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统花卉画中,把梅菊兰竹,称之为四君子,这四种植物具有高风格、高标致,命名为君子,是当之无愧的。但在画家笔下,为兰竹写生,难度更在梅菊之上。原来梅菊尚得渲红染紫,兰竹则疏澹无华,色泽较为单调,要突出它的精神形态来,那是谈何容易啊!可是东瀛人士,却有适当的评价:“白蕉兰,石伽竹”,把两人相提并论,确有一定的见解。可惜白蕉下世有年,仅申石伽的画竹,享着半个世纪的盛名。
石伽家学渊源,他的祖父宜轩老人,即擅丹青。石伽的父亲,亦清季学者。石伽十二岁便擅篆隶刻印,并画梅花。十四五岁,作诗填词,俞陛云太史南来,见其倚声,颇加赞许,石伽乃绘《俞楼请业图》为贽见礼。陛云收他为弟子,遂和俞平伯为师兄弟。从此他为人画扇,画隙辄题词一阕。他经常涉足于翠竹之间,看了晴的,又看雨的,看了雪的,又看雾的,如此累年累月地探索,简直把竹画活了。他还以为不足,复观各种舞蹈,从俯仰上下、屈肢腾足,以及扬袂飘裾中取得姿妙。其他如跳水、骑射、演剧、歌唱种种活动,他都喜欢观赏,认为这些兄弟艺术,是和画竹一脉相通,对于画竹有相当营养,可供吸收。当他执笔凝思之际,便混身浸入竹的境界中,这时他心目中只有竹,旁边有什么人,室中有什么东西,外间有什么风声、雨声、车马声、扰攘声,他都没有看到和听到,似乎偏于盲、偏于聋了,在偏盲偏聋中,他的灵感特别充溢,不但画出了竹的形态、竹的精神,并竹的人格化的品质,也活跃于纸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