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剑风云录》花剑风云录(56)
杜青莲惊异地发现,自己原先是刻意抢攻,抢尽机先,着着先手。如今,自己的攻势似乎已被对方牵引,每一招,每一式,几乎都不是自己有意而发,而是不得不发。对方已在故意引发、控制自己的攻势。
对很多高手来说,抢攻往往意味着比防守消耗更多的内力,投入更大的精力。所以,抢攻虽然能抢敌机先,出其不意,趁敌不备,因而争得主动,但是,主功的背后却隐伏着危机,一旦屡攻无成,一而再,再而竭,接踵而来的必然是致命的反击。
现在,杜青莲已经察觉到对方剑招中的这种反击力,而且时间越长,反击力越强。
此时此刻,杜青莲很想转攻为守。趁对方反击力尚未很强,乘自己尚有余力,在防守中消耗对方,寻找对方的弱点。
他知道,自己未必能挡往花开的进攻,但是既然攻已毫无意义,何不冒险一守。只要自己以“一片云”剑法圈起剑云反护自身,防守绝对风雨不透,无隙可乘。
可惜的是,杜青莲无法也不敢转攻为守,他很清楚,自己的攻势一半已受花开控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硬是贸然回守,必然露出极大破绽,自取败亡。
攻也不是。守也不是。
真是进退两难。
杜青莲一横心,一咬牙,又是攻出十八剑,攻势更猛,剑招更狠,一片片剑云接二连三飘向花开。
他只有这一条路走。
这就象千军万马的两阵对垒,进攻一方已经兵力损耗大半,实力大大弱于守方,如果贸然后退转攻为守,势必难以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稳往阵脚,扎住营垒,对方一攻而上,必然土崩瓦解。在这种情况下,只以能更强烈的斗志、更猛烈的进攻来打击对方的信心,摧毁对方的防守,一旦突破对方的防线,击中对方的要害,仍然能反败为胜,以弱胜强。
这就叫以攻为守。历史上很多名将都曾这样做过。当然,有的成功了,有的则失败了。
不管怎样,这是杜青莲最后的机会。他知道,自己和花开都是受伤在先,但是,花开的伤势比自己更重,而且还流了不少血,只要在自己狂烈的攻势面前,稍有疏漏,微有差错,自己就可能击败对方。
十八片刻云一片快过一片地飞了出去。
千万朵剑花迅速飞起,投入重重叠叠的剑云之中。
繁密的金铁之音愈演愈烈,愈演愈狂,仿佛游子的心已碎,肠已断,人已疯狂。
蓦地,金铁之声似乎嗄然而止,凝神仔细听去,却仍有一缕袅袅余音在回响。
片片剑云荡然无踪,苯杜青莲轻灵飘忽的肥胖身影忽地僵住不动,手中长剑向前平举,似已不及收回。
万朵剑花化为乌有,却还剩下一朵,只剩下一朵。
这朵剑花沿着杜青莲手中长剑飞快地划了过去,正是它发出那袅袅余音。
美丽的剑花仿佛情人的眸子,晶莹明亮;又像天边划过的一道流星,灿烂多姿。
剑花滑过剑柄,一跃一飘,已刻了杜青莲面门,突然倏地停顿,一闪而没。
杜青莲怔住,半响,才默然道:“我败了。”
花开淡淡一笑,道:“承让。”
这一切变化,妙到毫颠,快若流光,旁观众人或许只有慕容铁和那白须老头才看得清,分得明。
当然,最清楚的还是杜青莲自己。花开的剑花,不仅破去了自己的所有剑云,而且还乘势反击。那朵飘到自己面前的剑花,原来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只一朵就够了。
恰到好处。点到即止。
杜青莲不禁暗暗赞叹花开的雍容风范,大家气度,他输得口服心服。
杜青莲叹了口气,喃喃道:“落英剑法,果然不愧是绝世剑法,花公子气度不凡,大侠风范,杜某钦佩不已。”
花开道:“杜先生过奖了。”他稍顿,接着又道:“不知在下的落英剑法比起贵楼主李慕白的画影剑法孰高高孰低?”
杜青莲一愣,半响,才歉然道:“请恕在下不能回答。”
花开笑道:“杜先生果然对李公子忠心耿耿。”
杜青莲苦笑道:“不敢。”他默然,忽而眼光一闪,问道:“杜某尚有一事最后相问,不知花公子能否见告?”
范开道:“但说无妨。”
杜青莲道:“不知花公子何以会有如此众多的高手相助?”
花开微笑道:“花某本来只想骗过秦楼内外的数百弟子,如今竟连杜先生也瞒过。”他转过头来面向那白须老头笑道:“前辈何不给杜先生一点启示?”
那头戴面具的白须老头点了点头,右手拇指挟住铁铲,五指成掌,“呼呼呼”向空中挥出三掌,然后停住,双眼目视杜青莲。
杜青莲一怔道:“降龙掌法?”随即恍然,道:“原来是仲星明仲舵主大驾光临,请恕杜某眼拙。”
仲星明一拱手道:“仲某今日得罪了。”
杜青莲道:“大名府丐帮分舵的高手尽数出动,花公子好大的面子。”
慕容铁哈哈笑道:“这哪管他的事,仲老哥本来就是我的老朋友,这次完全是冲着我的面子才拔刀相助。”
杜青莲苦笑道:“杜某只是一时未想到,仲舵主面具后面的白须也是假的。”
仲星明道:“仲某此次一是冲着慕容公子和花公子两位少侠的金面,二是平时确实也看不惯秦楼上下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太阳谷一役,若非两位少侠相助,衡山七燕几乎横遭不测。仲某实是不忿秦楼弟子所用的手段太过毒辣、狠毒,所以才率领帮中弟子拔刀相肋,得罪之处,还望杜先生见谅。”
杜青莲脸色平静,道:“好说,好说。”
他轻叹一口气,突然一拔剑,向着自己心口猛插下去。
“当”的一声,双剑相击,杜青莲回刺的长剑竟被花开的菊花剑齐柄削断。
“叮”的一声,薄如蝉翼的剑刃跌落地上,花开动容道:“杜先生何苦出此下策。”
杜青莲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救我,杜某今日有此惨败,实是愧对秦楼历代先祖,更是无颜再见少楼主,只有以死相谢。更何况,我不杀自己,难道你们能留我一条生路吗?”
花开道:“在下何时说过要取杜先生性命?”
杜青莲道:“在下现在已知仲舵主的身份,你们若是放了我,难道不怕秘密泄露,他日秦楼和大风堂找丐帮算帐吗?”
花开笑道:“花某也未说过要放了杜先生。”
杜青莲一怔,半晌道:“那么,你们究竟准备如何处置?”
花开微微一笑,转脸向仲星明道:“仲前辈,劳您有请无尘大师。”
仲星明点头,举起铁铲向厅外挥了三下。
大厅内忽有人问道:“怎么,他,他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