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凤引凰》逸凤引凰(4)
但他心中明白,这位书生来头不小,所佩的剑不是饰剑,而是真正的杀人家伙,书院的书生哪有这种凶器?
“你过来。”书生向他说,用扇子向他一招。
读书人地位高,普遍受到人们尊敬。乡巴佬见了学舍中的准秀才,毫无理由地便感到自己低了级。
他不介意对方的傲慢,顺从地离开道路,向书生走去,脸上绽出世故的微笑,问:“公子爷,找小可有事吗?”
书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目不转瞬。
“好锐利的眼神!”他想。
书生的目光柔和了些,沉静地问:“你家住在那里?”
“山上。”他向山一指。
“这一带你一定很熟悉。”书生笑笑说。
“差不多,附近的庄子并不多。”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爷要找的人姓甚名谁?”
“姓名无关紧要,多年不见,也许他已经换了姓改了名。”
“哦!这……”
“这人瞎了左眼,年约花甲,高颧骨鹰钩鼻,右手有六指。早些年,他姓赵,名兴。”
“哦!他目前仍然姓赵,名却改为隆。”他不假思索地说。
书生大喜,欣然说:“好呀!他住在何处?”
他向山西麓一指,说:“顺着山脚绕下去,可看到一片森林,林北可找到两间低矮的茅屋。
“右一家是风水师贺瘸子夫妇,左一家就是六指赵的家,他是专门替人治牲口的兽医。”
“哦!他几时做起治牲口的郎中来了?”书生微笑着,脸上有古怪的表情流露出。
“快五年了,他迁来时就干这门活。”
“他与贺瘸子夫妇很要好是不是?”
“这小可就不清楚了,反正毗邻而居,不好也得好,贺瘸子夫妇比他早来了约有两年。”
“唔!贺瘸子本来是好人。”书生的语气令人难测。
“没有事小可要走了,天色不早了。”他举步欲行。
“劳驾你带我去找六指赵。”书生拦住了他。
“这……那地方很好找……”
“带路。”书生不客气地说。
“小可……”
“你敢不带?”书生沉下脸问,不怒而威。
“小可有事……”
书生右手一伸,劈胸抓住了他的衣领。
两人一般高大健壮,但书生的手细皮白肉不起眼。论相貌五官,他并不比书生差,差的是穿得褴褛,脸色要健康得多。
“你如果拒绝。”书生凶狠地说:“我将把你打个半死,免得你抄近路去通风报信。”
“你不像个读书人。”他平静地说。
“唔!你很有胆气。”
“拳头也够硬。”他说,一拳捣向书生的肚腹。
书生冷笑一声,放掉抓领的手,顺势下沉,闪电似的改抓他的拳头。
他突然哈哈大笑,收拳仰身疾退,同时伸脚一挑,人已倒退丈外,撒腿便跑。
书生做梦也没有料到,一个村夫竟有那么快捷高明的身手。
骤不及防,防得了拳头防不了脚,书生惊叫一声,左小脚内侧挨了一挨,斜退了两三步,几乎摔倒。
荀文祥是向山上跑的,脚下隆然发出声,状极匆忙,像是情急逃命,真像一个被鬼吓坏了的村夫俗子。
书生摇摇头,苦笑着喃喃自语:“这个蠢村夫手脚倒是真快,怪!我怎么竟然未能抓住他的拳头?看他奔逃的蠢笨相,不像是练武的人呢?”
***
位于枣林北端的两座茅屋,找起来并不难。
再往北里余,有一座小村东,问起治牲口的六指赵,村民无不知晓。风水师贺瘸子,在附近更是小有名气。
当书生出现在茅屋前,虚掩的柴门看不出任何异样。倦鸟归林,屋后炊烟袅袅,说明屋主人已经回来了,可能正在后面做晚膳。
书生站在门外背手而立,右手的折扇握得死紧,轻咳了一声,叫:“独眼彪,你的老朋友有口信,要不要听听?”
右首的茅舍首先传出拉门声,屋内也有了动静。
首先出来了支着拐杖的贺瘸子,干瘪的嘴唇抿得紧紧地,用那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漠然地注视着来客。
书生淡淡一笑,点头打招呼,说道:“尊驾想必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拐仙贺增了,将近十年,江湖上的朋友一直不知尊驾的下落,想不到阁下竟在这荒郊僻镇上地方,得见尊驾的风采,幸会幸会。”
拐仙贺增漠然一笑,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欲言又止,他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承认自己的身分。
“公子爷,你是……”拐仙贺增终于惑然发问。
“在下申士杰,出道时尊驾已遁世失踪。”
“哦!小老弟,你找独眼彪传什么口信?”
“他出来就知道了。”
柴门开处,老态龙钟的独眼彪出现在门口,左手握了一柄拨火钩,独眼精光闪烁,目光落在书生身上。
他戒备着问:“公子爷,你要找独眼彪……”
“独眼彪赵兴,想必就是你了,相貌没有改变多少,好,很好。”书生神色平静地说。
“公子爷……”
“在下申士杰,打扰打扰。”
“你是……”
“为你带口信来,你是不是独眼彪赵兴?”
“不错。是谁的口信?”
“哦!你不是改了名吗?”书生颇感意外地问。
“在能一口叫出老朽绰号的人面前,隐瞒身分岂不徒费口舌?小老弟,你还没说出是谁的口信。”
“天南一剑鲍世英。”
独眼彪脸色一变,叹口气说:“鲍世英果然神通广大,老朽整整躲了他十年,换了五处地方,最后仍然逃不出他的追踪。”
“鲍老前辈目下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