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韦伯(Joseph Weber)第一个充满远见地认识到,测量引力波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1940年,韦伯带着工程学士学位到美国海军学院读研究生,二战时在勒星顿号航空母舰上服役,舰在珊瑚海战役沉没后,他成了690号潜艇的指挥官。1943年攻占意大利时,他率领小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Jr.)准将和1 900名突击队员登岸。战后,他是美国海军舰船局电子对抗部的领导。他在无线电和雷达技术方面的造诣是出了名的,所以,1948年马里兰大学请他去担任电子工程学教授,他同意了——成为一名只有大学学士学位的29岁的正教授。
在马里兰大学讲电子工程的同时,韦伯也在准备改行:在天主教大学跟赫兹菲尔德(Karl Herrfeld)学成了物理学博士。这位赫兹菲尔德也曾是惠勒的博士导师。韦伯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关于原子、分子和辐射的物理学,从而在1951年发现激光产生的新机制,但他没有条件用实验来证明他的思想。在韦伯准备发表他的思想时,1另有两个小组——一个在哥伦比亚大学,由汤斯领导;一个在莫斯科,由巴索夫(Nikolai Gennadievich Ba-sov)和普罗哈洛夫(Aleksandr Michailovich Prokharov)领导——独立发现了另一种新机制,而且他们接着就实现了激光。1
尽管韦伯关于这个机制的论文最先发表,但他几乎什么荣誉也没得到;诺贝尔奖和专利都给了哥伦比亚和莫斯科的科学家。2韦伯很失望,但他与汤斯和巴索夫仍然很友好。他又去找新的研究方向。
韦伯先找到了惠勒的研究小组,参加了一年,成为一名广义相对论专家,跟惠勒一起研究广义相对论对引力波性质的预言。1957年,他又找到了新方向,开始建造世界上第一台寻找和监测引力波的仪器。
从1957年下半年开始,到1959年初,韦伯想尽了他能想到的各种引力波探测方案。这还只是在纸上的脑力训练,没做实验。他的想法写满了4本300页的笔记,包括可能的探测器设计和每一设计预想步骤的计算。一个个想法都因为粱有希望而被他扔到一边。但有几个还有希望,韦伯最后选择了一根圆柱形铝棒,长约2米,直径0.5米,重1吨,侧面指向到来的引力波(图10.4下)。2
引力波因为潮汐力的振荡,将交错挤压和拉伸铝棒的两端。铝棒两端具有相对于中心向里和向外振动的自然振动模式,能与振荡的潮汐力发生共振。这种自然振动模式就像铃铛、音叉或者酒瓶的声音一样,有非常确定的频率,与这些自然频率相应的声波能使这些物体产生共鸣;同样,与棒的自然频率相应的振荡潮汐力也能引起棒的共振。于是,以这种棒作为引力波探测器,应该将棒的大小调整到使它具有与到来的引力波相应的自然频率。
频率该是多少呢?1959年韦伯开始他的计划时,相信黑洞的人很少(第6章),相信者也只认识很少一点儿黑洞性质。那时还没人想到黑洞会碰撞、结合并发射记录它们碰撞历史的时空曲率波,也没人能就其他的引力波源提出有多大希望的指导。
所以,韦伯是从黑暗中摸索起步的。他惟一的指南是粗略(却是正确的)知道引力波的频率大概低于10 000赫兹(每秒转10 000周)——那是物体以光速绕最紧致的恒星,即接近临界周长的恒星运动的轨道频率。3于是,韦伯设计了他能做到的最好探测器,让它们的共振频率尽可能都落在10 000赫兹以下,希望宇宙也能提供具有他所选择的频率的波。很幸运,他的铝棒的共振频率大约是1 000赫兹(每秒振荡1 000周),后来发现来自结合黑洞的某些波正好就在这样的频率上振荡。某些来自超新星爆炸和结成的中子星对的引力波,也是这种频率。
图10.4 韦伯在介绍绕着铝棒中央贴上去的压电性晶片(约1973年)。引力波驱动铝棒两端振动,振动将内外挤压这些晶片,从而产生可以用电学方法检测的电压。[James P.Blair摄,国家地理学会提供。]
韦伯计划里最困难的地方在于发明一个用来监测铝棒振动的传感器。他料想,波产生的振动应该很小,小于一个原子核的直径(但在60年代,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小。据最近的估计,它只有10-21×(2米棒长)≈10-21米,或者说,只有原子核直径的百万分之一)。对五六十年代的大多数物理学家来说,即使原子核直径的十分之一也是不太可能测量的。但韦伯不这样看,他发明了能胜任的传感器。
韦伯传感器的基础是压电效应:某些类型的材料(特定的晶体或陶瓷)在受轻微挤压时会在两端产生电压。韦伯本想用这类材料来做他的棒,但材料太贵,他只好求其次:用铝做棒,然后绕着棒的中央贴上一些压电性晶体片(图10.4)。棒振动时,表面将挤压或拉伸晶片,每块晶片都产生一个振荡电压。韦伯用电路将晶片一块块串联起来,于是微弱的振荡电压将叠加在一起,即使棒的振动只有原子核直径的十分之一,这样累积的电压也足以用电学方法检测出来。
60年代初,韦伯还是世界上惟一一个寻找引力波的实验物理学家。带着激光竞争的痛苦回味,他喜欢这种孤独。然而,在70年代初,他那令人感动的敏锐力和他实际可能检测到了的引力波证据(现在想来,我相信他没有检测到),吸引了几十位实验家;80年代,已经有100多位有才能的实验家投身进来,为实现引力波的天文学与他并肩战斗。4
我第一次见韦伯是在法国阿尔卑斯山勃朗峰对面的山坡上,那是1963年的夏天,他着手探索引力波已经4年了。那时我还是刚开始研究相对论的研究生,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35名学生一起到阿尔卑斯山来参加紧张的两个月的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引力定律的暑期讲习班。5老师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家——惠勒、彭罗斯、米斯纳、德维特(Bryce Dewitt)、韦伯等等——我们在课堂上听他们讲,私下里与他们交谈。南山的雪闪着耀眼的光芒,勃朗峰直插我们头上的天空;在我们周围,牛群带着铃响在绿油油的牧场上吃草,山下离学校几百米的地方,是美丽如画的莱苏什的村庄。
在这迷人的地方,韦伯讲引力波和他的探测计划,也令我人迷了。课后,我与韦伯谈物理、谈生活,也谈登山。逐渐发现,他和我个性相投。我们都喜欢独处,不喜欢紧张的竞争和激烈的思想讨论。我们更喜欢自己考虑问题,偶尔从朋友那儿听一些建议和想法,但又不让想赶在我们前头获得认识和发现的人从我们身边超过去。
接下来的10年里,黑洞研究热起来了,进入了它的黄金年代(第7章)。我开始感到黑洞研究并不令人喜欢——它太紧张、太激烈、太混乱。于是我忙着找别的自由空间多一些的研究领域,那样我在投入大部分精力后,还可以有点儿时间来研究黑洞或别的事情。在韦伯激发下,我选择了引力波。
我同韦伯的看法一样,引力波的研究还很幼稚,但它有光明的未来。在它萌芽时走进这个领域,我能为帮助它成长而快乐,能为后来的建设者奠定一点基础,而且用不着别人在我耳边唠叨,因为大多数其他相对论理论家那时都聚集到黑洞去了。
在韦伯看来,需要的基础在于实验,也就是,探测器的设计、建造和不断的改进。在我看来,基础在于理论。我们应该努力去认识,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定律关于引力波如何产生、如何在离开时对波源反作用,如何传播,都说了些什么;我们还应该判断,哪类天体会产生宇宙间最强的引力波,有多强,以多大频率振荡;我们还应该发明一些数学工具来解开这些天体产生的交响曲背后的秘密,这样,当韦伯等人最终探测到引力波时,理论和实验才能进行对比。
1969年,应泽尔多维奇的邀请,我在莫斯科过了6个星期。泽尔多维奇向我和其他一些人讲了他的一大堆新想法(第7章、12章)。一天,他抽时间开车送我去莫斯科大学,把我介绍给一位年轻的实验物理学家布拉金斯基(Vladimir Braginsky),他在韦伯激发下发展引力波探测技术已经好几年了,是继韦伯之后最先进入这个领域的实验家。他也做其他有趣的实验,例如,寻找夸克(质子和中子的基本构成物质),检验爱因斯坦关于所有物体(不论它的组成如何)在引力场中以相同加速度下落的论断(这是爱因斯坦将引力描述为时空曲率的基础)。
布拉金斯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机敏而深刻,对物理学有非常好的感觉;他热情而直率,很容易同他谈政治和科学。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也学会了尊重彼此的世界观。对我这样的美国自由民主党人来说,个人的自由是高于一切的,政府没有权力叫人怎么生活。对布拉金斯基这样的非教条共产主义者来说,个人对社会的责任才是高于一切的。
左:1973年9月,韦伯、索恩和Tony Tyson在波兰华沙的一次引力辐射会议上。右:1984年10月,布拉金斯基和索恩在加利福尼亚帕萨迪纳。[左,Marek Holzman,Andrzej Trautman提供;右,Valentin N.Rudenko提供。]
布拉金斯基具有别人没有的远见。在我们1969年见面时,以及后来在1971年和1972年再见时,他都警告我,寻找引力波的棒存在着一个根本的最终极限。6他告诉我,那个极限来自量子力学。尽管我们一般认为量子力学只对电子、原子和分子那样的小事物发生作用,但是,如果对1吨棒的振动测量足够精确,我们会发现那些振动也有量子力学行为,而且这些行为最终会给引力波的探测带来问题。布拉金斯基很相信这一点,因为他计算过韦伯的压电性晶体和其他几类可能用于棒的振动测量的传感器的最终行为。
我不明白布拉金斯基在说什么。我不懂他的理由,不懂他的计算,也不懂它的重要性,所以没太注意。他向我讲的其他事情似乎要重要得多:我从他那儿学会了如何考虑实验,如何设计实验装置,如何预测影响仪器的噪声,如何消除噪声使仪器正常运行——而布拉金斯基从我这儿学的是,如何认识爱因斯坦的引力定律,如何确认那些预言。我们很快结成一个小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专业带进我们共同的事业。在接下来的20年里,我们将得到巨大的快乐,也有一些发现。
70年代初期和中期,我和布拉金斯基每年都见面,在莫斯科、帕萨迪纳、哥本哈根、罗马或别的什么地方,他每年都警告我量子力学会给引力波探测器带来麻烦,而我每次都没听明白。他的警告有些乱,因为他自己也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到1976年,斯坦福大学的吉法德(Robin Giffard)在布拉金斯基后也独立提出这样的警告,而且说得更清楚,我才恍然大悟。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棒探测器的最终灵敏度严格受测不准原理的限制。7
测不准原理是量子力学的一个基本特性。它说的是,如果你想高度精确地测量一个物体的位置,那么在测量过程中,你必然会对物体有一种反作用,从而以一种随机的不可预料的方式干扰物体的速度。位置测量越精确,物体速度受到的不可预料干扰就越强烈。不论仪器设计得多么巧妙,你都不可能超越这种固有的不确定性(见卡片10.2)。
卡片10.2 测不准原理与波粒二象性
测不准原理与波粒二象性(卡片4.1)——也就是粒子有时像波、有时像粒子的行为趋向——是密切相关的。
假如你在测量一个粒子(或者别的物体,如棒的端点)的位置,确定它在某个误差区间,那么,不论粒子的波在测量前像什么,在测量中,测量仪器都会对它产生反作用,从而将它约束在误差区间内。于是,得到的波形有点儿像下面的样子:
这样的约束波包含了从误差区间本身大小(图上标极大)到波的两端所在小区域的大小(图上标极小)的不同波长。更具体地说,受约束的波可以通过下面这些波长从极大到极小的波动之和或叠加来构成:
现在,想象波振荡的波长更短,粒子的能量更大,从而粒子的速度也更大。因为测量为波限定了一个波长范围,所以粒子的能量和速度也一定落在一个相应范围内;换句话说,它的能量和速度是不确定的。
概括地讲,测量将粒子的波约束在一定误差区间内(上面第一个图),使波由一定范围内的波长组成(第二个图),而波长的范围对应一个能量和速度的范围,从而速度是不确定的。不论你费多大气力,你在测量粒子的位置时,都免不了产生这种速度的不确定性。而且,更深入的论证表明,位置测量越精确,即误差区间越小,波长和速度的范围就越大,这样,粒子速度的不确定性也就越大。
测不准原理不仅决定电子、原子和分子等微观事物的测量,也影响宏观事物的测量。但是,由于大物体有大惯性,测量的反作用只能产生很轻微的速度扰动。(速度受到的干扰与物体质量成反比。)
在引力波探测器问题上,测不准原理说的是,传感器对振动棒两端的位置测量越精确,测量对棒产生的随机反作用就越强大。
对于不精确的传感器,测量的反作用可能很小而无关紧要,但如果传感器不精确,你从哪儿知道棒的振动幅度呢?当然也就更不可能监测到微弱的引力波。
对于极端精确的传感器,反作用可能很大,能强烈改变棒的振动。这些巨大的未知的变化,将淹没你想探测的任何引力波。
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存在一个理想的传感器精度:它既不因为太低而令你一无所获,也不因为太高而出现不可知的强大反作用。在这样一个现在称为布拉金斯基标准量子极限的理想精度下,测量产生的反作用的效应几乎与传感器产生的误差一样小。没有传感器能比这个标准量子极限更精确地监测棒的振动。那么极限是多大呢?对2米长、1吨重的棒来说,大约比一个原子核小100 000倍。
60年代,谁也没有认真考虑过需要这么精确的测量,因为没人清楚地知道来自黑洞和其他天体的引力波会有多么微弱。不过到70年代初,在韦伯实验计划激励下,我和其他理论家已经指出了最强引力波可能具有的强度,大约是10-21,8这意味着波在2米棒产生的振动幅度只有10-21×(2米),约一个原子核直径的百万分之一。如果这些估计是正确的(我们也知道那是很不确定的),那么引力波信号比布拉金斯基标准量子极限小10倍,从而不可能用棒和任何已知类型的传感器来监测。
这实在令人忧虑,但并不是一切都完了。布拉金斯基深刻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实验者有特别机灵的办法,还是可能超越他的标准极限。他指出,这需要用一种新办法来设计传感器,使它不可避免的未知的反作用不会掩盖引力波对棒的影响。布拉金斯基称这样的传感器为量子无破坏3传感器。“量子”是由于传感器的反作用来自量子力学定律的要求,“无破坏”说的是传感器的设计避免了反作用对被测物体的破坏,也就是反作用不会破坏引力波对棒的影响。布拉金斯基也没有可行的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设计,但直觉告诉他,这样的传感器应该是可能的。
这一次我很认真地听了布拉金斯基的话;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和我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小组以及他和他在莫斯科的小组都在断断续续地努力,为的就是设计一台量子无破坏传感器。
1977年秋,我们同时找到了答案——但方法完全不同。9我清晰记得,我当时是多么兴奋。那是某一天在格里西(学院的学生食堂)午餐后,凯维斯(Carlton Caves)和我在激烈讨论中突然想到的。4我还记得,当我得知布拉金斯基、沃罗索夫(Yuri Vorontsov)和哈里利(Farhid Khalili)几乎同时在莫斯科发现了相同的重要思想时,我心中涌起一股辛酸和喜悦的感觉——辛酸是因为我曾满以为自己是新事物的第一个发现者;喜悦是我为布拉金斯基感到骄傲,为能和他同享一个发现而感到高兴。
我们的量子无破坏思想很抽象,它允许很大一类传感器设计超过布拉金斯基的标准量子极限。然而,因为思想抽象,我很难解释。所以,我在这儿只讲一个(不太实用的)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例子。5布拉金斯基称它是频闪传感器。
频闪传感器依赖于棒振动的一个特殊性质:假如棒受到一个尖锐的未知反冲作用,它的振幅将发生改变,但不论振幅怎么变化,经过一个振动周期后,棒的振动端将回到它受反冲时的位置(图10.5中的黑点)。至少在引力波(或其他力)没有同时作用在棒上时是这样的。假如引力波(或其他力)同时在挤压棒,那么一个周期后,棒的位置会发生改变。
图10.5 频闪量子无破坏测量方法的原理。纵向画的是振动棒端点的位置;横向为时间。如果在反冲时刻迅速而高精度地测量一个位置,则传感器将对棒突然产生一个未知的反冲作用,从而以未知方式改变棒的振幅。然而,在一个两个或者若干个周期后,棒端的位置仍然不会改变,还是与反冲时刻的位置一样,而且完全与反冲作用无关。
于是,为了探测引力波,应该造一台对棒的振动端进行频闪测量的传感器,也就是,传感器在每个振动周期内很快地测一次棒端的位置。这样的传感器在每次测量时都会对棒产生反冲作用,但这些反冲作用在后续测量时不会改变棒端的位置。如果发现位置变了,那么一定有引力波(或其他力)作用在棒上。
虽然量子无破坏传感器克服了布拉金斯基的标准量子极限,但到80年代中期,我却对棒探测器的前景感到悲观,恐怕它不会为引力波天文学带来什么结果。我悲观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尽管韦伯、布拉金斯基以及其他一些人做的探测棒已经达到了50年代不可想象的灵敏度,但它们只能可信地用来探测强度在10-17以上的引力波,如果我和其他一些人对到达地球的引力波强度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个精度离成功还差10 000倍。这本身倒并不严重,因为在20年的时间里,技术的进步常能使仪器的本领提高10 000倍。(一个例子是射电望远镜的角分辨率,它从40年代中期的几十度提高到了60年代中期的几弧秒(第9章)。另一个例子是X射线天文探测仪的灵敏度,从1958年到1978年,它提高了1010倍,就是说,平均每8年提高10 000倍(第8章))。然而,棒的进步太慢了,而且没有未来技术和工艺的大胆计划,看来,想在不远的将来实现10 000倍的进步,恐怕找不到什么可能的办法。这样,成功只好靠比10-21的估计更强的波了——这倒真是可能的,不过没人愿意依赖它。
第二,即使棒探测到了引力波,要解释它的交响信号也将遇到巨大的困难,实际上很可能会失败。原因很简单:正如音叉或酒杯只对接近其自然频率的声波产生共振,棒也只对接近它自然频率的引力波才有响应;从技术上说,棒探测器只有一个很窄的带宽(带宽就是它产生响应的频率范围),但引力波的交响信号通常混合着一个范围很宽的频率。于是,为了析取这些波的信息,需要一个由许多棒组成的“木琴”,每一根棒覆盖一个不同的小频率带。这架木琴需要多少棒呢?用那时正在计划和制造的那种棒,需要几千根——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原则上讲,要增大棒的带宽,10用十几根就够了,但那么做所要求的主要技术进步比达到10-21的灵敏度还高。
尽管在80年代,我没有公开讲过多少悲观的话,但我自己还是认为那是可悲的,因为我看到了韦伯、布拉金斯基和我其他朋友和同事为探测棒付出的巨大努力,也因为我已经相信,引力辐射有力量在我们的宇宙认识中产生革命。
[1] 他们的激光器实际产生的是微波(短波长无线电波)而不是可见光,所以被称为脉射(masere),而不是“雷射(lasere)”。“真正的”雷射,也就是产生激光的那种,要几年以后才实现。(maser是microwave amplification by stimulated emission of radiation的缩写,即受激辐射微波放大,或叫微波激射;将微波(microware)换成光(light),就成Laser,即雷射或激光。——译者)
[2] 196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就是那三位共享的。——译者
[3] 布拉金斯基对英语里的微妙差别有不同寻常的敏感,他比美国人和英国人还更容易造出很有意味的新词来描述他的新思想。(他用的“破坏”是“mondemolition”,在汉语中就难得找到那么微妙的词了。——译者)
[4] 我们思想的重要基础来自英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同行昂鲁什(William Unruh)。这一思想的发展和结果,主要是因为凯维斯、我和在发现它时与我们同桌进餐的另外三个人:Ronald Drever,Vemon Sandberg和Mark Zimmermann。
[5] 凯维斯等人(1980)以及布拉金斯基、沃罗索夫和索恩(1980)的文章介绍了完整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