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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轩笔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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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简知处州,治为东南第一,朝廷累擢为天章阁待制,知广州。会侬智高破邕管,沿江而下,屠数郡,遂围广州,而简应敌之备可笑者甚多。沈起知海门县,

有治绩,朝廷擢为御史,后拜待制、知桂州,会宜州蛮徭侵王口寨,起备御甚乖,

又欲将兵征交趾,愈益束缪,以是致交趾入寇,三州被害。孙永俊明文雅,称于时,中间以龙图学士知秦州,会边有警,永以怯懦为边人所轻。三人者皆才士,

一当边患,而败事被斥,岂将帅自有体?固非可以常才强也。

旧制,转运使官衔带按察二字。庆历中,沈邈、薛绅为京东转运按察使,欲尽究吏民之情,乃取部吏之忄佥猾者四人尚同、李孝先、徐九思、孔宗旦,俾侦伺一路,而四人怙权,颇致搔扰,时谓之“山东四伥。”王达、杨纨、王鼎皆为转运按察,尤苛刻暴虐,时谓之“江东三虎”。仁宗知其事,下诏戒敕,削去按察二字,后浇风渐革,而士大夫务崇宽厚,无复暴虐之名矣。至熙宁中,执政建言,天下官吏,皆持禄养身,政事颓靡,务相容贷,盖由在上无督责之实,于是出台阁新进,分按诸路,谓之察访。既而又分三院御史为六察官,领六察按,以督举中外事,自是按察之政复行矣。

章枢密少喜养生,性尤真率,尝云:“若遇机则虽不相识处,亦须索饭;若食饱时,见父亦不拜”在门下省及枢密,益喜丹灶、饵茯苓以却粒,骨气清粹,

真神仙中人。苏子瞻赠之诗云:“鼎中龙虎黄金贱,松下龟蛇绿骨轻。”盖谓是也。

泰州徐二公者异人也,无家无子孙亲属,亦不知其何许人,日持一帚,以扫神祠佛殿,未尝与人言,有问则不对而走,忽发一言,则应祸福。吕参政惠卿既除丧,将赴阙,便道访二公,拜而问之,二公惊走,吕追之,忽回顾曰:“善守。”吕再拜而去,意谓俾其善守富贵也。及还朝,除知建州,徐禧、沈括新败,恳辞不行,又乞与两府同上殿,神宗怒,落资政殿学士、知单州,即单守之应也。欧阳文忠公尝言昔日夷陵从乾德泊舟于汉江野岸中,夕后闻语言歌笑、男女老幼甚众,亦有交易评议,及叫卖果饵之声若市井然,殆晓方止。翌日,召舟人问之,云闻声但不见人,而四瞻皆旷野,无复踪路,文忠乃步于岸,远望有一城基,近村而询之,即曰古隋地也。

旧传东京相国寺乃魏公子无忌之宅,至今地属信陵坊,寺前旧有公子亭,丁谓开保康门,对寺架桥,始移亭子近东寺,基旧极大,包数坊之地,今南北讲堂巷即寺之讲院,戒身巷即寺之戒坛也。

王朴为学士,居近浚仪桥,常便服,顶席帽,步行沿河,以访亲故。王嗣宗为中丞,退朝,适见市人夺物而走,嗣宗跃马追及,斥左右絷之。宋白为翰林承旨游委巷,为赵庆所持。鲁宗道为宫僚饮于仁和酒店。前辈通脱简率如此,亦法制宽简也。

旧制:宪府官不预游宴。太宗幸金明池,召中丞赵昌言,上元观灯,召知杂谢泌,宪官预宴,自二人始。

国初知、判州府,不以履历先后分州郡小大,但急于用人,或遇阙即差。陈晋公恕先知大名府,后知代州,翟守素先知西京,后知商州,张鉴先知广州,后知郎州,皆非谪降也。

太宗时,灵州之役,转运使陈纬死之。神宗朝永乐之役,转运使李稷死之。

陈晋公恕知贡举,精选文行之士,黜落极众,省榜才放七十二人,而韩忠宪公亿预在高等。晋公之子楚国公执中,至和中再为相,荐忠宪之孙宗彦为馆职,故翊世事契为重。及楚公薨,忠宪之子维为礼官,谥楚公为荣灵,而谥议之中尤多诋毁。吕内翰溱常叹斯事,以为风义之可惜。

范文正公仲淹自知开封落待制,以吏部员外郎知饶州,出都时,惟王待制质饯宿于城外,暨水道之官,历十余州,无一人出迎迓者,时陈恭公执中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扬州,迎送问劳甚至,虽时宰好恶能移众人,而方正之士亦不可变也。

旧制,凡责授散官,即服章亦从本官,虽近侍宰相不免。杨凭自京兆尹谪监贺尉,张籍咏之曰:“身着青衫骑恶马,东门之东无送者。”沈期云:“姓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韩退之《祭湘君文》云:“今日获位于朝,复其章绶”是也。国初,尚有此制,卢多逊自宰相责崖州司户参军,出狱日,青衫跨驴。

祖宗朝,州县管库犹差馆职人,故钱易知开封县,孙仅知浚仪县,韩魏公琦监左藏库,皆馆职也。

国初,官舟数少,非达官贵人不可得乘。李丞相迪谪衡州副使,郑载在淮南为假张驼子客舟以行。朱严第三人及第,赁舟赴任,王禹送诗曰:“赁船东下历阳湖,榜眼科名释褐初。”

丁谓为宰相,将治第于冰柜街,患其卑下,既而于集禧观凿池,取弃土以实其基,遂高爽,又奏开保康门为通衢,而宅据要会矣。

庆历中,余靖、欧阳修、蔡襄、王素为谏官,时谓之四谏。四人者力引石介,而执政亦欲从之。时范仲淹为参知政事,独谓同列曰:“石介刚正,天下所闻,然性亦好为奇异,若使为谏官,必以难行之事,责人君以必行。少拂其意,则引裾折槛,叩头流血,无所不为矣。主上虽富有春秋,然无失德,朝廷政事亦自修举,安用如此谏官也。”诸公服其言而罢。

自古为国兴财利者鲜克令终,不然亦祸及其后。汉之桑弘羊、唐之韦坚、王钅共、杨慎矜、刘晏之徒下可胜纪,皆不自免,本朝如李谘、元绛、陈恕、林特子孙不免非命,岂剥下益上阴责最大乎?

汉丞相子犹不免戍边,唐王方庆为宰相,子为西川参军。国初,侯仁宝,赵中令普之甥知邕州十年,陈恭公父为参知政事,公自泉州惠安知县移知梧州。今两府子弟未有历川、广差遣者,而终身不出京城者多矣。

皇甫泌向敏中之壻也少年纵逸多外宠徃徃涉旬不归敏中方秉政每优容之而其女抱病甚笃敏中妻深以为忧且有恚怒之词敏中不得已具劄子乞与泌离壻一日奏事毕方欲开陈真宗圣体似不和遽离扆坐敏中迎前奏曰臣有女壻皇甫泌语方至此真宗连应曰甚好甚好防得已还内矣敏中词不及毕下殿不觉抆泪盖莫知圣意如何已而传诏中书皇甫泌特转两官敏中茫然自失欲翊日奏论是夕女死竟不能辨直其事

刘沆为集贤相,欲以刁约为三司判官,与首台陈恭公议不合,刘再三言之,恭公始允。一日,刘作奏札子,怀之,与恭公上殿,未及有言,而仁宗曰:“益州重地,谁可守者?”二相未对,仁宗曰:“知定州宋祁,其人也。陈恭公曰:“益俗奢侈,宋喜游宴,恐非所宜。”仁宗曰:“至如刁约荒饮无度,犹在馆,宋祁有何不可知益州也?”刘公惘然惊惧,于是宋知成都,而不敢以约荐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