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有福气,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可爱的儿子。他们一天天长大,一个大,一个小。哥哥叫萨沙,准备参军,弟弟尤拉已升入六年级。
“萨沙,派你到哪儿去?”
“祖国命令我去哪儿,我就到哪儿去。”
我对小儿子说:“尤拉,瞧,你哥哥多有出息!”
来了一封军人信笺。尤拉拿着信跑来找我:“是不是派萨沙哥哥去打仗?”
“儿子,打仗就是杀人。”
“妈妈,您不懂。他会佩戴着‘英勇’奖章回来。”
傍晚,他和小朋友们在院子里玩和“杜赫”作战的游戏:“嗒——嗒……嗒——嗒……嗒——嗒……”
小儿子回家问我:“妈妈,我十八岁以前,战争能结束吗?”
“我希望更早些结束。”
“萨沙哥哥真走运,他会成为英雄。您先生我,完了再生他,那该多好。”
有人把萨沙的小皮箱送了回来,箱子里有蓝色的游泳裤、牙刷、一块用过的肥皂和肥皂盒,还有一份识别物件证明书。
“您的儿子是在军医院去世的。”
儿子的话在我脑袋里回响,像播放唱片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祖国派我到哪儿去,我就到哪儿去……祖国派我到哪儿去,我就到哪儿去……”
他们把箱子抬了进来,又搬了出去,好像其中什么也没有。
儿子们小的时候,我叫一声:“萨沙!”哥儿俩都跑过来,我叫一声:“尤拉!”哥儿俩也都跑过来。这次我叫:“萨沙!”箱子不会说话。
“尤拉,你到哪儿去了?”
“妈妈,当您喊叫的时候,我就想跑到天边上去。”
他从公墓里跑开了,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找到。
有人送来了表彰萨沙的纪念物:三枚勋章和一枚“英勇”奖章。
“尤拉,你瞧,这是勋章!”
“妈妈,我看见勋章了,可是萨沙哥哥却看不见……”
大儿子已经离去三年了,我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我把他小时候穿过的小裤子、小背心放在枕头下边:“乖儿子,你到我的梦里来吧!咱们见见面!”
他不来。难道我有什么事对不起他?
从我家的窗户可以望见学校和校园,尤拉和同学们在做与“杜赫”作战的游戏。我只能听到:“嗒——嗒……嗒——嗒……嗒——嗒……”
夜里,我躺在床上恳求:“乖儿子,你到我的梦里来吧!咱们见见面!”
我梦见的是棺材……棺材上有个窗口,窗口很大……我俯身去亲吻,躺在里面的是谁呀?那不是我的儿子,是一个黑黑的人……是个阿富汗孩子,但长得像萨沙……先出现一个念头:是他杀死了我的儿子。一转念:不过他也是死人啊,有人把他也给打死了……我俯下身,透过窗口亲吻……我被吓醒了,我在干什么?我怎么啦?
——一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