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中秋将近。
式微已经三年没过过中秋。无论她在望城生活过多久,如何了解每一条街道,怎样熟悉各种风俗,她都是一个外来人,在当地没有亲戚、朋友,所以每一个节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大过于喜庆。
尤其是中秋。
三年来,属于她的中秋就是给父母打一个电话,说自己一切都好,请他们不要记挂,同时问他们的身体如何。得到的答复永远是我们也都很好,只是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了,怪想念的。
她每每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要落泪,觉得自己不孝,然后找个借口匆匆挂了电话,一个人跑去海边。
那三年里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在海边赏月,看漫天星辰,想曾经有人对自己许诺,要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陪她看星星看月亮,要在每一个她觉得冷的晚上跑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她买一杯奶茶,要永远守着她,照顾她,让她的心里装满甜蜜,不许任何坏的情绪挤进去打扰。
像极了歌里唱的——你爱过头竟然答应我,要给我蜂蜜口味的生活。
只是,那个时候那个人说得好好的,后来却变卦了。
式微为此怨了三年,也等了三年。这三年里,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忘记他,却没想到,三年后,他又回到了她身边。陪她看日升月落,陪她对话谈心,陪她一天一天、一分一秒地过日子。陪她过中秋节。
一切都如她所愿——好了起来。
式微一开始觉得这有点像是回光返照,只恐昙花一现,然而鉴于陈逍表现过分良好,她慢慢就相信了这是苍天有眼。
闲谈间,她问陈逍请假到什么时候,他说是大概能过十一,然后又问她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式微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她留在这里,本来是想逃避一些人,一些事。如今,这人都到了自己面前,把从前的事说开了。误会也好,错误也罢,总之都一笔勾销,她也就没有非留在望城的理由了。
如果说她还有在这里想做的事,便是她之前在论坛上承诺过的聚会。由于她已经决定和陈逍一起回去,聚会的时间,便提前到了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
她在论坛上发布了通知,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组织完聚会就走。
订好机票,式微看见陈逍在看电脑。她从后边绕过去,懒懒地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问:“在看什么呢?”男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盖上了笔记本的屏幕。
式微心里咯噔一下。
“没什么。”陈逍说,看着女孩有些失神地盯着电脑,他的话依然淡定,“刚才论坛上有人问聚会需要准备什么东西,要回吗?”
“不用。”式微说,转身进了浴室。
陈逍看着式微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脸上温和的表情渐退。掀开笔记本,看着论坛后台显示的一个新注册会员的IP地址,没有片刻的犹豫,他点了删除此人。
然后,他拨通一个号码。电话那头男人似乎还在睡梦中,含糊不清地“喂”了一声。陈逍稍稍压低了声音,“顾昂你又在捣什么鬼?”
听筒里一时寂静,片刻方听顾昂问:“我又怎么了?”
陈逍走到门外,声音大了些,“你没事儿注册‘当铺’的论坛做什么?”
“什么的论坛?你是指停尸房吗?怎么那地方还开着呢?我还以为那玩意儿早和你们的爱情一样枯萎了。”顾昂说着,残存的睡意被一扫而光,声音也清楚了许多,“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了?注册ID上写着我顾昂的名字,还是你在我家安插了摄像头和窃听器?”
陈逍闻言沉默了下,“我记得你家IP地址。”
“不是我。”顾昂说着,好像想起什么来,忽然笑了,“陈逍,说起来我应该和你提个醒的,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徐式微那么好甩,听你说完分手她就一声不吭地认了,不但认了还藏起来,像鸵鸟似的,离群索居一躲就是三年。”
“什么意思?”
“没意思,你不要多想。我绝对不是在暗示什么。”顾昂慢条斯理地说着,从床上爬起来,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与安现在在你家?”陈逍说,像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总不是好事。”顾昂说着,看着寄住在他家的女子刚好从楼上走下来,他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按了挂断键。
这一下按得不早不晚,刚好能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女子的那句:“这么早和谁讲电话?”
他们都很熟悉这个声音,顾昂尤其知道陈逍能一下辨别出这个人的声音。他们朝夕相处,听了三年,他如何能认不出来呢?
顾昂背过身,说:“会这么早给我打电话的,除了你就只有陈逍了。”他语气很轻松,像是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蜜月中的男人,还能这么早起,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说完,他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自始至终没有看纪与安一眼,更不曾知道女子在听到陈逍名字的瞬间就刷白了脸,站在原地如僵住一般,神情先是愕然,然后苦涩,眼眶微红,渐渐是整张脸都泛起水气。
顾昂打开浴室的喷头,将水流开到最大。水声鼎沸,他靠在墙壁上,仰起头,让水帘狠狠冲刷眼睑。睡袍也没脱,吸了水变得沉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但他浑然不觉。半晌,他关掉花洒,拿起电话翻找号码。
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留片刻之后,他拨通了电话。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乱来,那么,让一切来得更乱一些,似乎也不算什么罪过。更何况他顾昂,什么时候怕过罪过?
式微冲完澡出来,屋里已经不见陈逍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个电话来,说是出去一趟。式微也没怎么问,挂了电话,看到透过玻璃窗格向里面张望的林思亦。
也不知道为什么,式微见到她比见到徐迦还不自然。
林思亦问:“陈逍不在吗?”
式微摇摇头,请她里面坐。
林思亦坐下来,看着式微,说:“我是来道歉的。那天是我自作主张把你叫去徐迦家里,和他没有关系。他根本不知道你会出现,你不要生他的气。”她仰着头说这些话,听起来理直气壮的。式微本来也没生林思亦的气,和徐迦的问题也已在当天说开,此时听她如此语气,反而不知作何感想。
初见林思亦的时候,她本觉得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活泼开朗的性格,长相和嘴都特别甜,和别扭的徐迦形成鲜明对比。那时候她看到徐迦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走进店来,见到她很快地移开目光,她还以为他是被女朋友强迫逛街的小男生。她最初以为徐迦是有女朋友的,也是源自那个第一印象。
现在看来,林思亦的性格里有骄纵的部分。从一开始拖着徐迦来见她,到上次自作主张地把他们锁在露台上,她或许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嚣张跋扈惯了,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想法。
式微并不打算和她置气。她说:“我和徐迦已经谈完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谈完?那是什么意思?”林思亦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没那么严重。只是,平时不会去叨扰对方。”
林思亦忽然站起身来,“你根本不了解徐迦。他为你做过那么多事,你真的都清楚吗?他记得见到你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他会为你一遍遍去求学校把三角钢琴卖给他,留下你曾经惊艳过大家的衣服,他会为了你放弃去英国学习的机会。陈逍会为你做这些吗?会有其他人为你做这些吗?”
“林思亦!”式微有些被激怒了,“我的感情归属和你无关。你那么关心徐迦,有什么话去和他说好吗?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选择谁或不选谁。我和谁在一起的后果也不是由你来承担。”
“我对徐迦来说就像徐迦对你,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听了也像没听见。”林思亦倒是很坦诚,“我之所以会跟你说,是我以为你对徐迦至少是心存好感的,能善意一点对待他。你对徐迦来说是很重要的人。除了他爸妈,顾昂,你大概排在第四位。我不希望对他来说那么重要的人最终都那么匆忙地离他而去。是,我确实不是很关心你,我会找你也不是为你好,只是为徐迦考虑。我们只有在徐迦的问题上可以达成共识,并谈下去。我承认这一点,但是对你来说,徐迦也不是一个不值得关心的人不是吗?”
本想打断她请她离开的想法在听到顾昂名字的时候暂停了一下。
式微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每次陈逍提到顾昂,她都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天在露台上,徐迦说,自己曾经试图撬过顾昂家的门。她第一次听到顾昂的名字,是徐迦说的。
察觉到式微变化的神情,林思亦止住了自己的滔滔不绝,“我哪里说得不对?”
式微问,“顾昂和徐迦有什么关系?”
“你是在关心徐迦吗?还是只是好奇?”林思亦有些防备。
“没有很关心,也可以不知道。如果你想告诉我,你认为我该知道的,那我也会要求知道我想知道的。”式微说,“你可以自己决定。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窗外的树影在路面上斑驳摇晃。送走林思亦,式微长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感觉像是听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却又可以解释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事。
顾昂和徐迦是让人惊讶的亲属关系。
徐迦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空难去世,全家人为此聚在一起。林思亦说,那个时候大人们都聚在一起哭,徐迦被当时家里的老人搂在怀里,看他们哭得那么伤心,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顾昂把他从人群里拉走的。
那个时候顾昂和徐迦只有过年的时候吃饭才会见面,两家关系并不是多亲密。徐迦之所以会和他走,是因为顾昂是唯一一个没有掉眼泪的人。他把徐迦拉到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告诉他,你的爸爸妈妈死了,从今以后你要和别人一起生活。你愿意来我家吗?因为顾昂甩给他这样一个问题,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消化前半句话的悲伤就点了点头,然后顾昂就跑去和大家宣布,徐迦以后归他们家管。由他爸爸去办领养手续,而他会亲自把徐迦带大。
在很多人眼里恶魔化的顾昂,在徐迦眼里是一个救世英雄般的人。
在成长的阶段,顾昂一直都是徐迦的榜样。顾昂聪明,能干,精明,总能神奇地搞定一切。他从来不纠结,当机立断,做事不曾后悔。危机时可以力挽狂澜,化腐朽为神奇。他在徐迦眼里英雄了很多年。
徐迦上初中的时候,顾昂去英国读书,之后徐迦一直都有个梦想,去顾昂当年被录取的大学。
那么多年里,徐迦对顾昂的情感,说偶像崇拜也不为过。
而顾昂对于徐迦也算是出乎意料地好。尽管工作繁忙,应酬繁多,顾昂还是会抽出时间请徐迦吃饭,和他聊聊天。他们几乎每周都会约一个早晨去打篮球。两个人1V1斗牛,打得筋疲力尽,躺在篮球场上。林思亦有的时候会去看他们打球,她觉得徐迦在打球的时候也在和顾昂学,学他应变的机智、出手的果断和战术的凶狠。
一直到天台事件发生之前,徐迦和顾昂的关系都是好的。
那个女生就那么从天台上跳下来了。
当时顾昂在天台上,徐迦在天台下。徐迦亲眼看到一个身影从自己眼前坠落,砸到地上,触目都是让人心惊的红。徐迦当时傻了,连步子都迈不动一步。顾昂第一时间冲下来吼走了徐迦,之后所有的目击取证徐迦都没有参与。他被列为一个当时不在场的人。
当时学校里面的流言很多,大家说那个女生是被顾昂逼死的。也有人说那个女生根本就是顾昂包养的小情人。但是,当时的监控录像不知道为什么都被损坏了。在场的目击证人只有顾昂和纪与安,他们的证词说那个女生到了天台就跳了下去,可能神经有什么问题,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学生家长到学校来闹,顾昂冷嘲热讽,说你女儿跳楼怪学校护栏不够高,你女儿要跳海是不是学校还要负责填海。
学生的家长几乎要气疯了,声嘶力竭地喊顾昂是杀人凶手,是顾昂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被当时在场的警察和主席团的学生干部给拉开了。
因为顾昂不许徐迦参与这件事,徐迦只能在门外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门打开的时候,那个学生家长被大家架了出来。他看到顾昂背靠着窗户点了一根烟,当时的眼神特别冷淡,特别轻蔑。
顾昂看到了徐迦,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徐迦也没有说什么就转身走了。从那之后他们就几乎不再说话。
再之后徐迦连提都不愿意提起顾昂。
以前徐迦偶尔会去顾昂家里住,在那之后,他都是回自己家住。林思亦问过徐迦,你觉得顾昂是凶手?你怪他什么?徐迦都不回答。林思亦也猜不透徐迦想些什么,但她知道,在徐迦的心里,一个英雄大概就那么死去了。
先失去父母,再失去顾昂。似乎徐迦的命运就是这样,可以信任的人总是会突然离开他。
林思亦说:“你是他在意的第四个人,徐迦的生活里可以容纳的人和事不太多,他从小就不善于经营和人的关系和感情。对他来说,接受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事,而失去一个人总是无可奈何。
“他一直都觉得你是A大最美丽的风景,是他眼里最美的存在。从他认识你到现在,你算得上是他生活里仅存的那道光。他并不认为喜欢一个人必须要被对方所接受,我也不这么想。
“但是式微,我甚至看不到你被徐迦感动过。他说什么你都觉得是玩笑,选择一笑了之,说你不相信,那是很伤人的事。徐迦喜欢你,或许不是非常成熟,但他是真心实意的,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林思亦说:“无论你们最终是怎样的结果,看在他对你那么真心的份上,请你善意一些对他。”
式微想了很久,决定打个电话给徐迦。
徐迦接起来就说:“我猜你一定是打错电话了。我是不是猜对了?猜对了可不可以给个奖励,譬如说我们先聊十分钟的。”
式微哭笑不得,“我就是要给你打电话。”
徐迦说:“你说这种话之前,难道不应该先问一下我心脏功能是不是很好吗?我作为一个优秀的单身男青年,要是因为受宠若惊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昏倒了该怎么办。”
式微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贫了?邀请你参加‘时光当铺’的聚会你要不要来?”
“那要看你怎么邀请了。”徐迦问,“是很有诚意地邀请我吗?”
“一般诚意。”式微说,“你到底来不来!”
凶巴巴的语气,徐迦几乎可以想见她现在一定处于略微有些奓毛的状态。徐迦很恶趣味地觉得,被惹毛的式微比一本正经的时候要有意思得多。他慢悠悠地说:“我要考虑一下。”
“那你考虑着。”式微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眼,心里的感觉是又好气又好笑。
似乎和徐迦说话总是这样的效果。当她认真的时候,徐迦总是在开玩笑的。而在徐迦认真的时候,她又总是不肯相信他的认真。
她曾经觉得徐迦和她是有些相似的人,在这一刻,她好像明白那种相似是什么意思了。所谓的玩笑、自嘲、不正经的调侃,其实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像她最初对徐迦说的,她不愿意问他什么,因为问了就代表她可能在乎,为了证明自己不在乎,她宁肯什么都不问。不问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在乎,没有结果就可以假装不失望。
现在的徐迦也是一只鸵鸟,小心而谨慎地把自己保护了起来,头也不抬,想要借着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不正视任何扑面而来的问题,哪怕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没有任何引申含义的邀约。
那是受过伤的人才会有的防卫姿势。
式微忽然心里有些难过,或许林思亦说的是对的,她根本不曾了解徐迦,根本也没有关心过徐迦。也许她未来的生活里并没有一个位置可以留给他,可徐迦并不是一个不值得她关心的人。
“我会去的。”沉默了一会儿,徐迦变得认真起来,“你的故事是不是还差两个?最后一个故事一定要留给我。”
“好,不过你要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迦卖了个关子,“可能不是一个好故事,但是我希望讲给你听。”他说,“式微,之前那七十六个讲述故事的人,最后都忘掉自己讲的故事了吗?”
式微说:“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没忘。”徐迦说,“记忆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越是刻意想要忘记越是刻骨铭心。不过也没关系,如果真的是忘不掉的东西,那就加深记忆好了。送给别人自己想要丢弃的东西,最后发现竟然让自己念念不忘,也是另一番收获。”
式微闻言沉默。片刻后她说:“徐迦,其实我并不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只是想和你多说两句话。那就先挂了吧。”徐迦说,电话却没挂。
式微也没挂。
想说句“拜拜”再挂,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电话两头的人都没有再说话,电话却还是保持通话的状态。
这情景似曾相识。
在和陈逍第一次僵持的时候,她曾告诉自己,只要他再多说一句不想分开,再多问自己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了,不会后悔,她就会回头告诉他,无论有多少人横亘在他们之间,她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让负罪感、道德观都去死吧,她认定了的人,就非他不可了。
她那时候给足了他时间,足够他来一场演讲了。可陈逍只是沉默,沉默。沉默了几分钟,沉默到她都想要主动开口求和,他却还是把电话挂断了。
她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觉得是时候心死了。
而现在,式微几乎可以想见,只要她不挂电话,徐迦就能一直在电话那一端等她,等她在沉默里说出随便一句什么样的话。徐迦是不会让她失望的人。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心里已是如此相信他,相信他对自己的心意,不会轻易回收。
然而,式微背着手,在手机上按下cancel键。
陈逍和徐迦对她来说到底是截然不同的人。她付出给陈逍的等待,是真的不可能留给徐迦的。他们两个在她心里的地位,无须细想,已是高下立见。
很遗憾她还是没能对徐迦更好一点。她一直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表达感激或者抱歉。她知道那些话都没有意义,但是她还是希望可以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表达。被一个人那么真心地喜欢过,她并不觉得他的行为很傻或者他的感情很廉价。徐迦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这是一件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她无以为报。她觉得徐迦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她是真心这么想。
只是那个人不能是她了。
爱一个人很了不起,不计回报的爱也很伟大,但是,相爱比爱重要。
虽然,那可能只是一种巧合、机遇,甚至是误会,不感人,不高尚,也不公平。
但是,那种感觉决定谁该跟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