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曾静:你书内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等语。我皇上夙夜孜孜,勤求治理,爱养百姓之心,无时不切于寤寐,无事不备其周详。屡年来大沛恩泽,薄海黎庶,莫不均沾。旧欠钱粮,蠲免几及千万,江浙等处浮粮,每年减免六十余万;至于赈恤蠲除,以及豁免之处,其数至多;南北黄、运河工、堤工,兴修水利,开种稻田,察吏安民,弭盗除奸,一切实心实政,日昃不遑。其所以抚天下之百姓者,洵乃养育诚求,如保赤子,所以抚之者至矣。海宇内外,无不深元后之戴。今你不以为抚,而以为虐;不以为后,而以为仇。此是何肺肠?且虐民者何事?你将所见实说。
曾静供:皇上至德深仁,遍及薄海内外,其用意于民,固可谓亘古少媲。弥天重犯住在远方,不晓世事,不知天高地厚之恩,但见承平岁久,生齿繁多,远方之民,富者田多,而贫者或至无田。皇上屡年大沛恩泽,蠲免旧欠,减免浮粮,动计几百万,扶养非不极其至,然只有田业者,饱饫其惠,而无田业的,多致憾于雨露之不均。直至旧年到省,今年来京,方知皇上有几多爱养善所,有几多扶绥经画,端拱深宫,忧勤惕厉,无事不周,无微不到,且无时无刻不以天下苍生为念。功德昭然在目,传颂哄然满耳。自古圣帝贤君,用意加惠于民,称元后,颂父母,载之史册,垂之经典。以今准古,实所罕闻。此今日海宇内外,所以共深元后之戴。以弥天重犯如此狂诋,如此触冒,尚有几多钦恤,几多宽仁,恩惠频施,被服愧悔,直不啻如天如地之感。则天下之大,四海九州之广,无一发一物不在涵育生成之内,尤不等言矣。弥天重犯前之所以不以为抚,而以为虐者,总为谣言所掩隔,遂使帝德难名,食其力者忘其力,王道同天,蒙其化者自不知其化耳。
【译文】
问曾静:你在书里所谓“抚育我的就是我的君主,虐待我的就是我的仇敌”等话是何道理?当今皇上即位以来,勤于治理,常常是夜不能寐,批阅奏章,每每是呕心沥血,爱养百姓之心,处处都可以体现出来。这些年来,四海百姓无不承受圣上的恩德惠泽。对于过去欠纳的钱粮,减免几乎一千万两银子,仅江浙等处浮粮,就每年减免六十余万两。至于赈济抚恤,减少取消,以及豁免之处,更是不计其数。浚筑河堤,兴修水利,开种稻田,察吏安民,缉盗除奸,一切政务之事,都实心实意,一天到晚繁忙不停。皇上对天下百姓的抚慰、保护是备至的,所以普天之下,无不颂扬为父母,爱戴称为天子。今你不以抚慰为恩德,反而认为是虐。不以皇上为父母,反而认为是仇人。这是何种心肺,何样肝肠?你认为朝廷虐民,都有何事可作凭据,你把你的所见如实说出来。
曾静供:皇上的恩德、仁义,遍及海内外,他对天下百姓的体恤之意,可以说自古以来少有。弥天重犯住在偏辟的远方,不晓事理,不知天高地厚之恩,只是片面地看到远方之民,贫富悬殊,富者田多,贫者无田,而皇上历年来普降恩泽,蠲免旧欠,减免浮粮,动不动就是几百万,抚养爱恤百姓,真是备至周详,然而只有那些有田产的人家,饱受其惠,而没有田产的人家,多感到雨露不均。直到去年到省城,今年来京城后,才得知皇上有这么多爱养善政,这么多抚慰计划,才知道皇上虽深居皇宫,但对天下百姓的事却关怀得无微不至,无时无刻不以天下苍生为念,真是功德昭然在目,传颂哄然满耳。自古以来,圣帝贤君恩泽于民,百姓把他们称为天子,颂扬为父母,记在史册之上,载在经典之中。拿今日同过去相比,实在是非常少见,今日四海之内,就已经可以看到百姓爱戴皇上,已经颂扬的真命天子。就说以弥天重犯我这样狂妄地诋毁、冒犯,还受到皇上这样宽大对待,真是非常惭愧和后悔,总感到皇上的恩德比天大,比地厚。其实,四海九州,天下生灵,没有一民一物不时刻在皇上的恩德涵育之中,这是不用说的。弥天重犯我过去之所以不以为抚,反以为虐,主要是听信了谣传,没有看见皇上的恩德,所以恩将仇报。现在想来,这真是王道如天一样,高深莫测,蒙受它的感化而自己却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