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诗集传卷十七 宋 苏辙 撰
荡之什 大雅
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
荡之所以为荡由诗有荡簜上帝也毛诗之序以为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则其所以名篇非其诗之意矣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荡荡广大貌也天之广大下民之所君也今民被厉王之祸咸谓天迅烈无恩而多淫辟之命何者天之生民其命不可复信莫不有初而无终者言生之於治而终之於乱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强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慆德女兴是力
召公知厉王之将亡故为此诗称文王所以咨嗟商纣盖伤周室将有此祸也强御强梁扞御不可告教之人也掊克掊敛克深少恩之人也朝廷之在位服事者皆是人也慆慢也力任也天降是人以妖孽天下女又兴而任之何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强御多怼流言以对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凡秉义以事女者女则以为强御多怨之人凡民怨讟流传之言有以告者女则以为寇攘於内至於小人诈僞无实唯以祝诅相要女则不复穷极其情伪而遂受之何也作或作诅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德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
炰烋气健貌也无背无侧前後左右无良臣也陪陪贰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旣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
湎沉湎也止容止也人之沉湎非天使然也凡百不义皆将从是起故旣愆尔止则无所不至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
蜩蝉也螗蝘也奰怒也饮酒号呼之声如蜩螗沸羹之乱君臣以是危於丧亡而人犹从之乱止於京师而鬼方皆被其祸言恶之远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顚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顚仆也沛拔也揭发也大木之拔非枚叶之患所能为也其本实先自拨矣譬如商周之衰典刑未废诸侯未畔四夷未起而其君不义以自絶於天下莫可救也言商之鉴在夏则周之鉴在商明矣
荡八章章八句
抑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
宣王十六年卫武公卽位年九十有五而作此诗盖追刺厉王以自警也
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
抑抑密也隅廉也戾罪也天下有道则贤者可外占而知内譬如宫室内有绳直则外有廉隅至於乱世贤者不容则毁其威仪佯愚以辟祸故曰庶人之愚亦其职耳譬如疾病虽欲免而不得哲人之愚非其质然也畏罪故耳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德行四国顺之訏谟定命远犹辰告敬愼威仪维民之则
竞强也训驯也觉直也訏大也辰时也为国者得人则强失人则弱循道者民之所顺而背理者民之所叛也故人君必先任贤臣内秉直德以服天下然後先事而大谋以定政命远图而时告之政事旣?又能敬其威仪以为民则则所以为国者略备矣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顚覆厥德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今厉王作起迷乱之人而任之以政又顚覆其德荒湛于酒不念先王之典刑而尚何以为国哉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埽庭内维民之章?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蛮方天不屑厉王之行君子忧之恐其如泉之流相陷以就亡竭故教之使?其政事以自救戒备也戎兵也作起也逷远也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愼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质成也侯度天子所以御诸侯之度也天子苟内失其人民而外慢其诸侯则将有不虞之祸起夫怨不在大言语之不愼威仪之不敬与人失和而祸之所从起也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扪持也逝发也君子告王使无轻从人之言无曰苟如是而已虽无有持吾舌者然而言不可以妄发何者言行之出未有不反报之者也苟能惠其朋友以至於庶民则民思戴其子孙绳绳而不絶矣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顔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吾视王所与友者皆求所以和柔王顔而已莫敢正言犯王者左右无正人焉吾以是知其有咎不远矣苟以为不信曷不视其在尔室者尚且不愧于屋漏况其远者乎人之愧于屋漏也曰莫予见者耳神之至也尚不可得而知之矧可得而厌之哉言人虽莫见而神鉴之也西北隅曰屋漏格至也
辟尔为德俾臧俾嘉淑愼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辟法也虹溃也人君苟?其德而愼其容止无僭僞残贼之行则民鲜不可以为法矣譬如投之以桃而报之以李不可诬也今王无其实而欲求民之法之则亦譬如童羊而求有角之用人谁信汝哉徒自溃而已
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德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僭民各有心缗被也木柔矣而被之以丝则可以为弓不柔者虽被之不从也故为温恭之人然後可以入德告之以话言则顺之彼愚者反谓我欺之耳人心之不同如此此君子所以忧愤而无如之何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王不知善恶而告之者亦至矣苟以爲尚少而未知欤则亦既抱子非少矣靡盈不足也人之才性有所未足独患不知苟其蚤知则蚤成之岂有蚤知而晚成之者言王之不能有成由不知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梦梦昏乱也谆谆款诚也藐藐不入也君子之谏王王非以为教之也以为虐之耳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旧久也止辞也天方艰难周室曰吾将丧其国譬如夏商其类不远天岂复有差忒不然者哉然王曾不悟益为邪僻之行使民至於困急而无告也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桑柔芮伯刺厉王也
芮伯为卿士字良夫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塡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菀茂也旬徧也刘残也殄絶也仓悲也兄滋也塡久也桑之为物其叶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尽无黄落之渐故诗人取以为比言周之盛也如柔桑之茂其隂无所不徧至於厉王肆行?虐以败其成业则王室忽焉凋弊如桑之既采民失其?而受其病故君子忧之不絶於心悲之益久而不已号天而诉之也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步斯频
厉王之乱天下征役不息故其民见其车马旌旗而厌苦之夷平也泯灭也黎衆也具俱也烬灰烬也国步国之动也频数也畜大物者恶数动之故以国步斯频为哀也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将养也疑定也竞强也动而无所资天不吾养矣而王尚不求所止定欲行而安往哉故曰王则实然其秉心无强是以不能有所定者夫惟强而能立然後可与止乱而起废
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孔棘我圉
此章行役者之怨也僤厚也痻病也多矣我之遇病也急矣我之扞御也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毖愼也王岂不为谋且愼哉然而不得其道适所以长乱而自削耳故告之以其所当忧诲之以叙爵曰谁能执热而不濯者贤者之能已乱犹濯之能解热耳今王之所任者其何能善哉则相与入於陷溺而已
如彼遡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穯力民代食稼穯维宝代食维好
遡乡也僾唈也肃进也荓使也君子视厉王之乱闷然如遡风之人唈而不息虽有欲进之心皆曰世乱矣非吾所能及也於是退而稼穯尽其筋力与民同事以代禄食而已当是时也仕进之忧甚於稼穯之劳故曰稼穯维宝代食维好言虽劳而无患也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穯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立王王之所恃以立者也痒病也恫痛也赘属也荒空也言天下无有不罹其祸而至於空匮者也旅衆也言羣臣无肯并力以念天祸者也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愼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惠顺也民人所瞻言无所隐伏也既持其心又博谋於衆而考之於其辅相此所以无不顺也今则不然自独俾臧自谓贤也自有肺肠自用其心也此民之所以不顺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以谮不胥以谷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甡甡衆也朋友相谮不能相善曾鹿之不如是以进退无不陷焉者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圣人明於成败所视而言者百里无远而不察愚人不知祸之将至则反狂以喜虽然彼未必不知也乃以畏王而不敢言耳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寜为荼毒
迪进也厉王之於贤者未尝求而进之至於残忍之人则顾念重复而不能已上之所好下之所趋也故民贪於昏乱安为荼毒之行以求合王意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谷维彼不顺征以中垢
隧道也大风之起必有所从来者有空大谷则风之所从起也厉王之不善民之所从恶也征行也垢秽也言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秽皆发其中之所有於外也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风之起也有道类之败也有自贪人在上则类之所由败也听言道听之言也诵言先王之言也悖逆也由王不用善反使天下皆为逆德也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隂女反予来赫
君子既责其君则又责其僚友曰我岂不知尔所为哉尔自谓莫吾禁者譬如飞鸟孰能执之然时亦有弋而获之者忧其获也覆庇而告之柰何反以言赫我哉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民之不可测知职汝信用反覆之人也上之害民如恐不胜故民日以邪僻由上用力而竞之也
民之未戾职盗为宼凉曰不可覆背善詈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戾定也民之未定职上有盗贼之臣为之寇也女苟信以为是不可则又曷为反背詈我哉尔虽曰是非我所为既作尔歌矣不可欺也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云汉仍叔美宣王也
仍叔周大夫也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云汉水之精也昭明也回转也宣王遭旱而惧夜仰河汉以观雨之候而不得曰今之人何罪而罹此祸靡神不举而莫吾听也礼国有凶荒则索鬼神而祭之
旱既大甚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藴结也隆盛也虫虫热也殄絶也郊天地也宫宗庙也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礼瘗其物宣王忧旱百神无所不举然后稷不能救上帝不复飨穷而无告故曰与其耗败下土宁使我躬当之无使人人被其患也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推迁也言王欲以身当之而不能也兢兢恐也业业危也恐惧之甚如雷霆震於其上也天将不复使我有遗余胡为尚不相畏哉先祖之业将於是摧落矣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羣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沮止也旱既不止民咸曰我无所庇死不远矣然曾莫有瞻顾之者羣公先正先王之臣也庶官之长曰正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署忧心如熏羣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遯旱甚则山川草木皆尽如涤去也魃旱神也惮畏也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吾之不善不当天心则宁使我遯去以避贤者无以我故苦此庶民也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始以旱故欲遯去以避贤者既又以为弃位以避忧患非人主之义故黾勉不去以求济斯难畏不敢也瘨病也方社祭社及四方也虞度也悔恨也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旱既甚国用空竭无以纪纲羣臣朋友故历告之曰鞫矣疚矣然而尚相戒以无所不周无以不能而止宣王遭旱始欲以身当之而不得中欲以身迯之而不敢故於其终仰而诉之於天曰将使我如何居哉里居也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昭明也假至也宣王卬以雨而见星焉故告其羣臣曰明矣至矣尔之无私赢矣然民之死亡不远无有不周以弃尔之成功且我亦何求为哉将以定尔庶正而已未有民不宁而庶官定者也於是又卬而愬天曰曷不惠而宁之哉
云汉八章章十句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
尹吉甫周之卿士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山大而高曰崧骏大也唐虞之间姜氏实为四岳掌岳之祀岳神享之而佑其子孙於周齐许申甫皆其後也在穆王之世其贤者曰甫侯宣王之世曰申伯实能屏翰周室蔽其患难而宣其德泽於天下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缵继也谢周之南土也南阳有申城申伯国也召伯召公虎也登成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庸城也彻定其税也傅御傅王治事之臣也私人家臣也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旣成旣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蹻蹻鈎膺濯濯
俶作也藐藐深貌也蹻蹻壮貌也濯灌光明貌也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圭尺二寸谓之介非诸侯之圭故赐以为宝近辞也读如彼己之子之己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王在岐周故饯之於郿谢于诚归诚归于谢也召伯之营谢也则已峙其餱粮使庐市有止宿之委积故能使申伯无留行也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番番勇武貌也申伯既入于谢周人皆曰汝有良翰蔽矣文武是宪言其文武皆足法也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揉顺也肆极也
崧高八章章八句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人生而耳目心志莫不固有此所谓有物也人莫不有是物是物莫不有知故耳则能听目则能视心则能虑物用其能则知可否此所谓有则也故民能秉常则莫不好德维其失常乃有不善天之监周也其明实至於下将保安宣王乃生仲山甫以佐之凡宣王之所以能全其性而无失其常者皆仲山甫之功也诗曰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
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
力勉也若顺也赋布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缵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戎女也发发而应之也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旣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輶轻也仪匹也爱惜也衮职王职也上有过失下莫敢言而独补之此以见其能举德也
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每怀靡及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王命仲山甫城齐祖祭而行其马业业而健其徒捷捷而敏犹常恐不及事也东方则齐也
四牡騤騤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此诗言仲山甫其始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此与汉胡广赵戒何异其终曰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御此与汉汲黯朱云何异胡赵柔而陷於佞汲朱刚而近於狂如仲山甫内刚外柔非佞非狂然後可以为王者之佐当天下之事矣呜乎非斯人其谁与归
烝民八章章八句
韩奕尹吉甫美宣王也
奕奕梁山维禹甸之有倬其道韩侯受命王亲命之缵戎祖考无废朕命夙夜匪解虔共尔位朕命不易干不庭方以佐戎辟
奕奕大也梁山韩之鎭也禹贡所谓治梁及岐者在今同之韩城甸治也禹之治水也九州之鎭山无所不甸虽梁山亦禹之所甸也韩武之穆也将言韩侯故先叙其国曰梁山之下有倬然之道此韩侯之所从朝周以受命者也戎女也不庭不来庭也辟君也
四牡奕奕孔?且张韩侯入觐以其介圭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淑旗绥章簟茀错衡玄衮赤舄鈎膺镂锡鞹鞃浅幭鞗革金厄
?长也张大也介圭韩所贡也诸侯秋见天子曰觐淑善也交龙为旗绥大绥也眉上曰鍚刻金饰之曰镂鍚鞹革也鞃式中也浅皮也幭覆式也鞗革辔首也以金为小鐶而纒搤之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殽维何炰鼈鲜鱼其蓛维何维笋及蒲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笾豆有且侯氏燕胥
既觐而反国必祖者尊其所往去则如始行焉屠地名也显父周之卿士也王宠韩侯故使显父饯之蓛菜殽也笋竹萌也蒲蒲蒻也且多貌也侯氏诸侯之与饯者也胥辞也
韩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汾王厉王也厉王流于彘晋霍邑是也在汾水之上诗人以目王焉犹言莒郊公黎比公也蹶父周之卿士姞姓也诸侯一娶九女二国媵之诸娣诸媵也
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訏訏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庆既令居韩姞燕誉
蹶父以王事行於四方为其子相善处而嫁之莫如韩之乐者訏訏甫甫大也噳噳衆也猫似虎而浅毛庆善也蹶父以此善韩而使韩姞居焉誉乐也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亩实籍献其貔皮赤豹黄罴
溥大也燕乐也王以韩侯之先因是百蛮而长之故锡之以追人貊人受之以北方之国使复为之伯焉韩侯於是命诸侯各?其城池治其田亩正其税法以时贡其所有於王墉城也壑池也籍税也
韩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汉尹吉甫美宣王也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浮浮水盛貌也滔滔顺流貌也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铺病也宣王自周而南出於江汉之间命召公率兵循江而下以伐淮夷行者皆莫敢安徐曰吾之来也维淮夷是求是病言用命也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洸洸武貌也淮夷既平遂经营其旁国以告于王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极中也王命召公辟四方之侵地而治其疆界非以病之非以急之也使来於王国取中焉耳召公於是疆理其地至南海而止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旬徧也宣布也肇开也敏疾也公事也南方旣平王命召公来归於周以徧治四方而布行其政曰昔文武受命维召康公实为之翰女实肖召公之德开敏於戎事我是用锡汝以福
厘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厘赐也秬鬯黑黍酒也卣尊也九命则赐圭瓒秬鬯以祭文人其先祖之有文德者也既锡之礼命又广其封邑使受命於岐周用其祖召康公受封之礼焉岐周有先王之庙且召康公所从受封也
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国
对答也考成也矢施也王命召公用召祖命故虎之答王亦为召康公所以对成王命受之辞自天子万寿以下召康公之遗意也
江汉六章章八句
常武召穆美宣王也
武不可常也宣王之征徐方王犹允塞而徐方既来兵不劳而民不病则可常也然六月歌尹吉甫采芑歌方叔而在小雅崧高歌申伯烝民歌仲山甫韩奕歌韩侯江汉歌召虎常武歌皇父而在大雅槩言之则七诗若无以异精言之则在小雅者皆征伐政事而已在大雅者皆君臣同德有不知其所以然而致者此其所以异也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宣王命其卿士皇父南征徐方皇父以卿士而兼大师其大祖南仲则文王之所使伐玁狁者也盖称其世功以襃大之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尹氏尹吉甫也盖以卿士兼内史故使之策命程伯休父程伯休父於是始为司马故於兵之出也使之左右陈其行列而戒令之曰往循淮之上而视徐土无久留处其地以患苦其民使其三有事之臣复就其业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舒徐也保安也作行也绍急也绎徧也骚动也王之南征也人望其赫赫业业之威而畏之曰有严哉天子也然王则徐而安行不急不缓而徐方之人莫不震动如雷霆作於其上不遑安矣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师行至於淮上则遂布其师旅敦集其陈以待之既战则多执丑虏王师之所在截然无侵略者
王旅嘽嘽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苞本也緜緜靓也翼翼敬也不测不可测知也不克不可克胜也濯大也淮上诸侯既已服从於是始征徐国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犹道也王将大征徐国兵未及之徒以王道允塞而徐人来服矣来庭来王庭也回违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坏也
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塡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塡久也瘵病也夷平也届极也瘳愈也国有所定则民受其福无所定则受其病於是有小人为之蟊贼刑罚为之罔罟凡此皆民之所以病也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人民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几近也
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谷尔後泉之冽也其源深矣幽王之败其所从来者亦久矣非今日而然也故君子惧而相戒曰天之藐然远而难信也无有不自戒敕以求巩固者庶几上不忝父祖下不危子孙尔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坏也
因其首章称旻天卒章称召公故谓之召旻以别小旻而已毛氏之序曰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盖亦衍说矣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笃厚也瘨病也卒尽也居国中也圉边陲也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讧溃也昏椓刑余奄人也溃溃乱也靖安也天降罔以执有罪使小人为蟊贼以溃其内故昏椓羣小不恭之人为邪僻之行安然而夷灭其国
臯臯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塡不宁我位孔贬臯臯多告诉也訿訿多谗谤也小人臯臯訿訿曾无有知其瑕疵者君子居於其间兢兢业业日夜危惧久而不安犹不能保其位
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溃遂也苴枯草也人之生於此时者忧患多故其生不乐如旱岁之草不得遂茂如木上之栖苴君子以是相其国知其溃乱不久也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稗胡不自替职兄斯引
言先王之世天下富乐其人固不若是穷矣至於今世人民疲病亦未有若此之甚者盖指言幽王大坏之时也疏麤也稗精也兄益也引长也君子与小人精麤之不同可指而知也小人曷不自替以避君子而乃自任以长此乱也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烖我躬
频厓也溥徧也弘大也池水之锺也泉水之发也故池之竭由外之不入泉之竭由内之不出今外则诸侯不亲内则国人不附其害徧至矣然小人犹自任以益大此乱维曰不烖我躬则无所不为曾不顾其害民以及其国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世虽乱岂不犹有旧德可用之人哉言有之而不用耳文王之世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周人之诗谓之周南诸侯之诗谓之召南所谓日辟国百里云者言文王之化自北而南至於江汉之间服从之国日益衆耳盖虞芮质成於周其旁诸侯闻之相帅而归周者四十余国然则日辟百里之言不为过矣楚椒举有言夏桀为仍之会有緍叛之商纣为黎之蒐东夷叛之周幽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皆示诸侯汰也其後齐桓盟诸侯于葵丘震而矜之叛者九国由此观之辟国以礼蹙国不以礼皆非用兵之谓也近世小人欲以干戈侵虐四邻求拓土之功者率以召公藉口此楚灵齐湣之事桓文之所不为而以诬召公乌乎殆哉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诗集传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