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分别嫌疑,是为了防止淫乱。古人同胞兄妹到了八岁,就开始分桌吃饭。内室言语尚且不泄露到外面,外面的言语不传入到内部,又何况其他呢,现在看到近世的人家,每有招致触犯淫秽,都是由于防闲不密,内外不分,男女混杂,不避嫌疑,以至于酿成丑事,败坏门风,特别可耻。因为嫌疑二字,本是为了自我制约,也可以制人。在家庭之间,这就是锁钥。淫邪和水相似,稍不提防,就流溢出来。流出之后,就沿道行走,由此及彼,渐渐到泛滥没有边际了。最好的方法都不如识别嫌疑,知道有嫌疑,就会规矩森严,人们自然不可违犯。无奈各地的风俗,又很多可笑之事。比如僮仆进入内室,婢女乳母抱着孩子出去玩耍,做工的佣人出入不禁止,表兄弟与表姊妹,成人后不相避。小叔和嫂子,侄儿和婶子,时刻闲谈。姊夫妹夫。常见大姨小姨。所有戚族邻里,互相往来,动辄引入内室。而且有自称通家好友的,家中女眷,都要相见。而近时的女子,以直接接见男客作为大方的表现,更把相聚赌钱当作正务,并肩杂坐,不以为耻。年老的如此,年少的都跟着仿效。不嫌不疑,以至于此。大抵男女相见,开始时彬彬有礼,渐渐互相熟悉,熟悉之后,必有长谈,有了长谈,必有笑语。有了笑语,必生机趣。有了机趣,便成勾引。此后就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了。大概人们总因为自己痴愚,以为断不会有此事,谁知竟然就有了此事。以为断然没有妨碍,而谁知竟然有了妨碍。以为至近亲戚断然不忍如此,谁知竟然忍心如此。以为至交好友,断然做不出此事,谁知竟然做出了此事。以为极其卑贱之人,断然不敢做出此事,谁知竟然敢做此事。唉,都是由于不避嫌疑,所以导致这种局面。所以一般人家规矩应当极严,门户应当十分谨慎。内外要分别,早晚要留心。忙乱时,生病时,婚丧摆设酒宴时,生辰节令时,月夕花朝时,都有弊端漏洞,不可不仔细审查,详尽检点,细察情形。邪人远离,俊仆赶走。让大龄婢女嫁人,把三姑六婆屏绝。对子弟要时刻训导教诲,务必杜绝根源,泯灭萌芽。至于入庙烧香,舟车游览,观灯看会,踏月赏花。更须严加戒备。若是妻子已有了儿子,便不可再纳姬妾;如家中有守寡妇女,更应谨慎防范。若是延请塾师,以及管理文书,切莫找浮荡青年。至于家中的男女仆妇,各管职业,勤习女红,莫让他们悠闲安逸。而最根本的地方,要先数自身修养。自身一旦修好,则治理家业之道,也不外乎这些了。
古人识别嫌疑,辨明幽微。男女之间的防范,从五六岁开始,授讲《曲礼》、《内则》等文章。所以大处的防范,要从非常纤细的地方出发。现在人苟且从简,把一切都放在一边不讲。岂知治理河流的,一线的缝隙,足可崩溃数十丈的河堤。淫邪方面的事情,起端也很细小,考虑到危险而预加防范,自然如泡沫易灭。况且内外有别,家法清肃,本应如此。若在此处不谨慎,男女杂处同游,既然互相接触交谈,必然就有传递交流,于是导致情生于熟悉,爱起于效劳,语妙在双关,机藏在一字。甚至于手能领会心意,眉目可传递话语。当局者可能把无意硬当作有心,旁观者也会把传言确认为实事。招致祸端,引起争斗,还有难以说下去的。都不明白是嫌疑所误导的。祸端大都起于细微处,隐患容易生在忽视时。难道不可畏惧吗。
《孔子家语》记载:鲁国有个独居一室的男子,邻居有个寡妇也是独居一室。夜里,风雨交加,寡妇的房子淋坏了,急忙到男子处避雨。男子闭着门不让进。寡妇从窗户处责问;“你为什么不讲仁义把我放进去,”男子道:“我听说男女间不到六十不可同处一室,现在你年纪轻,我也年纪轻,所以不让你进来。”寡妇说;“你为什么不学一下柳下惠,”男子说:“柳下惠能做到,我做不到。我要用我的做不到,学习柳下惠的能做到。”孔子听说此事后,感叹道;“太好了,要学柳下惠,没有比这更出色的了。”
王石隐说:“‘淫’这个字,根据篆书上解释,是接近而相亲昵的意思。假使狂男和淫女,一个身在南海,一个身在北海,怎能出现淫乱之事,只有亲密接触,才成男女私情。难道不是经典之言吗,远离色欲方法有两个:识别嫌疑,辨清幽微,彼此断绝来往,这是身体上的远离;不看美女,用约束眼睛来镇伏心念,这是眼睛的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