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好朋友东东跟我说:“我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太单纯了,什么都相信。”
当时我们正行走在绿荫满溢的梧桐树下,穿过香气四溢的麻辣烫门口。
我当即站住,看着她认真地说:“不,你这样才是最好的。”
曾经有一句骂人的话,忘了是谁说的,就记得特别到位:姑娘你的嘴这么毒,一定吃过不少苦。
那时候的我正热衷于网络骂战,以键盘欺负人或以人对抗这种小成本的方式消耗着无处安放的精力。哗的一下被这句话打到,久久不能言语。
于是停下来审视自己,这个已然变得多疑又易怒的自己。试图回想起第一次失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时候,那必定源于一场欺骗。
成长的路上数不尽的磕磕绊绊,一颗完好的赤子之心,需要多少幸运,多少人保护的心力呀。
正因为从未受过伤害,所以才热爱一切。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即使不能洞穿笑容背后的意图,也能感受一个笑容带来的美好。任你花招百出,我自无招胜有招,所谓知世故而不世故。
一个与世无争的、善良平和的人,谁都不舍得伤害她。谁又敢说,这不是一份天大的幸运呢?
就继续简单自如地做自己吧,不必仰望别人的世故与心机,继续没心没肺地笑下去,偶尔吃下去一两颗沙粒,又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不想做好人,因为好人总有一股好欺负,走哪儿都会吃亏的气质。
出来行走江湖,当然要有点防身护体的功夫,这却并不妨碍我们做一个善良的人。
长大以后,常想起一句话——“勿忘初心。”
尽管后来的我们,看了太多,眼花缭乱,只得迷迷瞪瞪地踏上人生的列车轰隆隆地前进,碾碎旧时一切,带走的,带不走的。
在很久以前,我有一段在北方城市工作的经历。在那里工作的大半年里,认识了一个特别好的小朋友。我一直叫她驴子,因为这家伙脾气性格都倔得像个驴一样。偶尔在单位没事干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她常在我面前撒娇,嚷嚷着让我批准她去买零食吃,不让买就学驴叫,萌得不要不要的。我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率真明朗,笑容甜美的姑娘。所以在分别后很长的时间里,与其他人删掉了彼此,却一直与她保持着联系,一点点地听她说去了新单位,谈了新对象,搬了新家……
阔别三五年后当我们再次相见,当天晚上我们喝了一罐又一罐的酒,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和绷紧的容颜,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无从想象在这些分别的岁月里,她都经历了哪些伤害。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一只小白兔被生活揉捏成了小灰狼。只有当面向我的时候,她丢盔弃甲,一如当年般柔软,眼神忽闪。一边抚摸着她的背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疼。
当晚分开后我写了这样一段话:
多想我们生下来时是什么样,死去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啊。永远不被改变,哪怕岁月蹉跎了我们的脸,风霜折断了我们的腰。心是透明的就永远是透明的,还愿意对人笑去爱人相信人,不用学习撒谎也不会受伤。我把温柔都给你,而你用坦诚回报我。
人在旅途上,看着别人,也看着自己,一路走来,我们丢失了多少自己,又留住了多少自己。有人说社会纷杂,人不变坏就会被欺负。但你要知道单纯与善良,从来都不是贬义词。你可以因为环境变化而变化,像变色龙一样为了捕食,在哪儿就哪样儿,可变色龙的血肉骨骼不会变。它永远都能找回自己最初的模样。
嗯……这些,大概就是人性的初始部分吧。
说起人性——在我的上一份工作里,有三位得力的好同事同时离职。对于当时的工作架构来说,无疑也是一笔不小的人员流失。我的老板A得知此事,挽留失败之后,愤愤然不再与其三人友好相处,开会的时候也冷不丁就甩个脸色冷言冷语。作为旁观人,看着这一幕职场冷暖,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离开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人走茶凉,心已经凉了半截。
而我的老板B,却拉着这三位同事在公司logo的地方照了一张合影,坐在这三人中间,将未来工作注意事项,个人发展前途千叮咛万嘱咐,一边说混不好就别回来了,一边悄悄转过身去抹眼泪。这一幕看客看了心生暖意,去者也记着此处的好。放下利益瓜葛,让我们好聚好散,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最淳朴的态度。
很多年以前,我从家乡迁移到南方一座城市开始工作生活。不曾想新的环境与之前的生活环境大相径庭,那里的人,无论有多少令人咂舌的财富,大部分都低调得像个普通人一样,衣着普通,言语普通,干什么都很从容。对啊,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呀。为什么还要强行扮演出一副不普通的样子呢?于是我越发对之前认识的一些朋友不能理解,明明捉襟见肘,却能够用月薪去换取一夜纸醉金迷。即使躲在家吃一碗最便宜的蛋炒饭,也要买一包价格不菲的烟,不然行走江湖,太没有面子。
也许这就是江湖吧,有要一心充当武林盟主的,也有不显山不露水的扫地僧。有的人在很用力地比较着,生怕输了谁一招半式,会被人瞧不起。也有的人只求自己舒适惬意,总记得自己是谁,也从不把自己当成谁。前者像一件棉衣,锦绣在外,败絮其中,冷暖自知。后者却像一枚空杯,永远谦和,永远低调,永远有所得。
喜欢不谙世事的纯真,也喜欢大人们身处险境亦不忘初心的坚定。因为他们都知道——善良从来都不是随地乱扔的烂好心,也不是舍身喂狼的自我牺牲。善良像钻石,只要投射到人群中,就能绽放光芒。无论身处何处,身份几何,都能找得到自己,认识自己,并不将最真的自己抛弃,不使自己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无论是身处职场还是生活,不以目的性去相处,好像两个异性只是单纯地互相倾慕,好像两个朋友只是相惜的情投意合。我与你相识相知,不为别的,只是出于对你个人的欣赏与喜爱。即使缘分浅薄,也好聚好散。永远搞得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协作,而不是互相利用。
这同样,也是“初心”。
愿我们,都能做一个赤子。
愿你有充分的忍耐去担当,也有充分单纯的心去信仰。
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人,就会走得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