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定远人。在和州归附太祖,被授予元帅府奏差。不久转任宣使,又任宁国县主簿,进升知县,又升吉安府通判,再升湖文佥事。吴元年(1367),召任太常寺少卿,再进本寺卿。洪武三年(1370)拜为中书省参知政事。不久,取代汪广洋任左丞。六年正月,右丞相汪广洋被贬为广东行省参政。皇上因丞相人选难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设丞相。惟庸于是独专中书省事务。七月他拜任右丞相,不久,升任左丞相,汪广洋又被任为右丞相。
自从杨宪被诛后,皇上认为惟庸有才干,很宠信他。惟庸也自觉奋进,曾以遇事小心谨慎博得皇上欢心,进一步获得皇上的宠信。他为此当了多年独相,生杀废黜大事,有的不报告皇上便径直执行。内外各部门的奏章,他都先拿来看,凡是陷害自己的,便扣下不上呈。各方面热衷功名之徒,以及失去了职位的功臣武夫,竞相奔走于其门,贿送金帛、名马、玩好之物,不可胜计。大将军徐达极恨他奸恶,从容地告诉了皇上。惟庸于是诱惑徐达的守门人福寿,图谋害徐达,但被福寿揭发。御史中丞也曾说过他的短处。后来刘基生病,皇上派惟庸带医生探视,惟庸便对刘基下毒。刘基死后,他更加无所顾忌。他与太师李善长相勾结,将哥哥的女儿嫁善长的侄子李佑为妻。学士吴伯宗弹劾惟庸,差点大祸临头。此后,他权势更盛。在他定远老家的井中,突然生出石笋,出水数尺深,献媚的人争相说这是祥瑞之兆。他们还说惟庸祖父三代的坟墓上,晚上都有火光,照亮夜空。惟庸更加高兴和自负,从此有了异心。
吉安侯陆仲亨从陕西回来,擅自乘坐驿车。皇上大怒,责骂他说:“中原在战乱之后,人民刚刚复业,驿站户买马非常艰难。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人民就是将子女全部卖掉,也不能供给。”责令他到代县捕盗贼。平凉侯费聚奉命安抚苏州军民,整天沉溺酒色。皇上大怒,责令他往西北去招降蒙古,他无功而返,皇上又严厉斥责他。两人都非常害怕。惟庸便暗中对两人威逼利诱。两人一向愚勇,见惟庸正专权用事,便与他秘密往来。两人曾到惟庸家饮酒,酒酣时,惟庸屏退左右,对他俩说:“我等所干的事多不合法,一旦被发觉将怎么办?”两人更加惶恐。惟庸于是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了他们,令他们在外面收集兵马。惟庸又曾与陈宁坐在中书省中,阅览天下兵马簿籍,令都督毛骧将卫士刘遇贤和亡命之徒魏文进收为心腹,说:“我会用得着你。”太仆寺丞李存义,是李善长的弟弟,惟庸的女婿李佑的父亲,惟庸令他暗中游说李善长。李善长年纪已老,不能坚决拒绝,开始不同意,后来便依违其间了。惟庸更加以为事情可以成功,于是派明州卫指挥林贤出海招引倭寇,与他们约定日期相会。又派元旧臣封绩致书元朝,向元朝嗣君称臣,请求出兵做外应。这些事都还没有发出。正好惟庸的儿子坐马车奔驰过市,坠死于车下,惟庸将驾车的人杀死。皇上大怒,命他偿命。惟庸请求用金帛补偿驾车人家,皇上不许。惟庸害怕了,便与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人图谋起事,密告四方以及依从于自己的武臣。
十二年(1379)九月,占城国来进贡,惟庸等人不报告皇上。宦官出来见到了,便进宫奏告皇上。皇上大怒,下敕令责备中书省臣。惟庸和汪广洋叩头谢罪,但暗暗地将罪过归咎于礼部,礼部大臣又归咎于中书。皇上更加愤怒,将各臣僚全部关押起来,究问为首主持的人。不久,赐汪广洋死,汪广洋的妾陈氏为他陪死。皇上问知陈氏乃是被入官的陈知县的女儿,大怒说:“被没入官的妇女,只给功臣家。文臣怎么得到?”便颁下敕令命法司调查。于是惟庸以及六部属官都应当被判罪。第二年正月,涂节便将祸变上报,告发惟庸。御史中丞商皓当时被贬为中书省吏,也告发了惟庸的阴谋。皇上大怒,下令廷臣轮番讯问,词语连及陈宁、涂节。廷臣说:“涂节本来参预阴谋,见事情不成,这才将变乱上告,不可不杀。”于是诛杀惟庸、陈宁和涂节。
惟庸死后,他造反的阴谋还没有全部暴露,到十八年,李存义被人自首告发,得以免死,安置在崇明。十九年十月,林贤狱案办成,惟庸通倭的事才显了出来。二十一年,蓝玉征讨沙漠,抓获封绩,李善长不奏告皇上。到二十三年五月,事情败露,将封绩逮捕,审出当时情况,惟庸的逆谋进一步大显。正好李善长的家奴卢仲谦自首告发李善长和惟庸往来情况,而陆仲亨的家奴封贴木也自首告发陆仲亨与唐胜宗、费聚、赵庸三位侯爷与惟庸共谋不轨。皇上大发雷霆之怒,肃清逆党,词语相连,被诛杀者达三万余人。于是做《昭示奸党录》,布告天下。此案株连蔓引,直到数年之后,还没有清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