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逐渐意识到,每当我的生活步入正轨时,似乎就要发生变化。在我们与母亲东奔西跑时,我学会了畏惧人类,学会了从垃圾堆里找食吃,学会了巴结快哥,这样他就会有一个好心情——当然,这只是对他来说。接着,人类来了,将我们带到院子,情况就都变了。
在院子里,我很快就适应了群居的生活,学会了热爱夫人,还有卡洛斯,还有鲍比,可当我和可可开始发展一种不同且更为复杂的关系时,我们被带去拜访那个凉爽建筑物里和蔼的女士,我曾经体会到的那种急迫感就彻底消失了。我还是会花整整一天的时间咬啊咬,嚼啊嚼,也被可可咬啊嚼啊的,但是那种曾经时而不时控制我的古怪冲动消失了。
在两个世界之间——一个在外面,另一个是院子——横着那扇曾经被母亲打开的门。我常常会想起她逃跑的那个晚上,甚至能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嘴巴里的金属疙瘩味道。母亲向我展示了一条通向自由之路,如果我想的话。但我跟母亲是不一样的狗——我热爱这个院子。我想属于夫人。我的名字叫托比。
而另一方面,我的母亲是那么不合群,以至于根本没谁会注意到她不见了。夫人甚至从来没给她一个名字。快哥和姐姐时常会在枕木后母亲曾经躺过的洼地上嗅来嗅去,但除此之外,对于她的消失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关注。生活在继续,就跟之前一样。
然后,当所有的狗狗都在狗群中拥有一个固定的地位时,当我开始在成年狗的食槽里进食时,当卡洛斯悄悄给我们骨头,夫人分配奖励和亲吻时,来了一只新狗狗。
他的名字叫长钉。
一听到鲍比的卡车车门“砰”地关上,我们一齐汪汪叫,但那天实在太热了,一些狗一直躺在阴凉地儿,连肚子都没有抬一下。门开了,鲍比走了进来,长杆的另一头拉着一只满身肌肉的大狗。
一大群狗狂奔到门口的场景其实挺震撼的,但新来的狗却纹丝未动。他像罗迪一样又黑又大,跟头领一样高,没有尾巴,但仅存的一点点尾巴根也没有动一下。他稳稳当当立在那里,全身的重量均衡地分散在自己的四条腿上,胸腔里迸出一阵隆隆的咆哮声。
“别紧张,长钉。放松。”鲍比说。
鲍比说“长钉”方式让我知道这就是他的名字。我决定让其他狗狗先去检查检查他,然后自己再行动。
照例,头领不会先上来,但是这次他却从水槽附近的阴凉地走出来,跑过去会会这个新来的。鲍比松开套在长钉脖子上的锁套,“别急,马上。”鲍比说。
鲍比的不安像水波一样在狗群中荡开,我感到自己后颈上的毛都竖起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头领和长钉正在互相检查,谁都没后退,狗群密密围成一圈。长钉满脸疤痕——泪珠样的凹凸和肿块儿在深黑色的毛发上显出淡灰色的印记。
长钉一举一动中的某些东西把我们都攫住了,大家都非常排斥他,这让我感到害怕,而结果也正是这样。长钉任头领爬上他的背,不过他没弯腰,也没将自己的胃贴在地上。相反,长钉走到栅栏边,仔细地嗅了嗅,然后抬起一条腿。几乎与此同时,其余的公狗都在头领身后一溜排开,等着在同样的地点做同样的事情。
夫人的面孔出现在了大门上方,我所有焦虑立刻全都消失了。我们几只狗离开了圈子,奔到她身边,爪子撑着栅栏等着她摸摸我们的脑袋。
“看到了吧?它会没事的。”夫人说。
“像它那样的狗生来就是要战斗的,夫人。它跟其余的狗不一样。不一样,夫人。”
“你是只好狗狗,长钉。”夫人冲着他喊道。我妒忌地朝新来的狗狗望去,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可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似乎这一切压根儿与他无关。
托比。我想听到她说。好狗狗,托比。但她却说:“没有坏狗狗,鲍比,只有不好的人。它们只是需要爱。”
“有时候心变坏了,夫人。而且没有什么能改变。”
夫人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挠挠可可的耳朵。我狂暴地将自己鼻子挤进她的手指之间,但是她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我在那儿。
后来,当可可叼着一根橡胶骨头坐在我前面,勤奋地咬来咬去时,我没理会她。夫人最爱的我竟然被如此地不屑一顾,这让我很受伤。可可躺在地上,用爪子玩弄那根骨头,举到嘴边又扔到地上,握得那么轻,我知道我肯定能抢过来,于是我一跃而起!但可可一滚,从我身边躲开了。接着,我就满院子追她。她竟然跟我玩同样的把戏,我非常愤慨。
我全神贯注地想要从可可那儿拿回那根蠢骨头,因为我才应该是那只拿着它的狗,而不是她。我太专心了,甚至都不知道那场战斗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那场我们都知道要发生的战斗突然开始了。
正常情况下,跟头领打架结束得都很快,地位低的狗狗也会自觉接受因为挑战秩序而受到的惩罚。但是这场可怕的战斗似乎没个尽头,响声震天,野蛮狂暴。
两只狗抬起前腿扭打到一起,竭力想占据制高点。他们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他们的咆哮是我听到过的最凶残可怕的声音。
头领想像往常一样咬住长钉后颈,以图在不造成永久性伤害的情况下控制局面,但长钉使劲晃动撕咬,直到将头领的鼻子咬进自己嘴巴里。尽管长钉的耳朵下面出现了一串血珠,但现在是他占了上风,迫使我们的头领低下头,低下,一直低到地上。
狗群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喘着气,焦急地围成圈转来转去。门开了,鲍比跑进来,身后拖着一根细长的水管。一股水喷出来,同时击中了那两只狗。
“嗨!停下来!嗨!”他大喊着。
头领一瘸一拐走开了,顺从了鲍比的权威。但是长钉原地不动,完全忽视那个男人的存在。“长钉!”鲍比喊道。他将水管伸到前面,直直地浇在长钉的脸上,血花在空中飞扬。终于,长钉退开了,摇摇头甩掉上面的水珠。他望着鲍比的眼神极其凶残。鲍比也退到一边,将软管拉到身前。
“怎么回事?是新来的那只吗?在打架?”卡洛斯走进院子说。
“是。这狗是有些问题。”鲍比回答道。
夫人也来到院子跟他们站在一起。商量一会儿后,他们将头领叫过去,准备用一种闻起来很刺鼻的药物给他包扎一下伤口。这种味道马上让我就联想到了那位凉爽房间里和蔼的女士。卡洛斯给头领脸上的伤口上擦了些什么东西,头领有些局促不安,舔了舔,喘着气,两只耳朵紧紧贴在脑后。
我从来没想到长钉会受到同等的待遇,但在他们给他的耳朵上药时,他毫不反抗地站在那儿。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已经对战斗之后的药味儿习以为常了。
接下来的几天非常痛苦。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儿,特别是公狗们。
毫无疑问,长钉现在是老大,这一点已经在他对我们大家面对面的挑衅中得以确定。头领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但却跟这个不一样——对长钉来说,最小儿科的违法都会是惩戒的理由,而最小儿科的惩罚都包括急速又痛苦的咬噬。当嬉闹变得过于激烈,或者过分侵入他的领地时,头领总会瞪一眼发出冷冷的警告,又或是吼一声。长钉则一整天都在武装巡逻,随时随地毫无缘由地咬我们一口——他的身上有一种阴沉的力量,一种古怪而又卑劣的东西。
当公狗们互相挑衅,争抢在狗群里的新位置时,长钉站在那儿,并且常常亲自参加战斗,似乎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参加混战。这本来根本没有必要,非常闹心,也造成诸多紧张和不安,我们中间不断爆发小冲突,为一些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打架,比如食槽前的位置,或者谁应该躺在院子里漏水的水龙头旁那块凉快地上等等。
每当可可和我玩游戏,就是那个我叼着橡胶骨头,而她努力来抢夺的那个游戏时,长钉总会走过来咆哮嘶吼,强迫我将奖品放到他脚下。有时他会把骨头拿回自己的领地,彻底终结我们的游戏,直到我找到另一个玩具;有时候,他则会轻蔑地嗅嗅,然后轻蔑地把它扔在泥巴里。
当卡洛斯拿来一袋骨头时,长钉甚至都不用起身去看看是不是有自己的。他只是等在那儿,直到卡洛斯离开,然后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根。可有一些狗长钉是不会去招惹的,比如罗迪和头领,更诡异的是,还有快哥。我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运气够好,叼到卡洛斯给的一块儿美味的骨头,长钉很快会跑过来,代我去啃那块骨头。
这是一种新的秩序,我们也许很难弄明白规则,但我们知道规则是谁创建的,我们所有的人也都接受这个规则。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快哥挑战长钉时,我会那么震惊。
这当然是因为姐姐。非常偶然的一次,我们兄弟姐妹三个——快哥,姐姐,还有我——独自站在一个角落,观察一只从栅栏下面爬过来的虫子。这么自由随意地与我的家人呆在一起令我非常放松,特别是在经历了过去几天的紧张之后。因此,我装出一副着迷的样子,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有趣的东西,而那不过是一只貌似准备干一架的超小黑虫子,举着一双几乎看不见的钳子。
我们的注意力全在虫子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长钉,直到他朝我们撞过来。他迅猛无声地撞在姐姐身上,她发出一声短促恐惧的悲鸣。
我立刻避到一边——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但是快哥已经不能再忍受了,他猛地朝长钉冲过去,牙齿闪闪发光。姐姐飞快地退到一边,但是我却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的推动下,跟快哥一起加入战斗,我们两个使劲儿地咆哮撕咬。
我想要跳起来咬住长钉的后背,但他转了个身冲我狠咬一口。我磕磕绊绊准备撤退时,他的牙齿狠狠咬住我的一只前爪。我发出一声尖叫。
快哥很快就被压倒在地,但我没去留意——我腿疼得厉害,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不住地哀鸣。可可跟着我,焦急地舔舔我,但我没有理她,而是直直地走到门口。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鲍比打开门走进院子,手里拉着软管。战斗已经结束,快哥已经言和,姐姐躲在枕木后面。因此,他注意到了我的腿。
鲍比跪在地上。“好狗狗,托比。没事,没事的。”他对我说。我微微晃了晃尾巴。他碰碰我的爪子,一阵刺痛迅速传遍全身一直到我的肩膀,我舔舔他的脸,想让他明白,我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夫人跟我们一起去拜访那位凉爽房间里和蔼的女士。鲍比将我低低抱在怀中,她则拿了一根跟上次散发一样化学气味的针刺进我身体里,我腿上没那么痛了。那位女士拉着我的腿,我昏昏沉沉躺在桌子上听她跟夫人和鲍比说话。我能感觉到她的担忧,她的谨慎,但只要夫人婆娑我的皮毛,鲍比将我紧紧拥在怀中,我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当那位凉爽房间里和蔼的女士说“永久性伤害”,夫人倒吸一口气时,我也没有抬起自己的脑袋。我只想那样躺在桌子上,或者至少在晚饭前就那么一直躺着。
回到院子时,我又戴上了那个蠢项圈。我能感觉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包在我受伤的脚上。我想用牙齿将那个硬包撕掉,但是这个项圈不仅看起来愚蠢,它还让我没办法够到自己的脚!我只能三条腿走路,这倒给长钉找了个乐事。他总是跑过来用嘴巴将我掀翻在地。好吧,长钉,继续吧,你可是我见过最丑的狗狗。
我的腿总是疼,我需要休息。通常我休息时,可可会跑过来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我身上。鲍比一天来两次给我送些好东西吃。我假装没有注意到肉卷里面有些东西特别苦,不过有时候我并没有一咕嘟吞下去,而是等一小会儿,然后将它吐出来:一个豆子大小、白白的东西。
很多人来的那一天,我脖子上挂着那个愚蠢的项圈。我们听到车道上几声砰砰关车门的声音,因此就依照惯例开始了一阵汪汪大合唱,可当我们听到夫人的惊叫时,许多狗狗就都安静了下来。
“不!不!你们不能带走我的狗!”
她声音中的悲痛非常清晰。可可和我警惕地互相碰碰鼻子。怎么回事?
门开了,几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拿着熟悉的长杆。有几个人身前还拿着金属罐,似乎准备迎接攻击。
嗯,不管这是个什么游戏,很多狗狗都挺想玩一玩。可可就是第一批靠过去的狗狗之一。然后,她被抓住从门里拖了出去,毫无抵抗。狗群里大部分的狗狗都自觉排成一列跟过去,但还有几只在后面晃荡——姐姐、快哥、头领、长钉和我自己。我只是不想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过去。如果他们想玩儿,让他们和长钉玩儿吧。
姐姐突然开始绕着院子跑,似乎想找到一个打开的窟窿。一开始,快哥也跟着她一块儿跑,然后,绝望地停下来望着她疯狂且毫无目的的逃亡。两个人过去,用绳套抓住了她。快哥也立刻让他们带走了,这样他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他们呼唤头领时,头领极有威严地迈步走了过去。
可长钉疯狂地咆哮着跟那个绳套斗争,还不停试图咬他们。那些男人大声地喊,其中一个人的罐子里喷出一股细细水流,击中了长钉的脸,那种味道立刻穿过院子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灼痛了我的鼻子。长钉停止了战斗,摔倒在地上,爪子捂着嘴巴。他们将他拖了出去,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漂亮的小狗狗。你的腿受伤了,宝贝儿?”其中一个人问。我虚弱地晃了晃尾巴,然后垂下头好让他能更容易地用那个锁套套住我的脑袋。因为我带着那个愚蠢的塑料项圈,这个动作还很有难度。
一出栅栏,我立刻变得非常沮丧。夫人正在哭泣,尽力地同卡洛斯和鲍比争执。她的悲伤缓缓向我袭来,将我浸透。我使劲儿拽那个套索,想去安慰一下她。
其中一个人递给她一张纸,可她把纸扔到了地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鲍比喊道。他的愤怒清晰而可怕。
“动物太多,条件太差。”拿纸的人说。他也非常愤怒,大家的表情都非常僵硬,非常紧张。我注意到他穿着深色的衣服,胸前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属物。
“我爱我的狗,”夫人恸哭着说,“求求你们不要把它们从我身边带走。”夫人没有生气,她只是很悲伤,很害怕。
“这样不人道。”那个人回答说。
我非常困惑。看到满院子的狗狗一个接一个地被关进卡车上的笼子里,我感到非常不解。许多狗狗的耳朵头贴在脑后,顺从地垂着尾巴。我紧挨着罗迪,他低沉的吠叫声在空中回荡。
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我还是一头雾水。这里闻起来有点像和蔼女士的凉爽房间,但却很热,到处都是吵闹焦躁的狗狗。我自觉地跟在后面,可当我发现自己和快哥、头领关在一个笼子时,我多少有些失望——我更愿意跟可可,甚至是姐姐呆在一起,但我的男性同伴们都像我一样受了惊吓,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敌意。
犬吠声震耳欲聋,但是在所有的声音里,我毫不费力就听到了长钉全力攻击的嘶吼声,伴随着一阵某个倒霉的狗兄的痛苦叫声。那几个人呼喊着。几分钟后,长钉被套在长杆的另一头,从我们面前走过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一个人停到我们笼子前。“这儿怎么了?”他问。
另一个人,那个带着长钉离开的人,也停了下来,毫无兴趣地望着我,“不晓得。”
从第一个人身上,我能感觉到一种交织着哀痛的关爱,可从第二个人身上,除了冷漠,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第一个人打开门将快哥的脸推到一边,温柔地检查了一下我的腿。“这个毁了。”他说。
我试着跟他沟通,要是不带这个愚蠢的项圈,我会是一只更棒的狗狗。
“不会被收养了。”第一个人说。
“我们的狗太多了。”第二个人说。
第一个人的手伸进我的圆锥形项圈了,将我的耳朵抚到后面。虽然我觉得这是对夫人的不忠诚,我还是舔了舔他的手。他闻起来有其他狗狗的味道。
“好吧。”第一个人说。
第二个人走过来,帮我跳到地上。他给我的脖子套上索套,将我带到一个又小又热的房间。长钉也在这儿,在一个笼子里,而另外两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狗则在长钉笼子外面转来转去,但总跟笼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儿,等等。”第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他伸出手解开那个项圈,一阵风拂过我的面庞,像一个吻,“他们讨厌这些东西。”
“无所谓。”第二个人说。
他们走出去关上门。其中一只陌生的狗狗很老,是一只老母狗,她淡漠地嗅嗅我的鼻子。长钉还在叫,这让另外一只狗狗,一只比较小的公狗很紧张。
我呻吟了一声,滑下来躺在地板上。一阵很响的“嘶嘶”声在我耳中回荡,那只小公狗开始发出阵阵悲鸣。
突然,长钉轰然倒在地上,舌头从嘴巴里面伸出来。我好奇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了。老母狗也在附近跌倒了,她的头靠在关着长钉的笼子上。我大吃了一惊,长钉居然允许她这么做。小公狗呜咽着,我茫然地望望他,然后闭上眼睛。我感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疲倦,那么重,那么压抑,就像我还是一只小小的狗宝宝时,我的兄弟姐妹都压在我身上,将我压倒在地。那是在我陷入黑暗寂静的沉睡中时最后的愿望——变成一只狗宝宝。然后,我想起同母亲一起疯狂奔跑,想起了夫人的爱抚,想起了可可和院子。
一种从夫人那儿感受到的悲伤冲刷过我的全身,我想在她身边扭动,舔舔她的手掌,让她再高兴起来。在我做过的所有事情中,让夫人欢笑似乎是最重要的。
我思考着,这就是唯一让我的生命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