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春雪瓶 第十三回 客店巧逢前嫌尽释 狼窝智入新恨重生(2)
艾弥尔讲到这里,突然把话打住,端起桌上茶碗连喝数口,才又正对听得入神的春雪瓶说道:“就这样,我只好也和你马强大伯一样,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你母亲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那一片荒凉的戈壁滩上。”
春雪瓶忙又紧紧追问道:“艾弥尔叔叔,你适才的话尚未讲完,我母亲要你告诉香姑姑姑什么呢?”
艾弥尔略一犹豫,才又说道:“也没什么,我只不过觉得她说得有点不大吉利,所以才没有重说。你母亲要我告诉香姑,说她万一回不来了,一切就照她临行前的嘱托行事。”
春雪瓶不禁微微哆嗦了下,身上也不由生起一阵寒栗。她想起就在母亲动身的前夕在门外也曾听到母亲对香姑姑姑说过这样的话语。后面那些语句虽然也未听清,但她已猜到谈的都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春雪瓶不禁黯然神伤,勾起对母亲深深的忧念。过了许久,她才又问道:“你看我母亲精神可好 ?她可曾对你说过她此去的行址和打算?”
艾弥尔:“行址去向你母亲都一字未提,只在我看她精神身体尚还不差,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春雪瓶仍然愁容满面地:“我母亲不管病得多么沉重,她在别人面前总是强撑着,不愿露出苦痛的神色。即使是在我面前也是如此,我是深知她的。”
艾弥尔见春雪瓶忧思难解,便又安慰她道:“‘吉人自有天相’!这是你母亲十八年前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语。你也应该相信,像你母亲这样大难不死的女子,自有老天相佑,她会平安无恙的。”
春雪瓶不由一怔:“十八年前?那时叔叔是否也在北京?”
艾弥尔:“是的。我和你罗大伯一起,还有你乌都奈叔叔,都在北京。”
春雪瓶还想问问他“大难不死”那句话指的什么?可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好把它当作一片疑絮装存在心里。天色渐渐黄昏,已是上灯的时候。春雪瓶准备告辞回店,艾弥尔却不放她走,留她吃丫晚饭再走。他让已经站起身来的春雪瓶又坐下,随即出房张罗晚饭去了。一会儿,一位年过半百、鬓发已皤的老妇,手里端着一盘酒菜,随艾弥尔身后进房来了。老妇看去虽然年岁已大,町行动尚还灵健,手脚也很利索,很快便将盘里的酒茶碗着,一一摆好,随即转过身来冲着春雪瓶满面笑容地说道:
“老身开这客店已经三十年了,单是姓氏就有刘、林、何三姓,左右街坊,往来过客,刘婆、掌柜、林嫂、何妈各各叫法不一,任姑娘怎么叫我都行。”她随即爽朗地一笑,又说道:“我和艾弥尔叔叔,还有马
强,都是老熟人了,姑娘就请随便用用,不必客气。”
春雪瓶从这老妇人身上感到一种坦诚豪朗而又热辣辣的味儿,一瞬间,她隐藏在心里那一点戒意即已完全消失了,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称她才对。她正为难间,艾弥尔在一旁笑吟吟地对她说道:“我们都称她刘姑姑,你就得叫姥姥才是。”
春雪瓶立即冲着她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刘姥姥。”
刘婆喜得眼睛笑成一一道缝,连连说道:“谁说我刘婆是孤人命!我的亲人可多啦!”她随即又问春雪瓶道:“姑娘住在哪家店里?”
春雪瓶:“南街巷口‘祁连客店’。”
刘婆不觉一怔:“那里可不是你住的地方哇!”她又把脸转向艾弥尔,“那家店正是和豹二太太住的院子门对门吧!哪能让姑娘住在那儿!你等会就去把她的行囊取过来,让她就住在我这店里好了。”
艾弥尔笑了笑:“你老尽管放心好了!那豹二太太虽然厉害,咱们这位春姑娘可也不是好惹的!她要真的犯到春姑娘头上来时,不剥下她的豹皮才怪!”
刘婆十分惊诧地注视了会春雪瓶,忽又若又所触地问道:“姑娘也姓春?”
春雪瓶也被她这弦外有音的问活触动于心,一边点点头,一边忙顺着她的问话探问道:“怎么?是不是也有与我同姓的女于来姥姥店里住过?”
刘婆凝思神驰片刻,忽又定下神来,说道:“是有位姓春的人来我店住过,也是在这问客房里。”
春雪瓶一下子站起来身来:“她是几时来的,又是几时走的?”
刘婆见她显出那般急切的神情,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什么几时来的,几时走的,那已经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啦!”
春雪瓶眼里闪起的一点希望的亮光,突然又熄灭了。失望使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沮丧起来。艾弥尔赶忙把话拉开:“别再去聊那些过去的事啦,还是来吃饭吧!”他随即也坐了下去,给自己斟一碗酒,又盛了一碗饭给春雪瓶,两人便开始吃喝起来。
刘婆又瞅了春雪瓶细细地看了一会,忽听外面传来店小二迎客进店的呼声,她才对二人说道:“正是过客投宿的时候,我出去照应照应,你二人慢慢吃吧!”她说完话,随即转身出房去了。
春雪瓶闷闷地吃了一会,忽然停下箸赖,问艾弥尔道:“艾弥尔叔叔,你来肃州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艾弥尔:“我来这儿,是要给一位朋友帮忙,去办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春雪瓶一听“棘手”二字,精神立即振奋起来,忙又问道:“什么棘手的事情?”
艾弥尔:“这事就与那个豹二太太有关:我一一位朋友的女儿落到她手里去了,我一定要设法从她手里把那姑娘救出来。”
春雪瓶兴奋得一下从座椅上站立起来,眼里闪出亮亮的光彩,急切地说道:“叔叔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救出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