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邵尧夫撰
皇极经世卷第十一之上
观物篇五十一#1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凡言大者,无得而过之也。亦未始以大为自得,故能成其大。岂不谓至伟至伟者欤?天,生于动者也。地,生于静者也。一动一静交,而天地之道尽之矣。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柔一刚交,而地之用尽之矣。动之大者,谓之太阳。动之小者,谓之少阳。静之大者,谓之太阴。静之小者,谓之少阴。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静之大者,谓之太柔。静之小者,谓之少柔。动之大者,谓之太刚。动之小者,谓之少刚#2。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体尽之矣。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暑、寒、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之矣。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之矣。走,感暑而变者,性之走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走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走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走也。飞,感暑而变者,性之飞也。感寒而变者,情之飞也。感昼而变者,形之飞也。感夜而变者,体之飞也。草,感暑而变者,性之草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草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草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草也。木#3,感暑而变者,性之木也。感寒而变者,情之木也。感昼而变者,形之木也。感夜而变者,体之木也。性,应雨而化者,走之性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性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性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性也。情,应雨而化者,走之情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情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情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情也。形,应雨而化者,走之形也。应风而化者,飞之形也。应露而化者,草之形也。应雷而化者,木之形也。体,应雨而化者,走之体也。应风而化者,飞之体也。应露而化者,草之体也。应雷而化者,木之体也。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声,形之走善气,体之走善味。性之飞善色,情之飞善声,形之飞善气,体之飞善味。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声,形之草善气,体之草善味。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声,形之木善气,体之木善味。走之性善耳,飞之性善目,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走之情善耳,飞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鼻。走之形善耳,飞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鼻。走之体善耳,飞之体善目,草之体善口,木之体善鼻。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灵于万物,不亦宜乎?
观物篇五十二#4
人之所以能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目、耳、鼻、口者,万人之用也。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体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然则人亦物也#5,圣亦人也。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为兆物之物,岂非人乎?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则非圣人而何?人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何哉?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又谓其能以上顺天时,下应地理,中徇物情,通尽人事者焉。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今古,表裹时事者焉。噫!圣人者,非世世而效圣焉。吾不得而目见之也。虽然,吾不得而目见之,察其心、观其迹、探其体、潜其用,虽亿万千年亦可以理知之也。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万物异乎此。天地万物,则吾不得而知之也。非唯吾不得而知之也,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凡言知者,谓其心得而知之也。言言者,谓其口得而言之也。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恶得而言之乎?以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谓妄知也。以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谓妄言也。吾又安能从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观物篇五十三#6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分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之于天矣。天之道,尽之于地矣。天地之道,尽之于万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之于人矣。人能知其天地万物之道,所以尽于人者,然后能尽民也。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曰吴天。人之能尽民,则谓之曰圣人。谓吴天能异乎万物,则非所以谓之吴天也。谓圣人能异乎万民,则非所以谓之圣人也。万民与万物同,则圣人固不异乎吴天者矣。然则,圣人与吴天为一道。圣人与吴天为一道,则万民与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一世之万民与一世之万物既可以为一道#7,则万世之万民与万世之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也明矣。夫吴天之尽物,圣人之尽民,皆有四府焉。吴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谓也。阴阳升降于其间矣。圣人之四府者,《易》、《书》、《诗》、《春秋》之谓也。礼乐污隆于其间矣。春为生物之府,
夏为长物之府,秋为收物之府,冬为藏物之府。号物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吴天之四府者乎。《易》为生民之府,《书》为长民之府,《诗》为收民之府,《春秋》为藏民之府。号民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圣人之四府者乎。吴天之四府者,时也。圣人之四府者,经也。吴天以时授人,圣人以经法天。天人之事当如何哉。
观物篇五十四#8
观春则知《易》之所存乎,观夏则知《书》之所存乎,观秋则知《诗》之所存乎,观冬则知《春秋》之所存乎。《易》之《易》者,生生之谓也。《易》之《书》者,生长之谓也。《易》之《诗》者,生收之谓也。《易》之《春秋》者,生藏之谓也。《书》之《易》者,长生之谓也。《书》之《书》者,长长之谓也。《书》之《诗》者,长收之谓也。《书》之《春秋》者,长藏之谓也。《诗》之《易》者,收生之谓也。《诗》之《书》者,收长之谓也。《诗》之《诗》者,收收之谓也。《诗》之《春秋》者,收藏之谓也。《春秋》之《易》者,藏生之谓也。《春秋》之《书》者,藏长之谓也。《春秋》之《诗》者,藏收之谓也。《春秋》之《春秋》者,藏藏之谓也。生生者,修夫意者也。生长者,修夫言者也。生收者,修夫象者也。生藏者,修夫数者也。长生者,修夫仁者也。长长者,修夫礼者也。长收者,修夫义者也。长藏者,修夫智者也。收生者,修夫性者也。收长者,修夫情者也。收收者,修夫形者也。收藏者,修夫体者也。藏生者,修夫圣者也。藏长者,修夫贤者也。藏收者,修夫才者也。藏藏者,修夫术者也。修夫意者,三皇之谓也。修夫言者,五帝之谓也。修夫象者,三王之谓也。修夫数者,五伯之谓也。修夫仁者,有虞之谓也。修夫礼者,夏禹之谓也。修夫义者,商汤之谓也。修夫智者,周发之谓也。修夫性者,文王之谓也。修夫情者,武王之谓也。修夫形者,周公之谓也。修夫体者,召公之谓也。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修夫贤者,晋文之谓也。修夫才者,齐桓之谓也。修夫术者,楚庄之谓也。皇、帝、王、伯者,《易》之体也。虞、夏、商、周者,《书》之体也。文、武、周、召者,《诗》之体也。秦、晋、齐、楚者,《春秋》之体也。意、言、象、数者,《易》之用也。仁、义、礼、智者,《书》之用也。性、情、形、体者,《诗》之用也。圣、贤、才、术者,《春秋》之用也。用也者,心也。体也者,迹也。心迹之间有权存焉者,圣人之事也。
三皇同意而异化,五帝同言而异教,三王同象而异劝,五伯同数而异率。同意而异化者必以道。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归之,故尚自然。夫自然者,无为无有之谓也。无为者,非不为也,不固为者也,故能广。无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故能大。广大悉备,而不固为固有者,其唯三皇乎。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自朴。其斯之谓欤?
三皇同仁而异化,五帝同礼而异教,三王同义而异劝,五伯同智而异率。同礼而异教者,必以德。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归之,故尚让。夫让也者,先人后己之谓也。以天下授人而不为轻,若素无之也。受人之天下而不为重,若素有之也。若素无素有者,谓不己无己有之也。若己无己有,则举一毛以取与于人,犹有贪鄙之心生焉,而况天下者乎?能知其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唯五帝乎?是故知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亦以德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其斯之谓欤?
三皇同性而异化,五帝同情而异教,三王同形而异劝,五伯同体而异率。同形而异劝者,必以功。以功劝民者,民亦以功归之,故尚政。夫政也者,正也。以正正夫不正之谓也。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能利民者正,则谓之曰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则谓之曰贼矣。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以王去贼,安有弒君耶。是故知王者,正也。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时成焉。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其斯之谓欤? 三皇同圣而异化,五帝同贤而异教,三王同才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同术而异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归之,故尚争。夫争也者,争夫利者也。取以利#9,不以义,然, 后谓之争。小争交以言,大争交以兵。争夫强弱者也#10。犹借夫名也者,谓之曲直。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称也。利也者,养人成务之具也。名不以仁,无以守业。利不以义,无以居功。利不自尸以功居#11,名不以业守#12,则乱矣。民所以必争之也。五伯者,借虚名以争实利者也。帝不足则王,王不足则伯,伯又不足则夷狄矣。若然,则五伯不谓无功于中国。语其王则未也,过夷狄则远矣。周之东迁,文武之功德于是乎尽矣,犹能维持二十四君,王室不绝如线,夷狄不敢屠害中原者,由五伯借名之力也。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其斯之谓欤?
夫意也者,尽物之性也。言也者,尽物之情也。象也者,尽物之形也。数也者,尽物之体也。仁也者,尽人之圣也。礼也者,尽人之贤也。义也者,尽人之才也。智也者,尽人之术也。尽物之性者,谓之道。尽物之情者,谓之德。尽物之形者,谓之功。尽物之体者,谓之力。尽人之圣者,谓之化。尽人之贤者,谓之教。尽人之才者,谓之劝。尽人之术者,谓之率。道、德、功、力者,存乎体者也。化、教、劝、率者,存乎用者也。体、用之间有变存焉者,圣人之业也。夫变也者,吴天生万物之谓也。权也者,圣人生万民之谓也。非生物、非生民,而得谓之权、变乎?
观物篇五十五#13
善化天下者,止于尽道而已。善教天下者,止于尽德而已。善劝天下者,止于尽功而已。善率天下者,止于尽力而已。以道、德、功、力为化者,乃谓之皇矣。以道、德、功、力为教者,乃谓之帝矣。以道、德、功、力为劝者,乃谓之王矣。以道、德、功、力为率者,乃谓之伯矣。以化、教、劝、率为道者,乃谓之《易》矣。以化、教、劝、率为德者,乃谓之《书》矣。以化、教、劝、率为功者,乃谓之《诗》矣。以化、教、劝、率为力者,乃谓之《春秋》矣。此四者,天地始则始焉,天地终则终焉,终始随乎天地者也。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时有消长,经有因革。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体与用分,心与迹判,圣人之事业于是乎备矣。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正命者,因而因者也。受命者,因而革者也。改命者,革而因者也。摄命者,革而革者也。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仲尼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如是,则何止于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夫一动一静者,天地至妙者欤。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至妙至妙者欤。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14。
观物篇五十六#15
孔子赞《易》自羲、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自羲、轩而下,祖三皇也。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祖三皇,尚贤也。宗五帝,亦尚贤也。三皇尚贤以道,五帝尚贤以德。子三王,尚亲也。孙五伯,亦尚亲也。三王尚亲以功,五伯尚亲以力。呜呼,时之既往,亿万千年。时之未来,亦亿万千年。何祖宗之寡,而子孙之多耶?此所以重赞尧、舜,至禹,曰:禹吾无间然矣。仲尼后禹千五百余年,今之后仲尼,又千五百余年。虽不敢比德仲尼上赞尧、舜、禹,岂不敢如孟子上赞仲尼乎?人谓仲尼惜乎无土,吾独以为不然。匹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四海为土,仲尼以万世为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已来,未有如夫子,斯亦不为之过矣。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与其富,然后能富。人不能自贵,必待天与其贵,然后能贵。若然,则富贵在天也,不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系乎天者也。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则不得,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则谓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求而不得,则谓其人之不与也,故怨之。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邪。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贵也,岂可妄意求而得之也。虽然,天命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圣君艰难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坏之。是天欤,是人欤。是知人作之咎固难逃已,天降之灾,禳之奚益。积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所以谓利乎仁者也。君子安有余事于其间哉。然而,有幸与不幸者,始可以语命也已。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殷汤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天下。三者虽时不同,其成败之形一也。平王东迁,无功以复王业。赧主西走,无虐以丧王室。威令不逮一小国,诸侯仰存于五伯而已。此又奚足道哉。但时无真王者出焉,虽有虚名与杞宋,其谁曰少异。是时也,《春秋》之作,不亦宜乎。
仲尼修经周平王之时,《书》终于晋文侯,《诗》列为王国风,《春秋》始于鲁隐公,《易》尽于《未济》卦。予非知仲尼者,学为仲尼者也。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出自诸侯,天子之重去矣。宗周之功德,自文、武出,而出自厉、幽,文、武之基息矣。由是,犬戎得以侮中国。周之诸侯非一,独晋能攘去戎狄,徙王东都洛邑,用存王国,为天下伯者之唱。秬鬯圭瓒之所锡,其能免乎。
《传》称子贡欲去鲁告朔之饩羊。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是知名存实亡者,犹愈于名实俱亡者矣。礼虽废而羊存,则后世安知无不复行礼者矣。晋文公尊王,虽用虚名,犹能力使天下诸侯知有周天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及晋之衰也,秦由是敢灭周。斯爱礼之言,信不诬矣。
齐景公尝一日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是时也,诸侯僭天子,陪臣执国命,禄去公室,政出私门。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欲其臣下奉己,不亦难乎?厥后,齐祚卒为田氏所移。夫齐之有田氏者,亦犹晋之有三家也。晋之有三家者,亦犹周之有五伯也。韩、赵、魏之于晋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其主,又夺其国。田氏之于齐也,既得其禄,又专其政。既杀其君,又移其祚。其如天下之事,岂无渐乎。履霜之戒,宁不思乎。《传》称: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矣。周之衰也,诸侯不朝天子久矣。及楚预中国会盟,仲尼始进爵为之子。其于僭王也,不亦陋乎?
夫以力胜人者,人亦以力胜之。吴尝破越,而有轻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骄齐之志。贪婪攻取,不顾德义,侵侮齐、晋,专以夷狄为事,遂复为越所灭。越又不监之,其后复为楚所灭。楚又不监之,其后复为秦所灭。秦又不监之,其后复为汉所代#16恃强凌弱,与豺虎何以异乎?非所以谓之中国义理之师也。宋之为国也,爵高而力卑者乎。盟不度德,会不量力,区区与诸侯并驱中原,耻居其后,其于伯也,不亦难乎?
周之同姓诸侯而克永世者,独有燕在焉。燕处北陆之地,去中原特远,苟不随韩、赵、魏、齐、楚较利刃、争虚名,则足以养德待时而观诸侯之变#17。秦虽虎狼,亦未易加害,延十五六年后。天下事未可知也。
中原之地方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然而有祚长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异故也。自三代以降,汉、唐为盛。秦界于周、汉之间矣。秦始盛于穆公,中于孝公,终于始皇。起于西夷,迁于岐山,徙于咸阳。兵渎宇内,血流天下,并吞四海,更革今古#18。虽不能比德三代,非晋、隋可同年而语也。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酷、杀人之多乎?所以仲尼序《书》,终于《秦誓》一事,其旨不亦远乎?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杀者,死之徒也。周之好生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秦之好杀也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义,而汉且不及。秦之好杀也以利,而楚又过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是知善也者,无敌于天下,而天下共善之。恶也者,亦无敌于天下,而天下亦共恶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
皇极经世卷第十一之上竟
#1『五十一』原作『四十一』,据四库本改。
#2『静之大者,谓之太柔。静之小者,谓之少柔。动之大者,谓之太刚。动之小者,谓之少刚』原脱,据四库本补。
#3『木』原作『本』,据四库本改。
#4『五十二』原作斗四十二』,据四库本改。
#5『人亦物也』原作『天亦物也』,据四库本改。
#6『五十三』原作『四十三』,据四库本改。
#7『既可以』原作『亦可以』,据四库本改。
#8『五十四』原作『四十四』,据四库本改。
#9『取以利』原作『取与利』,据四库本改。
#10『强弱者也』原脱『弱』字,据四库本补。
#11『利不以功居』原作『名不以功居』,据四库本改。
#12『名不以业守』原作『利不以业守』,据四库本改。
#13『五十五』原作『四十五』,据四库本改。
#14『故有言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原脱,据四库本补。
#15『五十六』原作『四十六』,据四库本改。
#16『代』原作『伐』,据四库本改。
#17『而』原脱,据四库本补。
#18『更革』原作『庚革』,据四库本改。
皇极经世卷第十一
三川邵尧夫撰
皇极经世卷第十一之下
观物篇五十七#1
昔者,孔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尧禅舜以德,舜禅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则入于功矣。汤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杀。以放,王也。以杀,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则入于杀矣。是知时有消长,事有因革,前圣后圣,非出于一途哉。
天与人相为表裹,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虽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
贤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虞舜陶于河滨,傅说筑于岩下。天下皆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也。吁,利害丛于中,而矛戟森于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傅说之贤哉?河滨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亿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亿万人之上。相去一何远之甚也。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易》曰: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危无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过实者有之矣。其间有幸与不幸者,虽圣人力有不及者矣。伊尹行冢宰,居责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岂曰不忠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终始之大忠者乎?吁,若委寄于匪人,三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维心,亨。不亦近之乎?
《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刚健主豫,动而有应,群疑乃亡,能自强故也。周公以之。是知圣人不能使人无谤,能处谤者也。周公居总已,当任重之地,借使避灭亲之名,岂曰不孝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终始之大孝者乎?吁,若委寄于匪人,七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如是耶。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既无心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是故知圣人所以能立乎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于心者也。
观物篇五十八#2
仲尼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悬,则下于舜一等耳。桓公虽不逮武之应天顺人,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则高于狄亦远矣。以武比舜则不能无过,比桓则不能无功。以桓比狄则不能无功,比武则不能无过。汉氏宜立乎其武、桓之间矣。是时也,非会天下民厌秦之暴且甚#3,虽十刘季、百子房,其如人心之未易何?且古今之时,则异也。而民好生恶死之心,非异也。自古杀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夫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趋也,而又况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秦二世,万乘也,求为黔首而不能得。汉刘季,匹夫也,免为元首而不能已。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天之道,非祸万乘而福匹夫也,谓其祸无道而福有道也。人之情,非去万乘而就匹夫也,谓其去无道而就有道也。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
日既没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非星之希,是星难乎为其光矣。能为其光者,不亦希乎?汉唐既创业矣,吕、武既擅权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难乎为其忠矣。能为其忠者,不亦希乎?是知从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难。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苟能成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如其不成,虽死奚益,况其有正与不正者乎。与其死于不正,孰若生于正。与其生于不正,孰若死于正。在乎忠与智者之一择焉。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生固可爱,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汉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微斯二人,则汉、唐之祚或几乎移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夫虚生、虚死者,譬之萧、艾,忠于智者不由乎其间矣。
观物篇五十九#4
仲尼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也。自极乱至于极治,必三变矣。三皇之法无杀,五伯之法无生。伯一变至于王矣,王一变至于帝矣。帝一变至于皇矣。其于生也,非百年而何?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主之世如秋,五指伯之世如冬。如春,温如也。如夏,燠如也。如秋,凄如也。如冬,冽如也。春、夏、秋、冬者,吴天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天时不差,则岁功成矣。圣经不忒,则君德成矣。天有常时,圣有常经。行之正则正矣,行之邪则邪矣。邪正之间,有道在焉。行之正,则谓之正道。行之邪,则谓之邪道。邪正由人乎、由天乎?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形,人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则异也,其于由道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或曰: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则小人道长。长者是,则消者非也。消者是,则长者非也。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吁,贼夫人之论也。不曰君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中国行中国事,夷狄行夷狄事,谓之正道。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小人行君子事,中国行夷狄事,夷狄行中国事,谓之邪道。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三代之世乱,未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后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伦者也。后世之慕三代之乱世者,未有不乱人伦者也。自三代而下,汉、唐为盛,未始不由治而兴、乱而亡,况其不盛于汉、唐者乎?其兴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国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噫,二道对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耶?君子少而小人多耶?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况其人与物乎?人者,物之至灵者也。物之灵,未若人之灵,尚由是道而生,又况人灵于物者乎?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灵,故特谓之人也。
观物篇之六十#5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夭之运,辰经天之世。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之矣。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之矣。以涌经星,则元之运可知之矣。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之矣。以月经日,则会之元可知之矣。以月经月,耻会之会可知之矣。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之矣。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之矣。以星经日,则运之元可知之矣。以星经月,则运之会可知之矣。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之矣。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之矣。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之矣。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之矣。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之矣。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之矣。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会之元,以夏行春之时也。会之会,以夏行夏之时也。会之运,以夏行秋之时也。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运之元,以秋行春之时也。运之会,以秋行夏之时也。运之运,以秋行秋乏时也。运之世,以秋行冬之时也。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时也。世之会,以冬行夏之时也。世之运,以冬行秋之时也。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时也。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王之皇,以功行道之事也。王之帝,以功行德之事也。王之王,以功行功之事也。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非圣人无以尽之。所以仲尼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是知千万世之时,千万世之经,岂可画地而轻言也哉?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七国,冬之余冽也。汉王而不足,晋伯而有余。三国,伯之雄者也。十六国,伯之丛者也。南五代,伯之借乘也。北五朝,伯之传舍也。隋,晋之子也。唐,汉之弟也。隋季诸郡之伯,江汉之余波也。唐季诸镇之伯,日月之余光也。后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自帝尧至于今,上下三千余年,前后百有余世,书传可明纪者,四海之内,九州之间,其间或合或离,或治或隳,或强或赢,或唱或随,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风俗者。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变矣。苟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惜乎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于相半也。时之难不其然乎,人之难不其然乎。
观物篇之六十一#6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九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唱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数。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日月星辰之变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谓之动植通数。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暑变飞走木草之性,寒变飞走木草之情,昼变飞走木草之形,夜变飞走木草之体。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飞走木草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观物篇之六十二#7
有日日之物者也,有日月之物者也,有日星之物者也,有日辰之物者也。有月日之物者也,有月月之物者也,有月星之物者也,有月辰之物者也。有星日之物者也,有星月之物者也,有星星之物者也,有星辰之物者也。有辰日之物者也,有辰月之物者也,有辰星之物者也,有辰辰之物者也。日日物者,飞飞也。日月物者,飞走也。日星物者,飞木也。日辰物者,飞草也。月日物者,走飞也。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星日物者,木飞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星辰物者,木草也。辰日物者,草飞也。辰月物者,草走也。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有皇皇之民者也,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有帝伯之民者也。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有伯皇之民者也,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农也。皇王民者,士工也。皇伯民者,士商也。帝皇民者,农士也。帝帝民者,农农也。帝王民者,农工也。帝伯民者,农商也。王皇民者,工士也。王帝民者,工农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农也。伯王民者,商工也。伯伯民者,商商也。飞飞物者,性性也。飞走物者,性情也。飞木物者,性形也。飞草物者,性体也。走飞物者,情性也。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体也。木飞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木草物者,形体也。草飞物者,体性也。草走物者,体情也。草木物者,体形也。草草物者,体体也。士士民者,仁仁也。士农民者,仁礼也。士工民者,仁义也。士商民者,仁智也。农士民者,礼仁也。农农民者,礼礼也。农工民者,礼义也。农商民者,礼智也。工士民者,义仁也。工农民者,义礼也。工主民者,义义也。工商民者,义智也。商士民者,智仁也。商农民者,智礼也。商工民者,智义也,商商民者,智智也。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飞草之物,一之千。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木飞之物,百之一。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草草之物,千之千。士士之民,一之一。士农之民,一之十。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 农士之民,十之一。农农之民,十之十。农工之民,十之百。农商之民,十之千。工士之民,百之一。工农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工商之民,百之千。商士之民,千之一。商农之民,千之十。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一一之飞当兆物,一十之飞当亿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十一之走当亿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十千之走当百物。百一之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千一之草当千物,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一一之士当兆民,一十之士当亿民,一百之士当万民#8,一千之士当千民。十一之农当亿民,十十之农当万民,十百之农当千民,十千之农当百民。百一之工当万民,百十之工当千民,百百之工当百民,百千之工当十民。千一之商当千民,千十之商当百民,千百之商当十民,千千之商当一民。为一一物之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移吴天生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则岂不谓至神者乎?移吴天养兆物之功而养兆民,则岂不谓至圣者乎?吾而今而后知践形为大,非大圣大神之人,岂有不负于天地者矣,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9,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是知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夫天下之观,其于见也,不亦广乎?天下之听,其于闻也,不亦远乎?天下之言,其于论也,不亦高乎?天下之谋,其于乐也,不亦大乎?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非唯吾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而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非唯一时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而千万世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已。
皇极经世卷第十一之下竟
#1『五十七』原作『四十七』,据四库本改。
#2『五十八』原作『四十八』,据四库本改。
#3『厌』原作『厌』,据四库本改。下文同。
#4『五十九』原作『四十九』,据四库本改。
#5『六十』原作『五十』,据四库本改。
#6『六十一』原作一五十一』,据四库本改。
#7『六十二』原作『五十二』,据四库本改。
#8『万民』原作『万物』,据四库本改。
#9『反观』原作『及观』,据四库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