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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喜志》法喜志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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氷蓮道人 夏樹芳 輯

寤斗居士 馮 定 閱

白少傅

白居易。字樂天。年十七登進士。憲宗朝極被寵遇。時事無不言。為當路所忌。遂擯斥不得施。乃放意文酒。東都所居。疏沼種樹。架石樓香山。鑿八節灘。自號醉吟先生。晚年好佛特甚。至經月不茹葷。長慶二年知杭州。問道於鳥窠禪師。見師棲止巢上。乃問曰師住處甚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居易服其言。作禮而退。嘗問惟寬禪師何以修心。師云。心本無損傷。云何要修理。無論垢與淨。一切勿念起。又問垢即不可念。淨亦無念可乎。師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雖珍寶。在眼亦為翳。樂天從此悟入。又諮心要於凝禪師。得八言廣為八偈。八言者。曰觀曰覺。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濟曰捨。其觀偈曰。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末後捨偈曰。眾苦既濟。大悲亦捨。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年七十五。贈尚書左僕射。宣宗以詩弔之。既卒。以其所居施為佛寺。

李濬之

李渤。字濬之。初隱廬山。更從少室。元和初。李巽韋況交章薦之。以右拾遺召不拜。洛陽令韓愈遺書曰。朝士引領東望。若景星鳳凰爭覩為快。始出為諫議大夫。朝有闕政。輙附章列上。孤摻自將。雖屢斥不少衰其節。為江州刺史日。嘗問歸宗禪師曰。須彌納芥子即不問。如何是芥子納須彌。師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是否。渤曰然。師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何處。著渤有省。

杜彥之

杜荀鶴。字彥之。牧之子。大中間登科。官至翰林學士。所居得香林之勝。與顧雲諸賢為友。自號九華山人。有詩集行世。其送僧詩曰。利門名路兩何憑。百歲風前短焰燈。只恐為僧心不了。為僧心了總輸僧。

韋南康

韋皋。字城武。萬年人。皋初生。厥父飯僧祈福。忽有應真尊者至。齋畢。乳媼抱兒求呪願。尊者起謂眾曰。此兒諸葛武侯也。他日有美政於蜀。宜以武字之。言訖不見。其後皋游宦出處。節義功名。大槩與武侯相類。始李白為蜀道難以斥嚴武。陸揚更為蜀道易以美[自/本]焉。治蜀二十一年。官至大尉中書令。封南康郡王。雅好釋氏法。嘉州彌勒如來石像初成。皋為之記曰。頭圍七尺。目廣二丈。其餘相好。一一稱是。世美其簡而雅。又嘗訓鸚鵡念佛。鸚鵡斃。以桑門故事闇維之。得舍利十餘粒。皋為之記。其抑揚讚歎。頗得禪那之妙。

皇甫湜

皇甫湜。字持正。新安人。元和中擢進士。游心內典。其送簡師敘曰。鳳羽而麟毛。此鳥獸也。經傳以比聖人。師雖佛氏而儒其行。雖夷狄其衣服。而仁義其心。即未齒於士。與鳳麟類矣。不猶愈於冠冤朝服。或漏於淫怪之說。以斁彞倫者耶。官至工部郎中。韓愈愛其才。與李翱張籍齊名。

韓昌黎

韓愈。字退之。南陽人。三歲而孤。鞠於嫂鄭氏。自知讀書。日記數千言。既長。盡通經史百家之學。擢進士第。累官刑部侍郎。憲宗迎佛骨。上表極諫。貶潮州刺史。既至潮。聞大顛禪師之名。致書問道。書三至。顛始入郭。愈敬禮焉。留師旬日乃返。後因祀神海上。登靈山。復造其居問道。尋改袁州。施衣二襲為別。後周茂叔往靈山寺訪大顛遺迹。見文公留衣亭故事。題詩壁間曰。退之自謂如夫子。原道深排釋老非。不識大顛何似者。數書珍重更留衣。

裴公美

裴休。字公美。孟州人。兒時與兄弟偕隱。晝講經。夜著書。經年不出戶。有饋鹿者諸生薦之。休不食。曰蔬食猶不足。今一啗肉。後將何繼。擢進士為監察御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嗜浮圖法。講求其說。雖當世嘲之而所好不衰。公守新安日。屬運禪師初於黃蘗山。捨眾入大安精舍。混迹勞侶。公入寺因觀壁間畵。乃問是何圖相。主事者對曰。高僧真儀公曰。真儀可觀。高僧何在。僧皆無對。公曰此間有禪人否。曰近有一僧投寺執役。頗似禪者。公命至。覩之欣然。曰休適有一問。諸德吝辭。今請和尚代詶一語。運曰。第言之。公即舉前問。運朗聲曰裴休。公應諾。運曰。在什麼處。公當下知旨。如獲髻珠。遂迎入府第。旦夕問法。及移鎮宛陵亦命與俱。由是深徹法源。復與圭峯密禪師道緣尤密。年七十有四卒。休能文章。書楷遒媚有體法。為人摻守嚴正。進止雍閑。宣宗嘗曰。此真儒者。居嘗不御酒肉。著釋氏文數萬言。如作勸發菩提心文。圓覺經敘。法界觀敘。禪源詮敘。世皆服其精要。

丁繁

丁繁。自尚書郎參靈度師。去官求道。日食脫粟二外。鉢水一盂。夏月夜禪。雖飛蚊咂食終不搖動。

陳琡

陳琡。鴻之子。咸通中佐廉使郭常侍銓之幕於徐。性耿介。非其人不與之交。同院有姓武者。為元衡相國之後。汾陽之壻也。琡心不屑與為侶。遂挈家居於芧山。與妻子隔山而居。短褐束縧。焚香習禪而已。在職之時。惟流溝寺長老與之款接。自述壇經三卷。今在藏中。臨行留一章與僧云。行若獨輪車。常畏大道覆。止若圓底器。常恐他物觸。行止既如此。安得不離俗。乾符中弟璉復佐薜能幕於徐。薜公重其為人。延請入城。遂堅拒之曰。琡已有誓不踐公門矣。薜乃攜舟造之。清言永日。不宿而去。

崔群

崔群。武城人。未冠舉進士。累官翰林學士。數進讜言。憲宗嘉納之。後被譖出為湖廣觀察使。公至任。即訪湖南如會禪師問曰。師以何得。師曰。見性得。時師方病眼。公曰。既云見性。其奈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稱謝。穆宗朝超拜吏部尚書。

司空表聖

司空圖。字表聖。河內人。咸通末進士。拜諫議大夫不赴。居中條山官谷。作休休亭。以禪悅為樂。號耐辱居士。有詩云。昨日流鶯今日蟬。起來又是夕陽天。六龍飛轡常相窘。更忍臨危自著鞭。

呂許公

呂蒙正。字聖功。太宗時舉進士第一。累官參知政事。封許國公。少時寄食僧房。得以安意書史。後執政十年。郊祀俸給皆不請。帝問其故。對以私恩未報。帝詰之。以實對。帝曰。僧中有若人耶。賜紫袍加號以旌之。於是恩俸悉推之寺僧以酬夙德。公嘗晨興禮佛。祝曰。不信三寶者願勿生我家。願子孫世世食祿。護持佛法。從子夷簡申國公。每遇元日拜家廟後。歸焚香發廣慧璉公書一封展禮之。申公之子公著亦封申國公。元日發天衣懷禪師書。左丞好問。元日發圓照禪師書。左丞之子用中。元日發佛照禪師書。其家世崇信有自來矣。

李文靖

李沆。字太初。太宗時為右補闕。真宗時拜相。日取水旱盜賊奏聞。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則留意於土木禱祠之事矣。厥後其言果驗。王文正公且歎曰。李丈靖真聖人也。居常端默寡言。深通釋典。尤厭榮利。家人以所居第湫隘勸治之。公曰。身食厚祿。時有橫賜。計亦可治。但念內典以此世界為缺陷。安得圓滿如意。自求稱足耶。堂下花檻欹損。經歲不問。有請之者。曰豈以此故動吾一念哉。臨終右脇而逝。時盛暑停屍七日。顏色不變。吐香如蓮花。人謂履踐之驗。

謝宗源

謝泌。字宗源。舉進士為右諫議大夫。太宗時修正殿。泌諫不當用采繪。丞命代以丹堊。且獎其忠藎。公知人能得士。每發薦牘。必望闕再拜曰。老臣又為陛下得一人矣。王文正公旦。皆公所薦引也。與查待制道博通佛典。其亡也沐浴儼衣冠。無疾端坐而盡。

曾運使

曾會。字宗元。端拱二年進士。官翰林學士。丁謂建捍海塘。索民太急。時無敢言者。公極論奏罷。軍民得安。幼時與雪竇顯禪師同舍。及冠異途。天禧初值於淮甸。公遂將中庸大學。參以楞嚴符宗門語句質顯。顯曰這箇尚不與教乘合。況中庸大學耶。學士須直揵理會。乃彈指一下曰。但恁麼薦。取公於言下領旨。

查湛然

查道。字湛然。性慈孝。母病思鱖魚羹。市無鬻者。道泣禱於河。鑿氷得之。母病尋愈端拱初舉進士。官至龍圖閣待制。公嘗守果州。洞賊作亂。相戒曰。查使君以仁義撫此境。未可犯也。及城而遁。所著文集二十卷。嘗為石門聰禪師作僧堂記曰。自佛法廣被。達磨西來。具信根者求證本原。衣不禦寒。食不充腹。邇來禪剎競規宏壯。少年初學恣臥其間。明因果者如臥鐵牀。若當冤敵。自非朝夕密養聖胎。潛求解脫。其或心汩盖纏。身利溫暖。不察無明。惟究文字。自謂究竟。紀盡遷謝。墮彼惡趣。猛利丈夫得不為之動心哉。

楊文公

楊億。字大年。浦城人。累官朝林學士。性鯁介。尚名節。文格雄徤。學者宗之。諡曰文。所著文集一百九十四卷。公嘗自謂少時銳於仕進。常若有物礙於胸中。及學釋氏法。其物嚗然破散。無復蔽礙而心泰然。

晁文元

晁迥。字明遠。清豐人。歷事太宗真宗仁宗三朝。以太子少保致仕。年八十四。諡文元。迥性寬簡。當官蒞事。未嘗挾情害物。所著有翰林集三十卷。道院集十五卷。法藏碎金錄十卷。公所讀壇經。其七世孫子徤見其後題云。時年八十一。第十六次看過。公當弱冠時。遇高士劉惟一。訪以生滅之事。劉曰人常不死。公駭之。劉曰。形死性不滅。公始悟其說。自是留意禪觀。晚年尚看壇經孜孜如此。又嘗見藂寶錄紀公一事。公謝政後燕居。獨處道院。不治他務。戒家人無輙有請。其子宗慤擢進士。易章服詣謝。公亦不顧。其夫人密覘之。但見瞑目端坐。鬚髮搖風。凝然若木偶。嘗有詩云。鍊鑛成金得寶珍。鍊情成性得天真。相逢此理交談者。千百人中無一人。公又嘗曰。予觀寶積經中末後云。若彼比丘於一切法。但取一行。極隨順者。所謂無生。是為禪行。予詳此語。若有酌然明禪理而學佛者止用此一科足矣。

王文正

王旦。字子明。累官工部尚書同平章事。贈魏國公。諡文正。因省常禪師刺血寫華嚴經淨行品。結社修淨業。旦為之首。天禧元年九月旦薨。先一日囑翰林楊億曰。吾深厭勞生。願來世為僧。宴坐林間。觀心為樂。

朱炎

朱炎。真宗時為節度判官。久讀海眼。未知趣入。一日問講僧義江曰。此身死後。此心何在。江曰。此身未死。此心何在。公契旨述偈曰。四大不須先後覺。六根還向用時空。難將語嘿呈師也。只在尋常語嘿中。江曰。更須吐却。

朱正裕

朱昂。字舉之。荊南人真宗朝翰林學士。博學有清德。晚年乞歸。真宗下詔留俟秋涼。時吳淑贈行詩曰。浴殿夜涼初閣筆。渚宮秋晚待懸車。昂前後所得俸資。日購奇書云自樂。尤好釋氏書。自為墓志。門人諡曰。正裕先生。弟協為主客郎。亦退居里中。人號渚宮二疏。

王中立

王中立。岢嵐州人。家豪於財。悉以供客而自舉甚儉。妻亡不再娶。居一室如神僧。數年乃出。人覺其談吐異常。叩之不言。晚年更名雲鶴。自號擬栩。臨終豫期而逝。多禪詠。

王隨

王隨。字子正。河內人。天聖初。自潤州徙知江寧府。歲大饑。時轉運使移府發常平倉米。計口日給。隨不聽。曰民饑由兼拜閉糴以邀高價耳。乃大出官粟私價遂平。民之全活者以萬計。居嘗慕裴休之為人。以御史中丞出鎮錢塘。往興教寺謁小壽禪師。機語契合。自是踐履益深。竟明**。與楊大年俱號參禪者。先是大年編次傳燈錄三十卷。隨去其繁為十五卷。名玉英集。臨終書偈曰。畵堂燈已滅。彈指向誰說。去住本尋常。春風埽殘雪。

富丈忠

富弼。字彥國。河南人。慶曆中與文彥博竝相。天下稱為富文。封鄭國公。諡文忠。公方鎮毫州時。迎華嚴顒公館於州治。既有證入而別。後答顒公書曰。示諭此事。聞佛必有夙因。今弼遭遇和尚。即無始以來忘失事一旦認得。此後定須拔出生死海。不是尋常恩知。雖盡力道。斷道不出也。和尚得弼百千。其數何益於事。不過得人道華嚴會下出得箇老病俗漢。濟得和尚甚事。所云陶汰甚多。此事誠然。每念古尊宿始初在本師處。動是二三十年。少者亦是十數年。日夕侍奉。開道聞法。方得透頂徹底。却思弼兩次蒙和尚垂顧。共得兩箇月請益。若非和尚巧設方便。著力擿發。何由見箇涯岸。雖竭踵頂難於報稱。未知何日再得瞻拜。但晨夕依依也。

文潞公

彥文愽。字寬夫。介休人。進士及第。歷仕四朝。出入將相五十餘年。再相時與富弼同拜。士大夫相慶以為得人。官至太師。封潞國公。年九十二。諡忠烈。公守洛陽日。嘗致齊往龍安寺瞻禮聖像。忽見像壞墮地。略不加敬。但膽視而出。旁有僧曰。何不作禮。公曰。像既壞。吾將何禮。僧曰。譬如官路土。人掘以為像。智者知路土。凡人謂像生。後來官欲行。還將像填路。像本不生滅。路亦無新故。公聞之有省。由是慕道益力。專念阿彌陀佛。辰香夜坐。未嘗少懈。每發願曰願我常精進。勤修一切善。願我了心宗。廣大諸含識。如如居士有頌贊曰。知君膽氣大如天。願結西方十萬緣。不為一身求活計。大家齊上渡頭船。

杜祁公

杜衍。字世昌。山陰人。慶歷中為相。與富弼韓琦范仲[泳-永+菴]同革弊事以修紀綱。而衍尤抑絕僥倖。凡內降恩澤一切封還。後以太子少師致仕。封祁國公。卒諡正獻。時號清白宰相。公以張方平好佛。常竊怪之。有醫者朱生遊二公間。一日公召生診脉。至遲。公詰之。曰看楞嚴經未了。公曰。聖人微言無出孔孟。楞嚴何等語耶。生曰。公未讀此經。何知不及孔孟。因袖中出其卷。公觀之不覺終軸。大驚曰。方平知之。不以告我。即命駕見之。方平曰。譬如失物。忽已得之。但當喜其得。不必悔其晚也。

范文正

范仲淹。字希文。讀書長白山中。一日於寺中得窖金。覆之不取。及貴。語僧出金修寺。仁宗朝。累官樞密參知政事。諡文正。追封楚國公。公嘗宣撫河東。宿保德傳舍。獲故經一卷。名十元羅漢因果頌。藏經所未錄也。公為之敘曰。此頌文一尊者七首。皆悟本成佛之言。予讀之。一頌一悟。方知人世有無邊聖法。大藏遺落其文。因以付沙門慧喆俾行於世。公守吳日。瑯琊覺禪師謁之。留數日。公於言下知歸。贈師偈曰。連朝共話釋疑團。豈謂浮生半日閑。直欲與師閑到老。盡収識性入玄關。

尹師魯

尹洙。字師魯。博學。深於春秋。唐末以來。文章寖敝。洙與穆伯長倡為古文辭。自是文風少變。慶曆中。累官起居舍人。公謫官大梁時。與老衲去眼游。一日謂法眼曰。洙邇來頗以退靜為得法。眼曰。盍若退靜兩忘。公即有省。臨終之日。先以手書。別范文正公。適朱從事炎至。公謂炎曰。吾素學佛於禪師法眼者。乃今資此也。及文正公馳至慟哭之。公張目曰。已與公別。何用復來。且死生常理。希文豈不曉乎。言訖端坐而逝。

馮當世

馮京。字當世。江夏人。舉進士。自鄉選至廷對俱第一。京知制誥日。韓琦為相。京數月不一見。琦謂其傲。京聞之謂韓曰。公為宰相而不妄詣公者。乃所以重公也。豈傲哉。其在并州。嘗以書寄王安國曰。并門歌舞妙麗。閉目不窺。日以談禪為上。安國曰。若如所論。未達禪理。閉目不窺。已是一重公案。

夏英公

夏竦。字子喬。德安人。仁宗朝舉制科。皇祐中參知政事。公自契機於谷隱。日與老衲游。偶上濫溥禪師至。公問百骸潰散時。那箇是長老自家的。藍曰。前月二十離蘄陽。公休去。藍却問百骸潰散時。那箇是相公自家的。公便喝。藍曰。喝則不無。畢竟那箇是相公自家的。公對以偈曰。休認風前第一機。太虗何處暑思惟。山僧若要通消息。萬里無雲月上時。

李覯

李覯。字彥禮。南陽人。通五經。生徒數百。曾鞏鄧潤甫皆其商弟。覯嘗著潛書力於排佛。自嵩禪師攜所詮輔教編讀之。始留意佛書。乃悵然曰。我輩議論尚未及一卷般若心經。佛道豈易言哉。皇祐間范仲淹薦試太學說書。既沒。潤甫上其退居類藁。皇祐續稿。詔官一子。

趙清獻

趙抃。字閱道。氣宇清逸。人不見其喜慍。自號知非子。宋至和中為侍御。彈劾不避貴戚。居嘗以一龜一鶴自隨。後以龜放汴水。有龜放長淮不再來之句。公在成都。有僧上詩云須向維摩頂上行。嗣後從天鉢寺重元師問心要。及知青州。隱几公堂。聞雷聲忽然大省。後以太子少保歸三衢。與山僧野老往來無間。名所居為高齋。以詩自見曰。軒外長溪溪外山。捲簾空曠水雲間。高齋有問如何答。清夜安眠白晝間。元豐間。忽一日徧辭親友。其子[山*几]見其形色異常。問後事。公厲聲叱之。少頃語如平時。趺坐而化。法泉禪師以偈贊曰。仕也邦為瑞。歸於世作程。人間金粟去。天上玉樓成慧劍無纖缺。氷壺徹底清。春風瀫水路。孤月破雲明。壽七十七。諡清獻。

歐陽永叔

歐陽修。字永叔。廬陵人。仁宗朝為諫官。論事切直。後拜參知政事。矢心匡弼。與韓琦策立英宗。凞寧初。以太子少師致仕。諡文忠。公始不信佛。知酬淨照詩云。佛說吾不學。勞師空款關。吾方仁義急。君且水雲閑。後守毫社。有許昌齡來遊太清宮。公邀至州舍與語。忽然有悟。居洛中時。游嵩山。却僕吏放意而往。至一寺。修竹滿軒。風物鮮美。公休於殿陛。傍有老僧閱經自若。公問誦何經。曰法華。公曰。古之高僧臨死生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人念念在定慧。臨終安得散亂。今人念念在散亂。臨終安得定慧。公大歎服。後居頴州。捐酒肉。徹聲色。灰心默坐。令老兵往近寺借華嚴經讀至八卷。乃安座而薨。

司馬溫公

司馬光。字君實。夏縣人。寶元初進士。累官端明殿學士。上疏極言青苗法不便。退居洛十五年。哲宗初立。召拜左僕射。罷青苗法。人謂公元祐相業。有旋乾轉坤之功。卒贈太師。封溫國公。諡文正。生平著述甚多。嘗作解禪六偈。謂世之談禪者。好為隱語以相迷。遂廣文中子之言而解之。其一曰。念怒如烈火。利欲如銛鋒。終朝長戚戚。是名阿鼻獄。其二曰。顏回安陋巷。孟軻養浩然。富貴如浮雲。是名極樂國。其三曰。孝弟通神明。忠信行蠻貊。作善降百祥。是名作因果。其四曰。言為百世師行為天下法。久久不可掩。是名不壞身。其五曰。仁人之安宅。義人之正路。行之誠且久。是名光明藏。其六曰。道義修一身。功德被萬物。為賢為大聖。是名佛菩薩。

張文定

張方平。字安道。宋城人。累官太子少師。諡文定。與眉山父子友善。受知神宗。時王安石用事。公嶷然無所動。望高一時。慶曆中嘗為滁州守。遊瑯瑯山。抵藏院。偶見楞伽經取視之。忽感悟前身事。入手恍然。如獲舊物。開卷未終。宿障氷釋。讀至世間離生滅。猶如虗空華。遂明己見。偈曰。一念在生滅。千機縛有無。神鋒輕舉處。透出走盤珠。暮年以此經授蘇子膽。輔以錢三十萬使印施江淮間。子膽乃為書而刻之。

范忠文

范鎮。字景仁。華陽人。累官翰林學士。熈豐鎮。士大夫論天下賢者。必歸於司馬光及鎮。光嘗自謂勇決不如景仁。卒諡忠文。有文集百卷。或問景仁何以不信佛。景仁曰。爾必待我合掌膜拜。然後為信耶。山谷一日過景仁。終日相對。正身端坐。未嘗回顧。亦無倦色。景仁言吾二十年來胸中未嘗起一思慮。二三年來不甚觀書。若無賓客終日獨坐。夜分方睡。雖兒曹歡呼咫尺皆不聞。山谷曰。公却是學佛作家。

邵康節

邵雍。字堯夫。范陽人。居洛四十年。安貧樂道。冬不爐。夏不扇。夜不就席者數年。名所寢處為安樂窩。自號安樂先生。公有學佛吟曰。飽食豐衣不易過。日長時節奈愁何。求名壯歲投宣聖。怕死老年親釋迦。妄欲斷緣緣愈重。徼求去病病還多。長江一片平如練。幸自無風又起波。熈寧初。以著作郎召不至。死諡康節。有皇極經世書十二卷。擊壤集行於世。程子稱為振古之豪傑。

王介甫

王安石。字介甫。神宗朝拜相。封荊國公。一日訪蔣山元禪師。坐間談論。品藻古今。師曰。相公口氣逼人。恐著述勞神。心氣不正。何不坐禪體此大事。公從之。一日謂師曰。坐禪實不虧人。予數年欲作胡笳十八拍未就。忽於夜坐間得之。師呵呵大笑。公讀書定林。嘗問元公祖師意旨。元不答。公益扣之。元曰。公於般若有障者三。其近道一耳。公曰願聞其說。元曰。公受氣剛大。於世緣深。以剛大器遭世緣深。必以身任天下之重。懷經世之志。用志不純。則心未平。以未平之心。持經世之志。何時能一念萬年哉。又多怒則與物多競。此其三也。特視名利如脫髮。甘澹薄如頭陀。此為近道。當以教乘滋茂之可也。公再拜。後於首楞嚴得旨。熈寧八年。公復入相。一日奏事退。上曰佛法於中國有補乎。公曰。君子小人皆知畏而為善。豈小補哉。公居金陵。由蔣山至其故宅當半道。後請以宅為寺。因號半山。

蘇端明

蘇軾。字子瞻。因宿東林。與照覺論無情話有省。獻偈曰。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又曰。橫看成嶺側成峯。到處看山了不同。不識此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公嘗訪弟子由於高安。將至之夕。子由與真淨文禪師。壽聖聰禪師聯牀夜話。至三鼓方睡去。真淨忽驚覺曰。吾夢謁五祖戒禪師不思而夢。何祥也。子由撼聰公。聰曰。吾方夢見戒禪師至是品坐。黎明。俄報東坡已至奉新。有頃東坡至。理夢事。公問戒公生何所。曰陝右。東坡曰。軾十餘歲時每夢與是僧往來陝西。又問戒狀奚若。曰戒失一目。東坡曰先妣方娠。夢僧至門瘠而眇。又問戒終何所。曰高安大愚。今五十年矣。而東坡時四十九。後與真淨書曰。戒和尚不識人嫌。強顏復出。亦可笑矣。紹聖間公謫儋耳。攜阿彌陀佛一軸。曰此吾往西方公據也。公於建中元年七月。卒於毗陵。時錢濟明侍傍曰。公平生學佛。此日如何。公曰。此語亦不受。又徑山琳禪師問疾云。學士生平踐履。至此更須著力。公應聲曰。著力便差。語絕而速。

蘇欒城

蘇轍。字子由。號頴濱。又號欒城。累官翰林學士門下侍即。諡文定。元豐三年。公以辠讁高安。會黃檗全禪師於城寺。熟視公曰。君靜而慧。苟留心宗門。何患不成此道。公識之。因習坐。數求決於全無契。後忽有省。聰禪師來居壽聖。公以此事往問。聰不答。公又叩之。聰徐徐謂曰。圓照未嘗以道語人。吾今亦無以語子。公於是得言外之旨。又嘗咨心法於洪州順禪師。順示以搐鼻因緣。公言下大悟。作偈呈曰。中年聞道覺前非。邂逅相逢老順師。搐鼻徑參真面目。掉頭不受別鉗鎚。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青鹽我是誰。慚愧東軒殘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飴。

米襄陽

米芾。字元章。吳人。號海嶽外史。由臨光尉累官禮部員外郎。芾為文奇險。不剽前人一語。特妙於翰墨。沉著飛翥。得獻之筆意。蘇子膽自海外歸。嘗與元章書云。嶺海八年。親友曠絕。亦未嘗關念。但念吾元章邁。往凌雲之氣。清雅絕俗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時見之以洗我積年瘴毒耶。及得寶月菴賦琅然一誦。恨二十年相從。知元章不盡。元章答云。更有知不盡處。修陽許之業。為帝宸碧落之遊。異時相見乃知也。其高自標置如此。及晚年學禪有得。知淮陽軍。未卒前一月作親朋別書。盡焚其所好書畵奇物。造香楠棺。即其中坐臥飲食。書判前七日不茄葷。更衣沐浴。焚香清坐而已。及期徧邀郡僚。舉拂示眾曰。眾香國中來。眾香國中去。擲拂合掌而逝。平生好石。見有壞奇秀溜者取袍笏拜之。呼為石丈云。

文與可

文與可。名同。嘗守湖州。元豐三年八月。至陳州宛丘驛。忽留不行。沐浴冠帶正坐而化。同館崔公度聞之。驚謂人曰。昨別與可於州南。與可曰明日復來乎。及再造。與可徐曰。經言人不妄語者舌覆面上。與可即吐舌引至眉上三疊。公度大駭。今聞其亡又異。信得道人也。同漢文翁之後。方口秀眉。以學名世。其襟韻高潔。如晴雲秋月。塵埃不到。司馬光蘇子瞻尤雅重之。自號笑笑先生。子瞻嘗題笑笑先生墨竹贊曰。先生閑居。獨笑不已。問安所笑。笑我非爾。物之相物。我爾一也。先生又笑。笑所笑者。笑笑之餘。以竹發妙。竹亦得風。天然而笑。嗚呼。此足以占與可矣。

程明道

程顥。字伯淳。洛陽人。神宗朝進士。以道學為己任。世稱明道先生。嘗曰佛說光明變現。初莫喻其旨。後看華嚴合論。却說得分曉。應機破惑。名之為光。心垢解脫。名之為明。只是前自心光明。便能得入光照無盡世界。公每覺釋子讀佛書端莊整肅。乃語學者曰。凡看經書必當如此。今之讀書者形容先自怠惰了如何存主得。一日過定林寺。偶見眾僧入堂。周旋步武。威儀濟濟。一坐一起。竝準清規。乃歎曰。三代禮樂盡在是矣。

呂晦叔

呂公著。字晦叔。舉進士。累官御史中丞。元祐初拜尚書右僕射。與司馬光同心輔政。公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寡嗜欲。薄滋味。生無窘步惰容。凡嬉笑俚近之語未嘗出諸口。晚多讀佛書。討究禪理。溫公博學有至行而獨不喜佛。公勸其留意。且曰。所謂學佛者直貴其心術簡要耳。非必事服習為方外人也。屬纊時雖子孫滿前。親朋遝至。初不談及身世。經理後事。

楊無為

楊傑。字次公。元祐中為侍郎。自號無為子。嘗歷參諸名宿。晚從天衣懷禪師游。懷每引龐居士機語。令研究深造。後奉祠泰山。一日聞鷄鳴覩日出如盤湧。忽大悟。乎居以淨土自信。繪丈六阿彌陀佛隨身觀念。嘗曰。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極樂。凡聖一體。機感相通。諸佛心內眾生。塵塵極樂。眾生心中淨土。念念彌陀。若自棄己靈。是誰之咎。又嘗與僧談道云。大凡學道之人十二時中。嘗須照顧。不見南泉道三十年看一頭水牯牛。若犯人苗稼。擿鼻拽回。如今變成露地白牛。躶躶地放他不肯去。諸人長須著精采。不可說禪道之時便有箇照帶的道理。洗菜作務之時。不可便無知也。如鷄抱卵。若是拋離起去。暖氣不接。不成種子。如今萬境森羅。六根煩動。略失照顧便致喪身失命。不是小事。

晁以道

晁說之。字以道。文元公孫。嘗慕司馬光范仲淹之為人。自號景遷。登進士。蘇子瞻以文章可備著述薦於朝。官至徽猷閣待制。生平愽極群書。通六經。尤精於易。所著有客話等書行於世。公嘗監稅明州。嘗往湖南訪明智法師。聞三千境觀之說。欣然願學其旨。晚年日誦法華。自號天台教主。又從事禪學。山谷嘗寄詩云。念公坐癯禪。守心如縛虎。其答趙子和書曰。我釋迦文佛與阿彌陀佛。於無量無邊法門之外。立此淨土之一門。釋迦賓之也。彌陀主之也。釋迦於病藥之也。彌陀使之終身不死也。釋迦之土猶逆旅也。彌陀之土猶鄉閭也。自西竺以望安樂國。與震旦之望安樂國一也。

王觀文

王韶。字子淳。為洪州刺史。延晦堂禪師問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機頌曰。晝曾忘食夜忘眠。捧得驪珠欲上天。却向自身都放下。四稜塌地恰團圓。堂深肯之。

劉元城

劉安世。字器之。魏人。既舉進士。不謁選。從司馬光受業問盡心行己之要。光教之以誠。旦令自不妄語。始居臺諫。論事剛直。權豪斂手。目之曰殿上虎。忠孝正直。居家未嘗有惰容。嘗曰吾欲為元祐全人。見司馬光於地下也。公嘗謂弟子為永卿曰。佛法到梁敝矣。人皆認著色相。至梁武帝為人主不知治民。至亂天下。豈佛意也。達磨西來。其說不認色相。上根聰悟多喜其說。故其說流通。予之南遷雖平日於吾儒喫緊處得力。然亦不可謂此事不得力。世間事有大於死生者乎。而此事獨一味。理會生死有箇見處。則於貴賤禍福輕矣。又嘗取楞嚴經示永卿曰。觀音大士。熏聞成聞。六根銷復。同於聲聽。能令眾生臨當被害。其兵戈猶如割水。亦如吹光性無搖動。盖割水吹光而水火之性不動搖耳。猶如遇害而吾性湛然。此觀音無畏之力也又云。音性圓消。觀聽返入離諸塵妄。能令眾生禁繫枷鎻所不能著。謂人得無畏力。則枷鎻不能為害。故祖師被刑云。將頭迎白刃。一似斬春風。又呼永卿囑之曰。吾友可以此理諭人。使後人不至謗佛。

法喜志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