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所说的灯是不能够移动的一类,此外还有一类可以移动,即是可以拿着走路的,也需要来说一下。这里面最重要的自然是灯笼,不过那是外出时才用,假如在大门内,即使有好一段路,大抵也不提灯笼而是用别的东西的。这可能是蜡烛台,其实和灯笼差不多,只是插蜡烛的方法不同,比起灯笼来要轻便得多,但也有一个缺点,即是风吹了要流泪,所以在那时候是不很合宜的。其次是油纸拈,俗称纸拈头,大抵利用包药材的药纸,酌量需要,搓成长短大小适中的纸拈,蘸上香油,点起火来,拿在手里即是很好的手灯。这点剩了一部分,可以放在灯盏下陶碗内,下次再用,但是中途不够了的时候便没有办法,能够补救这缺点的就是这其三的所谓水蜡烛了。名称是水蜡烛,实际仍是香油灯,用黄铜作壶,约容油二两,口作螺旋,孔中出棉线灯芯,壶下短柱与底台接连,壶与台之间装一把手,以便执持。这有油纸拈的便利,即是用香油点火,禁得起风吹,不会熄灭,油量充足,又无匮乏之虞,在那时候可以说是最实用的移动照明具了。我所说的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不知道别人家是否如此,仔细回想起来,仿佛祖母房里便没有这种家伙,只有鲁老太太常在使用水蜡烛,也不记得本家的谁用过,难道这是安桥头来的系统么,这个问题现在却也无从弄得清楚了。
点用洋油灯最早的大概是伯宜公的房里,所用的洋灯也是国货,是用锡做的,略为扁圆的油壶上装着一个螺旋,可以配上“龙头”,再加玻璃罩就可以点了。不过不知怎的,关于洋油灯的印象一直很是微弱,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大抵小时候睡得很早,后来的习惯也不在灯下做什么事情,无论用功或是游玩,所以对于灯缺少亲近的感觉,古人云,“青灯有味似儿时”,那是很幸福的经验,我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