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三十八年大明萬曆三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丙子,下洪奉先、趙振等獄。先是,長興判官金汝純以兵營新設於其邑爲苦,徵民木綿,使所帶京人宋應琦者,上京行賂,以圖還設於康津舊基。又令邑儒安哲民等,牒訴於憲府,大司憲朴承宗難其論啓而退之。文勵以其時憲官,移拜司諫,首請還設,備邊司因是稟啓,遂定其議。未幾,領議政尹承勳揚言於宰執齊會中曰:「長興人以木綿二千餘匹,賂臺官,移營之事果成。吾家奴僕亦許貸其木綿,此其驗也。」且白於筵中,按治其事。俄而,應琦供稱:「受長興銀百二十兩,分授吏曹吏李雲長,納于文勵,藥房庫直張太白納于姜籀,前監察任翊臣納于元虎智、蔡衡。」勵等四人皆啓請移營時臺官也,上命皆拿問。是時,又有匿名書掛於行宮東門曰長興銀榜,分等列名,左相奇自獻在於二等第二。前監察洪奉先大言於衆中,且言:「宋應琦之初被囚也,其妻大號於禁府門外曰:『吾夫之弟應琰亦納銀於左相家。』蓋應琦以其銀,賂臺官發其論,應琰賂自獻成其議。自獻曾爲典牲提調,故應琰以本署人,出入情熟,夤緣行賂。」云。自獻遂陳疏自辨,且面囑大司憲崔天健,請鞫奉先,窮問言根,奉先引趙振爲證。上以奉先等,乘時合謀爲飛語,傾陷大臣,連加刑訊,皆不服。自獻旋恐其實狀敗露,諉以衣冠之人屢被嚴鞫爲未安,力請原釋,上强從之,竝削其官爵,門外黜送。籀在獄中,裂布陳疏,得與太白面質,太白供稱:「果以銀少許遺籀妻,不受。」人或以爲:「籀妻受之,籀實不知。」云。時,南晫、李久澄俱以其時臺諫,與其事亦被罪。《實錄》謂:「洪奉先浮誕險詖,喜造言生事之人。」按,自獻受銀之說,奉先先發之,奉先之被鞫,亦由於自獻之面囑天健,而奉先與振供對也,自獻情狀,昭著無疑。及其監修《實錄》,以奉先爲造言生事,其縱恣無忌憚甚矣。
○設撰集廳。命大提學柳根,與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延陵府院君李好閔、弘文館提學吳億齡、藝文館提學申欽、京畿監司李廷龜、吏曹參判韓浚謙、上護軍洪慶臣、鄭協等,抄選東人製作詩賦以進。初,天將求見東國詩文,時,申欽爲藝文提學,上命欽刪定。及好閔爲大提學,欽以其抄錄,屬好閔成之。上亦命抄山人、閨秀所製,好閔重其事,而累辭以爲:「吟魂有知,想必冷笑於泉下。」至是,根代好閔受命,將設局,請令吏曹,別選撰集之官,與之同事,上可之,且敎曰:「前朝之文,則自有《東文選》可抄,此外閭巷間膾炙篇翰,則人無不知。且須收聚私稿,可以就此役矣。」
二月
2月1日
○朔乙巳,削奪載寧郡守申景禧官爵,門外黜送。景禧,平川君磼子也。在郡時,有尹世沉者,詐稱尹暹,〈暹以申砬從事官,死於壬辰倭亂。〉聚徒黨橫行,蹤迹詭秘。景禧捕之,得其文書,具報於監司權憘,憘聞于朝。上命拿致禁府,以三省鞫之。於是,磼承命詣闕陳疏曰:
臣爲平安兵使時,有自稱咸鏡監司柳永立子者;柳永慶爲黃海監司時,有自稱遂安郡守者。亂後妖怪之輩,類多如此,故皆卽捕治而已,不煩於朝廷。及聞世沉之事,貽書景禧,責以輕報道臣。
云。奇自獻爲委官,按其獄辭,連被逮者,崔灌、〈朝官也。〉崔東立等十八人,而所稱交通諺簡二十八張,語多悖逆。灌初以不解諺文自明,爲東立所證,終以不卽直招,受刑二次而斃。東立等十七人,因自獻議啓竝宥之,景禧、世沉亦命特釋。三司以景禧所進,皆自衙中翻解,張皇虛僞之狀,著於諸人之供,樂禍倖功之罪,不可不治,請鞫問,論執累日。上敎曰:「今罪捕告之人,則後日之路將絶。」只命削黜。
○以沈宗道爲翊衛。宗道,光海時諂附爾瞻,以蔭官爲判決事,且擬於承旨。其孫之淸亦黨於群兇,爲銓郞,癸亥反正後,被罪廢錮。按《實錄》,謂宗道有淸修之操,其謬僞,類皆如此。
三月
3月1日
○朔乙亥,忽刺溫野人,入寇陷潼關堡,殺僉使全伯玉而去,北虞候成佑吉追擊之,收被擄我人而還。忽刺溫部落,去本堡不遠,伊項、牛虛等部落及慶源近境數三部落,與忽刺溫媒孽誘引,作爲羽翼。是月十四日三更,虜兵八千猝至豐界,降胡一人奔告伯玉,伯玉方與馬應斗飮酒聞變,急令堡卒列立城頭,又令降胡入城守埤。平明,虜果大至,立長梯蟻附而登,城遂陷。伯玉與賊搏戰,中箭而死,死者相枕,幾至二百,降胡洪耳及所大等,駢死者亦多。倉穀、軍器蕩盡無餘,只有衙舍、倉廨、民家五戶而已。時,北兵使李用淳以病遞歸,佑吉追餞于路,急馳還,率留防軍數千,夜渡江,直擣虜屯。乘其未備而擊敗之,虜衆遂散,收被擄男婦而還。朝廷遣金宗得,代用淳。
夏四月
4月1日
○朔乙巳,置元孫講學官,以宋錫慶、李克信等爲之。初,禮曹啓曰:「古者,人生八歲,皆入小學。今,元孫年已八歲,可以就學。其師友敎導之方,請令大臣議之。」李元翼、李德馨、尹承勳、奇自獻、沈喜壽、李恒福等,請考典禮而行之,上可其議。於是,弘文館、藝文館博考中朝及本朝故事以啓,上敎曰:「世子之子,當爲世孫,但世子時未受命,名號之封姑待後日,先出講學人員,以爲輔導之方。」世子以元孫稚弱,不堪就學,上箚辭之,上不許。
○惟正還自日本,刷還我國男婦三千餘口。〈惟正,僧人也。甲辰春,倭人橘智正來求通信,朝廷命惟正往,仍探賊情,至是始還。〉
○以洪汝諄爲同知中樞府事。按《實錄》謂,汝諄賦性兇險,行己貪暴,眞無忌憚之人。觀此《實錄》,其所褒貶者,隨其愛憎,恣意所欲,而獨於汝諄,備書其實狀,汝諄之惡,尤可見矣。
○設增廣別試,取生員李植立等三十三人,以上尊號慶也。
五月
5月1日
○朔甲戌,罷咸鏡監司徐渻,拿北兵使金宗得。宗得曾爲穩城府使,撫納藩胡卓斗、石乙、將介等。至是,卓酋等言:「頃者忽虜爲久住件退〈地名。〉計,挾二愛妻而來,潼關之役,喪其五愛將,使其將何叱耳領大軍,還向本巢,只留騎步五百於件退,俟穀熟,休兵更來。」宗得遂信之,徐渻亦馳啓以爲:「宜急討件退,以灑邊羞。」朝廷欲從之,而依違未決。宗得與渻議,先發三千餘兵,會諸將於柳亭,卓斗等兩酋亦領三百騎而來,願爲國家助戰效死。宗得與虞候成佑吉引兵,自鍾城渡江,直走件退,虜先覺之,伏鐵騎數百,突出亂擊,我軍敗北。佑吉獨抗戰,手劍斬賊,殿我軍而還。是役也,我軍戰歿二百十三人,〈按問御史李廷馦査啓如此。〉群議譁然不已。兩司以渻等輕擧大事,致損國威,請拿問定罪。上以渻罪輕,只命罷職,拿宗得。
六月
6月1日
○朔甲辰,定元孫與講學官相見儀。其儀,設元孫拜位於東壁西向,設講學官拜位於西壁東向。講學官集外廳,具時服侍學、奉迎。講學官立於門西東向北上,元孫具服而出,降自東階西向立,講學官入詣西階,講學官先升,元孫後升。講學官就位,元孫就位再拜,講學官答再拜訖,講學官降階,元孫降立東階下,講學官出門,元孫入內。
○按,元孫敎導之任,講官禮敬之節,其重若是。銓曹掄選,宜畀其人,而乃以錫慶輩充之,時事可知。
○別設庭試,取前縣監全有亨等七人。〈時,外方武士試射,直赴會試者,爲防戍北邊,特設是科,爲文武對擧。〉
秋七月
7月1日
○朔癸酉,嶺南、關東大水。嶺南仁同、靈山、安東、軍威、昌原、義興、龍宮、高靈、尙州、禮安、草溪、宜寧、金海、咸安,關東淮陽、襄陽、金城、杆城、平康、洪川、楊口、鐵原、春川、橫城、寧越、旌善、平昌、麟蹄等,被災尤酷。山冢崩頹,人畜死者不知其數,公廨、民家漂沒殆盡,深山喬木顚拔,浮下於漢、洛二江,皆稱古未有之災云。
八月
8月1日
○朔癸卯,世子率百官,上箋陳賀,頒赦中外,以上疾瘳也。上召諸承旨〈都承旨洪湜、左承旨柳寅吉、右承旨柳夢寅、左副具義剛、右副鄭殼、同副李善復〉入內,諭之曰:「古者有慶則賀。予被疾不視朝者三年,今幸始得開筵,世子率群臣,致賀禮則然矣。予之發此言,反有所嫌,只恐欠於禮耳。古之人君,不言於諸臣者,言於近臣,政院只知之,不必傳於它人。」於是,禮曹請擧賀儀,上不許。領議政柳永慶、左議政奇自獻、右議政沈喜壽等及政院、兩司從而請之,累啓不許。世子始連上箚請之,亦不許。永慶入侍朝講,阿意力陳,退而陳啓更請,乃從之。永慶等率百官,進箋稱賀。
8月4日
○丙午,世子亦率百官,進箋稱賀,頒敎頒赦。
○按,君父有疾,三年始瘳,則群臣之陳賀,情禮之所當然也。然而自上先諭近臣然后,有此建請,可謂上下胥失之矣。
○以金尙憲爲鏡城判官。初,尙憲爲銓郞時,吏曹參判奇自獻欲以柳永慶擬於憲長,尙憲力塞之。以此,永慶之黨蓄憾㝡深。未幾,永慶寅緣盜秉國政,乘時修欲,首斥尙憲爲高山察訪,纔罷歸,旋補鏡城判官,衆皆憤歎。按《實錄》謂:「尙憲曾爲銓郞,任意通塞,自獻欲引永慶爲鷹犬,而見沮於尙憲。」其剛方不撓,斯亦可見,以此被其齮齕。《實錄》又云:「左議政奇自獻性度寬弘,早負德望。」自獻監修《實錄》,而恣行胸臆,略無顧忌乃如此,可勝誅哉?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壬寅,西原府院君鄭琢卒。琢,醴泉人,與柳成龍友善,取相位,唯事媕阿。及成龍去朝,琢亦解職還鄕,引年致仕,至是病卒于家。
十二月
12月1日
○朔辛丑,設別試,取幼學李殷老等十二人。〈自上違豫,三年始瘳,開經筵,陳賀設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