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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集说啊》卷一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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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八  宋 卫湜 撰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於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郑氏曰援谓牵持之也无怨人无怨之者也易犹平安也俟命聼天任命也险谓倾危之道反求於其身不以怨人画布曰正栖皮曰鹄

孔氏曰素乡也乡其所居之位而行其所行之事不愿行在位外之事乡富贵之中行道於富贵谓不骄不淫也乡贫贱之中行道於贫贱谓不谄不慑也行乎夷狄谓夷狄虽陋亦随其俗守道不改行乎患难谓临危不倾守死不变无入而不自得者言君子所入之处皆守善道在上位不陵下此素富贵行富贵也在下位不援上此素贫贱行贫贱也身处贫贱则安之宜令自乐不得援牵富贵者正己而不求於人则无怨此素夷狄行夷狄也若入夷狄当自正己而行不求於彼人则彼人无怨己者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此素患难行患难也尤过责也易平安也言君子以道自处常居平安之中以聼待天命也小人以恶自居常行险难倾危之事以徼求荣逹之道也正谓宾射之侯鹄谓大射之侯

横渠张氏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於不尤人学之至也

蓝田吕氏曰逹则兼善天下得志则泽加於民素富贵行乎富贵者也不骄不淫不足以道之也穷则独善其身不得志则修身见於世素贫贱行乎贫贱者也不謟不慑不足以道之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素夷狄行乎夷狄者也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素患难行乎患难者也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此在上位所以不陵下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此在下位所以不援上也陵下不从则罪其下援上不得则非其上是所谓尤人者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居易者也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心逸日休行其所无事如子从父命无所往而不受俟命者也若夫行险以徼一旦之幸得之则贪为己力不得则不能反躬是所谓怨天者也故君子正己而不求於人如射而已射之不中由吾巧之不至也故失诸正鹄者未有不反求诸身则德之不进岂吾忧哉

建安游氏曰素其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若其素然也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此素贫贱行乎贫贱也及其为天子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此素富贵行乎富贵也饭糗袗衣其位虽不同而此道之行一也至於夷狄患难亦若此而已道无不行则无入而不自得矣盖道之在天下不以易世而有存亡故无古今则君子之行道不以易地而有加损故无得丧此君子之得於心者然也至於在上位不陵下知富贵之非泰也在下位不援上知贫贱之非约也此唯正己而不求於人者能之故能上不怨天以在我者有义也下不尤人以在物者有命也此君子之见於行者然也盖君子为能循理故居易以俟命居易未必不得也故穷通皆好小人反是故行险以徼幸行险未必常得也故穷通皆丑学者要当笃信而已射有似乎君子者射者发而不中则必反而求其不中之因意者志未正邪体未直邪持弓矢而未审固邪然而不中者寡矣君子之正身亦若此也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而已而何怨天尤人之有哉失诸正鹄者行有不得之况也

延平杨氏曰君子居其位若固有之无出位之思素其位也万物皆备於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何愿乎外之有故能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也鲁侯之不见孟子也臧仓实尼之而孟子曰予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盖孟子非有求於鲁侯也故其不怨天不尤人如此居易以俟命行其所无事也行险以徼幸不受命者也诡遇而得禽者盖有焉君子不为也射有似乎君子者射以容节比於礼乐为善内志正外体直然後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後可以言中射而失正鹄者未能审固也知射者岂他求哉反而求诸身以正吾志而已此君子居易之道也世之行险以徼幸者一有失焉益思所以诡遇也则异於是矣

河东侯氏曰富贵贫贱夷狄患难行其素则无事矣易曰素履往无咎是也 又曰总老尝问一士人曰论语云默而识之识是识个甚子思言君子无入不自得得是得个甚或者无以为对侯子闻之曰是不识吾儒之道犹以吾儒语为释氏用在吾儒为不成说话既曰默识与无入不自得更理会个甚识个甚事是不成说话也今人见笔墨须谓之笔墨见人须谓之人不须问默而识之是默识也圣贤於道由是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是自得也岂可名其所得所识之事乎

新安朱氏曰此第十四章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者放此素犹见在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素富贵以下言素其位而行也在上位以下言不愿乎其外也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其外也易平地也徼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正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 又曰诡遇是做人不当做底行险是做人不敢做底 又曰此章文义无可疑者而张子所谓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者尤为切至吕氏说虽不免时有小失然其大体则皆平正慤实而有余味也游氏说亦条畅而存亡得丧穷通好丑之说尤善但杨氏以反身而诚为不愿乎外则本章之意初未及此而诡遇得禽亦非行险徼幸之谓也侯氏所辨常总默识自得之说甚当近世佛者妄以吾言傅着其说而旨意乖剌如此类者多矣甚可笑也但侯氏所以自为说者却有未善若曰识者知其理之如此而已得者无所不足於吾心而已则岂不明白真实而足以服其心乎海陵胡氏曰位者所守之分外者分外之事富贵贫贱夷狄患难皆守己分而行不过分也君子向富贵之时则得富贵之中道贫贱之时则得贫贱之中道在夷狄处患难亦然所谓富贵圣人固无心於此假之以行其道耳博施济衆举贤援能是富贵之中道也不为苟进不求苟得此贫贱之中道也言忠信行笃敬此行夷狄之中道也患难有二或一身之患难或天下之患难处天下之患难生重於义则舍义而取生义重於生则舍生而取义一身之患难但自守其道不变其志此行患难之道也入犹向也

严陵方氏曰素与庄子所谓素逝之素同而与经所谓素隐之素异盖因其自然无所与杂之谓也居是位则素是位而行是事所以不愿乎其外也富贵贫贱夷狄患难随所遇而安之此非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者乎是以朱轮驷马而舜不以为泰箪食瓢饮而囘不以为忧九夷之居孔子不以为陋三年之征周公不失其圣君子素其位而行盖有见乎此故曰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言入乎富贵则得乎处富贵之道贫贱则得乎处贫贱之道入乎夷狄患难亦若是而已在上位不陵下虽富贵而无骄故也在下位不援上虽贫贱而不謟故也正己而不求於人则无怨论语所谓躬自厚而薄责於人则远怨矣是也无怨者非特人无怨於己己亦无怨於人也上不怨天以处己有命也下不尤人以处己有义也莫非命也君子道其常小人道其怪道其常故居易以俟之道其怪则行险以徼之幸亦命也君子不谓之命而谓之幸焉故孔子曰罔之生也幸而免

兼山郭氏曰素者豫定乎内之谓也豫定乎内视万变皆吾素有也又焉有陵下援上怨天尤人之累乎天人同功也则同乎天人义命一致也则同乎义命故居易以俟命顾义之所存而君子不独谓命也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所以行险以徼幸其免也幸而已矣

长乐陈氏曰易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故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皆独行其愿而无待乎外则所往无咎宜其无入而不自得也夫如是则在上位不骄必不陵下矣在下位不忧必不援上矣此所以正己而不求於人也此所以上不怨天下不尤人也此所以居易以俟命也此所以如射失正鹄反求其身也小人反是是故行险以徼幸呜呼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於此可见矣至於君子之道如行远自近登高自卑欲孝父母自妻子始则亦反诸身求诸己耳皆忠恕之所致中庸之所成也

四明沈氏曰富贵贫贱夷狄患难不是位正是外也易之正位居体孟子居天下之正位乃位也人处富贵贫贱患难夷狄之变便忘却正位驰逐於外而不反所谓行乎富贵行乎贫贱行乎夷狄行乎患难此位不变也无入看去何处也不用拣择不须把捉非孔子不至此境

高要谭氏曰何谓行践履是也何谓外在天在人者是也所居之处虽险易穷通之不同而身之履践无造次颠沛之或变此所谓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也自得云者所乐在内不在於外故也彼在外者一豪已上君子皆以为无预於己而未尝容心於其间或归之天归之人皆非我也故得时而在上位君子谓於我无加我何敢骄倨以陵下邪不遇而在下位君子谓於我无损我何所歆羡而援上邪专务正己不求於人不得於天我无怨焉不得於人我无尤焉此所谓不愿乎其外居易以俟命也凡此皆君子立命之说顔子之屡空孟子之不动心皆有得於是学者唯知所以立命然後存心养性有用力之地傥不知立命则将心驰於是非利害荣辱祸福之境而忿懥恐惧喜乐忧患日交战於胷中又何以存其心养其性邪命者贵贱贫富死生夀夭皆禀於天者也一心之中坦然平易凡贵贱贫富死生夀夭之在天者但俟其来而顺受之初无豪髪芥蔕於胷次故曰君子居易以俟命

范阳张氏曰素犹雅素终始富贵则以忠恕之道行乎富贵尧是也终始贫贱则以忠恕之道行乎贫贱顔子是也素夷狄则以忠恕行乎夷狄箕子是也素患难则以忠恕行乎患难孔子是也富贵贫贱夷狄患难皆天所以命我者吾其如何哉姑聼之而已然我有忠恕之道无入而不自得故尽其在我不责备於人其在上也以忠恕待人故不陵下其在下也以忠恕自处故不援上援者欲己与之齐也反求诸身在我有杪忽之差则在彼有寻丈之失然则失诸正鹄岂正鹄之罪哉

永康陈氏曰素其位而行道自行也无所不通之谓行富贵以顺来而道常公之贫贱夷狄患难极有窒处而道常通之回旋曲折皆有乐地如水由地中行行因地而见而行非地也居易以俟命信得及也无所逃於天地之间身者天地万物之凖也为道之基也修其身至於与道为一由是推之无有不准一豪不凖必有一豪不尽处盍亦观诸射乎

吴兴沈氏曰位非名位之谓也立太极奠三才列万物止其所止之谓也孟子曰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中庸所谓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者此理也惟其性分所止无不具足极天下之富贵贫贱夷狄患难皆不足为吾加损也故以之处富贵则此位行乎富贵处贫贱则此位行乎贫贱处夷狄则此位行乎夷狄处患难则此位行乎患难富贵贫贱夷狄患难虽纷扰於外君子之位於内者常自若也何往而不自得焉君子之位於内者如是势之尊卑人自以为上下耳於君子何荣辱焉故居上位则不陵下在下位则不援上亦其理宜然也君子则然小人反是故曰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东莱吕氏曰居易以俟命如天命之谓性之命非特为贵贱穷通也

延平周氏曰射有似乎君子君子不罪其在彼者钱塘于氏曰君子无求中之心谓君子似射则不可新定钱氏曰此章当看一行字正是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处所以不愿乎其外者也若但碌碌苟安素分亦何足道直是随所遇而行焉方是自得

晋陵钱氏曰素犹固也安於固然则道无时而不可行所以不愿乎其外入者自外之辞安於固然则於其所入犹固然也而道无不行是以自得陵廹胁也援攀引也下不从不廹胁之上不用不攀引之易犹平也正己则居易失己则行险居易则待天命而无所容其心行险则徼幸於得利而丧其本心矣正鹄皆鸟名义取其难中也君子在上位而不得乎下在下位而不得乎上犹射之失正鹄也反而正已犹射之求诸身也此一节谓中庸之道不求诸人

林氏曰富贵贫贱夷狄患难所居之位不同而道行其中则一也君子思不出其位安有愿乎其外者哉外慕之心一生居富贵而必骄必淫居贫贱而必謟必慑居夷狄而变所守居患难而丧其志皆非素其位而行外慕之心移之也 又曰援攀引也在上位而陵下者必骄在下位而援上者必謟骄者失其所以行富贵之道也謟者失其所以行贫贱之道也君子则不然谓居富贵而非泰在下者不可陵也处贫贱而非约在上者不足援也吾惟正己而不求乎人则远怨矣不怨天不尤人则知命矣苟知正己而不求乎人虽以之行乎夷狄可也苟知不怨天不尤人虽以之行乎患难可也君子之所以能行此者无他居易以俟命也小人所以不能行此者无他行险以徼幸也夫易与险不难知也君子小人所以异其趣者何也盖居易本乎循理行险由乎趋利君子循理小人趋利其所以异也然而居易以俟未必不得虽或不得亦曰有命行险以徼未必可得虽或苟得不过曰幸君子观此可以审其所择矣

霅川倪氏曰素者其旧所居已然者也入者今方自此而入也假如生於富贵是其素富贵也或贫贱之士逢时而得富贵是其入富贵也下之三者皆然素者以道行之故无所不行入者以道行之故无往不得自得即孟子所谓自得之则居之安之自得自得其道而有以自乐故无入而不自得也富贵顺境也贫贱夷狄患难逆境也顺居其一逆居其三以此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君子所以能居易俟命者以其视富贵贫贱夷狄患难为一也小人所以行险徼幸者贪欲之心炽必以人力胜天理也君子素其位而行以为如我已居之位皆可以行道是以不愿乎外而他有所求此所以能居易俟命者小人君子之反也此曰君子居易俟命乃曰行法以俟命於易言居静而待也於法言行动而待也法者正理与小人行险相反也俟命者世俗以为俟命之亨通如此则是欲达而恶穷欲富贵而恶贫贱或不如志不免失望君子则逹亦俟命穷亦俟命穷之与逹听天命之何如尔故曰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聼天命射以譬君子处贫贱夷狄患难无所怨尤於居易以俟命之时常反求诸身惟恐有一之未至而益加进修及达则兼善天下矣小人则唯怨天尤人而已

蔡氏曰此言正心修身之事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则心不外驰而正矣不愿乎其外正己而不求於人则身安而修矣

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郑氏曰自从也迩近也行之以近者卑者始以渐致之高远瑟琴声相应合翕和也耽亦乐也古者谓子孙曰帑此诗言和室家之道自近者始

孔子曰自射有似乎君子至此其顺矣乎为一节覆明行道在身之事以射譬之所引诗小雅常棣之篇美文王之诗

蓝田吕氏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故君子之道莫大乎孝孝之本莫大乎顺父母故仁人孝子欲顺亲必先乎妻子不失其好兄弟不失其和室家宜之妻帑乐之致家道成然後可以养父母之志而无违也行远登高者谓孝莫大於顺其亲者也自迩自卑者谓本乎妻子兄弟者也故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文王刑於寡妻至於兄弟则治家之道必自妻子始

建安游氏曰行远必自迩自家以达国也升高必自卑由人以之天也妻子好合然後兄弟翕兄弟既翕然後父母顺盖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顺於父母则家道正矣於治国也何有家道正则人道立矣於天道也何有知事於迩且卑者则远且高者之理得矣延平杨氏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故齐家自身始行远自迩之辟也盖妻子之不好合兄弟之不翕而能顺父母者未之有也

新安朱氏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然後父母其顺矣乎则顺父母自妻子始登高自卑之辟也此第十五章辟譬同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能和於妻子宜於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

或问十五章之说曰章首二句承上章而言道虽无所不在而其进之则有序也其下引诗与夫子之言乃指一事以明之非以二句之义为止於此也诗说唯吕氏为详实然亦不察此而反以章首二言发明引诗之意则失之矣

涑水司马氏曰行远必自迩自家以逹国也登高必自卑由人以之天也

延平周氏曰自迩而行远者自室家而及乎天下者也自卑而登高者自妻子好合而至乎父母其顺者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之道自诚意正心推而广之以至於平天下自可欲之善积而进之至於圣而不可知之神伊尹曰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又言父母其顺矣乎者言父母顺则天下无不顺也此皆有所自之意也

兼山郭氏曰易曰夫乾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推是而言圣人之道与天下之至理皆易知易从而天下莫能从之者凡以行之不自迩自卑故也惟其自迩自卑所以易知易从而终於必达其成德也反在於真积力久不息之後所以莫能知莫能从此中庸之难能也孟子曰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则化天下者必始於顺父母父母之道必始於乐室家同兄弟夫何难哉顾行之不至而已关雎之诗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亦此之谓也

晋陵喻氏曰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步步着实何忧乎迩之不远卑之不高哉身既正矣则处夫妇兄弟之间下至妻帑何忧不乐以此奉亲父母有不顺者乎

晏氏曰常棣本燕兄弟之诗乃曰妻子好合者盖人之兄弟少长嬉戱譬如新昏初未尝不和良由娶妇则外姓入家争长竞短为人夫者唯妇言是用则兄弟始不和矣故兄弟之翕者必本於妻子之合焉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故顺於父母必本於兄弟之和焉昔舜之孝厘降二女于妫汭观厥刑于二女有钦哉之语则妻子之合可知矣故虽傲象有言二嫂使治朕栖不以为愠亦诚信而喜之非兄弟之和乎所以父顽母嚚亦能顺之而克谐以孝也

高要谭氏曰诚身之学治家治国治天下皆不外是而其用心自家始故曰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升高必自卑盖切近於身者唯家为然一家之内妻子兄弟最为难处人子所以顺其亲者在於处妻子兄弟之间得其道也道行乎妻子而妻子睦道行乎兄弟而兄弟和由是而上得父母之悦则修身及家之道得矣推此而施之国施之天下又何足治乎

晋陵钱氏曰君子之道始於夫妇至於兄弟则父母无不顺亦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此一节谓中庸之道行於一家

蔡氏曰此言齐家之事自身修以後皆理物也齐家乃理物之始故以自迩自卑为言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

郑氏曰齐明明犹洁也洋洋人想思其傍僾之貌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思声之助言神之来形象不可亿度而知事之尽敬而已况可厌倦乎微之显诚之不可揜言神无形而着不言而诚

孔氏曰此一节明鬼神之道无形而能显着诚信中庸之道与鬼神之道相似亦从微至着不言而自诚也齐明盛服齐戒明洁盛饰衣服以承祭祀也鬼神之情状人想象之如在人之上如在人之左右所引诗大雅抑之篇言神之来至以其无形不可度知常须恭敬况於祭祀可厌倦乎微之显者鬼神之状微昧不明而精灵与人为吉凶是从微之显也诚之不可揜者鬼神诚信不可掩蔽善者必降以福恶者必降以祸如此夫者此诗人所云何可厌倦此鬼神即易系辞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以能生万物也彼注云木火之神生物金水之鬼终物彼以春夏对秋冬故以春夏生物秋冬终物其实鬼神皆能生物终物也故此云体物而不可遗此虽说隂阳鬼神人之鬼神亦附隂阳之鬼神故此云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是兼人之鬼神也

河南程氏曰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神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乾【伊川】 又曰鬼神者造化之迹也 又曰鬼是往而不返之义 又曰立清虚一大为万物之原恐未安须兼清浊虚实乃可言神道体物不遗不应有方所【明道】 又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包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 问世言鬼神之事虽知其无然不能无疑如何可以晓悟其理曰理会得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与原始要终之说便能知也鬼神之道只恁说与贤虽会得亦信不过须是自得也

横渠张氏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 又曰天道不穷寒暑已衆动不穷屈伸已鬼神之实不越二端而已矣 又曰鬼神往来屈伸之义故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神示者鬼之始归往者来之终 又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又曰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此鬼神所以体物而不可遗也蓝田吕氏曰此章论诚之本唯诚所以能中庸神以知来知以藏往往者屈也来者伸也所屈者不亡所伸者无息虽无形声可求而物物皆体弗闻弗见可谓微矣然体物不遗此之谓显不亡不息可谓诚矣因感必见此之谓不可揜 又曰鬼神者无形故视之不见无声故听之不闻然万物之生莫不有气气也者神之盛也莫不有魄魄也者鬼之盛也故人亦鬼神之会尔此体物而不可遗者也鬼神者周流天地之间无所不在虽寂然不动而有感必通通虽无形无声而有所谓昭昭不可欺者故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弗见弗闻可谓微矣然体物而不可遗此之谓显周流天地之间昭昭而不可欺可谓诚矣然因感而必通此之谓不可揜 又曰鬼神者二气之往来尔物感虽微无不通於二气故人有是心虽自谓隐微心未尝不动动则固已感於气矣鬼神安有不见乎其心之动又必见於声色举动之间人乘间以知之则感之着者也

上蔡谢氏曰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往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死而致死之不仁圣人所为圣明之也 或问死生之说谢曰人死时气尽也曰有鬼神否谢曰余当时亦曾问明道先生明道曰待向你道无来你怎信得及待向你道有来你但去寻讨看谢曰此便是答底语又曰横渠说得来别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说不济事曰沈魂滞魄影响底事如何曰须是自家看得破始得张亢郡君化去尝来附语亢所知事皆能言之亢一日方与道士围碁又自外来道士封一把碁子令将去问之张不知数便道不得又如紫姑神不识字底把着写不得不信底把着写不得推此可以见矣曰先生祭飨鬼神则甚曰是他意思别三日斋七日戒求诸隂阳四方上下盖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格有庙必於萃与涣言之虽然如是以为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於若有若无之间须断置得去始得曰如此却是鹘突也谢曰不是鹘突自家要有便有自家要无便无使得鬼神在虚空中辟塞满触目皆是为他是天地间妙用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

建安游氏曰道无不在明则为礼乐幽则为鬼神鬼神具道之妙用也其德顾不盛欤夫欲知鬼神之德者反求诸其心而已神将来舍则是神之格思也若正心以度之则乖矣所谓不可度思也正己度之犹不可又况得而忘之乎所谓不可射思也不可度故视不见听不闻不可射故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夫微之显如此以其诚之不可揜也诚则物物皆彰矣故不可揜为之显者其理也诚之不可揜以其德言也

延平杨氏曰鬼神之德唯诚而已诚无幽明之间故其不可揜如此夫不诚则无物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尚何显之有知此其知鬼神矣 又曰鬼神体物而不可遗盖其妙万物而无不在故也

河东侯氏曰鬼神之德天地乾坤隂阳造化之理而已有是道有是理故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有是物有是用故体物而不可遗消息盈虚往来神明皆是理也吉凶悔吝刚柔变化皆是物也妙而无穷微而至显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射读作石字故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或曰鬼神其诚乎曰只是鬼神非诚也曰非诚则经言诚之不可揜何也曰诚者诚也充塞乎上下无物可间者也以隂阳言之则曰道以乾坤言之则曰易贯通乎上下则曰诚盖天非诚其行也不健地非诚其载也不厚人非诚其形也不践总摄天地斡旋造化动役鬼神阖辟乾坤万物由之以生死日月由之而晦明者诚也经不曰鬼神而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鬼神之德诚也诚无内外无幽明故可格而不可度射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鬼神亦器也形而下者也学者心得之可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十六章张子以二气言则鬼者隂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为德犹言性情功效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之所不能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齐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着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孔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正谓此尔诚者真实无妄之谓隂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後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隐包小大而言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 或问鬼神之说其详奈何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见於祭义之篇其说已详而正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程子张子更以隂阳造化为说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盖阳魂为神隂魄为鬼是以其在人也隂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隂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大传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而书所谓徂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隂主屈而错综以言亦各得其意焉学者熟玩而精察之如谢氏所谓做题目入思议者则庶乎有以识之矣又曰吕氏推本张子之说尤为详备但改本有所屈者不亡一句乃形溃反原之意张子他书亦有是说而程子数辨其非东见録中所谓不必以既反之气复为方伸之气者其类可考也谢氏说则善矣但归根之云似亦微有反原之累耳游杨之说皆有不可晓者唯妙万物而无不在一语近是而以其他语考之不知其於是理之实果如何也侯氏曰鬼神形而下者非诚也鬼神之德则诚也案经文本赞鬼神之德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结之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则是以鬼神之德所以盛者盖以其诚耳非以诚自为一物而别为鬼神之德也今侯氏乃析鬼神与其德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乍读如可喜者而细以经文事理求之则失之远矣程子所谓只好隔壁听者其谓此类也 曰子之以干事明体物何也天下之物莫非鬼神之所为也故鬼神为物之体而物无不待是而有者然曰为物之体则物先乎气必曰体物然後见其气先乎物而言顺耳干犹木之有干必先有此而後枝叶有所附而生焉贞之干事亦犹是也

长乐刘氏曰鬼神之为德所以盛者以其主宰於万化也无形也而形由之以生无气也而气由之以兆其体虚空故能役用於万有其用冲寂故能造化於三才不可得而见也而钦敬畏仰孰敢慢之於无形不可得而闻也而恭肃恐惧孰敢忽之於无声不可得而名也随其用而名其功不可得而体也随其物而体其德是故用其健顺者强之曰乾坤用其覆载者强之曰天地用其气者强之曰隂阳用其道者强之曰仁义用之为熯润者强之曰水火用之为鼓挠者强之曰雷风用之为养悦者强之曰山泽归之於主宰者强之曰鬼神然则鬼神无体万物流行莫非其体也资其物者莫不荷鬼神之功故曰体物而不可遗易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资其功而享其妙又可遗哉故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不遗其覆载之德而祀乎天地也不遗其照临之功而祀乎日月也不遗其仁义之道而祀乎尧舜也不遗其生育之恩而祀乎祖先也不遗其变化之勤而祀乎四时风霆雷雨山川丘陵也故曰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以言乎无所入而不仰乎鬼神之功无所至而不沐乎鬼神之德也

海陵胡氏曰鬼神以形言之则天地以气言之则隂阳以主宰言之则鬼神鬼神无形故视之弗见无声故听之弗闻无体以物为体视其所以生所以成莫非鬼神之功故天下之人不可遗忘以神无形无声故其来也不可亿度人当敬事之不暇况可厌射之乎

莆阳林氏曰此一段自非深於道德性命之理未易到此盖唯性能知之知之然後能言之明而礼乐幽而鬼神一而已矣以有求之则窈窈冥冥而不见其迹以无求之则又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也子思作中庸而有及於鬼神之事是其穷理至此有得於此矣人多见子路问鬼神之事则疑之不知当时发此一问亦子路穷高极远见到此方有此问孔子答之以未知生未事人则往往以为鬼神又道德之别一事不可学也今人不会此意只说能事人便能事鬼失之远矣殊不知孔子之言谓子路不可躐等须学至此然後可以知此也此乃子路之幼学其後燔台结缨想子路亦知之矣然则子思之言可谓深於道德性命之理然後能形容此言也如致中和一事则知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孝一事则知其通神明光四海皆学之极到处然後能知而言也

范阳张氏曰惟鬼神之德如此是以发天下之敬高要谭氏曰诚者实理也贯幽明通昼夜亘古今穷万世此理常在不亡不息未尝有纎毫间断也虽隐於至微不可以形声求然物物皆体随所遇而着见惟其如是故天下之物莫能拟其形容独鬼神变化无方可以推见其理之不可揜者此夫子所以称鬼神之德为盛也微而显者鬼神之德如此盖实有是理故也若无是理安得随感而着见乎诚之为道与鬼神之德更无异理方其隐於至微有如鬼神之不可闻见也此所谓往者屈也及其着见而不可揜又如鬼神之随感随应也此所谓来者伸也圣人知鬼神之情状不过往来屈伸之理方其往而屈也若甚隐微及其来而伸也尤为显见因以见诚之不可揜者其理如此故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吴兴沈氏曰中庸之道显则有人事幽则有鬼神曰忠恕曰舜之大智曰顔子之择善曰子路之强曰君子之道四皆人事也至此又指其幽者示之其实皆中庸也

严陵喻氏曰晦庵曰其言体物犹所谓干事旨哉言乎木非干则不能生筑非干则不能立不曰物之体而曰体物犹不曰事之干而曰干事也

宣城奚氏曰世之言鬼神者皆失之诞谩荒怪惟圣人之论极乎实理经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其曰有者实理也知礼乐则知鬼神矣盖盈乎天地之间凡其可名状者皆有也皆实理也名之曰鬼神虽弗见弗闻本无真体而默体於物自有不可遗者故在天地则有天地之鬼神在山川则有山川之鬼神在宗庙则有宗庙之鬼神凡报本反始之有乎物者皆鬼神之不可遗者也惟君子知其不可遗故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此岂故为是勉强矫饰之态哉亦曰实有是理耳夫以其弗闻弗见而乃使人敬之若是者微之显也人之所以敬鬼神若是者诚之不可揜也此鬼神之德所以为盛也彼惑於世俗诞谩荒怪之说者至谓真闻真见可惊可愕此岂知鬼神之德哉

钱塘于氏曰此章发鬼神之为德而着诚之不可揜诚之一字始开於此

新定顾氏曰陟降厥士日监在兹非是虚语鬼神充塞天地间司察生人但人不见尔如今人请大仙大仙便降法师行法神将便至何其相去之近也有疑人死後神识散不散者答曰人之智虑浅未到这地如何探先臆度死了神识散不散所可知者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此是决定若要尽测鬼神中事如何容你识尽且如禽兽亦有灵性他只知得他类中事如何知得人事曲折人之神识自道中生出来亦有神识复归道体之理但其间曲折不齐不可尽知或问神识亦有坏时否答曰以理推之鬼神亦有代谢才着於有便有坏时惟神其神者不坏不灭又曰人才动念鬼神便知此某所洞见者吾人但当正心诚意戒谨恐惧到得德重鬼神钦田地也早得何须更说过头事人之所为善恶报应迟缓者自是天道长远不如此屑屑定须次序报来或问释氏轮回之说如何答曰姑存之若果有天堂地狱为善者定不到得堕恶地狱分明或问东莱书说云後人祭山神须泥塑木刻为人形不知峙而为山流而为川飞走而为禽兽灵而为人各自有个形若谓山神之形如人则人之形亦可为山矣此说有理答曰固是但鬼神之形不必指定形貌而论安知山神必为人形必不为人形所谓游魂为变却自有变现时不可执定说【答问】 又曰实有之理是谓诚夫惟实有是理则无隐而不章者郑康成曰可犹所也言不有所遗鬼神无往不在暗室屋漏可以隔絶人之视听不可以隔絶神之往来体物而不可遗之谓也【讲义】

蔡氏曰此言感应微妙之理君子之道自家齐以前人力可至其国治天下平之事非诚之至与造化同体者不能也君子至此其功用与圣人同矣子思特举此义以合之故下文即以圣人之事接之也 又曰凡物之体无非鬼神体之故曰体物而不可遗此体字虚非若形体之体实盖体其体之谓也 又曰诚之不可揜诚字恐是指人之成德而言也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夀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郑氏曰保安也名令闻也材谓其质性也笃厚也言善者天厚其福恶者天厚其毒皆由其本而为之栽犹殖也培益也覆败也宪宪兴盛之貌保亦安也佑助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中庸之德故能富有天下受天之命也舜禅与禹何言子孙保之谓子孙承保祭祀周时陈国是舜之後也天之生物随物质性而厚之善者厚其福舜禹是也恶者厚其毒桀纣是也已德自能丰殖天则因而培益之无德自取倾危天则因而覆败之所引诗大雅嘉乐之篇美成王之诗嘉善也言成王宪宪然有令善之德宜民谓宜养万民宜人谓宜官人故天乃保安佑助命为天子又申重福之记者引证大德必受命之义诗本文宪宪为显显河南程氏曰知天命是逹天理也必受命是得其应也命者是天之付与如命令之命天之报应皆如影响得其报者是常理也然而细推之则须有报应但人以浅狭之见求之便为差互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唯有德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於圣贤皆此道也【伊川】

横渠张氏曰德不胜气性命於气德胜其气性命於德穷理尽性则性命於天天命天德气之不可变者可变者独死生修天而已故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德所以必受命

蓝田吕氏曰中庸之行孝弟而已如舜之德位皆极流泽之远始可尽孝故禄位名夀之皆得非大德其孰能致之 一本云天命之所属莫踰於大德至於禄位名夀之皆极则人事至矣天命申矣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则敬亲之至莫如德为圣人尊为天子之大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则养亲之至莫如富有四海之内之盛也积厚者流泽广积薄者流泽狭则继亲之至莫如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久也舜之德大矣故尊为天子所谓必得其位富有四海之内所谓必得其禄德为圣人所谓必得其名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则福禄之盛享夀考而无疑也所谓必得其夀天之於万物其所以为吉凶之报莫非因其所自取也植之固者如雨露之养则其末必盛茂植之不固者震风淩雨则其本先拨至於人事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皆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也古君子既有宪宪之令德而又有宜民宜人之大功此宜受天禄矣故天保佑之申之以受天命此大德所以必受命是亦栽者培之之义与 又曰命虽不易唯至诚不息亦足以移之此大德所以必受命君子所以有性焉不谓命也

建安游氏曰中庸以人伦为主故以孝德言之虽外物不可必要不害其有必得之理也

延平杨氏曰圣人之德无加於孝故称舜之德以大孝言之夫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此理之固然也然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与夫人事之尽其力无不齐也而有所不同者地有肥硗也古之圣人之在上岂独舜而已哉而禄位名夀之必得独惟舜为然盖舜犹之生得其地也当尧之时上有好贤之诚心下无蔽贤之私党虽商均之不肖宜若宗庙弗飨子孙不能保也而又有禹以继其後此禄位名夀所以皆必得也若孔子之厄穷则异於是矣当衰周之时犹之生非其地也虽其雨露之滋而牛羊斧斤相寻於其上则其濯濯然也岂足怪哉然顔跖之夭夀不齐何也老子曰死而不亡夀也顔虽夭其不亡者犹在也非夫知性知天者其孰能识之

河东侯氏曰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後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鬼神之为德诚而已前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揜而继之以舜其大孝也与舜匹夫也而有天下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以天下养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孝之大也此所谓必得者先天而天弗违也孔子亦匹夫也亦德为圣人也而不得者後天而奉天时也必得者理之常也不得者非常也得其常者舜也不得其常者孔子也舜之必得而为舜之事功舜之中庸也孔子不得而为孔子之事业孔子之中庸也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者也然而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如孔子者培之邪覆之邪何其穷也曰培之覆之非谓如孔子者也孔子德为圣人其名与禄夀孰御固已培之矣孟子所谓天爵者也何歉於人爵哉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天非特私於圣人也保佑其命申顺其理而已天且弗违是也圣人何与焉舜自匹夫而有天下栽者培之也桀自天子而为匹夫倾者覆之也天非为舜桀而存亡之也理固然也故曰大德必受命必言其可必也新安朱氏曰此第十七章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舜年百有十岁材质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也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此章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微矣後二章亦此意 又曰程子张子吕氏之说备矣杨氏所辨孔子不受命之意则亦程子所谓非常理者尽之而侯氏所推以为舜得其常而孔子不得其常者尤明白也至於顔跖夀夭之不齐则亦不得其常而已杨氏乃忘其所以论孔子之意而更援老耼之言以为顔子虽夭而不亡者存则反为衍说而非吾儒之所宜言矣且其所谓不亡者果何物哉若曰天命之性则是古今圣愚公共之物而非顔子所能专若曰气散而其精神魂魄犹有存者则是物而不化之意犹有滞於冥漠之间尤非所以语顔子也侯氏所谓孔子不得其常者善矣然又以为天於孔子固已培之则不免有自相矛盾处盖德为圣人者固孔子之所以为栽者也至於禄也位也夀也则天之所当以培乎孔子者而以适丁气数之衰是以虽欲培之而有所不能及尔是亦所谓不得其常者何暇复为异说以汨之哉

延平周氏曰传曰父子之道天性也舜之大孝言天性也有天性所以致天德故曰德为圣人有天德所以获天位故曰尊为天子有天位所以享天禄故曰富有四海有天位有天禄则天祚之所以传故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海陵胡氏曰子孙保之者武王下车而封舜之後胡公满于陈是子孙长保其福禄也尊为天子是必得其位也竭天下之产以奉一人是必得其禄也万世而下言帝王者必称尧舜是必得其名也舜年三十而登庸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是必得其夀也宜民者兴庠序务农桑使男不释耒女不废机薄赋敛节用度若此之类是宜民也宜人者内朝廷外方国自宰辅以至於百执事自方伯连率以至于邑宰里长官皆得其人人皆称其职若此之类是宜人也

严陵方氏曰舜不传于子而传於贤乃曰子孙保之何哉盖圣人则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也舜为法於天下可传於後世乃天下之所飨万民之所保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孰大於是

范阳张氏曰天之生万物初无容心也因其材而成之耳如鸾凰为瑞物自取尊荣鸱鴞为妖祥自取弹射楩楠自取栋梁蒲柳自取烟爨夫亦因其材而成之耳栽者本根深固自取培益倾者本根摇荡自取颠覆亦岂有心哉是以知大德者自取名位禄夀而无德者自取贫贱刑戮也此所以勉天下之为德者而论者曰孔子大圣人而名位禄不着顔子大贤而夀亦不闻斯言岂欺我哉曰大德受命天下之正理也至於孔顔非可以为常也

江陵项氏曰上四章已极言用力之隐故自此以下三章皆言道之功用以明其费独以舜武王周公言之者皆处人道之变可以见圣人之功用也舜居侧微父母欲杀之本无得位得禄得名得夀之理文王事商而武王以兵取之武王与子而周公以臣代之皆处危疑之地而舜卒受命天不能穷也武王卒不失显名人不能訾也周公阐幽明之情极古今之变为武王立八百年之纪纲制度使在天之灵慰喜而无憾万世之下祖述而无以踰也此皆功用之至难而极盛者也然而用力之初则甚隐矣故皆以孝言之孝者仁心之所发也天下之实者莫加焉於武王周公之事独言丧祭亦此意也知至於舜谓之大知行至於舜谓之大孝舜为人道之极万世仰之不可加也周为王制之备万世由之不可易也此盖古之尽伦尽制者故举之以为训也宜民以在下者言之宜人则尊卑远近无不?也又举文王之无忧者明舜与武王周公所居之地皆不若文王之易於以见独举舜武王周公之意也

建安真氏曰舜以圣人之德居天子之位其福禄上及於宗庙而下延於子孙此所以为大孝也然舜所知者孝而已若禄位名夀则天实命之非舜有心於得之也孔子以天之眷舜如此因言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质而加厚焉其本固者雨露得以滋培之其本倾者风霜得以颠覆之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咸其自取焉耳又引诗以明之以见大德者之必受命知舜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然後为大孝则夏商後王不敬厥德而至於覆宗絶祀者其为不孝可知

晋陵钱氏曰物有栽植者遇雨露则培益有倾欹者遇风雨则覆败嘉乐今诗作假乐假大也宪宪作显显申加美也诗言大乐此君子有显显之令德宜民人而受禄矣又有保佑而命之者谁乎乃自天而加美之也

永嘉薛氏曰舜之受命所谓与天地合其德者原其宗本不过充事亲之孝天因材而笃之耳栽培倾覆皆天道之当然者舜何与焉达天之德而不能得天者未之有也而况于迩者乎

四明宣氏曰大孝惟於舜见之书与孟子论舜之孝皆言孝之始中庸论舜之孝则言孝之终盖书与孟子指其事亲之实中庸则发明其用功之大 又曰夫天人之应至难言也而圣贤常若有可必之论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今曰大德而谓之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与夀圣贤何若是为必然之论而亦岂能尽取必於天哉或者以有其不可必也故为之说曰至贵在我所谓必得其位至富在我所谓必得其禄至善在我所谓必得其名生生在我所谓必得其夀则亦以其不可必也故为之自反之说云耳夫所可必者理也所不可必者命也由声色臭味之欲以至於四肢之安佚孟子皆曰有命焉至於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亦曰所以立命也是知言天下之理者常有必然之论而言天下之命者则不敢有取必之说故进乎德者圣人之事也名位禄夀者非圣人之所得与也虽然天道之可必亦惟人心之可必也讴歌之所归从者如归市非有大德者不能至是至於期之以万年颂之以福禄申之以令闻名位禄夀凡有是德者皆人心之所共祝人心之可必即天理之可必也天人之际又当以是观之 又曰天命之於人犹其於天下之物也均是物也而生之有不同天岂或私於其物哉均是人也而命之有不同天岂或私於其人哉地有肥硗人事有不齐而雨露润泽之功有得其养有不得其养皆因其材而笃之之谓也惟人亦然名位禄夀因其有是德而畀之无是德者不及也假乐之诗以为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又有宜民宜人之功则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夫申之者非有心於命之因以申之而已书曰天其申命用休所谓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之谓也然则大德者必受命观假乐之诗益知取必於天者皆可取必於人者也虽然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在我固无入而不自得也奚必区区计福禄於其後而取必於其在彼者哉盖尽其在我者圣人之德也必其在彼者中庸所以示行险侥幸之戒也

蔡氏曰自此至治国其如示诸掌言国治天下平之事舜性之者也故曰大孝大孝者不违乎天武王周公反之者也故曰逹孝逹孝者不违乎人天人之难格人鬼之难享圣人莫不各极其感应之妙子思举此以明显而为天下国家者宜无有毫厘之不平且治也故前以鬼神为德之盛者起义而复以明郊社禘尝之义者结之也 又曰自君子之道费而隐至其如示诸掌乎言达道之事首言夫妇次言君子之道四者达道所事之自也自物格以至天下平者逹道所施之序也圣人之中庸本一贯也由教而言不分内外体用则节目不明故有达德达道之分学者於此又当有以深察其融会贯通之义庶几中庸之至可得而能也 又曰大孝大德大道皆以天道而为言达孝达德达道皆以人道而为言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