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春雪瓶 第十六回 悬剑明心魂归有属 拜师受技艺境无涯(7)
春雪瓶不禁回头望望那乘已经远去的官轿,一些与那方垄关连的事儿又浮上心来:母亲这番进关在玉门关前就曾打听过这位方垄的下落,这是为了何故?那位令人厌恶的豹二太太原来就是这位显赫官员过去的小妾,她那欺心换舍的女儿当然就是这位礼部侍郎的亲生女儿了,也不知他心里现在还在思念他那丢失的女儿没有 ?今后如再见到他时,应不应把自己不久前在肃州所见。有关豹二太太的一切情况告诉他呢?春雪瓶望着那已远去的官轿凝思一会,才又回过神来,告别老者,上马向京城走去。
春雪瓶在马上一边策马不快不慢地向前行去,一边心里老是想着适才发生的情景:方垄在见到她时那奇怪的眼神,在交谈中那神色的变化,这些都使她感到困惑不解,总觉其中一定伏有什么隐情。但究竟隐伏的是什么呢 ?她却又是一片茫然。特别是方垄最后对她所说的那几句话语:说等他回京后还要和她仔细聊聊;还要
向她打听一些有关西疆的事情。他要细聊的是什么?他要打听的又是什么呢?是西疆局势,还是罗大伯的所作所为?兴许是他自己的什么私事?春雪瓶又蓦然想起他曾丢失女儿的事来 !他要打听的又是否与这事有关?春雪瓶想到这里自己也不觉好笑起来:这与她何干!方垄能向她打听什么,她又能告诉他什么呢!春雪瓶一路思索着,猜疑着,不觉已来到永定门前。她举目一看,但见高大雄伟的城门洞口,熙熙攘攘,人来轿往,车进马出,真不愧是京城气象,确也别有一番热闹。春雪瓶策马进城,决定按照香姑指引暂时住到“四海春”客栈去。她向街上行人打听清楚虎幄街的去向后便一路穿街过巷,不用多久便已来到虎幄街南端街口,进入街
口,前面突然出现一座惹人注目的府第。春雪瓶约马街心举目望去,耀然入目的首先是门前那一对巨大的石狮,不仅雕琢细腻,而且妩媚动人,栩栩如生。它鼓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凝神而视,似在摇尾,又好似要跳下石座向她扑来。春雪瓶感到有趣极了,不禁走到它的身旁,伸出手去拍了拍它的颈项。她那带有几分稚气的举动,惹起了正守卫在门前两名带刀校卫的注意,其中一位校卫步下石阶向她走来,打量了下她和她身后的大白马,说道:“姑娘快去,这是侯门玉府,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 !”
春雪瓶不觉一怔,瞅着那校卫问道:“侯门玉府!?这侯门玉府里住的是什么人?”
校卫:“吏部侍郎玉大人。”
春雪瓶也曾听她母亲谈起过,侍郎之职朝廷也算二品官了,难怪府第门前有此尊严气派!只是这侯门和这玉大人是否与玉帅有关!?她心里又不禁嘀咕起来。本想再问问那校卫,却又不知如何问起。她一边逡巡着一边侧目向府门内望去,只见玉阶翠柏,广宇重堂,豪华中带着威严,威严中又隐露出一片肃穆森森的气氛。春
雪瓶正侧目张望间,忽见一位女子手挽竹篮,迈着轻盈的步伐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女子身著红衣黑裤,虽已年近四旬,却仍灵秀健敏,犹存风韵。她刚一跨出府门,便迎着两名校卫笑吟吟地招呼道:“二位辛苦了 !”随即探手入篮取出两枚月饼,分别塞到他二人手里,又说道,“这是玉大奶奶赏赐给我的苏州月饼,请二位也尝尝
两名校卫和她似乎已很熟悉,并不多加推让,只说道:“我弟兄累次分享你的口福,真感有些不好意思!”
那女子挥挥手,说道:“啥话!都是自家兄弟,有盐同咸,有糖就同甜嘛!”她边说边步下石阶,向街上走去。当她走到春雪瓶身边,两人一照面时,她突然停下步来,盯着春雪瓶打量片刻,又看了
看她身旁的那匹大白马,脸上不禁露出十分惊异和羡慕的神色,情不自禁地脱口赞道:“哟,好一匹骏马!真是少见!真是难得!”她随即又略显疑诧地看了春雪瓶两眼,然后才步至街心折身向北而去。
春雪瓶早在那女子刚一走出府门时便已将她认出来了:原来她就是春雪瓶在巨鹿客店里隔窗见过的那位妇人,不料竟又在这里碰上她了。春雪瓶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这女子不仅和俞秀莲有旧,还认识德秀峰,又在这侍郎大人的府门进出,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春雪瓶边想边牵着大白马向前走去。一路上,她从容自若的风度,潇洒飞扬的神采,俊秀清丽的姿容,再加上她身后那匹神骏异常、势欲腾空的大白马,引来不少的注目和惊叹。一些游手街头的闲汉和聚坐茶馆的好事之徒,竟不约自来,始而三三两两,逐渐竟至成群,随在她身后,或指背谈议,或高声呼喝,形态渐渐狂慢,语言也逐步下流。春雪瓶虽然感到有些气恼,但想到临行时香姑姑姑对她的叮嘱,只好沉下气来,仍毫不在意地缓缓向前行去。
走着走着,不觉已来到北街街口,春雪瓶举目四望,见就在前面不远处有家很大的店铺,门上高悬一块招牌,牌上大书“四海春客栈”五字,春雪瓶不由一喜,心想,香姑姑姑指引她去投住的客栈准定就是这里了。她毫不迟疑地牵着大白马迳直向那家客店走去。到了客店门前,她将马拴在门前柱上,跨人店堂,迎着正坐在柜台里拨打算盘的一名中年汉子问道:“请问,这客店的店主可是姓刘 ?”
那中年汉子抬起头来打量着她,应道:“是姓刘。”
春雪瓶略略迟疑了下,又问道:“你可就是刘掌柜?”
中年汉子连忙摇手:“不,不是。我姓伍,是帮刘掌柜照料客店的。刘掌柜一大早便有事到阜城门去了。”他又将春雪瓶打量了下,才又说道,“姑娘是要住店还是找刘掌柜另有他事 ?”
春雪瓶:“店要住,刘掌柜也是要见的。”
中年汉子:“姑娘从哪儿来?”
春雪瓶:“西疆。”
中年汉子赶忙起身走出柜台,满脸堆笑,说道:“远客,远客:姑娘就请先到内院客房住下,刘掌柜至迟下午就会回来的。”他说完这话,一面忙又招呼店里伙计前去牵马,一面领着春雪瓶向内院走去。正在这时,忽听店门外传来一片嬉笑喧闹之声,笑闹声中还夹杂着一些浪言谑语:
“我敢说,那妞儿定是苏杭货色,才会长得那般水嫩!”
“我看倒像是山里人,要不,哪来那股子骚野味!”
“水嫩也好,骚野也罢,二位也只看看嗅嗅而已,还是吃不上口的。”
接着又是一片戏谑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