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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记》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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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称大安八年

梁氏与仁多族分据东、西厢兵马。

秉常被囚,人心离贰。国母梁氏之族与仁多族分据东、西厢兵马,势力相敌,疑阻日深,侵宋之谋,自此渐止矣。(《栾城集·论西事状》)春正月,上书于辽,求与宋和。

梁氏欲与宋和,恐宋不答,乃上书于辽,请探宋帝意。辽旋贻书于宋云:“夏国来称,宋兵起无名,不测事端。”宋帝报以“夏国主受宋封爵,昨边臣言,秉常见为母党囚辱,比令移问事端,同恶不报。既又引兵数万,侵犯我边界,义当有征。今彼以屡遭败衄,故遣使诡情陈露,意在间贰,想彼必以悉察。”梁氏闻此,遂不遣使至宋。(《宋史·夏国传》)

宋再议西讨,以熙河经制李宪为泾原、熙河、兰会经略安抚制置使,知兰州李浩权安抚副使。

宋帝既释宪弗诛,宪复上再举之策,兼陈进筑五利,将从之。会李舜举入奏,具陈师老民困状,乃罢兵,趣宪赴阙。已而再议西讨,道赐宪银、帛四千,以为经略安抚制置使,给卫三百,进景福殿使、武信军留后,使复还熙河,仍兼秦凤军马。(《宋史·神宗本纪》及《李宪传》)

修南牟城。

南牟倚天都山、葫芦河形胜,自李宪残破,宫殿皆毁,蕃部族帐迁徙无依。梁氏使乙埋修复之,近天都创立七堡,量兵为守。已,闻秦凤副总管张守约引兵出塞,乃撤役还。(《宋史·张守约传》及《西夏书事》)

二月,以所获宋将张天一,遣使献于辽。(《辽史·道宗本纪》)掠宋定西城。

定西即夏西市城,宋帝赐名,属兰州。梁氏令衙头首领纵人马入界,掠商人及戍卒。熙河经略安抚司以闻,宋帝诏李宪:“羌人之性,畏强凌弱。若不令守将相度机便,却往酬杀,将为惮怯,启侮不已,则贼计得逞,道路愈致艰虞。可速与指挥。”又诏陕西诸路经略司:“严诫城守,遇有西人入犯,密伺贼马所在,悉行讨戮,毋为轻易致落奸便。”(《长编》三百二十三)

屯兵宥州,谋援山界降户。

中国五路兵入界,蕃部降者不下数万帐,所失义合、吴堡、塞门、浮图诸寨,并据横山界分。梁氏悉放降部家属入内地,使煽惑之。又于宥州屯兵数万,谋入塞门、保安军界接应。谍者以告,宋帝诏沈括于元管新附属羌中多方羁察,勿令疏逸,于是降人不敢动。(《长编》三百二十三)

禹臧花麻请投附于宋,不果。

初,花麻弃西市城入兴州,以觇兵势。已,五路兵还,花麻不能内达。久之,遣使送蕃字文,自陈情款,期于三月辛卯由坚博坡投附,请中国发兵接应。宋帝令李宪经划之。会以三月四日孙晞渡河被获,遂不果。(《长编》三百二十四)

遣兵袭西蕃,不果行。

梁氏见董毡不肯与和,起兵将袭之。董毡知其谋,遣使以蕃字文告中国曰:“夏人通好,前经拒绝,已训练甲兵,俟从进讨。”宋帝诏苗授、李宪等,师行有期,即预以告。梁氏惧而止。(《长编》三百二十四)

三月,截归汉蕃落于黄河渡,杀兰州供奉官孙晞。

黄河北有马凌(一作嘛)亲家翁努卜密桑(一作移亲哩那没桑)一家十五口,约内投。新顺部落马凌等言于知兰州李浩,乞发船取接。浩差孙晞应之。夏人计诱晞过河,杀之水中,并执马凌兵士十馀人。(《长编》三百二十四及三百二十七)

与宋鄜延副总管曲珍战于金汤,败绩。

初,宋军还自五原。夏人以宋师既老,乃保金汤,以窥鄜州。沈括使珍将步骑二万,治师于东川,言欲袭葭芦,出鄜延东道,夏人悉众备东方,师行数里,反旆而西,三日至金汤,拔之,斩首千五百级,俘宥州观察使,格众数千人而还。(《宋史·神宗本纪》及《长编》三百二十五)

袭荒堆三泉。

宋鄜延之兵与战具,悉为保安、啰兀二将所分据。自延州龙安以北,诸寨无屯备,延安帅赵卨患之,权管勾机宜文字游师雄为谋,发义勇以守,且聚石于城上以待寇。夏人闻其有备,乃引兵入麟州,袭荒堆三泉而归。(张舜民《画墁集·游公墓志铭》)

侵宋延安。

宋将种谊知鄜州,夏人犯延安,宋帅以谊统军御之。夏人闻谊至,皆溃去。延人谓得谊胜精兵二十万。(《宋史·种谊传》)复因辽人请和于董毡。

梁氏虑西蕃与中国合,累使请和,不获。邀辽国使者同至青唐说之。董毡以荷宋厚恩,义不敢负辞。(《长编》三百二十五)夏四月,宋取葭芦寨。

曲珍既拔金汤,乃移军讨葭芦,以绥德兵来击,夏兵塞明堂川以拒珍。沈括阴遣别将李仪自河东客台津,夜绝河以袭葭芦,河东将訾虎率麟、丰之甲会之,夏兵回救葭芦,还,得地二百里,控弦四千人,以守河梁。(《宋史·神宗本纪》及《长编》三百二十五)

礓砟寨蕃官香都举寨附宋。

梁氏遣人追礓砟寨兵三千馀人入卫,香都乘戍卒单弱,尽焚本寨楼橹,与妻屈名举寨内附。环庆经略司令副将傅谏收其地,遣兵戍之。(《长编》三百十九)

五月,宋遣给事中徐禧治鄜延边事。(《宋史·神宗本纪》)

六月,都统军嵬名妹精嵬(一作威明墨沁威)、副统军讹勃遇(一作阿布雅)掠宋淮安镇,败死。

梁氏自三月中点集河内、西凉府、啰庞岭及甘、肃、瓜、沙州民,十人发九,齐赴兴州,议大举。令妹精嵬、讹勃遇将兵数万入环庆,掠淮安镇。蕃官讹脐(一作阿齐)侦知以报,守将张守约合诸路兵掩击,两人战败,皆死,酋首没者三十八人,失钢印及兵符、军书、器械无算。(《宋史·神宗本纪》及《长编》三百二十六至二十七。按《张守约墓铭》:西贼犯淮安寨,守约出他道,斩二统军、蕃兵四十六级,生擒八人,发兵符契二,甲马六个四,铜印六,即此役也,见《长编》小注。)

遣使贡于辽。(《辽史·道宗本纪》)谍者策木多伊克(一作移都)入宋被获。

策木多伊克本鄜延弓箭手,熙宁中被俘,隶衙头祗候殿直屈埋部下,遣入鄜延侦事,戍兵执讯之,称衙头复集十二监军司兵欲往鄜延。经略司以闻,宋帝令究实以报。(《长编》三百二十八)

秋七月,大举犯宋镇戎军,与三川寨巡检使王贵战,败之。

梁氏愤淮安之败,集十二监军司兵及诸州僧道,会于铁牟(一作铁毛)、天都二山没烟峡、葫芦河诸处,各赍五月粮入犯。至镇戎,故逡巡不进。三川寨巡检王贵视为怯,率众过壕索斗。夏兵张两翼击之,贵大败走。(《长编》三百二十八)

分掠熨斗平。

梁氏分铁牟山众五千入入熙河,至熨斗乎新堡外,杀掠汉、蕃人口,驱掩士马而回。(《长编》三百二十九)诱蕃族奔雅(一作巴雅尔)等降。

奔雅乃甘谷城归顺首领悼聚马移(一作卜聚玛伊克)部下军使,梁氏数使人招诱,奔雅与其属二十九人、马二十三匹走回西界。(《长编》二百三十九)

八月,宋城永乐。

宋师五路既无功,种谔言:“贼巢虽未覆灭,若据有横山,则兴、灵将无恃以食河南之地,可不战自屈。”遣子朴上其策,会沈括请城古乌延城(沈括《奏议》:乌延土地膏腴,去盐池不远,东望夏州且八十里,西望宥州不过四十里,最为冲要)以包横山,使夏人不得绝沙漠。遂遣侍中徐禧、内侍押班李舜举往议。谔又言:“横山延袤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控险,足以守御。今之兴功,当白银州始,其次迁宥州于乌延,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其次修盐州,以据两池之利。如此,则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徐禧等至鄜延,已定议城永乐,上言:“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故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不如永乐之形势险扼,请先城永乐。”宋帝从禧议,诏禧护诸将往城之。永乐依山无水泉,种谔极言其不可。不听。筑寨堡各六:寨之大者周九百步,小者五百步;堡之大者二百步,小者百步,用工计二十一万,十四日而成,距银州五十里,米脂五十里,赐名“银川寨”。当版筑方兴,夏数十骑济无定河觇役,曲珍将追杀之,禧不许。(《宋史》种谔、徐禧、曲珍等传)

侵神木堡,杀宋巡检使高素。

梁氏复于衙头选募蕃部敢战者,使为酋领,率兵入麟州,围新筑神木堡。高素与监押贾默出战,默众先溃,素被杀。(《长编》三百二十九)九月,攻宋永乐,陷之。

永乐接宥州,附横山,夏人必争之地。徐禧等既城,去九日,夏兵二十万屯泾原北,闻城永乐,即来争。边人驰告者十数,禧等不之信。曰:“彼若即来,是吾立功取富贵之秋也。”禧即挟李舜举、李稷往援,大将高永亨曰:“城小人寡,又无水,不可守。”禧以为沮众,欲斩之,既而械送延州狱。比至,夏兵倾国而至,号三十万,禧登城四望,不见其际。永亨兄永能曰:“羌性轻率,出不意而辄加笞叱,则气折不能害人。若迟疑不断,纵其跳梁,将无所不至。今先至者皆精兵,急与战,破之则骇散。后虽有重兵,亦不敢进,此常势也。尘埃涨天,必数十万之众,使俱集则众寡不支,大事去矣。”禧岸然捋其髯,谓永能曰:“尔何知?王师不鼓不成列。”禧执刀自率士卒拒战,夏人至者益众。

丁亥,夏人渐逼,永能请及其未阵击之,又不听。乃以万人阵城下,坐谯门,执黄旗令众曰:“视吾旗进止!”夏人分阵迭攻,抵城下。曲珍兵阵于水际,军不利,将士皆有惧色。遂白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贼不战,先自退耶”乃以七万人阵于城下。俄夏人纵铁骑渡河。珍曰:“此铁鹞子军也,当其半济击之,乃可以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从。铁骑既济,震荡冲突,大军继之。时鄜延选锋军最为骁锐,皆一当百,银枪锦袄,光彩耀日,先接战,败奔入城,蹂后阵,夏人乘之,师大溃。将校寇伟、李思古、高世才、夏俨、程博古及使臣十馀辈、士卒八百馀人尽没。曲珍与残兵入城,崖峻径窄,骑缘崖而上,丧马八千匹,夏人遂围城。

初,沈括奏:“夏人逼永乐,见官兵整乃还。”帝曰:“括料敌疏矣!彼来未出战,岂肯遽退耶?必有大兵在后。”已而果然。乙未,诏李宪、张世矩将兵救永乐,又令沈括遣人与夏约退军,当还永乐地。夏人围永乐城厚数里,游骑掠米脂,且据其水寨。珍士卒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掘井不及泉,渴死者十六七,至绞马粪汁饮之,夏人蚁附登城,尚扶创格斗。括与李宪援兵及馈饷皆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谔怨禧,不遣救师。曲珍度不可支,请禧乘兵气未竭,溃围而出,使人自求生。禧曰:“此城据要地,奈何弃之?且为将而奔,众心摇矣。”珍曰:“非敢自爱,但敕使谋臣同没于此,惧辱国耳。”高永能亦劝李稷尽捐金帛,募死士力战以出,皆不听。城中无水,惟禧、舜举有水两壶。一日,忽有于城下呼曰:“汉人何不降?闻无水已三日矣。”禧以壶水扬于外,以示人曰:“无水?此何物也?”虏笑曰:“止于此矣。”夏人呼珍来讲和,吕整、景思义相继而行,夏人髡思义(一作谊)囚之(《长编》:贼围城浃日,遣使呼城上人求和。禧知势不敌,乃遣吕文惠应之。文惠至敌帐,敌帅坐文惠于地曰:“尔小将,不可议约,当令曲太尉来。”即遣文惠还。禧以曲珍总军政不可遣,而景思谊自请行,禧曰:“万一蹉跌,恐伤国体。”思谊曰:“今势已逼,倘能以口舌说之,使缓攻以待外援,不亦可乎?欲活数万人命,岂顾一身耶。”敌帅见思谊言:“若还吾兰会、米脂,即当解去。”思谊曰:“此系朝廷,非边臣所得专也。”敌囚之。)

戊戌,夜大雨。夏人环城急攻,城遂陷。高永能之孙昌裔劝永能从间道出,永能叹曰:“吾结发从事西戎,战未尝挫。今年已七十,受国大恩,恨无以报,此吾死所也。愿易一卒敝衣,战而死。”徐禧、李舜举、李稷皆莫知所为。城既陷,舜举以败纸半幅,笔摘略数十百字,以烛蜡固之,付有司以上,实遗奏也。云:“臣舜举死无所恨,但愿陛下勿轻此贼。”李稷将死,亦书纸后云:“臣稷干苦万屈。”上得之,不胜悲涕者累日。是时,敌人虽入月城而未逼,左右以马御舜举,舜举以鞭挥击,不肯上马。少顷僵躏,人犹见之。李复上马,将出门,失辔。或云面上中箭,在瓮城内夜黑沸涛中,面上中箭,恐非敌人也。独徐禧不知所终,或云有还人见之夏国者。惟曲珍、王湛、李浦、吕整,裸跣走免。蕃部指挥马贵,独持刀杀数十人而死。是役也,死者将校数百人,士卒、役夫二十馀万。夏人乃耀兵于米脂城下而还。宋自熙宁用兵以来,凡得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粟、银、绢以万数者不可胜计。帝临朝痛悼,而夏人亦困敝。(《宋史·夏国传》、徐禧、高永能、曲珍、李稷等传及《长编》三百二十九。按济南先生《师友谈记》载,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