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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宋史》尹火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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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火享,字彦明,一字德充,世代都是洛阳人。曾祖父尹仲宣七个儿子,而其中两个儿子有名气。长子尹源,字子渐,是称为河内先生;次子朱洙,字师鲁,是称为河南先生。尹源生儿子尹林,官至虞部员外郎。尹林生儿子尹火享。

少年时,以程颐为老师,曾经应试科举,打开策论文题看到有要求诛杀元..诸臣的议论,尹火享说“:噫,难道可以争禄利吗?”没有对答就出来了,告诉程颐说:“尹火享不再来应付进士的科举考试了。”程颐说“:你有母亲在世。”尹火享回来告诉他的母亲陈氏,母亲听后说:“我知道你以善作为人生的根本,而知道你不是以禄利作为人生的根本。”程颐听后说“:贤惠的母亲!”于是尹火享终身不再参加科举。尹火享从师于学,与河南张绎同时,张绎以识见很高而著称,尹火享以言行笃实而闻名。程颐死了以后,尹火享聚集学生在洛阳教授,不是吊丧、看病期间,从来足不出门,士大夫们为此崇敬他为一代宗师。

靖康初年,种师道荐举尹火享的德行可备作劝讲,召他到京师,他不想留下任职,赐号“和靖处士”。户部尚书梅执礼、御史中丞吕好问、户部侍郎邵溥、中书舍人胡安国一齐奏道“:河南布衣尹火享学识穷极根本,德行全部中和,言行可为师以供效法,度量器识可以担当大任,近年招揽的名士没有能够胜过他的。朝廷特地召他来,而又命他以处士的身分回归,使尹火享身怀治国韬略,不为时代所用,不符合陛下侧席求贤、礼贤下士的用意。希望特别加以识别、擢升,以慰藉士大夫们的愿望。”没有得到回答。

第二年,金人攻陷洛阳,尹火享全家被害,尹火享昏死而后又苏醒,门人抬着他把他放到山谷中才得以幸免一死。刘豫命伪帅赵斌以礼节聘请尹火享,不从,就以兵卒恐吓他。尹火享从商州逃奔到蜀,到阆中,从程颐的门人吕稽中那里得到程颐《易传》十卦,又在他的女婿那里得到了全本,既而接受了它。绍兴四年(1134),在涪州安顿下来。涪州,程颐读《易》的地方,辟建三畏斋以居住,那一带的人都不认识他。侍读范冲推举尹火享代替自己,授命左宣教郎,充任崇政殿说书,以疾病推辞。范冲上奏给他五百两金银作为到朝廷的旅行资费,派遣漕臣拿着诏令到达涪州亲自去迎接他。绍兴六年(1136),才开始上路,做文祭祀程颐而后才行。先前,崇宁以来,禁锢元..的学术,高宗渡江以后,才开始召杨时设置从班,召胡安国居住给舍,范冲、朱震都在讲席,竭力推荐尹火享。已经召尹火享,而左司谏陈公辅上疏文攻击程氏的学问,请求加以屏退断绝。尹火享到九江,又上奏说“:有的僚属上书说,程颐的学问造成天下人的思想混乱、迷惑。尹火享的确师事程颐有二十年,学业之专,自信很是笃实。使尹火享滥竽充数列于经筵之位,所做的学问、议论,不过都是从老师那里得来的。舍弃这样的学问,是欺骗皇上,加上疾病衰耗,体力不能支持。”于是停留不进。胡安国奉祠职居衡阳,上书说:“想使学者行中庸之教,师法孔、孟之学,而禁止不从程颐的学说,是进入房间而不从房门口通过。”

朱震因疾病告辞而去,当时赵鼎已离职去位,张浚独自担任丞相,于是召任胡安国,令他以内祠兼任侍读,而上奏章推荐尹火享,告诉他拒绝刘豫之类的变节行为,又称道他的所学所养都有大大地超过别人的地方,请求令江州守臣迅速用船渡送到国门。他又以疾病推辞,皇上说“:尹火享可谓恬然隐士了。”诏任他为秘书郎兼说书,催他接受任命,尹火享才开始入见就职。绍兴八年(1138),担任秘书少监,不久,竭力辞职请求离任。高宗皇上告诉参知政事刘大中说“:尹火享没有论说他的学问渊源,足可以为后进效法的模式,得老成持重之人,也是朝廷的新气象。”于是任命尹火享直徽猷阁,主管万寿观,留侍经筵。资善堂翊善官朱震疾病急切,举荐尹火享代替自己。辅臣入朝奏上,高宗皇帝悲怆地说:“杨时已去世,胡安国与朱震又死了,我为此感到十分痛惜。”赵鼎说:“尹火享的学问渊源,可以承继朱震。”皇上指着奏牍说“:朱震也举荐尹火享代替他的资善堂的职务,但尹火享的耳朵有些聋,恐怕教授小孩有些费力。”任命他担任太常少卿,仍然兼职说书。不久,称有疾病要求告退,暂任礼部侍郎兼侍讲。当时金人派遣张通古、萧哲来议和,尹火享上奏疏说:

“我暗中预测本朝有辽、金的祸患,这是从古代以来所没有听说过的,中国缺乏人才,以致奸猾之徒作乱。以前城下之战,诡计诈谋百出,宋徽宗、钦宗二皇帝去北方狩猎,皇族播传迁徙,宗社国家的危险,先已断绝而今又继续。陛下即位以来已有十二年,虽然中原没有恢复,仇敌没有消灭,然而依靠祖宗深厚的德泽,陛下勤奋地抚慰、关心民众,可谓无微不至,亿兆民众之心没有离心离德的。前年徽宗皇帝、宁德皇后死信息突然而来,没法去探究他们不快乐的情状,天下的人都痛心疾首,而陛下方且屈意降志,以迎奉梓宫、请问死亡日期,料理后事。现在又为此议,则人心已一天天地疏远,祖宗积累之业,陛下执政十二年的勤奋安抚之功,都当决定于这之中了。不知陛下也曾为此而深谋远虑了否?还不知在朝廷的大臣是否以此相告?

“《礼记》上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回兵。’现在陛下相信仇敌的阴谋诡计,而希望他们肯和议以缓和目前军事紧急的状况,难道不是有失于不共戴天,不回兵的道义吗?又况且派遣来的使者,以诏令谕旨的名义,以割地为主要目的,现在以不共戴天之仇与他们讲和,我急切地为陛下之举感到痛惜、伤心。或者是因为金国内乱,害怕我们偷袭他,所以说好话以作为缓延我宋大兵压境之计。假如果然是这样,尤其应当鼓舞我士卒之心,雪社稷之耻,哪里还有什么谈和的事情呢?”

又写书信给秦桧说:

“今北使在朝廷,天下人为之忧虑愤怒,假若和议一成,他日他们更强,我们日益困怠,侵略寻衅剥削,天下有成为金人奴隶的忧虑。近来,听说陛下以父亲徽宗、兄弟钦宗没有回返,降志辱身于九重之中已有一些年代了,然而,还是没有听说金人悔改过错,送还二帝于沙漠。接着梓宫崩问不详,天下之人为此切齿痛恨,金人如狼似虎贪婪吞噬的本性,不说即可见到。天下刚刚将以厚望寄托于相公,希望能够革除原来已有的妥协之议,难道你的意思是还要比已有的妥协之议更进一步吗?

“现在的上策,不如自治。自治的要点,内部则要进推君子,远逐小人。外部则要奖赏有功的,惩罚有罪过的,使皇上的孝悌通晓于神明,道德成于安逸强盛,不要以小聪明、小恩小惠而图取大功,则不胜感到很荣幸。”

所上奏疏及书信都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尹火享力求辞去新的任命。

绍兴九年(1139),尹火享以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又推辞,又上奏疏说:

“我的职责虽在劝讲,很少有什么新的发明,数月之间,疾病一个接一个,坐得优厚的俸禄,无补于圣上对我的赏识。先圣先师们曾经说过‘:陈明其力班列于宫殿之中,不能够胜任的就理应辞职。’这是应当离职而去的第一点原因。我起自贫寒之家,误被召用,守道的言论,表现于训词,而我贪恋宠爱荣誉,改变了平素志向,使朝廷非常重要的举动,得到了怀利苟且之人,这是应当离职而去的第二点原因。近来我曾不衡量分守,言论涉及国事,识见迂腐浅陋,用现在的状况来检验,已显出庸俗愚笨的痕迹,岂能合于时用。这是应当离职而去的第三点原因。我自从擢升为春官,未曾上任供职,因疾病请求去职,反而获得非常的迁升,有什么功劳,得以这样的受用?这是应当离职而去的第四点原因。按照本朝的法律典制,推测于礼经的规定,年龄到了七十岁,都应当辞官归居。现在我年龄已经到了,加上疾病,血气既已衰竭,不应再有所得。这是应当离职而去的第五点原因。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有崇尚仁义的欲望,匹夫有不能夺走的志向,现在我有五点当离职而去的理由,没有一点可以留任的道理,希望审查检核我多次的奏议,放还回归乡里而居。”

奏疏上后,以尹火享提举江州太平观。过一年告老还乡,转迁一官辞职归居。

尹火享自从升入经筵,即请求休养辞官,朝廷以礼相待留任他;张浚、赵鼎既已去职,秦桧在朝中当权,看到尹火享有关议和的疏奏与送给秦桧的书信,已有不乐之色,到这时,得到尹火享请求离职而归的上疏,于是不再留用他。绍兴十二年(1142),死了。

正是这一时期,曾从学于程颐门下的本有很多君子之人,然而,寻求性情直爽、弘毅、身体力行像尹火享这样的人大概很少。程颐曾以“鲁”应允他,又说:“我死后,能保持而不失掉我的学问的正统的人,是尹氏之儿子。”尹火享的言行记载以《涪陵记善录》一书中为详,有著作《论语解》和《门人回答》传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