的侧脸,良久,才说道:“是我告诉她的。”
    “为什么?”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
    “但那个时间不应该由你来控制。”
    “我只是看不下去……”
    “你只是想让她离开我。”述的眼眸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悠,我已经忍让过你很多次,但这次你已经超过了我的底线。”
    恐惧第一次浮上许悠美丽的面孔。
    “述,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我不想你们的感情日后因为这件事而出现什么波折。”
    “离开潼水市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温文尔雅,从不出口伤人的述,居然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许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述,居然因为谢流蓝,对她说“我不想再见到你”!
    羞愤慢慢浮上心头。
    “为了一个替身和玩偶,你要毁掉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述,这是你决定?”
    “你错就错在一直将流蓝当成曈的替身,而在我心里,她不是。”述起身,似乎不想再谈下去。
    “述,再给我一次机会。”许悠哀求。
    “我给你的机会,就是让你离开。”
    “原来是因为和述从小爱着的那个人有着相似的面孔,才会得到述的宠爱啊……”
    “所以说嘛,述那样完美的男生,是不可能喜欢这么平凡的谢流蓝的,灰姑娘的故事永远都只是童话。”
    “唉,可惜了,我都已经快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了。”
    “可惜什么,你没看见走了一个述,还有一个周田在痴痴地等着她吗?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维川中学最帅的两个校草都这么迷恋她。”
    “可能她有着我们不了解的魅力吧……”
    第一次在下课的时候主动站在教室门口等周田,耳边的窃窃私语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从最初的谩骂与攻击,到后来的恍然大悟,再到游泳比赛后的钦佩,以及如今的感叹。
    一年多的时间,周围人对我的态度慢慢改变着。
    渐渐地,在学校的日子不像当初那么难熬。
    只是,我却越来越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总有些什么在不断缺失着。
    “流蓝今天要值日吗?”田走了过来。
    我缓缓摇头。
    “作业还没有做完?”
    还是摇头。
    “那是专门在等我吗?”
    点头。
    微笑缓缓爬上了周田的嘴角,不过是一个点头的动作,便让他的眼睛瞬间笑得无比纯澈清亮,一如他身后湛蓝的天空。
    “今天晚点儿回家,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我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条人声鼎沸的街上。
    “这边是很有名的地摊市场,听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来这里逛哦。”
    目光扫过地上接连不断的小摊,亮晶晶地小发卡,五颜六色的连衣裙,可爱的绒布玩偶,晶莹剔透的玉器,人声鼎沸,热闹喧嚣,吆喝声、砍价声不绝于耳。
    “喜欢什么就拿上,我带着钱包呢。”周田温柔地拍了拍我的头,微笑着说道。
    “嗯!”我扎如一个小饰品的摊位。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看又廉价的东西,活到十六岁,我甚至都没有好好逛过一次街。
    “这个多少钱?”我拿起一个镶着水钻的胸针,小声地问道。
    摊主忙于应付周围的顾客,我微小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声里。
    “喂,她问你这个多少钱?”田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摊主的身后,一把扯住摊主肥大的耳朵,朝着他的耳朵里吼道。
    “这个,这个二十块!”摊主恼怒地回头,正好对上周田笑眯眯的英俊面孔,语气又不由自主地和善了下来。
    二十块!好贵!
    “少一点儿啦。”田说道。
    “那你说多少?”
    “十块。”
    “去去去,十块怎么可能买到这么好的胸针。”
    “那再加五块。”
    “算了算了,看你小伙子长得帅才卖你,其他人我还不卖呢。”
    “谢啦。”
    买好胸针,又“转战”另一个摊位。
    每到一个摊位,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周田都会冒出来和摊主砍价,然后二话不说地买给我。
    置身在这样的繁华和喧嚣里,我竟忘了心情的沉重,被周田拖着穿梭在人群里,听着耳边的吆喝声,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我真是舍不得离开。
    直到半夜,我才抱着一大包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嘴里咬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坐上周田的自行车后座回家。
    “今天开不开心?”
    “嗯。”
    “其实我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因为你今天一共笑了五次。”他放慢了速度,自行车在干净的公路上轧出歪歪扭扭的痕迹,“比我这一个月来在你脸上看到的笑容加起来还要多。”
    “想不到田也会和他们砍价呢。”每次看到周田厚着脸皮和摊主为了一两块钱砍价的时候,看着他认真的神态,就觉得他特别可爱。
    想不到他这样的公子哥,也会为了省下这一点儿钱而去和摊主说半个小时的“人生道理”。
    “是为了逗你开心啊,傻瓜,难道你没发现,每次和摊主砍价成功,你都会很开心吗?”
    “好像也是哦……”
    他突然从车上跳下来,一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流蓝会喜欢那个地方。”
    “怎么知道的?”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喜欢吃巧克力,喜欢吃芒果味的甜品,喜欢看伍尔夫的书,喜欢看《蜡笔小新》,喜欢大海,喜欢宽敞有风的地方,等等,所有你喜欢的,我都知道。”
    “田……”仿佛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他,发现原来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他,竟然也会有那样认真的神色,“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目光会不由自主地紧随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关心她喜欢吃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什么时候开心地大笑,什么时候一个人躲起来哭泣,这些,都会用心地记在心里,这样就知道怎么去关心她了。”
    微侧着头,听着田低沉却温柔的声音,我想起述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每一次情感的流露。”
    这样相似啊……
    “田,你确信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是谢流蓝,而不是曈吗?”我抬起头,看着周田狭长的眼睛。
    “流蓝。”周田推起自行车,慢慢地往前走,背影如同笔直的白桦树,“如果哪天,你像曈一样,被述用华丽的牢笼软禁,过着你不喜欢的生活,你会怎么做?”
    “我会逃跑。”
    “怎么逃?”
    “总会有办法的,一辈子有那么长。”
    “你看,这就是你和曈之间的区别。”他回过头,月光下他的笑容皎洁而温暖,“流蓝是个永远都不会服输的人。而曈不是,她觉得绝望的时候,就选择了死去,留给爱她的人一辈子的痛悔。”
    “可是不管怎样,我和她还是很相似的,所以你们才会一个个都这样毫无来由地对我好。”
    “那时候曈被述关起来,我每天都去看她,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开心,脸上会有笑容,就像今天的你一样,”他微笑着继续朝前走,“可是我知道,其实她并不真正快乐,因为每当述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格外明亮,她喜欢的那个人,其实是述。”
    “她喜欢述?”我震惊,“那为什么还要跳海自尽呢?”
    “可是她更爱她自己,她爱自己的故乡——大海,爱自己以前颠沛流离的生活方式,想要述抛弃奢华的生活,去和她过那种在大海上漂泊的日子。述那个傻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的心思,还一直在嫉妒着我,嫉妒我是唯一一个可以使曈笑出来的人,天知道,我多么想成为他,成为曈心里最爱的那个人。”
    难怪,述一直对田格外顾忌,原来也是因为曈……
    “曈一直渴望述能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述那种人,其他方面很聪明,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是一个大白痴,直到最后,直到曈死去,他都不知道曈心底的想法。很遗憾的事情……流蓝,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我会想尽办法让述知道我的想法,努力去尝试,如果述最后不肯妥协,那么,我会努力让自己妥协,在喜欢的人面前,总要有牺牲和付出的。”我缓缓地说道。
    周田回过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你看,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和她的区别,只有稍作试探,便能够分辨出来,述……应该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待你这么好。”
    天地间仿佛一片寂静,只有周田空旷的声音在周围回响。
    述……应该是喜欢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他只是都说‘我不知道’。”我轻声轻喃。
    “他喜欢你,不代表他可以彻底忘了曈,一天没有忘记她,就一天不能对你说喜欢,因为那不够纯粹和坦荡。不肯对一个人撒谎,也是喜欢她的一种方式。”
    是这样吗……
    几近绝望的心又倏然涌出一股暖流。
    我抬起头,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田,为什么要替述说话?不担心我回头去找他吗?”
    “如果还没有死心,那么即使跟我在一起了,流蓝也不会觉得幸福。”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虽然语气里带着笑意,然而听起来,却那样落寞哀伤。
    我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背上。
    安静的梧桐树下,黑色的轿车无声的停放着,一道沉静的目光静静地穿过黑色的玻璃,看向不远处。
    皎洁的月光下,白色T恤的少年载着穿校服的少女,迎风而来。
    少年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头发在风中飞扬,完美的五官,月光照在上面,如同俊美的王子。
    少女长发倾泻,微微地靠着少年的后背,看不清面容,但是那依偎的姿势,那样自然、亲密,仿佛他们已经浑然一体。
    如果面前那栋红顶白墙的小楼是一幅美丽的画,那么这对少年和少女就是画中的主角,月光、小楼以及光线柔和的路灯,都成了衬托他们甜蜜与温情的道具。
    轿车里,述缓缓地闭上眼。
    流蓝。
    是田吧,你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那天晚上,你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家里,脖子上留着他留下的吻痕。
    说要离开,说收到了伤害,说自己肮脏,都只是因为一个原因,你想要舍弃我,到他的身边去吧。
    就像当初的瞳,只有在看到田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为什么,每一个我深爱的人,我都无法给他们带去快乐?为什么每一个我深爱着的人最终都会选择逃离我
    修长的手抬起来,掌心的小盒子里,蓝色的丝绒上,心形戒指上的钻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还想向你道歉的。
    流蓝,流蓝。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已经深深刻上了我的骨髓。
    如果瞳是年幼时在记忆中留下的隐痛,那么你,就是我生命中永不会痊愈的顽疾,无药可医。
    可是,没法让你快乐的我,怎么有资格用我冰冷的手指替你戴上戒指,将你送入我的囚笼?
    黑色的车窗缓缓滑下,蓝色的小盒子在夜色中划出一条低低的弧线,如同流星的陨落。
    汽车慢慢的发动,低速驶离,渐行渐远。
    车窗里,少年低下头,将脸埋进双手,有温热的水滴透过指缝,滴落在车内的地毯上。
    田,我多想成为你。
    这是第三次看到那多丝绒绕成的鸢尾。
    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是一封邀请函,上面写着:
    亲爱的谢流蓝小姐:
    兹定于10月10号在杜珊酒店举行颜氏财团继承人颜述先生18岁的生日晚宴,届时敬请光临。
    这样冰冷而有礼的措辞。
    我有些慌乱地起身,站在没有几件衣服的衣橱前,心脏依旧因为激动而跳动不止。
    述终于可以又见到你了吗?
    华贵的酒店大厅,雕着繁复精致花纹的楼梯从二楼旋转而下,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我穿着一件米色小短裙,站在衣着华丽的人群中,看着楼梯的方向。
    我的身边,周田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礼服,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端着高脚杯站着。
    “是不是很紧张?”他也看着楼梯的方向,微笑着问道。
    “有,有一些。”手指在微微地颤抖,仿佛是等待法官宣布处置结果的犯人。
    “下面有请今天的主角,颜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颜述少爷!”司仪在正前方高声说道。
    热烈的掌声响起。
    我扫了扫四周,发现人群里有着很多熟面孔,都是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些大人物,还有维川中学的校长,也端着酒杯站在人群中。
    这样盛大的宴会,不符合述平日的风格。
    是不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消息?
    高大英俊的少年出现在旋转楼梯上,黑色的三件式西装,雪白的小立领衬衣,领口用丝线系着的蝴蝶结优雅华贵。述今天梳的是将刘海撩后的发式,露出光洁的额头,俊美的面孔看起来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掌声雷动,称赞声不绝于耳。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高高在上如同王子一般宠辱不惊的述,恍然觉得我跟他一切都那样不真实。
    是做梦吧,之前所有的一切!
    “今天举办生日宴,一来是为了感谢这两年来潼水市的诸位前辈对我的包容与关照,二来是为了跟大家告别,因为个人原因,我已经决定终止在潼水市维川中学的学业,返回欧洲。临走之前,设宴答谢诸位,谢谢。”述站在台上,面带微笑的说完这一席话,随即深深地鞠躬。
    “述要走了。”周天在我身边呢喃,语气中仿佛带着一丝叹息。
    要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台上的少年。这一刻,他明明就在前方,对我而言,却仿佛已经隔着千山万水。
    恐惧缓缓浮上心头。
    要走了,什么意思?
    离开潼水市,离开这个国家,去哪遥远的地方,再也无法相见吗?
    “临走之前,我想弹奏一首曲子,送给在座的每一个人特别送给其中的某一个人。”
    再次响起的掌声中,述在大厅一侧的雪白三角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敲击在琴键上,流泻出一连串流畅的音符。
    随即,述低下头,仿佛在沉吟。
    灯管在此刻熄灭,一直垂着的窗帘被缓缓拉开,落地窗外,皎洁的月光越过树梢,洒落在他的侧脸上,那样俊美,优雅。
    全场一片寂静。
    优美而略带忧伤的钢琴声响起,如同迷离的晨雾,缓缓弥漫了整个大厅。
    “weallliveinthepast(我们都生活在逝去的时光里。)”述轻轻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同时,还有挥之不去的,入骨的哀伤。
    “wetakeaminutetoknowsomeone,onehourtolikesomeone,andonedaytolovesomeone,butthewholelifetoforgetsomeone.”(我们花一分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画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花一天的时间,去爱一个人,最后,我们要花一生的时间,去遗忘一个人。)
    伴随着优美的钢琴声,述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海面上飘来那样忧伤而不真实。
    我和你在城市里倾听
    听夜空最美丽的旋律
    陪你看爱情的电影、
    听你说着那些事情
    遗忘那些曾经
    想陪你写完那首歌
    让你快乐不寂寞
    还来不及说爱你
    来不及说对不起
    来不及把全部都给你
    我来不及说爱你
    差一点儿的勇气
    来不及使我们已经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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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不知道述唱歌也这么好听,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无数汹涌的情感,从歌声里,我听到隐忍、遗憾、深悔,以及无法言说的爱。
    仿佛有狂风呼啸着从心头刮去。
    “这首歌,送给曾经深爱过的两个女孩,他们都已经不属于我,一个离开了很久很久,一个,刚刚离开。”
    述轻声的诉说着,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我静静地听着,恍然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划过,抬手一摸,竟是满手的泪水。
    一方雪白的手帕从身边递来,我一把拿起按在脸上,无声的哽咽。
    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
    是我让你这样哀伤吗
    述,这一刻,我终于肯原谅你,我终于愿意接受,你的心里同时爱着两个人。
    这一刻,我只想扑入你的怀里,大声地告诉你,我不再计较了,我时时想跟你在一起,永远,一辈子。
    音乐中了,大厅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迷离的灯光才重新亮起,人们都是站在原地,只觉得幻若隔世。而雪白的钢琴前,早已经没有了那个优雅的身影。
    司仪重新上台,说着一些调节气氛的话。
    “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周天在我身边平静的说道。
    我突然放下手里的高脚杯,狂奔出了大厅。
    大厅外的长廊,长的仿佛没有尽头,我拼命地奔跑在一根又一根的大理石柱之间。
    述,你一定要等我!
    走廊右边,最尽头的广场上。
    身着黑色礼服的少年倚着车门站着,管家摸样的中年人站在身后小声催促:“少爷,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少年看着长廊的方向,眼睛里有着几乎深不可见的失望。
    明知他不可能出来的,还在期盼什么呢?
    到现在还不肯死心吗?
    “走吧。”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低声的命令道。
    黑色的莱斯莱斯幻影发动,起步,加速,无声而迅疾的往前滑行。
    世道告别的时候了。
    我奔跑在长长地走廊里,用尽全身的力气。
    “砰!”不知从那里伸出来的一只脚,见我重重的绊倒在地。
    “哈哈哈哈。”一群淘气的小孩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的一小声跑远。
    “可恶。”低咒一声,我挣扎着爬起来,忍住膝盖的疼痛,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好不容易挪到走廊的尽头,却正好看到黑色的幻影驶过街道的拐角,消失了踪影。
    “述——”包含着慌乱和恐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广场,融入精密的黑夜。
    就此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