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千门(100)
南宫豪疑惑地问道:“上次那些老千是买通看账的伙计,现在恐怕没人再敢使这一招,兄弟是如何做到的呢?”
云襄笑道:“押宝赌局,最大的漏洞就是只要知道了庄家所出的牌,就可以抢先占住空门,将别人的筹码赶到必输的另外三门,这就给庄家和某个闲家合谋勾结创造了条件。”
南宫豪依旧疑惑不解地问:“庄家在另一间屋子,若没有人帮他传递信息,他出什么牌同伙如何得知?”
云襄笑道:“他出的牌就是信息。比如他连出三个春,就表示下面五把或十把,他将按照事先约定的顺序出牌。外面的闲家同伙看到连续三个春,就知道下面几把庄家将如何出牌,于是抢先押满那一门,其它人若下注,就只有押在必输的另外三门。这样庄家就杀赌客,赔同伙,赌桌上的钱最终就都流到了闲家同伙手中。双方的约定可千变万化,每次不同,这样看场的暗灯就算看上几天,也发现不了其中的门道。”
南宫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再加上你伏下佯兵引开所有人注意,她们就更加安全了。其实就算没有佯兵,咱们也抓不到她们任何把柄,最多早点发现漏洞,使她们赢不了那么多钱。”
云襄点头笑道:“其实世上所有的千术,说穿了就一钱不值。只因人的智力终有穷尽,所以再严密的赌局都有漏洞和弱点,能否发现漏洞并加以利用,正是千术的精髓所在。”
南宫豪闻言两眼熠熠放光,盯着云襄道:“有一个赌场,老哥正想请兄弟一展身手。”
“哪里?”云襄随口问。
“扬州牧马山庄!”南宫豪冷冷道。
云襄心中一凛,脸上顿时有些异样。南宫豪见状忙问:“兄弟也知道牧马山庄?”
再熟悉不过!云襄心中暗叹。那里原本是骆家庄,当年被南宫三公子南宫放强占后,建成了集赛马、赌坊、酒楼和妓院为一体的牧马山庄,是扬州郊外有名的销金窟。他自从回到江南,就一直在关注着牧马山庄,也在关注着整个南宫世家。他就像躲在暗处隐忍不发的毒蛇,一直在等待着强敌露出破绽,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时机。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一丝机会和希望。云襄强压心底的激动,装作莫名其妙地问:“那不是你们南宫世家的产业吗?你怎么会……”
“准确地说,那是老三的产业!”南宫豪眼里射出骇人的寒芒,厉声说道:“在兄弟面前,我也不怕自曝家丑。想我南宫豪,乃南宫世家堂堂嫡传长子,却被撵到了这远离家族事业的杭州,守着鸿运赌坊这点可怜的产业聊以度日,这全拜我那嫡亲的三弟所赐!是他使计杀害官差嫁祸于我,使老爹夺去了我嗣子之位。他为了谋夺家业,无所不用其极,就连我这个嫡亲大哥都不放过。他既不仁,我也就不义。如今我的赌场出现了十多万两银子的亏空,没法向老爹交账,只好铤而走险,到他的牧马山庄拿点银两来填补。兄弟你定要帮我,不然哥哥这回可就死定了!”
云襄迟疑道:“若只是为了银子,兄弟手上还有些积蓄,大哥可先拿去应应急。虽然不够十万两,不过我想南宫宗主也不至于为了几万两银子,就责罚大哥吧。”
“兄弟的好意大哥心领了,不过我这不完全是为了银子。”南宫豪道:“我已在老头子面前失宠,本已没有希望夺回嗣子之位,不过现在却有个机会出现面前,我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所以不能再有半点差池。”
“什么机会?”云襄忙问。
南宫豪突然失笑道:“老三聪明一世,谁知却大意失荆州,让个女人一刀给阉了。真是老天开眼,重新给了我这么个机会。如今他既已绝后,恐怕很难再保护嗣子之位,我若再将亏空转到他的牧马山庄,老爹恐怕得掂量掂量,是不是该早一点送他进宫,让他去伺候皇上了。”说完南宫豪忍不住哈哈大笑,很为自己的幽默得意。
云襄想了想,才迟疑道:“就算我从牧马山庄弄到了钱,想必你兄弟三公子也有办法将账抹平吧?”
“这个你倒无须担心,”南宫豪连忙解释道,“无论牧马山庄还是我这鸿运赌坊,管账的都是老爹派下来的账房,所以帐目谁也无权窜改。兄弟尽管放手去干,什么手段都可以使,什么办法都可以用。若能让牧马山庄的生意一蹶不振,就是帮了哥哥的大忙!”
云襄犹豫道:“我对牧马山庄并不熟悉,还不知道那里的戒备情况,恐怕……”
“兄弟放心,我会给你详细讲解牧马山庄的所有情况,以兄弟的本事,定能马到成功!”南宫豪急道:“无论你要钱要人要情报,我都会全力相助。不过你千万记住,这事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云襄忙道:“兄弟心里有数,就算被人当场抓住,也绝不会出卖大哥。”
“有兄弟这句话,哥哥完全放心。”南宫豪笑道,“你立刻就去着手准备,莫爷那里我会想法替你遮掩。我改日便将牧马山庄的所有情况详细写下来给你,它里面的所有情况我俱了然于胸,你有什么要求也尽可开口。不过行动的时候我不会插手。更不会与你再有任何瓜葛,一切全靠兄弟你自己。你万一失手,我也不会承认此事与我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云襄理解地点点头,“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南宫豪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道:“以兄弟的才能,必定不甘久居人下。莫爷已经老了,他的基业该由更年轻、更有才能的人来继承。兄弟这次帮了我,他日但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我南宫豪定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大哥说笑了,能为大哥效劳,那是兄弟的荣幸。我这就回去着手准备,绝不让大哥失望。”云襄连忙表示忠心。他还不知莫爷与南宫豪究竟有多深的渊源,所以对南宫豪的提议,绝不敢有任何异样的表示,只能模棱两可地笑笑。
看看天色不早,南宫豪也就没有挽留。送云襄离开雅室后,他突然拍了拍手,一个影子般的黑衣人立刻从窗外悄然而进。南宫豪将一迭银票递给那人,低声道:“方才那人就是你的目标,万一他失手,你绝不能容他有机会吐露半个字。”黑衣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只有死人才不会吐露任何秘密,相信任何杀手都十分懂得这个道理。
南宫豪目送黑衣人悄然离去后,这才长吁了口气,暗暗为自己一箭双 的计谋得意。若计划顺利,不仅可以补上自己十万两银子的亏空,还能借机打击老三,让老爹重新斟酌嗣子的人选;若计划失败,最多也就死一个刚结拜的“兄弟”。
兄弟?南宫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世上连亲兄弟都要自相残杀,何况还只是一个刚结识不久的异姓兄弟。
一辆马车顺着长街辚辚而行,在离马车十多丈外,巴哲像猎犬一般稳稳地跟踪着猎物。他从未见过朗多殿下对一个女子如此一往情深,所以不敢有丝毫大意。
马车最后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就见那个姓舒的蒙面女子下了马车,立刻被一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公子迎了进去,看二人的亲热模样,二人显然关系非比寻常。巴哲立刻心怀杀意地跟了过去。殿下虽然不让他暴露行踪,却没令他不能有所作为。他已将那女子视为殿下的女人,谁敢跟殿下争女人,都得死!
他心中主意一定,立刻像猿猴般攀上客栈的屋檐,跟踪二人进入了客栈。此时天色已晚,有夜幕的掩护,倒也不怕有人发现他的行踪。见二人进了楼上的客房,巴哲从屋檐上摸到窗口上方,正欲以一个“倒挂金钩”窥探屋中情形,突感身后有一丝寒意隐隐袭来,那寒意来得如此突兀,瞬间即近在咫尺,他浑身不由一颤,顿时僵在当场。