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24日,我瞒着全台湾的人,做了第一次的产检。
我跟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嗯……我好像怀孕了。”一说完我立刻后悔,什么叫“我好像怀孕了”,没怀孕我来这儿干吗!医生非常地冷静,好像完全不觉得我说的话很蠢,他问我:“有用验孕棒吗?”“有!”“那应该就是怀孕了,验孕棒准确度很高。”我想他还是轻微地觉得我说的话很蠢!
“真没想到我徐熙娣也有今天”,是我怀孕之后最常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一句话,当我躺在双腿需要(张)跨开的那种椅子上时,这句话又出现了。曾几何时,我还是个在飞机上看到小孩儿大哭,或在餐厅里看到小孩冲来冲去,都会默默在心里想“我绝对不要生小孩”的都会女子,怎么现在已经开着腿等着要做产检(还好我有看书,建议产检时最好穿长裙,如果穿裤子,还得整件脱掉,又光屁股,腿又张开,要人不害羞也难)?产检耶!好虚幻的一个词,就像配偶栏一样,是你平常看到跟听到都会觉得跟自己无关的东西,应该只有大人才会care这两件事吧,怎么觉得自己没什么变成大人的迹象,却已经在面临这两件事了?“大人”,我曾经很排斥这个词,因为有很多大人活着,人却不在,后来发现很多小孩也是,所以不该误以为年纪大的人就没灵魂,任何年纪的人,都有可能变成我曾经所谓的“大人”。他们具备什么样的条件呢?1.不管听到鬼、外星人、灵魂、特异功能(什么的,)……都会说:“怎么可能,你疯啦!”永远都不相信任何事,只相信眼睛看得到的,ex:钱、新闻台……2.觉得人类是最重要、最厉害的,如果听到别人捐钱给保护动物协会会说:“连人都顾不了了,还管动物!”连猫、狗、熊……都要吃,真想问:“牛羊猪鸡鸭鱼还不够吗?”3.到现在还觉得同性恋很怪。其实说穿了,就是要心胸开阔,我想这会是我最想告诉我孩子的事。
医生要我躺在床上放轻松,但我真的没办法,当你不知道你的身体下一步会被怎样的时候,实在很难放轻松。接着他说了一句更令我冒汗的话:“我要把超音波探头放进你体内啰!”超音波探头???体内???多大???“等一下……会不会痛……”“深呼吸……”还来不及鬼叫,我所有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眼前的屏幕……医生说:“看到了,在那边!”“……execuse me,有东西吗?”“就在那里啊!!”“哪里?”“那个小小一点的啊!”“等一下,这是哪里我看不懂耶!”“这里是你的子宫啊,那里有一个小点有看到吗?”“嗯……是我瞎了吗?”“不是,是它真的很小。”“ㄟ!不会是那个吧?”“就是那个!”“那个?那是什么?”“那还只是胚胎而已。”“也……也……太小了吧!”“对啊,现在大概才5~6周而已。”“这么小是正常的吗?”“是啊!”怎么觉得刚刚医生看到屏幕的时候,也抖了一下,一副“这也太小了吧”的表情,现在只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装镇定。
“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size吗?”我担心地问。“其实胚胎都差不多。”“这么小,它真的会长大吗?”“前三个月流产率比较高,要稍微注意一点。”“注意什么?”“不要做太激烈的运动,不要太累,生活作息要正常,要吃得健康。”“壁球算是太激烈的运动吗?”“算。”“国标舞呢?”“算。”“羽毛球?”“算。”“游泳?”“游泳可以,但要注意清洁。”“之前我还不知道自己怀孕,有吃成药,会对baby造成影响吗?”“如果有造成影响,可能就是让胚胎停止成长。”“怎么听起来很可怕?”“应该还好啦,接下来要吃什么药之前,先问一下医生。”“所以如果下一次来产检,它都没有长大,就是有造成影响啰?”压力也太大了吧!要是他下次还是一样大怎么办?越想越害怕……“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医生和MIKE看着我,嗯……好想问又怕他们觉得我太过分……算了,还是问好了:“……真的不能喝酒吗?”我想MIKE听了应该“豆ㄉㄨㄚ(倒退)”吧!“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是一点都不能喝吗?”“baby,你就忍一忍嘛!”MIKE受不了跳出来说。“我也不是说要非喝不可啦,只是想make sure一下嘛。”
第一次产检结束之后,胚胎停止成长这件事,就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怀孕压力会这么大啊!要是baby不健康怎么办?我们现在这个年代还好,以前连超音波都没有,赌注也太大了吧!一切真的就只能碰运气,剎那间,生男生女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一个健康的baby,真的就够了。以前听别人这样讲,还会觉得屁咧!生男生女当然很重要,拥有儿子跟拥有女儿的人生,可是完全不同耶,儿子要跟他玩看起来像情侣的游戏,女儿要跟她玩看起来像姐妹的游戏,我只能说:“当时真的不懂事!”
不过担心的心情,很快就被无止尽的困意所取代,怀孕也太困了吧!每天都有一种眼睛要瞎了的感觉,尤其下午四点以后,真的会觉得不睡会死,困翻天,这辈子没那么困过!除了困之外,额头还冒出一大堆痘痘,从二重唱到男孩团体,现在还给我变成交响乐团。真没礼貌,我有说要借你们场地吗?除此之外,最令我震惊的是,乳晕和乳房竟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不是才一个月而已嘛,现在就这样,那九个月后是会有多大?我可不想变成巨乳矮冬瓜,我也不要一辈子扛着大乳晕这个招牌!
MIKE则完全把重点放在“吃得健康”这件事上,他一听见医生这么说,就一直问:“是不是要多吃蔬菜?吃蔬菜才健康对不对?”明显地是想拉拢医生一起说服我多吃蔬菜,我真的是不爱吃蔬菜,怀孕之后还稍微好一点,以前是一看到蔬菜就有一股无名火,尤其是芥兰和青江菜,真的不喜欢它们两个,以后绝对不逼我小孩儿吃蔬菜,我会说:“这很营养喔!”如果他说:“妈妈,这不好吃,我不想吃!”我会说:“妈妈了解!”尤其我绝对不会跟小孩说:“苦瓜一点都不苦,好好吃!”真不懂父母怎么讲得出这种违背良心的话,苦瓜不苦怎么会叫苦瓜?同时我也能理解小孩无法接受青豆和青椒,我只能说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当然如果我的小孩自动爱吃蔬菜,我会很替他开心!每次我妈问我想吃什么,我都会说:“大鱼大肉!”有一阵子我们姐妹发起做好人的运动,我决定加入大S和我大姐吃素的行列,但又没种每天吃,所以就一、三、五吃,结果二、四、日晚上,我一想到隔天要吃素,就会说:“烦哪!明天又是fucking斋日!”后来大S看不下去,她说:“你这样不是完全丧失吃素的意义了吗?越吃造越多口业,干脆不要吃,当一个好人不代表一定要吃素,心最重要。”一听她这么说,我二话不说开始全年吃荤。所以怀孕要多吃蔬菜这件事,真的令我很困扰。MIKE为了要让我吃蔬菜,还亲自下厨做给我吃,他用罐头鸡汤煮了三种蔬菜加一颗蛋,还贴心地没放任何调味料,因为觉得这样比较健康。看到那盘蔬菜和蛋,我真的很感动,但也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在身边,是何等幸福的事啊,但那盘东西看起来实在是令人背脊发凉。我抱着矛盾的心情吃了第一口,还真没味道,再吃第二口,咦……怎么有种恶心的感觉……强忍着吃下第三口,不行了……我跑去厨房狂吐,不是因为害喜喔,是因为真的不是很好吃。吐完之后,我觉得实在对MIKE很抱歉,我跟他说:“baby,真的谢谢你,可是真的很难吃。”他自己吃了之后,发现确实无法怪我。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盘蔬菜和蛋,虽然吃起来没味道,还偏向恶心,却让我感受到好多好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