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千门(151)
“一点不少!”靳无双笑道,“公子襄既然是云啸风的弟子,凭他的才能,以六千对一万已经绰绰有余。明日就请圣上下旨,答应俞重山的要求,组建新军剿倭营,人数限制在六千人,就以俞重山为主帅,依旧兼任江浙总兵。”
隆隆的战鼓在演武场上缓缓响起,使演习多了几分实战的气氛。俞家军一营和七营已集结完毕,就等主将做演习前的最后动员。
云襄纵马从三百多名巍然伫立的彪形男儿面前驰过,最后勒马停在队伍前方,对众兵将大声道:“我知道自己领兵这十天,你们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心里对我这书呆子有很多不服。有些人说不定还对我心怀仇恨,想找机会报复。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在今日的演习中,证明一营是俞家军精锐,证明我对你们的贬低和羞辱错了,我可以让你们痛揍一顿,让你们泄愤。不过现在,请先用行动来向我证明!”
说完云襄纵马回到指挥台上,遥听评判席那边的鼓声突然停止,那是演习开始的信号。他对一旁侍立的牛彪点点头,下令:“擂鼓!”
前进的鼓点隆隆响起,声声催人奋进。一营三百多名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对手缓缓逼近。他们手中的兵刃虽然已换成了演习专用的竹刀木枪,可依然透出森森杀气。
七营的队形在行进中突变,分成左右两军,呈钳形阵向一营两翼包抄过来。云襄见状,对牛彪打了个手势,牛彪令旗一挥,鼓声顿时一急,一营应声分为两队,迎向对手。眼看对方已不足百步距离,七营队形再次突变,由钳形阵合为箭形阵,如一支利剑直切一营的心脏。于此同时,七营的兵将们已 喊着发足狂奔,向对手发起了冲锋。
俯瞰战场的评判台上,俞重山看得连连点头,对身旁的将领讲解道:“这七营点检张文龙还真是个将才,短短三百步距离,七营两次变阵,队伍丝毫不乱,可见七营平日战术素养。”一个参军笑道:“他这变来变去的,除了好看,有啥意思?”
“这意思可大了!”俞重山一说到兵法,顿时兴致勃勃,“他就像武林高手与人对敌,先出一招试探,看你如何应付,待看清对手虚实和强弱,再寻隙出击。这说起来简单,但要将阵形随心所欲变来变去,平日不知要下多大的工夫。如果将阵形比作剑手的剑招,你出招变招比别人快一点,高下胜负立分。张文龙现以钳阵形让一营兵力散开,再在最后关头变为箭阵形突击,这就像剑客发现对手的破绽后,突然一击击杀。这最后一击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现在一营要变阵已经迟了,我倒真想看看那姓云的如何应付?”
俞重山虽然自重身份,不屑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比试,但对这一战还是极为看重。他虽在评判台观战,但心中已将自己投入到战场,想象着自己率领七营发起最后冲锋的情形。
一营的鼓声突然停了,突兀得令人诧异。七营的战鼓顿时气势更盛,七营兵将越发斗志昂扬, 喊声铺天盖地,立刻将对手的气势完全压制。
鼓声一停,一营的 喊突然停止,跟着队形立散,尚未与对手交锋,三百多兵将就纷纷四下逃散,不成队形,不战自溃!
“一营输了!”俞重山身边的参军兴奋地叫起来,正要让传令兵中止演习,俞重山忙抬手阻止:“等等!一营未损一兵一卒,怎么算输?”
只见一营兵将们远远避开七营的冲锋,不成队形地四下散开。七营气势如虹的突击和冲锋,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就如剑手必杀的一剑刺在了空处,其难受可想而知。七营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战鼓,此时听起来只有滑稽,哪还有半分杀气?
七营的兵将不由停下脚步,停止 喊,但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只见一营的兵勇散在四方,对他们大声嘲笑叫骂。有人还对他们遥遥竖起中指,“来打我啊,七营的傻逼。”
七营的兵将气得两眼冒火,但恪于战术纪律,不能散开阵形去追打一营那些王八蛋。如果保持阵形去追那些散兵,就像用拳头打蚊子,一点用没有。单兵的逃逸速度,肯定比一支队伍的追击速度要快得多。
评判台上,众将你看我我看你,议论纷纷:“怎么回事?一营在搞什么玄虚?”也有将领拍案大骂:“胡闹,真是胡闹!好好一场演习,让那姓云的家伙给搅乱了。”
在群情愤恨的众将中,只有俞重山严肃地望着演习场中的情形,心中渐渐生起一丝熟悉的寒意。见众将都将目光望向自己,显然是在等着自己中止这场闹剧。他艰难地摇摇头,涩声道:“这是倭寇的战法,七营恐怕要糟。”
话音刚落,七营的鼓声突变,跟着就见七营散开队形,向一营的兵将追杀过去。显然七营主将已憋不住,下令兵将们自由出击。
就在这时,突听一营鼓声乍起,震得人热血沸腾。跟着就见那些原本游兵散勇般的一营兵将,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集合成数十支小队,将分散开来的七营兵将打得落荒而逃。七营主将看见场中情形,连忙擂鼓集合队伍,可集结速度比一营将士慢得太多,根本无法扭转战局。跟着又听一营鼓声突变,那数十支分散的小队,片刻间就集合成三支百人队,向七营的战场主将发起了反冲锋。七营队形已散,仅有中军一个百人队还保持着防御阵形,但怎敌得过三支百人队的强大冲击,转眼间便被冲乱阵形,指挥战场的将领虽然悍勇,却依旧被七营兵将生擒活捉。
一营将士们押着擒获的七营战场主将,也就是七营的副点检来到评判台前,那副点检对俞重山高声叫道:“一营违反演习规则,老子不服!”
此时七营的主将赵文虎也纵马来到评判台前,俞重山望着面前这剑眉朗目、儒雅沉定的爱将问道:“赵文虎,你服不服?”
赵文虎翻身下马,拱手拜道:“七营战场主将被擒,兵将损失惨重,输得心服口服。”
在一营兵将的欢呼声中,云襄捧着俞重山的佩刀来到评判台前,将佩刀交给俞重山的爱将,对俞重山拱手道:“十日之期已到,小生交还俞将军佩刀。”
俞重山点点头,接过副将递过来的佩刀,高声宣布:“今日演习,一营大获全胜!”
一营将士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兴奋地向云襄涌来。筱伯想起云襄演习前的承诺,正要挺身保护,可三百多将士潮水般涌来,怎容得他阻拦?只见众兵将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将云襄抓起来,高高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跟着再抛,再接……人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兴奋和喜悦。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化解了这十日来的愤懑和仇怨,他们现在对云襄的不满和仇恨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由衷的敬服。
牛彪挤入人丛,伸手将云襄接住,然后稳稳放下,跟着倒头便拜:“云公子,我牛彪以前多有冒犯,请公子恕罪!”
云襄连忙扶起牛彪:“牛将军请起,是你平日带出了一帮精兵强将,才有今日之大胜。”
牛彪连连摆手:“咱们跟七营交手多次,通常都是难分胜负,像这回生擒对手主将的大胜,以前从未有过,可见云公子用兵,比我老牛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云襄正待谦虚,就见七营主将赵文虎挤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云襄片刻,冷冷道:“云公子用兵如神,有机会末将还想跟你再比高低。”
“老七,你恐怕没那个机会了!”牛彪哈哈大笑,“以云公子之才,指挥一个营实在是大材小用。俞将军知人善用,定不会再让云公子指挥区区一营兵将。”
说话间就见俞重山的副将张宇然纵马过来,对云襄抱拳道:“云公子,俞将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