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编中
此卷所载明陆学下手工夫在于遗物弃事屏思黜虑专务虚静以完养精神其为禅显然也
吴显仲问云某何故多昏陆子曰人气禀清浊不同只自完养不逐物即随清明纔一逐物便昏眩了人心有病须是剥落剥落得一番即一番清明后随起来又剥落又清明须是剥落得净尽方是
陆子问李伯敏云近日日用常行觉精健否胸中觉快活否伯敏答云近日别事不管只理会我亦有适意时先生云此便是学问根源也若能无懈怠暗室屋漏亦如此造次颠沛必于是何患不成故云君子以自昭阴德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只用心于枝叶不求实处[并象山语录]
所谓只自完养不逐物谓别事不管只理会我即管归无事安坐闭目养神一路陈白沙谓致养其在我者而勿以闻见参之去耳目支离之用全虚圆不测之神即同此工夫头脑
陆子曰心不可泊一事只自立心人心本来无事胡乱被事物牵将去若是有精神实时便出便好若一向去便坏了
既知自立此心无事时须要涵养不可便去理会事人不肯心间无事居天下之广居须要去逐外着一事印一说方有精神
人心只爱去泊着事教他弃事如鹘孙失了树更无住处古人精神不闲用不做则已一做便不徒然所以做得事成须要一切荡涤莫留一些方得[并象山语录]
此皆陆学养神要诀此即佛氏以事为障之旨
慈湖遗书云近世学者沈溺乎义理之意说胸中常存一理不能忘舍舍是则豁然无所凭依故必置理字于其中不知圣人胸中初无知许意度愚按象山犹是说事障慈湖则说理障矣然理不能外事事不能外理二者病则一般
陆子曰凡事莫如此滞滞泥泥某平生于此有长都不去着他事凡事累自家一毫不得
内无所累外无所累自然自在有一些子意便沉重了
如何容人力做乐循理谓之君子
学者不可用心太紧深山有宝无心于宝者得之
仲弓为人冲静寡思日之间自然合道
资禀好底人阔大不小家相不造作闲引惹都不起不动自然与道相近
今人只是去些子凡情不得相识还如不相识[云云]如此始是道人心
黄百七哥今甚平夷闲雅无营求无造作甚好
学者要知所好此道甚淡人多不知好之只爱事骨董
君子之道淡而不厌淡味长有滋味便是欲人不爱淡却只爱热闹人须要用不肯不用人须要为不肯不为
此道非争竞务进者能知惟静退者可入
风恬浪静中滋味深长人资性长短虽不同然同进一步则皆失同退一步则皆得
人能退步自省自然与道相入[并象山语录]
按此数条只是要得闲旷虚静恬淡退寂意念皆忘丝毫无累任其自然自在以为完养精神之地朱子尝谓看子静意思只是禅志公云不起纤毫修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岂有此理呜呼信矣
朱子答石子重书云许顺之留书见儆甚至但终有桑门伊蒲塞气味云不如栖心淡泊于世少求时玩圣贤之言可以资吾神养吾真者一一勘过似此说话皆是大病今按象山气味全与许顺之同朱子常谓冷淡生活即此可见象山所引经言正是取资神养真也
庄子刻意篇云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达生篇云弃事则形不劳遗生则精不亏夫形全精复与天为一天道篇云水静则明烛鬓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以此处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处下玄圣素王之道也以此退居而闲游江海山林之士服以此进为而抚世则功大名显而天下一也愚按今人只疑陆学根本于禅不知禅陆之学皆根本庄子观此明矣
释氏息心铭云无多虑无多智安心偈云人法双静善恶两忘自心真实菩提道场卧轮禅师云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镜心不起菩提日日长某禅师云但能莫存知见泯绝外缘离一切心即汝真性又曰无心即是道莫学佛法但是休心达摩谓二祖曰汝但外息诸缘可以入道按诸说具见传灯朱子谓但读近岁佛者之言则知其源委所在此类可见
罗豫章先生诗云圣道由来自坦夷休迷佛学惑他歧死灰槁木浑无用缘置心官不肯思今按象山每谓心不可泊一事谓都不起不动无营求造作引惹谓须一切荡涤剥落净尽岂非所谓死灰槁木而置心官于不思乎至门人杨慈湖则又明言曰道非心思所可知非言语所可及可觉不可求又曰默而识之觉也不可思也不可言也呜呼其视圣贤思睿思诚九思慎思学而不思则罔思之弗得弗措之教悖戾甚矣
陆子曰某观人不在言行上不在功过上直截雕出心肝又曰恶能害心善亦能害心如济道是为善所害[象山语录]
按象山此论不管言行功过不分善恶而专说心尤悖道入禅之甚象山于詹阜民下楼之觉徐仲诚镜象之见皆是不在言行功过而直截观心也即佛氏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余智也恶能害心善亦能害心谓心不可一有所思不拘善恶皆劳费精神也即慧能不思善不思恶安心偈欲善恶两忘之故辙也象山尝谓心不可泊一事等语皆即此意也
又按善能害心之说亦即佛氏以理为障之意
陆子曰学有本末颜子闻夫子三转语其纲既明然后请问其目夫子答以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颜子于此洞然无疑故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本末之序盖如此今世论学者本末先后一时颠倒错乱曾不知详细处未可遽责于人如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颜子已知道夫子乃语之以此今先以此贵人正是躐等[象山语录]
按四勿之训即克己切要工夫原非两截事学者修身入道莫急于此象山何得分本末先后谓未可先以此责人颜子已知道乃语此耶盖其禅见不在言行功过而直截说心以克己为明心根本之功而四勿为粗迹事为之末妄生分别乱道误人也象山专欲学者明心而视听言动非礼不恤正佛氏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也朱子尝谓良心日用分为两截此其为说乖戾很悖大为吾道之害又谓今人论道只说心不说身外面有过言过行更不管却云吾正其心正指此也
愚谓象山只说一个心而以读书求义为末犹可只说一个心而以视听言动亦为末甚矣近世只知陆学不读书之为不可而不知其不泊事不管言行功过不分善恶不恤视听言动非礼之尤大不可也近世只疑象山偏于尊德性而流于禅而不知其分明葱岭带来达摩慧能正法眼藏也呜呼陆学至此少明矣
陆子曰不专论事论末专就心上说[象山语录]
象山一生论学总脑在此愚考孔门论学罕言心专说实事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之类未闻不论事论末而专就心上说也至孟子七篇说心始详然究其旨皆是以良心对利欲而言若象山之言心乃对事而言一主于寡欲存心一主于弃事澄心二者言似而指殊正儒释毫厘千里之判
愚尝究陆学自谓先立其大甚矣欺人夫孟子之先立其大也道心为主而不使欲得以害心陆氏则养神为主而惟恐事之害心惟恐善之害心天渊之别若何而同也孟子之先立其大也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陆学则曰不可思也心不可泊一事也冰炭之反若何而同也象山假此语以饰己欺人而近世未有能破其说者故建不得不为痛辩终编尤详
陆子曰如今读书且平平读未晓处且放过不必太滞
读书不必穷索
举一学者诗云读书切戒在荒忙涵泳工夫兴味长未晓莫妨权放过切身须要急思量自家主宰常精健逐外精神徒损伤寄语同游二三子莫将言语坏天常
学者须是打迭田地净洁若田地不净洁则奋发植立不得亦读书不得若读书则是假寇兵资盗粮[并象山语录]
陆子与胥必先书云常令文义轻而事实重于事实则不可须臾离于文义则晓不晓不足为重轻[象山文集]
事实二字已见前谓事实不可须臾离切身须要急思量专务完养精神也读书不必穷索不必太滞惟恐逐外损伤精神也未晓莫妨权放过文义晓不晓不足为重轻言读书之无益也言语坏天常读书假寇资盗言读书之反害也呜呼象山之旨明矣
陆子曰寻常懈怠起时或读书或诵诗歌或理会一事或整肃几案笔砚借此以助精彩然此是凭物须要识破因问去懈怠曰要须知道不可须臾离乃可[象山语录]
陆子与邵中孚书云告子一篇自牛山之木以下等常读之其浸灌培植之益当日深日固也其卷首与告子谕性处却不必深考恐其力量未到则反惑乱精神[象山文集]
近世只知象山尝言读书而不知其读书之故在于借助精彩也浸灌培植也皆为完养精神计也正许顺之谓时玩圣贤之言可以资吾神养吾真只此一路也抑象山于此尤含蓄焉夫以读书等为凭物须识破则书可不必读矣以孟子论性犹为惑乱精神则他书无复可读者矣象山之意只在不读书而遮前掩后巧为辞说也不若慈湖白沙虽禅然质直无隐
陈白沙答赵提学书云吾始从吴聘君学其于古圣贤之书盖无所不讲然未知入处比归白沙杜门不出日靠书册寻之忘寝忘食如是者亦累年而卒未得焉于是舍彼之繁求吾之约惟在静坐久之然后见吾此心之体隐然呈露尝若有物于是涣然自信曰作圣之功其在兹乎又与贺黄门书云为学须从静坐中养出个端倪方有商量处未可便靠书册也愚按不靠书册惟在端坐陆学养神要诀只此八字呈露端倪二语即说镜象之见白沙可谓无隐乎尔矣
白沙诗云耳目无交不展书此身如在太清居此语形容禅会亦切崇正辩记释神悟谓典籍皆心外法味之者劳而无证今按象山白沙所见不出神悟范围
陆子曰某自来非由乎学自然与一种人气相忤纔见一造作营求底人便不喜有一种冲然淡然底人便使人喜以至一样衰底人心亦喜之
今人略有气焰者多只是附物原非自立也若某则不识一个字亦须还我堂堂地做个人[并象山语录]
象山尝谓六经皆我注脚此又明谓不由乎学谓不识一个字亦堂堂做人其禅尤为明白
象山皇极讲义云其心正其事善虽不曾识字亦自有读书之功象山素论每如此呜呼孔孟曾有不识字之教耶惟禅佛乃不假言语文字可以识心见性矣朱子常谓禅家悟后光明自发虽不识字底人便作得偈诵陈白沙引吴草庐谓提耳而诲之可使不识一字之凡夫立造神妙正与象山符节契合陈白沙诗云古人弃糟粕糟粕非真传吾能握其机何用窥陈编又曰吾心内自得糟粕安用那愚按糟粕之说出自老庄王弼何晏之徒祖尚虚无乃以六经为圣人糟粕遂致坏乱天下白沙奈何以为美谈至教与象山脚注之说相倡和哉
或问先生何不著书陆子曰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仰首攀南斗翻身倚北辰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象山语录]
按象山精神心术气象言语无一不禅味此言其矜悻自高气象宛然在目自古圣贤曷尝如此此正佛氏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也近世学者狂诞大言其弊皆象山始传灯录智通禅师偈云举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头天外见谁是我般人又释氏谓一大藏教只是一个脚注呜呼来历明矣
陆子与侄孙浚书云学者之不能知至久矣非其志识度越千余年名世之士则诗书易春秋论孟大学中庸之篇正为陆沈真柳子厚所谓独遗好事者藻绘以矜世取誉而已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之心将谁使属之耶[象山文集]
象山只说一个心而以经书为注脚又为陆沈甚矣
王阳明尝撰尊经阁记谓圣人之述六经犹世之祖父遗子孙以名状数目以记籍其家之产业库藏而已惟心乃产业库藏之实也世儒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牵制于文义是犹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至为窭人匄夫而犹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呜呼阳明此言直视六经为虚器赘物真得糟粕脚注之嫡传矣陈白沙诗云六经尽在虚无里万理都归感寂中又曰千古遗编都剩语晚生何敢复云云即与象山阳明无异旨矣困知记曰自象山有六经皆我脚注之言流及近世士之好高欲速者将圣贤经书都在没紧要看了将相坐禅入定矣一言而贻后学无穷之祸象山其罪首哉愚按近世宗尚陆学者皆自幼从朱子之教读圣贤之书理颇明矣然后厌浅近而好高奇厌繁难而趋简径其议道述言高谈阔论虽曰宗陆而实朱子之教先有以启佑培植之也使其自幼即从象山之教而捐书绝学遗物弃事屏思黜虑闭眉合眼专一澄心不以言语文字为意不恤视听言动非礼不知成甚么人君子试于此思之则陆学之是非不难见矣
朱子答汪尚书书云夫道固有非言语臆度所及者然非颜曾以上几于化者不能与也今日为学用力之初正当学问思辩而力行之乃可以变化气质而入于道顾乃先自禁切不学不思以坐待其无故忽然而有见无乃溺心于无用之地玩岁愒日而卒不见其成功乎就使侥幸于恍惚之间亦与天理人心叙秩命讨之实了无交涉其所自谓有得者适足为自私自利之资而已此则释氏之祸横流稽天而不可遏者有志之士所以隐忧浩叹而欲火其书也[朱子文集]
恍惚镜象之见陆学以为至道朱子乃以为天理人心叙秩命讨之实了无交涉冰炭决此
传灯录南岳怀让禅师见一僧常日坐禅师曰大德坐禅图什么曰图作佛师取一砖于石上磨僧曰作什么师曰磨作镜僧曰磨砖岂能成镜师曰坐禅岂能成佛耶朱子语类云昔日了老专教人坐禅杲老不以为然着正邪论排之愚按陆学欲静坐养神以成圣即与僧家坐禅成佛之说同一机轴也坐禅之说浮屠之有识者每非之陆氏之说使遇怀让其能免磨砖之诮耶朱子答汪尚书即磨砖之诮也
朱子答林择之书云大抵好高欲速学者之通患而为此说者立论高而用功省适有以投其隙是以闻与说者欣然从之惟恐不及往往遗弃事物脱略章句而相与驰逐于虚旷冥漠之中其实学禅之不至而自托于吾学以少避其名耳道学不明变怪百出以欺世眩俗后生之有志者为所引取陷于邪妄而不自知深可悼惧也[朱子文集]
禅病只是遗弃事物脱略章句二端
朱子曰子静寻常与吾人说话会避得个禅字及与其徒却只说禅
子静虽占奸不说然说话间自有个痕迹可见子静只是人未从他便不说及钩致得来便直是说方始与你理会又曰子静杂禅又有术数或说或不说[并朱子语类]
朱子此等说话雕出象山心肝近世学者未及察佛书云初以欲钩牵后引入佛智此禅家牢笼诱致之术今按象山假借儒书钩致后学正是用此术
朱子曰子静说话尝是两头明中间暗或问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说破处他所以不说破便是禅家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
某尝说陆子静说道理有个黑腰子其初说得澜翻极是好听少间到那紧处时又却藏了不说又别寻一个头绪澜翻起来所以都捉他那紧处不着[并朱子语类]
此皆禅陆遮掩深机非朱子未易看得他破
或曰此编所采多象山语录之言而鲜及其文集书疏何耶曰象山集文与人论辩书疏皆翻誊改换假借遮掩大言阔谕一味喝骂世学之非求其指陈下手工夫则寥寥不及及阅语录与门人口传私授之言然后所谓养神一路工夫始见此正是象山禅机深处当时惟朱子识破他盖文集者象山之鸳鸯谱而语录则象山之金针也文集者朱子所谓与吾人说话会避得个禅字而语录则所谓与其徒只说禅者也区区此编惟欲明其养神一路以着其为禅之实所以详于语录而略于文集也近世不知其弊皆只据信其文集而不究观其语录如何不为所谩耶
象山语录记李伯敏呈所编语录先生云编得也是但言语微有病不可以示人自存之可也愚按象山每答人书疏文字多即传播四出惟恐人不知伯敏所编语录乃谓不可以示人此尤可以识象山之意盖语录具载养神下手工夫禅病咸在若以示人则人识破其禅矣以故不欲示人乃若答人书疏则遮掩得密实难识得他破以故传播不惮此正朱子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于此尤可验愚为此编不独辩明象山学术并象山心术无所遁矣昔人谓论语乡党一篇画出一个圣人愚为此编分明画出一个象山矣陈白沙亦云莫道金针不传与江门风月钓台深
朱子答吕子约书云学者于道徒习闻于其外之文而不考其中之实者往往类此王介甫所以惑主听而误苍生亦只是此等语岂可以此便为极至之论而跻之圣贤之之列属以斯道之传哉以此等议论为极至便是自家见得圣贤道理未曾分明被他吓倒也[朱子文集]
苏子由古史尝讥司马迁疏略而轻信朱子深取之此书正说学者疏略轻信之弊类如此也盖假圣言以文其私者固莫逭其欺诳之咎亦由遇之者习闻其外之文而不考其中之实疏略轻信陷于其术而不自知也王介甫之告君也一则曰尧舜二则曰尧舜神宗信其言而不考其实于是为其所陷而兴利殃民之说行矣陆象山之讲学也一则曰孔孟二则曰孔孟后学信其言而不考其实于是为其所陷而明心见性之说行矣朱子所谓吓倒一言深切时弊
朱子语类谓王安石学问高妙出入于老佛之间其政事欲与尧舜三代争衡只是本原不正义理不明终于遗祸朱子答刘季章书谓临川前后二公巨细虽有不同然原其所出则同是此一种见识可以为戒而不可学也近日霍渭厓所著象山学辩谓王安石以自信乱天下陆子静以自信误后世若二人者其名教万世之罪人与斯言皆万世之公案
许行父谓陆子静只要顿悟更无工夫朱子曰如此说不得不曾见他病处说他不倒大抵今人多是望风便骂将去都不曾根究到见他不是须子细推原怎生不是始得此便是穷理[朱子语类]
按近世学者辩陆最难其以象山为孔孟之学者固是疏略轻信被他吓倒其以为偏于尊德性亦尚被他遮掩送个好题目与他以为似禅流于禅者亦是只知其皮肤而已至此望风骂去则亦未知所以辩陆之要也何谓辩陆之要养神一路是已首卷所载养神所得之体段此卷所载养神下手之工夫下卷所载养神之患害皆辩陆之要也皆推原根究他不是处也自朱子没后无人根究到此常谓象山在当时不合遇一朱子在后世不合遇一陈某次第将禅蔀相将发尽了陆学自此难乎遮掩矣
近世学者动曰朱陆同异愚谓欲辩陆学未须与朱子较同异紧要直须与孔孟较同异与禅佛较同异若陆学果与孔孟同与禅佛异则其学是矣则其与朱子之同不待辩矣若陆学果与禅佛同与孔孟异则其学非矣则其与朱子之异不待辩矣若不辩陆学与儒佛同异而徒与朱子较同异已落在枝叶非根本之论矣多此一重辩矣故今此编专以孔孟禅佛为证以此
或曰朱子辩陆学只说到阳儒阴佛改换遮掩处未尝诋及养神一路子于此编始究言之何也曰养神一路即象山所遮掩而阴佛之实也当时象山止与门人私授口传未尝形于书疏文字是以朱子无从知之辩之也此编据语录推究而后其禅实始白也苟徒曰阴佛曰遮掩而不说破养神一路未免无征不信近世学者多疑朱子寃陆缘此而致强为早晚之说以通之也昔达磨将灭谓某人得吾皮某人得吾肉道育得吾骨慧可得吾髓愚谓如近世似禅流禅之议皆象山皮肤也朱子改换遮掩之说始得象山之骨也此编养神一路则象山之髓也是故论人必得其髓而后无遁情无遗蔀矣朱子尝谓象山却成一部禅区区此编作方成象山一部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