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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蕅益解》中庸直指补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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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吴蕅益道人智旭述

【中之一字。名同实异。此书以喜怒哀乐未发为中。若随情解之。只是独头意识边事耳。老子不如守中。似约第七识体。后世玄学。局在形躯。又非老子本旨矣。藏教所诠真理。离断离常。亦名中道。通教即物而真。有无不二。亦名为中。别教中道佛性。有名有义。而远在果地。初心绝分。惟圆人知一切法。即心自性。无非中道。岂得漫以世间中字。滥此极乘。然既秉开显之旨。则治世语言。皆顺实相。故须以圆极妙宗。来会此文。俾儒者道脉。同归佛海。中者。性体。庸者。性用。从体起用。全用在体量。则竖穷横徧。具。乃彻果该因。

文为五段。初总示性修因果。堪拟序分。二详辨是非得失。拟开圆解。三确示修行榜样。拟起圆行。四广陈明道合诚。拟于圆位。五结示始终奥旨。拟于流通。

初总示性修因果。】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不生不灭之理。名之为天。虚妄生灭之原。名之为命。生灭与不生灭和合。而成阿赖耶识。遂为万法之本。故谓之性。盖天是性体。命是功能。功能与体。不一不异。犹波与水也。体。则非善非恶。功能。则可善可恶。譬如镜体非妍非媸。而光能照现妍媸。今性亦尔。率其善种而发为善行。则名君子之道。率其恶种而发为恶行。则名小人之道。道。犹路也。路有大小。无人不由。故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然善种发行时。性便举体而为善。恶种发行时。性亦举体而为恶。如镜现妍时。举体成妍。镜现媸时。举体成媸。妍媸非实。善恶亦然。无性缘生。不可思议。圣人见无性缘生之善。可以位天地。育万物。自成成物也。故设教以修习之。见无性缘生之恶。可以反中庸。致祸乱。自害害他也。故设教以修除之。除其修恶。恶性元无可除。习其修善。善性元无可习。故深达善恶之性。即是无性者。名为悟道。断无性之恶。恶无不尽。积无性之善。善无不圆者。名为修道也。此节。且辨性修。下文。方详示因果差别耳。夫天命之谓性。真妄混而难明。率性之谓道。善恶纷而杂出。研真穷妄。断染育善。要紧只在教之一字。全部中庸。皆修道之教也。故曰自明诚。谓之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非善即恶。非仁即不仁。故不可须臾离。故必戒慎恐惧以修之。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此申明戒慎恐惧之故。问曰。何须向不睹不闻处用功。答曰。以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也。隐微。就是不睹不闻。就是独慎。就是戒慎恐惧。此与大学诚意工夫一般。皆须直心正念真如。

【补注】道犹路也。世间之道六。曰天。曰人。曰神。三善道也。曰畜生。曰饿鬼。曰地狱。三恶道也。凡起一念。必落一道。一念而善则上品为天。中品为人。下品为神。一念而恶。则上品为地狱。中品为饿鬼。下品为畜生。人不能须臾无念。故不能须臾离道。生死轮回之报所从来也。可不戒慎而恐惧乎。一念因也。天人神畜鬼狱果也。因必具果。无果非因。故众生畏果。菩萨畏因。在因之果。凡夫视之不睹。听之不闻。若佛则悉睹。悉闻。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君子之所以必慎其独也。慎独净念之法门。无如念佛。念佛是出生死轮回之大道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炽然喜怒哀乐时。喜怒哀乐不到之地。名之为中。非以无喜怒哀乐时。为未发也。无不从此法界流。故为大本。无不还归此法界。故为达道。 中。虽是性。须约出缠真如。方显其妙。发而中节。全从慎独中来。全是以修合性。若稍不与性合。便不名和。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之一字。与后文其次致曲致字。同。 三千在理。同名无明。三千果成。咸称常乐。故云位焉育焉。不必向效验上说。自有真实效验。嗟嗟。四凶居尧舜之世。不能自全。颜子虽箪瓢陋巷。不改其乐。谁谓心外实有天地万物哉。天地万物。皆心中影耳。

【补注】中惟一也。空观也。和。惟精也。假观也。致中和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道圆观也。诸佛一心三观之印。尧舜精一执中之传。虽所致之范围不同。而能致之功则一也。

【二详辨是非得失。】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此总标是非得失之源也。君子背尘合觉。故直曰中庸。九界皆是背觉合尘。名为逆修。故皆名反中庸。时字。只是无执著意。自利。则善巧安心。利他。则四悉顺物。小人亦要修因证果。亦自以为中庸。但不知从慎独处下手。便至于无忌惮。便是错乱修习。犹如煮砂。欲成嘉馔。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中庸是大本达道。所以为至。必具真智真仁真勇。然后能之。所以民鲜能也。此且总叹鲜能。下文方出鲜能之故。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不行。归罪于知愚。不明。归罪于贤不肖。可见行。明。不是两事。 过处。就是不及处。故论语云。过犹不及。特就其情见。纵许为过之耳。道本至极。那有能过之者。

【补注】贤者智者之过。偏于空也。偏于空。则耽沉寂。而不事行持。但自度而不发大悲。愚者不肖者之不及。偏于假也。偏于假。则迷五欲。而不能出离。贪势利而无所忌惮。智愚贤不肖四者。可以尽天下之人。而其偏若此。中庸之所以不明不行。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味是舌识之相分。现量所得。非心外法。智愚贤不肖者。那能得知。惟有成就唯心识观之人。悟得味非心外实法。成就真如实观之人。悟得味即如来藏耳。饮食既不知味。则终日中庸。终日反中庸矣。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非大知。不足以行道。故先叹不行为病。后举大舜为药。全仁全勇之知。方名大知。所以双超知愚两关。 执两端而用中。方是时中。若离两端而别谈中道。便为执一矣。两个其字。正显两端中道。原只一体。 问。何名两端。答。善恶是也。善恶皆性具法门。惟圣人能用善用恶。而不为善恶所用。则善恶无非中道。如舜诛四凶。即是用恶法门也。书云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沉潜刚克。高明柔克。平康正直。皆建用皇极之妙。噫。可以思矣。

【补注】王阳明先生曰。春秋必待传而后明。是歇后谜语矣。圣人何苦为此艰深隐晦之词。左传多是鲁史旧文。若春秋须传而后明。孔子何必削之。如书弑君。即弑君便是罪。何必更问其弑君之详。征伐当自天子出。书伐国。即伐国便是罪。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圣人述六经。只是要正人心。只是要存天理。去人欲。于存天理。去人欲之事。则尝言之。或因人请问。随各分量而说。亦不肯多道。恐人专求之言语。故曰予欲无言。若是一切纵人欲。灭天理之事。又安肯详以示人。是长乱导奸也。故孟子云。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此便是孔门家法。世儒只讲得一个霸者的学问。所以要知得许多阴谋诡计。纯是一片功利的心。与圣人作经的意思正相反。如何思量得通。因叹曰。此非达天德者未易与言此也。又曰。孔子云。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城。取二三策而已。孔子删书于唐虞夏四五百年间不过数篇。岂更无一事。而所述止此。圣人之意可知矣。又曰。诗非孔门之旧本矣。孔子云。放郑声。郑声淫。又曰。恶郑声之乱雅乐也。郑衞之音。亡国之音也。此是孔门家法。孔子所定三百篇。皆所谓雅乐。皆可奏之郊庙。奏之乡党。皆所以宣畅和平。涵泳德性。移风易俗。安得有此。是长淫导奸矣。此必秦火之后。世儒附会。以足三百篇之数。谨按先生此论。是千古巨眼。圣学真传。读书正法。二十四史。汗牛充栋。多恶行繁文。今之报章。播扬恶行。一日千里。世道人心之所以日下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护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非仁守。不足以明道。故先叹不能期月守为病。后举颜子为药。全智全勇之仁。方名真仁。所以超出贤不肖两关。 择而得者。知为先导也。守而不失者。勇为后劲也。是谓即知即勇之仁。言一善者。犹所谓最上一乘。一不对二。善不对恶。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非真勇。不足以载道。故先举有相之勇为病。后举君子之强为药。全知全仁之勇方名真勇。所以徧超知愚贤不肖之流弊。 有真知真仁真勇者。均天下。亦中庸。辞爵禄。亦中庸。蹈白刃。亦中庸。若源头不清。则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且道如何是源头。慎独是也。倘不向慎独处讨线索。则管仲之一匡天下。不似大舜乎。原宪之贫。不似箪瓢陋巷乎。子路之死。不似比干乎。思之。 柔能胜刚。故南方亦得称强。所谓忍为力中最也。和则易流。不流方见真强。中立易倚。不著中道。不恃中道而轻两端。方见真强。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方见真强笃信好学。守死善道。方见真强。如此之强。岂贤知者之所能过。故曰。过犹不及也。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隐是假智行怪。是假仁。积其精神而使后世有述。是假勇。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勇不能守。即仁体不纯。仁不能纯。即知有未及。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真智真仁真勇。三德只是一心。一心具足三德。全修合性。故名为依。唯圣与圣。乃能知之。下劣不知。为实施权。脱珍御敝。慈室忍衣。是名不悔也。此上。一往皆是辨真伪。别是非。以开圆解。而行位之要。亦不外是矣。

【补注】慈悲忍室者。妙法莲华经云。如来室者。大慈悲心是。如来衣者。和柔忍辱是。如来座者。一切法空是。

【三确示修行榜样。

又为四。初举大道体用。以示所修。二指忠恕素位自迩自卑。以为能修。三引舜文武周。以作标榜。四引答哀公问。结成宗要。

 今初】。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道。不偏属君子。而君子方能合道。故称君子之道。可见一部中庸。只重修道之教也。此约因行。故名君子之道。后约果位。故又名圣人之道。亦名至诚之道。其实无二道也。 与知与能处。即是不知不能处。不知不能处。正在与知与能处。非有浅深如眼知色。耳知声。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触。意知法。眼能见。耳能闻。鼻能嗅。舌能尝。身能觉。意能知。非夫妇可以与知与能者乎。眼何以能见。耳何以能闻。乃至意何以能知。非圣人有所不知不能者乎。法法皆然。人自不察。是故与知与能。皆是费处。即皆是隐处。不知不能。皆是隐处。即皆是费处也。圣人不知不能。天地犹有所憾。所以唯佛与佛。乃能究尽诸法实相。诸法之权。即隐是费。诸法之实。即费是隐。大亦不可破。小亦不可载。悟得此理。方许知费而隐。 鸢飞鱼跃。即是不知不能之至道。故宗门云。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郤知有。

【补注】道即所率之性。此性平等。圣人君子不多。愚夫妇鸢鱼不少。故曰费。费犹遍也。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故曰隐。鸢鱼之性。亦是无量无边。故曰小亦莫能载。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故曰大亦莫能破。

【二指忠恕素位自迩自卑。以为能修。】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世人安于卑陋。妄以君子之道为远。犹众生妄以佛道为远。而高推圣境也。讵知法界不离一心。何远之有。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人人本具。故云以人治人。即指自治之法。非谓治他人也。改者。去逆修而成顺修。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忠者。无人无我。道之本体也。恕者。以人例我。以我推人。修之方便也。故曰违道不远。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为子止孝。为臣止敬。为弟止恭。为友止信。总一中庸。随境各有异义。义虽差别。体即无差。无差而差。故名庸。差即无差。故名中。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一切富贫等位。皆是自心所现境界。故名其位。心外别无少法可得。故不愿其外。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观一切境。无非即心自性。富贵亦法界。贫贱亦法界。夷狄患难亦法界。法界无行。无所不行。一心三观。触处圆明。不离境以觅心。故无境不入。善即境而悟心。故无不自得。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下合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故不陵。上合十方诸佛。与佛如来同一慈力。故不援。知十法界。皆即我之本性。故正己而不求人。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儌幸。

居易。即是慎独。不慎独。便是行险。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射而不中。未有怨天尤人者。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且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子曰。父母其顺矣乎。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

妻子兄弟父母。皆迩也。鬼神。即远也。以此合妻子。和兄弟。顺父母。即以此格鬼神。可谓远自迩。高自卑也。人以诚格鬼神。鬼神亦以诚而使人事之如在。非诚不足以为感。非诚不足以为应。非离感而有应。非离应而有感。开而会之。即所谓诸佛心内众生。时时成道。众生心内诸佛。念念证真也。 诚字。双就感应上论。一诚无二诚。即是真如之性。

【三引舜文武周。以作标榜。皆以孝字为主。次明修道以仁。后云亲亲为大。可见最迩无如孝。最远亦无如孝。佛经云。孝名为戒。孝顺至道之法。故知儒释二教。入门大同。但孝有世出世间之异耳。】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全重在德为圣人一句。果能德为圣人。纵令不为天子。不有四海。不崇九庙。不满四旬。而其位。其禄。其名。其寿。元在。所谓先天而天弗违。乃名受命也。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虽赞文王。即是赞武周之孝。武周之孝。全由文王止孝止慈得来。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善继善述。须与时措之宜。参看。须从慎独时中处。发源。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末节两个所以字。正是礼中之义。由知天知人。以修身事亲。由事亲修身。以合天道之诚。方是事帝祀先之义。否则牺牲玉帛。可为礼乎。

【四引答哀公问。结成宗要。】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补注】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四句是全部政治学。通古今。达万国。不可改也。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知天。谓悟性真也。知人。谓亲师取友。以开智慧也。事亲。为修身第一务。即躬行之始也。知天。为法身。知人。成般若。事亲修身。为解脱。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悟性具三德。则三非定三。而三德宛然。正显圆行。必由圆解。解性行本一。随以三德。而行五达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生知安行。亦是修德。亦是以人合天。但省力耳。即知。即行。所知者。即法身之一。一必具三。能知者。即般若。般若亦三。所行者。即性具之事。事亦具三。能行者。即妙修之功。功亦具三。惟种种三。三不离一。所谓非一非三。而三而一。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知仁勇。为真修。好学力行知耻。为缘修。故但云近。除郤生知安行一辈。其余二辈。都要从缘修起。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缘修。亦是全性所起。故悟性具缘修。则一了百当。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九经。无非性具。悟性。方行九经。故曰行之者一。

【补注】华严经云。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又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故曰所以行之者一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先开圆解。随起圆行。圆解不开。不名为豫。故下文直指明善。为诚身之本。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节。与前故君子节。参看。便见其妙。前云知天。即是今明善。前以事亲。为修身之要。今以诚身。为顺亲之本。前以知人。居事亲之先。今以顺亲。居信友之先。前约进修。今约功效。逆顺相成。而皆以圆解为先。学者可不以开圆解。为急务乎。 在下位。不独指士庶人说。诸侯在天子之下。天子在上帝之下。人为下位。天为上位。以人道合天道。乃名获乎上耳。 佛法释者。不得佛道。不能度生。不合菩萨所行之道。不成佛道。不以持戒。孝顺父母师僧三宝。不合菩萨所行之道。不信一体三宝。不能持无上戒。不悟本来佛性。不能深信一体三宝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此非以天道人道并陈。乃归重于人道合天耳。谓除非不勉不思。方是天然圣人。世间决无天然之圣。必须择善固执。只要修到极则。自然彻证本性矣。此。已为下文圆位张本。而又必从前文圆解发来。最宜深思。问曰。如伏羲等圣。惠能等祖。岂不是天然之圣。答曰。宗镜云。直饶生而知之。亦是多生闻熏成种。或乃诸圣本愿冥加。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辩之。笃行之。

王阳明曰。问。思。辩。行。皆所以为学。未有学而不行者也。如言学孝。则必服劳奉养。躬行孝道。而后谓之学。岂徒悬空口耳讲说乎。学射。则必张弓挟矢。引满中的。学书。则必伸纸执笔。操觚染翰。尽天下之学。未有不行而可以言学者。则学之始。固已即是行矣。笃者。敦实笃厚之意。已行矣。而敦笃其行。不息其功之谓耳。盖学之不能无疑。则有问。问。即学也。即行也。又不能无疑。则有思。思。即学也。即行也。又不能无疑。则有辩。辩。即学也。即行也。辩既明矣。思既慎矣。问既审矣。学既能矣。又从而不息其功焉。斯之谓笃行。非谓学问思辩之后。始措之于行也。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辩。辩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此特为困知勉行者。示一下手之方。盖以末世之中。学知利行者。亦不可多得。直须如此明善以诚其身。方为修道之教。方能灭命之妄。以合天真。

【补注】观有弗学。有弗问。有弗思。有弗辨。有弗行五句。可知博学是要专中求博。非以杂学为博也。专而能勤。勤而能久。未有不成者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是孔门修行秘诀。亦是三世诸佛修行秘诀。妙法莲华经授学无学人记品。佛云。诸善男子。我与阿难等。于空王佛所。同时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阿难常乐多闻。我常勤精进。是故我已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译云。无上正等正觉。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二必字。与果字。相照。所谓吾今为汝保任此事。终不虚也。古人云。但办肯心。决不相赚。读者勉之。

【四广陈明道合诚。拟于圆位。】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自诚明者。犹大佛顶经所谓。性觉必明。此则但有性德。而无修德。凡圣平等。不足为贵。直须以始觉合本觉。自明而诚。则修德圆满。乃为修道之教。此下二句。皆承此句说去。谓自明而诚。诚极。则明亦极。是妙觉寂照之义。单指修德极果言之。又即正在明善之时。明则必诚。是等觉以下照寂之义。乃约修德从因至果言之。故此二句皆约教说。不取但性。为诚则明也。盖但性无修。不免妄为明觉。郤成生灭之始矣。

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补注】竖穷三际。横遍十方。乃可谓尽。然非佛莫能言。虽圣人有所不知。其时佛法未来。众生机感之大无过于天地化育。故中庸所言。亦止于是。否则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宋相张商英云。吾惟学佛。然后知儒。诚哉是言也。愚而拒佛。便是自小。韩欧程朱诸贤。当早自悲哀忏悔。奈何后人犹效之乎。

此至诚。即是明善以诚其身。修德功极。究竟证于性体者也。故曰为能尽其性。尽字。全约修道之教。不可但约性德。然只说到与天地参。便是儒门狭小之处。若知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则佛道可阶矣。

【补注】己性。人性。物性。乃至天地之化育。皆是一性。故一尽而无不尽。与天地参。即是与十方世界不二。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须观介尔有心。三千具足。方是致曲。曲能有诚的工夫。连用几个则字。正显约机虽钝。约教并圆也。致字。是妙观之功。曲字。是所观事境。诚字。是所显理谛。形。著。明。三字。在观行位。即初中后三心。动字。在相似位。变字。在分真位。化字。在究竟位。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既致曲而到至诚之地。则必先知如神。岂俟祯祥妖孽。蓍龟动体。而后知哉。妖祥之验。蓍龟之设。不过为愚者决疑。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前明致曲。乃到至诚。恐人谬谓诚是修成。不是性具。故今明诚者自成。即所谓天然性德也。又恐人谬谓性德止有正因。不具缘了二因。故今明道亦自道。所谓全性起修。全修在性也。又虽说性修。皆本无作。人谁知此本具性修。故又即事指点。谓一切根身器界之物。无不从此诚出。无不还归此诚。故诚。乃是物之终始。若谓诚理是无。则一切物从何而有。现见有物。即知有诚。既本有诚。则必诚之为贵矣。有性无修。性何足贵。贵在修能显性耳。性既物我所同。故诚之者。亦必物我俱成。成己。宜云是知。以成即物之己。故名为仁。成物。宜云是仁。以成即己之物。故名为知。若己若物。无非一性。若修若性。果皆名德。事理不二。谛智一如。物我无分。果因交彻。故名合外内之道也。四悉益物。权实随机。尽于未来。无有穷尽。故名时措之宜。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诚理。本自竖穷横徧。今致曲者。致到至诚地位。自然彻证竖穷横徧之性。故至诚无息。乃至博厚高明。体用无不竖穷横徧也。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强。

用处既皆竖穷横徧。所以载覆成物。能与天地合德。此言与天地合德。亦且就人间分量言耳。实则高天厚地。皆吾依报之一尘。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如此者三字。牒前致曲之人。致到极处。内证诚之全体。外得诚之大用。则全体即用。全用即体。故曰不见而章等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诚理。全体即具大用。人证之而内外一如。天地亦得此理。而体用不二。为物不贰。即是体。生物不测。即是用。由揽全体。故具全用。观心释者。观一念中所具国土千法。名为天地。为物不贰。正是一切惟心。若非惟心。则天是天。地是地。安得不贰。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天地全是一诚。故各全具博厚高明悠久六义。若以博厚单属地。高明单属天。即与前分配之文何别。何必更说。且与为物不贰之旨有妨矣。思之。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虌生焉。货财殖焉。

昭昭一撮一卷一勺之性。即是无穷广厚广大不测之性。即于昭昭中能见无穷者。乃可与言博厚高明悠久之道。否。则落在大小情量。全是徧计妄执而已。所以文中四个多字。指点令人悟此昭昭一撮之法界不小。无穷广厚之法界不大也。

诗云。维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此命字。与首篇命字不同。直指天道无息。假名为命耳。不已。即无息。无息。即诚体。天得之而为天者。以此。岂以苍苍者为天哉。又若未有修德。则迷天成命。如水成冰。既有修德。则悟命成天。如冰还成水。一则全真是妄。一则全妄是真也。不显。即穆。穆。深远之意。若作岂不显释者。谬。纯。即不已。不已。即无息。以人合天。以修合性。斯之谓也。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惟圣人能以教修道。而证全性之理。故直名为圣人之道。洋洋优优。俱是性具之道。故同是大。洋洋。亦入无间。优优。亦极无外。不可偏释。

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因至德方凝至道。所以道必属于圣人。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性虽具德。由修方显。以修显性。名曰德性。无修。则性何足贵。修。则性显而尊。故欲尊德性。必道问学。然欲道问学。必尊德性。不尊德性。不名真问学也。广大。精微。高明。中庸。故。新。厚。礼。皆性德也。致。尽。极。道。温。知。敦。崇。皆道问学以尊之者也。若欲备知其义。具在性学开蒙。

【补注】澫益大师灵峰宗论载大师性学开蒙答问一篇。最为详尽。学者当求读之。今录其平论朱陆二公学说一段云。象山意谓不尊德性。则问学与不问学皆无用。但能尊其德性。即真问学。犹吾佛所谓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何藉劬劳。肯綮修证。亦犹六祖本来无物。又即孔子吾道一以贯之也。是将尊德性摄问学。非恃德性而废问学。故得为名贤也。紫阳意谓若不道问学。虽高谈德性。如所谓理佛。非关修证。必道问学。以成至德。方可凝其率性之道。犹吾佛所谓菩提涅槃。尚在遥远。要须历劫辛勤修证。亦犹神秀时时拂拭。又即孔子庸德之行。庸言之谨。下学而上达也。是将问学尊德性。非徒问学而置德性。亦得为名贤也。然则悟象山之所谓德性。问学已道。悟紫阳之所谓问学。德性自尊。可谓是则俱是。而象山似顿悟。较紫阳之渐修。当胜一筹。然执象山之言而失旨。则思而不学。与今世狂禅同陷险坑。孔子谓之曰殆。执紫阳之言而失旨。则学而不思。与今世教律同无实证。孔子谓之曰罔。可谓非则俱非。而无实证者。尚通六趣。陷险坑者。必堕三途。象山之流弊。亦较紫阳倍甚。若就二公之学。以救二公之徒。亦有两番。一逆救。以象山之药。治紫阳之病。以紫阳之药。救象山之病。二顺救。执象山之言者。为申象山真旨。执紫阳之言者。为申紫阳真旨。终不若向初义打透。则二病不生。二药无用矣。又云。德性二字。已含性修因果旨趣。而广大精微等。皆德性所具之义趣。致之尽之。乃至崇之。皆道问学者之妙修耳。尊此德性。方道其问学。道此问学。方尊其德性。否则性近习远。沦于污下。犹所谓法身流转五道。为众生矣。然德性广大。谓其洋洋发育也。精微谓其优优百千也。高明谓其位天育物也。中庸谓其不离子臣弟友之间也。故谓其禀自初生也。新谓其经纶参赞也。厚谓父子君臣等皆天性所定也。礼谓仰事俯育等皆人事应尔也。世有广大而不精微者。如海鱼身长若干由旬。荡而失水。蝼蚁得意。有即广大而精微者。如阿修罗王。变身与须弥齐。复能幻入蕅丝孔。德性亦尔。虽洋洋峻极。而复举体摄入一威仪。随举一小威仪。全具德性。非德性少分也。世有精微而不广大者。如玩器等。微妙精巧。不堪致用。有即精微而广大者。如摩尼珠。圆明清净。不过分寸。置之高幢。四洲雨宝。德性亦尔。虽百千经曲。而随拈其一。皆全具位育功能。非少分功能也。世有高明而不中庸者。如夏日赫盛。不可目视。有即高明而中庸者。如诸佛光明胜百千日。而触者清凉。德性亦尔。上达即在下学。位天育物之极致。不离庸言庸行之家风。世有中庸而不高明者。如乡党善人。可狎可欺。有即中庸而高明者。如时中之圣。温而厉。德性亦尔。下学全体上达。洒扫应对之节。即具旋乾转坤之用。世有故而不新者。如衣敝不堪复御。有故而尝新者。如上古瑶琴。一番摩抚一番音。德性亦尔。出生一切道德文章经纶事业。不可穷尽。世有新而不故者。如美食不可再列。有新而常故者。如春至花开。树未尝改。德性亦尔。虽出一切经纶事业道德文章。而体尝如故。世有厚而非礼者。如牛犊相随。殷然天爱。而罔知仪节。有厚而即礼者。如孝子事亲。冬温夏凊。昏定晨省。出于至性。匪由勉强。德性亦尔。虽率其天真。自有礼节。世有礼而非厚者。如六国事秦。势不得已。有礼而即厚者。如孔子拜下。尽礼非谄。德性亦尔。虽百千经曲。绝非强设。又致广大而不尽精微者。亦自有博学多闻。与则半是。夺则全非。以既不精微。即于广大不能致故。尽精微而不致广大者。亦自谓一门深入。与亦半是。夺亦全非。以既不广大。则于精微不能尽故。极高明而不道中庸者。亦自谓豁达大度。然离中庸。而别拟高明。便不名极。道中庸而不极高明者。亦自谓言行相顾。然舍高明而安于卑陋。非君子之道。温故而不知新者。亦自谓守其德性。而德性岂如此之痴顽。知新而不温故者。亦自谓日有增长。然如沟浍可立待其涸。敦厚而不崇礼者。亦自谓率其本真。未免同人道于牛马。崇礼而不敦厚者。亦自谓举止有式。反为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故必了知广大精微等无非德性。皆须道问学以尊之。则全修在性。全性起修。既非二致。那偏重轻。斯为超出是非两关。全收二公之长。永杜二公流弊者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不骄不倍等。即是时措之宜。又下同悲仰。故不骄。上合慈力。故不倍。机熟。则为圣说法。四悉益物。故足兴。机生。则为圣默然三昧观时。故足容。知实理为明。知权理为哲。自利利他为保身。犹易传中保合太和之保。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裁及其身者也。

好自用。是骄。好自专。是倍。生今反古。是不知时措之宜。栽及其身。是不能保身。佛法释者。不知权实二智。不知四悉善巧。必有自害害他之失。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佛法释者。礼。是体义。拟法身德。度。是方法。拟解脱德。文。是能诠。拟般若德。三德常乐秘密之藏。惟佛一人。能开能示。后世祖师。传佛心印。假使离经一字。即同魔说。所谓同轨同文同伦也。夫有位无德。是迹高本下。有德无位。是本高迹下。今之本迹俱下。而辄非佛经。自撰语录。罪何如哉。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

佛法释者。得法国土。王于三界。自悟三谛。而证三德。以此三谛。立一切法。破一切法。统一切法。方无过咎。

【补注】三谛三观三德。详见上编始终心要解。

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佛法释者。过去诸佛。机感已尽。未来诸佛。机缘未熟。所以化导为难。又约教释者。单提向上第一义谛。契理而未必契机。名为虽善无征。单赞散善。及戒定等。逗机而未必出世。名为虽善不尊。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本诸身者。身证三德秘藏。秘藏乃本性所具也。征诸庶民者。一切众生。皆有三佛性也。考不缪者。过去诸佛道同也。建不悖者。依正无非三谛。又以性为天。则修不悖性也。质无疑者。十法界无非一性也。举鬼神为言端。显界异而理不异耳。俟不惑者。未来诸佛道同也。质鬼神。是约十法界同性。故曰知天。俟圣人。是约佛法界同修。故曰知人。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即意轮不思议化。行。即身轮不思议化。言。即口轮不思议化。世为天下。显其竖穷横徧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无恶无射。即是有望不厌耳。如此二字。只重在本诸身。既本诸身。自能征。考。建。质。且俟。自具三轮不思议化。蚤者。操其券于己。不求验于人也。诗称永终。文结蚤有。始终总不离一诚体。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前文明仲尼从周。而以三重归诸王天下者。今又恐人不达。谓此大事因缘。惟在王天下人。不知时之与位。虽有差别。而本身征民之德。三轮不思议用。无差别也。故今特明一介匹夫之仲尼。然其考不缪。建不悖。质无疑者。如此可见此道人人有分。个个不无。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万物并育。道并行。喻性具性量。即是性体。小德川流。喻性体性量。即是性具。大德敦化。喻性具性体。即是性量。此赞天地。即赞仲尼。而文字出没变化。绝无痕迹。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人能修德如仲尼。即为天下至圣。既为至圣。即具聪明睿知等德。既具此德。即足以有临有容。乃至有别。奚必居位。方名王者。故大学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应知至圣至诚。皆吾人自心所具极果之名。不可看属他人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见。言。行。即时出也。亦即三轮不思议化也。对下文配合。则如天。为中。如渊。为空。见言行之时出。为假。又溥博渊泉。是理体。时出之。是事用。理中本具三谛。束三为二。名曰空中。事中亦具三谛。束三为一。但名为假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根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既是至圣。则已究竟尽性。亦名至诚圣。约能证之智。即大菩提诚。约所证之理。即大涅槃。涅槃。名秘密藏。圆具三谛。大经。是俗谛大本。是真谛化育。是中谛。经纶之。立之。知之。是一心三智也。举一即三。言三即一。不著二边。不著中道。故无所倚。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三谛皆能立一切法。故皆肫肫。同名为仁。三谛皆能破一切惑。故皆渊渊。同名为渊。三谛皆能统一切法。故皆浩浩。皆名为天。三个其字正显虽由修道而证。实皆性具也。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聪明圣知。而达天德。全悟真因。而成果觉。全以果觉。而为真因者也。惟佛与佛。乃能究尽诸法实相。信然信然。

【五结示始终奥旨。拟于流通。】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背尘合觉。守于真常。始则不为物转。弃外守内。后则静极光通。便能转物。故闇然而日章。若不向真妄源头悟彻。不向圆通本根下手。而泛滥修习。即所谓的然而日亡也。正因缘境。名为淡。一心三观。名为简。始终修习。名为温。境中本具妙谛。故淡而不厌。三观摄一切法门皆尽。故简而文。修习从因至果。具足差别智断。条然不乱。故温而理。介尔有心。可谓至近也。三千具足。可谓远矣。成佛而名闻满十方界。可谓道风遐布也。由悟圆理。圆修。圆证。以为其本。可谓风所自矣。初心一念修习三观。可谓至微也。即能具足一切究竟功德。可谓显矣。此节重在三个知字。正是妙悟之门。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此结示从妙悟而起妙修。即慎独工夫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此三节。结示由慎独而致中和。遂能位天地。育万物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此总结示位天育物之中和。即是性具之德。虽复修至究竟。恰恰合于本性。不曾增一丝毫也。

章初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是明不变随缘。从真如门。而开生灭门也。修道之谓教一语。是欲人即随缘而悟不变。从生灭门。而归真如门也。一部中庸。皆是约生灭门。返妄归真。修道之事。虽有解行位三。实非判然三法。一一皆以真如理性。而为所悟所观所证。直至今文。结归无声无臭。可谓因果相符。性修不二矣。但此皆用法华开显之旨。来会权文。令成实义。不可谓世间儒学。本与圆宗无别也。观彼大孝至孝。未曾度亲成佛。尽性之极。不过与天地参。则局在六合之内。明矣。读者奈何坚执门庭。漫云三教究竟同耶。若欲令究竟同。除是开权显实。开迹显本。则又必归功法华。否则谁能开显。令与实相不相违背。思之思之。

中庸直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