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权握之税务司为监督者,所得则公费,拨饷赔款生息,皆以官银号司之。故官银号委员,即监督之帐房也(沪商会总理某,即袁树勋任上海道时之官银号委员)。其兼有常关者,用人征税,权皆操于监督,赢余即可入己。故以兼有常关者,缺分为优。民国成立,各设专署,分置科员,不以地方官兼充。职务极简,而岁入丰者,仍不下十万金。然非有奥援难邀,简任但既任之后,苟能循分自安,不与税司,发生冲突亦可久于其事。故税司实不服监督节制,而监督则事税司唯谨也。
鄂人某前清道员也,以善夤缘入民国,仍得为营口关监督,其当官第一妙法,即善事税司。对日本人之充税员者,尤恭谨其署中,每星期必晏外宾,然接客讷讷,殊不能置一辞,洋员皆笑之。遇商人有所求请,则蹙额摇头以权不己操对。然所属自科长至雇员,无一非私人。宜昌某君嘲之曰:“吾入君署,误以为禹王宫也。”盖鄂人素以禹王宫为乡馆,其署员多乡人,而某则形若木偶,犹宫中所祀之神也。
科长科员无他私入,故皆愿调剂为分关员,但分关员缺亦有优劣之分。大约地势可放私便作弊者为优,初不视征收之多募为准也。边省某关监督查分关过严,支费亦多裁节。众员咸怨,遇有偷漏,漫不考查。奸商皆绕道赴之,新关税遂绌,税司有烦言,某自负办事认真,必无弊端,竟与洋员哄总税司,言于部处,立免其职焉。
其他专属常关监督,若凤阳、辰州、夔州、临清诸关柄由独操指挥如意,善理财者,一二年间,即可致温饱。皖寿系某以张勋力,皆任凤阳关监督,署设蚌埠。某终年居京津,在差不过岁一二月而已,以其挥霍甚囊,无余资,然所亲为之计算,盖赏急逋三万金,应酬费万余金,私用浪费约四万金,是一年私入在八万金上矣。当清代冯梦华以凤六颖四道兼关,岁入不及三万金。视此殆有愧色。
常关员司私入富者,以验货员,签子手为最地少偏僻者尤易留难。某监督以厘局司事起家,宿谙诸弊,莅事日条分缕析,指剖弊端,以戒所属,以为众当洗心。已未几收数大绌,细研其弊,卒不可得,恐以短收被议,自请辞职。既去官,始有告之者曰:“公在位分关,皆溢收绌,独在总关者何耶?盖分关减价,招徕税作六折,故诸商争赴之,经总关时验货员,与佥子手,签称货票相符,公能逢货,得自为查验耶。此而不能,则分关与总关,验货签手通同一气。任何明察之监督,其弊仍不能破也。特利归商人,彼辈非深恨长官亦不轻用此术。”某始恍然,而已补救无及矣。
近年来洋关发现弊端如关役私收商税,卖放私货,是皆弊坐华员者,若江海关曾控告税员某俄人种种营私舞弊,是洋员亦不免矣。近以禁贩烟土,弊窦尤多,而各关监督绝不敢提议整顿者,盖以所辖常关,亦鲁卫之政,或视此为尤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