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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春雪瓶 第二十二回 夜探玉府留灯报警 独行河畔闻异怀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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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听后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啊,原是这样!”随着却又问道:“你岂不知那半天云乃是马贼魁首,为何与他换马!?”

  春雪瓶慨然说道:“在西疆,我只听人说那半天云是个抗击外寇的英雄好汉,并不曾听人说他是马贼。”

  王爷默然片刻,才又说了句:“兴许他这些年来果是改恶从善了!”

  二人都不再说话了。在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春雪瓶为了打破这种闷人的沉默,开口问王爷道:“这次德秀峰前辈从西疆给王爷选回来的那几匹宛马,王爷可中意否?”

  王爷:“马确是几匹上等宛马,只是野性未驯,特别是那匹枣红色宛马,性子更是暴烈异常,昨日我差点被它毁了!”

  春雪瓶关切而又好奇地问道:“它是踢了还是摔了王爷?”

  王爷:“我虽未被它踢着摔着,却比被它踢两脚摔两跤还更危险!”工爷随即又将昨日发生在王庄的一桩险情讲了出来:昨日王爷突然起了骑马的兴致,便命马夫去将那匹枣红色宛玛牵出试试。不料他骑上马背刚在庄里的跑马场上跑了两圈,那马突然野性大发,它也不跳不蹶,只发出一声长嘶,便窜出马场向王庄围墙直奔而去。王爷赶忙用力紧勒马缰,那马只是不停;他又使劲带住辔头,那马仍不转向,倏忽间便已逼近墙壁,眼看就要一头撞到墙上去了,不想那马猛然向上一纵,立即四蹄腾空跃过墙头,又箭似地向永定河边一丛茂密的白桦林冲去。那树林枝干纵横交错,不见一条可容驰骑穿过的通道,只要马一冲进树林,连人带马纵然不死亦必将成为残废。王爷正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忽然从河边跑出一位少年,他面对奔马,拦住它的去路。那枣红马已如疯了一般,毫不闪躲对直向那少年冲去。
  
  王爷急了,在马上连连高声疾呼要那少年避开,那少年只是不理,等马已冲到他的面前,离身仅只尺寸之差时,他迅即将身一闪躲过马头,忽一伸手紧紧将那马的辔口拉住。那少年真是天生神力,只顺着马势跑了不过十步,便已将马紧紧带住。王爷也忙趁此翻下马来,正欲上前帮那少年将马完全制住时,那少年却不让王爷靠近,只凭他赤手空拳和那马周旋起来。那马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暴怒异常,又纵又跳,奋力昂头,拼命踢脚,急欲挣脱出来。那少年一手紧紧抓住辔口,一手对着它那横来摆去的身子一阵猛捶猛打,经过一番狠狠的争斗,那马终于渐渐驯服下来,最后只好俯首贴耳地站在那儿不动了。王爷这才仔细将那少年打量一番,只见他长得一表堂堂,身材极为雄壮,相貌也英俊异常。王爷暗暗称奇,忙上前向他称谢,并将他大大嘉奖了一番。王爷随即又问他姓名,他只是不说。王爷这才告诉他,说他乃是铁贝勒王爷,要那少年随他回到王庄,由那少年在王庄马厩里任选一匹好马,作为对他的赏赐。少年又婉言谢绝了。王爷对他更是钦佩,便决定将身边这匹枣红色宛马送他,要他牵去。那少年却说:“这马乃是德秀峰远从西疆给王爷选购回来的上等宛马,我哪能因为做了那么一点小事便受这样的重赏呢 !”那少年还是坚持不受,随即便告辞王爷,回到河边饮马去了。

  王爷讲完这段昨日发生在王庄的事情后,不禁十分感叹地说道:“像这样的既勇武豪雄而又磊落自重的少年,真是少见,真是难得!我只可惜未能将他留住。”

  春雪瓶也听得入神,心中也不免为那少年的德行所感而生起一种敬重之情。当她听王爷讲到那少年不愿领受那匹枣红色宛马,并还说出了那是德秀峰从西疆购回来的那段话时,她心里不觉一动,他怎知那匹马就是德秀峰从西疆选带回来的三匹中的一匹?!并因此而不禁暗暗感到惊讶起来。她等王爷讲完了那番话后,便又问王爷道:“那少年怎么知道那匹枣红色宛马是德秀峰前辈从西疆选购回来的呢 ?”

  王爷:“他说在德秀峰解马回京途中他曾见过此马。”

  春雪瓶:“他可曾说出是在什么地方?”

  王爷:“他没有说在什么地方,我也没有多问。”

  春雪瓶:“他一直都不曾说出他的姓名来吗?”

  王爷:“他临去时我又问了他,他只说了姓就再不肯报出名来了。”

  春雪瓶:“他姓什么?”

  王爷:“和姑娘一样,也姓春。”

  春雪瓶不由一声惊呼:“啊,他也姓春!”便不再说什么了。她心里已经猜到,那位自称姓春的少年定是铁芳了。春雪瓶感到一阵心跳,在马上也有些心慌意乱起来。一瞬间,她身边的王爷,身后的十余骑校卫,还有大道两旁肃立着的行人,全部在她眼前消失,全部从她心里隐去。她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位满身虎气,一脸英俊而又有些愣头愣脑的少年 !她心里想的也只是:他来此何事?他目前又在哪儿?王爷似已发觉春雪瓶神情有些异样,便含笑问她道:“春姑娘你在想啥?”

  春雪瓶猛然惊悟过来,脸上不觉浮起红晕,忙支吾道:“我想王爷那匹枣红宛马。要是王爷庄上能有一位像拉钦那样的驯马手就好了。”

  王爷:“拉钦哪算得上什么好驯马手!十八年前我王庄里倒是有名极好的驯马手,可惜那人只在王庄住了不久便不辞而去了。”

  王爷说到这里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昨日那位少年的身材相貌与我王庄过去那名驯马手就十分相似,也是那么勇武雄壮。”

  春雪瓶记起她在塔城,罗大伯也曾向她提起过他曾在王庄驯马的事情,因此;她知道王爷说的那名驯马好手定是罗大伯,她也就不吭声了。

  春雪瓶又和王爷并马同行了一段路程,她见只要是王爷所到之处,全变成一片肃静,路上行人以及两旁百姓都俯首躬身,人人脸上都露出敬畏神情,她面对这些情景,在马上感到有如芒刺在身一心里觉得很不自在。因此,她便告辞王爷,策马向南而去。春雪瓶绕道回到蔡幺妹家里时,已快近黄昏。吃过晚饭,她只在蔡幺妹房中坐谈一会便回到西屋去了。

  第二天早饭一过,春雪瓶借口出城散闷,便又骑上大白马去永定河畔,沿岸向西,又由西转南,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她时而挽辔徐行,时而纵马飞奔,心里也是时而充满了欢欣,时而又满怀惆怅。寻觅,希望,期待,困惑,在她心里有如波涛起伏,使她忘了疲倦,也忘了饥饿。直至日近黄昏,她才淘尽一天中逐渐淀积于怀的怅惘,又填人满怀对明天的希望回到蔡幺妹家里。一连几天,春雪瓶都是如此。她面容虽已目渐显得消瘦,但容光却越显焕发。蔡幺妹已察觉到她情态有异,几次晚上到她房里用话相探,春雪瓶总是先笑了笑,然后只说她不惯闹市笼居,喜欢郊外辽阔。蔡幺妹便信以为真,也就不再多问了。又过了两天,春雪瓶感到盲目探寻已成徒劳,正在怅惘难禁之际,不觉想起罗燕姑姑曾对她讲起过有关铁芳的一件事来:
  
  铁芳和罗燕他们分手时,德秀峰曾和他相约,要他如有机会去京城时,一定到德秀峰家去作客。铁芳也是答应了的。因此他既已来到北京,哪有不去看望一下德秀峰之理!春雪瓶想到这儿,眼里不禁又闪起欣喜的亮光。第二天吃过早饭,她便怀藏着一线新的希望向德秀峰家里走去。

  春雪瓶已有许多日子没有去德秀峰家里了。她对罗燕也一直都怀着一种依恋之情,几次正要动身前去探望,都被别的事情截留下来。自从她从王妃口里听到那些疑她是马贼的密报后,因事情也涉及到德秀峰,春雪瓶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便再常到他家去了。她又见这些日子以来;德秀峰也未给她传来任何音讯,她心中

  也不禁生起过德秀峰是否心存顾虑的想法,也就更不便去了。今天正好趁此去看看她的罗燕姑姑,同时也顺便一解,心中疑虑,春雪瓶的兴致就更加勃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