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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年锦记·巴黎2555天》巴黎有条北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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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会突然空下来,比如一场考试之后,习惯了忙碌的话,会无所适从,甚至不安。如果那天阴雨连绵,我会捧一本小说坐在窗前,或者在家看一场电影。如果那天天气晴好,则是出行的好日子,穿一双舒适的鞋,独自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会发现有很多很多有趣的路名。它们通常只是一条普通的大道或小径,仅仅因为名字而令人过目不忘。比如:

5区的“钓鱼猫街”(Rue du Chat qui Pêche),

1区的“好孩子街”(Rue des Bons Enfants),

4区的“骡子蹄印街”(Rue du Pas de la Mule),

16区的“鸡蛋里挑骨头街”(Rue du Cherche Midi)等。

直到发现20区的某条路,上面写着“Passage de Pékin”——北京路。据说午夜零点,闭着眼走完整条北京路而不碰到任何东西,就可以穿越到中国北京。

法语中的北京一直是“Pékin”而不是“Beijing”。我想,是不是哪天午夜试一下,穿越回去可以省了机票钱,说不定穿越到明朝、清朝、民国时的北京,或者今朝,两眼一睁:“中国,我回来了!”

我曾在某个冬天去过北京,极冷,寒风顶人,寒意穿过每一寸肌肤,能带走所有体温。清晨卖大饼的大叔乐呵道:“来北京玩啊?哟,您算是赶上了!”

北京再冷也冷不过冬天的上海。

在上海读书时,与高中同学鲜有联系。某日,某个高中男同学忽然联系我说:“我来上海看你。”他当时在北京读书,北京与上海的距离在当时是一夜火车的距离。我想,是不是来上海开同学会啊,趁这个机会联系下同学们,大家聚一下。

待他到上海时,三两同学相聚叙旧,他没有跟我说上几句话,几个同学围着他,问他近况如何。大家一起吃饭,然后走到外滩,靠栏看黄浦江。夜深,意兴散去后各自回家,我向同学们道别,他问:“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另一个男同学哈哈笑:“她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太晚,我没能坐地铁,一个人慢慢踱着。我跟他们说学校并不远,其实很远,杨浦区和黄浦区虽只差一个字,坐公交却要1个小时。过几天,我渐渐忘了这事,同学们依旧鲜有联系,那位北京来的男同学究竟姓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

几天后,他又打电话给我,说:“我来上海就是来看你啊!”

我无动于衷,模糊应答一声。

他想跟我多说几句,说上海的冬天真冷,房间里没暖气,湿冷湿冷的。北京虽冷,但房间里像春天。我听他说完,然后说:“学校寝室要关灯了。”

此后他再也没打电话过来。

他的名字依然模糊,包括样貌、身高、性情,回忆始终清晰不了。或许会有这样一位同学,从来没有清晰地存在过,但你知道他是你的同学,你们曾坐在同一个教室,听过同一个老师讲课。哪天再次遇见时,彼此介绍,会恍然大悟:“哦,是你啊,最近好吗?”客套几句后道别,回忆又变得无比朦胧。

人生若是一部电影,总有一些必不可少却印象模糊的配角配合着我们演戏。在自己的电影里,别人是配角;在别人的电影里,我可能是那位让人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龙套。彼此交纵相逢,演绎着各自的人生。

我再次看到那位男同学的信息是在某位同学的网络空间。他在北京读完大学后,回家乡就业,再娶妻生子,人生的轨道顺理成章地铺延,传统而稳定。

他的空间写着:“……听医生说我老婆有喜了,我高兴地抱起她,又害怕动作太猛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宝宝……我要做爸爸了,老婆我爱你!”

照片里是一位大叔模样的年轻男人。

那天走过北京路,无端想起这个人、这件事,像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