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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轮回中找你(一条狗的使命原著)》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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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逐渐熟悉到母亲的味道,并且学会朝她的乳头冲过去汲取营养时,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清晰。我睁开眼睛,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足以让我看到自己母亲深棕色的面孔时,我赫然发现自己又是一只狗宝宝了。

不,不完全是。我不是一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狗狗。在睡梦中,我有一种飘飘荡荡的感觉,除了时间慢慢流逝,再也没有其他感觉,没有梦,甚至没有思想。然后,眨眼之间,我就又通过一只非常年幼的狗狗的眼睛看着世界了。然而,我还隐隐约约地记得以前当一只刚出生的小狗狗的情景——奋力争取母亲的奶,对之前的生活毫无顾及。

由于我还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这让我非常困惑。我感到如此的完整,似乎没有一点让我继续生活的理由——我怎么会有比爱男孩更重要的任务呢?

我非常想念伊森,有时难免哀鸣。这让我新的兄弟姐妹误解为一种虚弱,所以它们总是带着征服的目的跳在我身上。他们一共有七个,全都是深棕色,带着黑色的斑点。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以后这里将是谁说了算,这让我很不耐烦。

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女人在照顾我们,不过有时是一个男人来地下室给我们喂食,也是他将几周大的我们装在盒子里带到后院。我们全都跑过去看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公狗,他嗅嗅我们,本能告诉我,这是我们的父亲。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父亲,所以对他在那儿做的事情很是好奇。

“它似乎跟它们处得很不错。”男人对女人说。

“你会没事的吧,伯尼?你想出来吗?”女人打开父亲的笼子——显然,他的名字叫伯尼——公狗走出来嗅嗅我们,然后走到篱笆旁边去撒尿。

我们全跟在他身后,但立刻就摔了个头点地。我们的小狗狗腿还不能行走。伯尼低下头,我其中一个兄弟跳上去,很不尊敬地咬咬他的耳朵,但伯尼似乎不在乎。他甚至跟我们玩了一会儿,将我们全都掀翻在地,然后慢吞吞地朝打开的后门走过去。

几周后,我准备在院子里向我的一个兄弟展示谁才是老大。我停下来蹲在地上,就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一只母狗!我惊愕地嗅嗅自己的尿液,我的兄弟趁机跑过来准备将我掀翻,我叫了一声,给了他一个警告。伊森会怎么想呢?

我,贝利,怎么会变成一只狗姑娘?

除非我不是贝利。有一天,来了一个男人。他跟我们一起做了一些很不同寻常的游戏。他拍着手,没有被这些噪音吓到的狗狗被放在一个箱子里(我就是其中一个)。然后,他将我们这些箱子里的狗狗放到后院——轮到我时,他转身走了,就好像已经把我给忘了,所以我只好跟着他。他告诉我,我是一只好狗狗,仅仅因为我那样做了——这家伙是个很好控制的人。他的年龄和妈妈砸开车窗喂我喝水时的年龄差不多。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男孩。

那人将我放在T恤里,然后冲我喊,“嘿,姑娘,你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我估计他改变了计划,不想让我再呆在T恤里,于是我一下子蹦出来,追到他身后,等着他表扬我。

女人早已站在院子里望着我们。

“大部分狗狗都花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才能出来,这只真的是非常聪明。”男人赞扬说。他将我放倒在地,四脚朝天,我奋力反抗,嬉闹,心里还一直盘算着,他比我大多了,这可真是不公平。

“它不喜欢那样,雅各布。”女人注意到了。

“它们都不喜欢。问题是它会不会停下来,让我当老大,还是继续战斗?我得要一只知道我才是老大的狗。”那人说。

我听到了“狗”这个词,听起来不像是生气——我不是在受惩罚,但我现在却被摁在地上。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玩的是什么游戏,因此我放弃了挣扎,放松了躺在那儿。

“好姑娘!”他又说了一次。

然后,他让我看了一团纸球,在我身边晃啊晃,直到我彻底变得焦躁不安。在那东西正好落在我面前时,我试着用自己小小的狗嘴巴去咬它,但我感到自己很傻,并且动作很不协调。然后,他将那团纸扔到几英尺外的地方,于是我跑过去猛地扑上去。啊哈!试试现在来拿啊!

然后我想起了伊森和那个傻乎乎的飞板。当我将那东西拿回去给他时,他高兴极了。我转身慢慢跑到男人身边,将球扔在他脚下,等着他再扔给我。

“就这一只,”男人对女人说,“我要带走这一只。”

当看到自己要坐出去兜风的车时,我哀叹了一声——在卡车后面,锁在一个笼子里,跟当初带着长钉、可可、快哥和我到闷热吵闹的那间房子去的车一样。我是一只前座狗狗,大家都知道!

我的新公寓让我想起火灾后我们住的那间公寓。很小,带着一个冲着停车场的阳台,但是在一条紧挨着一座漂亮公园的街道边。那个男人每天都会带着我去公园好几次。

树和灌木丛的味道告诉我,我离伊森很远很远——这里不潮湿,不像农场那样常常有雨,可到处都是繁茂的花朵和浆果,空气中蕴漾着浓浓的汽车味儿。每天每时每刻,我都能听到或远或近的汽车声。有时候会刮一阵阵又热又干的风,让我想起了院子;但还有的时候,空气中有厚重的湿气,这样的事情,在我还是托比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雅各布,他叫我爱丽娅。“瑞典人就这样称呼麋鹿。你不是德国牧羊犬,你现在是瑞典牧羊犬了。”我摇摇尾巴,一片茫然。“爱丽娅,爱丽娅。过来,爱丽,来吧。”

他的手上满是汽油,汽车,纸,还有人的味道。

雅各布穿着黑色的衣服,腰带上挂着许多金属制品,包括枪,因此我判断,他是一位警察。他白天出去时,一个叫佐治亚的和善的女士会跟我玩个把小时,也会带我出去散步——她让我想起了切尔西。切尔西曾跟我住在一条街上,有一只叫棉花糖的狗,后来是公爵夫人。佐治亚给我起了各种各样的名字,有的真是特别傻,比如“爱丽-威力·酷多-酷”。有些听起来像是叫我笨蛋狗狗——这是我的名字,但还是不一样,因为那个名字带着许多喜爱之情。

我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适应作为爱丽的新生活,跟我是贝利时的生活截然不同。雅各布给我的狗狗床跟我在车库里的床非常相似,但这一次,我必须要睡在里面——每次我试着钻进他的被窝时,他都会把我推开,虽然空着的地方足够大。

我明白自己要遵循新的规则生活,就像我学会在伊森上大学时一样。当我想到对男孩的思念仅仅是因为自己对某些事物的习惯时,我感到一阵心痛:一只狗的工作就是去做人们想让你做的事情。

可是在遵从命令和寻找意义之间还有一种不同之处,一种存在的原因。我曾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陪伴伊森,我也已经实现了那个意义,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陪伴左右。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现在会变成爱丽?一只狗狗存在的意义会是不止一种吗?

雅各布用一种平静的耐心对待我——当我的小尿袋突然喷涌而出时,他从来没有像男孩那样冲我大喊大叫,把我抱到门外。他只是在我能克制自己在外面方便时给我一些奖励。但雅各布没有像男孩那样澎湃的情感。他对我的关注只是像伊森关注小马闪耀一样,有条不紊,可是在一定程度上,我也很喜欢那种专注带给我的感觉——虽然有时我会渴望男孩的手抚摸我毛发的感觉,也常常急切地盼望佐治亚能来看我,叫我爱丽-威力·酷多-酷。

慢慢地,我发现在雅各布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他的情感之力一点点抽掉,那是一种忧郁的痛苦,一种曾经在火灾后回家的伊森身上有过的相同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它使雅各布对我的感情非常谨慎——无论什么时候,雅各布和我在一起做每一件事情时,我能感觉到他总是用一种冷漠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们去工作吧。”雅各布会这样说,然后将我放进卡车,到公园里做游戏。我学会了“卧下”这个词,意思就是躺下,同时,我也明白,对雅各布来说,“呆着”,就是“呆着”的意思,而且我得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直到他说“来”。

训练可以让我不去想伊森。可到了晚上,我常常会在对他的思念中入睡。我想着他的手拂过我的毛发,他睡着时的味道,他的笑和他的声音。不管他在哪儿,不管他在做什么,我都希望他快乐。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长大一点时,佐治亚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我发现自己并不想她,因为我的工作越来越多。一天,我们到树林里去,遇到一个叫沃里的人,他拍拍我,然后跑开了。“他在做什么。爱丽?他去了哪里?”雅各布问我。我望着沃里,他回头看了看我,冲我兴奋地招招手。

“找到他!去找!”雅各布对我说。

我迟疑地朝沃里跑过去。这是干什么?沃里看到我追在他身后就跪蹲在地上拍拍手。我跑到他身边时,他拿出一根木棍儿,我们玩了几分钟。然后沃里站起来。“看,爱丽!他在做什么?找到他!”沃里说。

雅各布正一步步离开,我跑到他身边。“好狗狗!”雅各布赞扬道。

因为玩过很多有智慧的游戏,我或许会把这个游戏和追着飞板跑放在一类,但沃里和雅各布似乎很喜欢它,所以我也只好随他们去了,特别是之后玩的抢木棍游戏,在我看来,比“找到沃里”强得多。

就在我学习搜索的那段时间,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是困扰着我,那是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还伴着尾部一股令人尴尬的气味。以前,每当我的尾巴下喷出那样一股味道时,妈妈和外婆总会不停抱怨。所以,当我又开始释放那样一种气味时,我知道自己不是好狗狗。(那种奇怪的味道让外公很生气,他常会说“哦,贝利!”即使有时这种味道是从他那儿来的。)

雅各布没注意到那种气味,但他却常给那些在公寓周围的灌木丛里抬起腿的狗狗们发出警告。本能告诉我,那些狗狗们都是为了我而在那周围磨叽的。

雅各布的反应更奇怪:他将我放在短裤里,就像他裤子里面穿的那个一样,我的尾巴可以从后面的一个洞洞里伸出去。我一直为那些穿着毛衣或是其他衣服的狗狗感到难过,而现在,我就在一大群公狗狗面前玩穿衣服的游戏。那可不是一点点的尴尬,特别是考虑到那些大大小小,五颜六色,正在我家门外忙着浇水的公狗狗们,他们正努力吸引我的注意啊。

雅各布说,“该看兽医了。”于是开车带我去了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地方,一间非常凉爽的房间,满是灯光,还有一张金属桌子。我睡着了,我也算到了,估计自己醒来时又得带着一个傻乎乎的圆锥形项圈了。

圆锥形项圈一取掉,我们马上就回到了公园。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几乎天天如此。白天变得越来越短,可却没有变冷,也没有下雪的迹象,而且寻找沃里的游戏越来越难。因为他们总是变换规则。有时,我们去了以后,沃里甚至都不在那儿,我还得找找看他晃荡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就像外公做活时那样躺在那儿,我也学会了另一个口令“带我看!”意思是带雅各布回去看看我无意中找到的懒洋洋地躺在树下的沃里。不知为什么,每当我找到一点东西,有时甚至只是沃里丢在地上的一只袜子,雅各布都能感觉得到——沃里那家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总会扔掉自己的衣服让我们去找。当我跑回雅各布身边时,他可以读懂我的表情。“带我看!”他会这样说,而且只在我有东西可以让他看的时候说。

我们也做其他工作。雅各布会教我如何爬上滑梯,又从另一边的梯子上下来,还要我一步一步走下来,而不是按我喜欢的那样从顶上一跃而下。他还教我爬进一些窄窄的管子,或是跳到一堆木头上。有一天,他让我坐下,而他则从自己身侧拔出手枪,然后“砰砰砰”地开几枪,开始的几次,把我吓坏了。

“好姑娘,爱丽。这是一把手枪。看到了吗?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它会发出很大很大的声音,但是你不会怕,对不对,小姑娘?”

他把枪递给我,我嗅了嗅。我很高兴他没让我接住那东西,很难闻,而且看起来比飞板飞得还要糟糕。

有时候,雅各布会和其他一些带着枪的人在外面的桌子上喝装在罐子里的东西。在那样的时刻,他内心的伤痛会非常明显:围在桌子边的人哈哈大笑,雅各布有时会加入其中,有时则会变得内向、忧郁、悲伤,并且非常孤独。

“雅各布,是不是那样的?”有一次其中一个男人说。我听到了他的名字,可雅各布却盯着别的地方,心不在焉。我坐起来用鼻子推推他的手。他拍了拍我,可我却意识到他并没有真的注意到我在这儿。

“雅各布,我说不是那样。”

雅各布转过身,看了看正望着他的人们。我能感到他有些尴尬。“什么?”

“如果新千年真像他们说的那么糟糕的话,我们就需要更多的K-9组合。到处都会像罗德尼·金起义[3]一样。”

“爱丽不是那种狗。”雅各布冷漠地说。听到自己的名字,我直起身子,我奇怪的行为让满桌的人都望着我。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就像有些人很不习惯雅各布的瞪视一样。他们接着开始说话,互相交谈,完全忽略了雅各布。我又推了推他的手,这一次,他挠挠我的耳朵作为回应。

“好狗狗,爱丽。”他说。

寻找沃里逐渐演变成了搜索。我们四处走,有时他会给我一些东西闻闻,一件旧外套,一只鞋,或是一只手套,我得找到这些物件的主人。有时没什么可闻,我就在一大块儿空地上走来走去,留意每一种让我感兴趣的气味。我发现许多不是沃里的人,有时他们显然并不了解这个游戏,还会冲我喊,“到这儿来,小伙子!”或者在看到我时,做出其他各种反应。我总会带着雅各布去看这些人,他也总表扬我。即使我发现的这些人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人,然后带着雅各布去看他们,并且由雅各布来决定这些是不是要找的人。这就是我的工作。

当雅各布每天都带我去工作时,我跟他在一起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许多穿着跟雅各布一样衣服的人都会绕着我们转来转去,大部分的人对我都非常友好,可每次雅各布让我跟上时,他们都会非常有礼貌地后退。他带着我去了狗舍,那儿还有其他两只狗狗,卡米和吉普赛。卡米是深黑色,吉普赛棕色。

除了我们关在一起之外,卡米和吉普赛同我的关系与我曾经小伙伴们的非常不同。我们是有工作的狗狗,没有太多玩耍的自由。因为我们随时都准备着要为自己的主人服务——大部分时间,我们只是警觉地坐在栅栏边。

吉普赛跟一个叫保罗的警察一起工作,常常出去。有时,我会望着保罗和吉普赛在院子里活动。他们做的全不对:吉普赛会在一堆盒子和衣服中间闻闻嗅嗅,然后毫无缘由地变得警觉起来,可保罗总会从那堆东西中抽出一个包裹,还表扬她,告诉吉普赛她是一只好狗狗。

卡米年龄比较大,从不费神去留心吉普赛,或许他也为那只可怜的狗狗感到难堪。卡米和一位叫艾米的女警察一起工作,不常出去。可每次出去时,他都跑得飞快——艾米追过去,然后一起跑着离开。我从不知道卡米的工作是什么,但我估计肯定没有搜索重要。

“这周你们去哪儿工作了?”有一次艾米问保罗说。

“去机场,直到加西亚病假结束。”保罗告诉她,“防暴小组的日子怎么样?”

“很平静。可我有些担心卡米。他的成绩有些下降,我不知道他的嗅觉是不是不行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卡米扬起头,我望着他。

“他有十岁了吧,现在?”保罗问。

“差不多。”艾米说。

我能感到雅各布来了,于是站起来抖抖身子。几秒钟后,他从拐角转过来。他和朋友站在那儿交谈了一会儿,我们这些狗狗只是望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到院子里去。

突然,我感到雅各布有些兴奋。他冲着自己的肩膀说,“10-4,80006组回复。”他说,同时,艾米跑到门口。卡米跳了起来。“爱丽!”艾米命令道,“来!”

我们出了院子,很快我上了一辆车。我注意到了雅各布的兴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不管是什么,这个事情远比寻找沃里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